门口停着辆并不甚新的老式吉普,晁名从上了车就一直皱着眉头。
这件事摆在他面前,确实棘手,晁名一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玉龙符,真在他手上?
说起这玉龙符,还得先从九龙堂说起。
九龙堂,最早起源于科西里岛,是当地秘密结社的犯罪组织。今时今日,这个犯罪组织不单只活跃于科西里本土,百多年来更随着亚裔移民而散布于世界各地,特别是美国东岸。如今,它俨然已成为全球最大的亚裔黑帮。它的黑暗渗透于世界的各个角落。
九龙堂以家族为单位,一直是以龙九子的名字作为命名的家族统治(赑屃、螭吻、蒲牢、狴犴、饕餮、睚眦、狻猊、椒图、囚牛),家族彼此设立一“委员会”,作为各家族之间的最高仲裁单位。九龙堂的各个家族引继传统的少数精锐主义,所以,大的家族在100……200人左右,一般则在50……60人的程度,但几乎所有家族拥有百倍数以上的“合伙人”。
每个家族被一个“老板”所控制,老板与家族的具体行动之间被亲信层层隔离。老板可以任命家族中的“顾问”,这也是老板最接近并最信任的家族成员,实际上,“顾问”类似于负责调解家族内部纠纷的“倾听官”,他的主要任务还有将家族的一切具体行动“合法化”,相当于企业律师一职。
家族中还有“二老板”,通常也是被老板所任命的亲信担任,他被视为掌管家族所有“军团”指挥官的“总指挥官”,他只听令于老板,若老板入狱或就医,他就必须担任老板的代理人。
九龙堂各家族内部有为数众多的“军团”,通常每个家族有4个……6个“军团”,有些甚至可能更多约7个……10个,而每一“军团”由数量约20……30名“士兵”所组成,用以执行具体行动。各“军团”均由一位“指挥官”领导。指挥官也被称为“一流的士兵”,他们被二老板提名,但最终选择权在老板手中,所以,指挥官直接对老板负责。每当老板做出一项决议,他决不会直接向负责执行的士兵传达命令,而是由一系列的军团指挥官代之传递指示,如此,当下级成员被司法部门俘获,上级成员便可金蝉脱壳,免受法律制裁。
晁名之所以相信即使王小虎把玉龙符送至科西里岛老爷子手里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是因为,即使是他晁名,还有王小虎的老大昶衍,都只是各自家族里的一个“士兵”,更别说王小虎根本还不是“家族成员”,他说起来再厉害,也不过是家族下千千万万普通“合伙人”中的一个。
九龙堂等级森严,一级一级,即使是本家族成员也不常见,更别说远在科西里岛的核心。
如今九龙堂的当家主宰是年逾七十的抚桀,他统治九龙堂将近有半个世纪了,他本人出自囚牛家族。囚牛家族是九龙堂家族里拥有科西里血统最纯正的一个家族,九龙堂的象征,玉龙符,就一直保藏在这个家族手里。
不过,半年前,整个九龙世界都听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玉龙符毁于一场大火!一时猜测纷纷。最后科西里传下话来,更是在各个家族炸开了锅,抚桀说:玉龙符本是一对儿,毁去的一支还有另一半,原在殉王墓随葬。
只这几句,没有下文。抚桀并没有下令要拿回那半边玉龙符,因为,九龙堂历来有条忌讳:不做刨坟掘墓的勾当!可是各个家族里却已经有了这样的传闻:谁献上这只玉龙符,谁有可能就是下个当家!
当然,这个“当家”也只有各个家族的大老板盯着,家族以下成员任何人得了只有往上献的理儿。这个王小虎竟然先下了手!
晁名有忧虑,王小虎真得了玉龙符能给他自然是好事儿,可真这么简单?再如果,他根本没玉龙符,骗自己,那又是什么目的?————这都不能不考虑周全呐!
(九龙堂组织结构参考“黑手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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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宣誓,我志愿成为一名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我保证忠于中国共产党,忠于人民,忠于法律;听从指挥;严守纪律,保守秘密;秉公执法,清正廉洁;格尽职守,不怕牺牲;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愿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为实现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奋斗!”
深夜,开始起雾了,一丝薄薄的,给灰色的夜里添加了一点颜色。深山里的夜晚格外宁静。
文童迷瞪着竟然隐约梦到自己当初进警局时在鲜艳的五星红旗下发的誓言。声音越来越大,文童一下子惊醒,定神一听,原来是耳边极夜的呻吟。她趴在他身边真睡着了。
“恩——水——…”
文童小心又匆忙地摸向极夜的额头,————他终于醒了!
“极夜,极夜,”小声唤着他。手里的温度终于不再那么烫,文童是放下了心。借着窗外的月光,文童看见极夜漂亮的脸庞依然苍白,人家发高烧都脸通红,他却白的无血色,可能跟中蛇毒有关。
文童轻轻用毛巾沾了点水贴向他干涸的唇,再喂他喝水才不会那么难受。极夜眼睛依然闭着,眉头却紧锁着,他感觉很渴,却不得不小口小口地往里咽着水,喉咙火烧着疼。
文童扶着水杯,让极夜靠在她肩头一点一点地喂他。直到极夜喝下小半杯水,他艰难地睁开了眼,身上使不出一点儿劲儿,整个身体几乎就这样倚靠在身后的文童身上。
“这是哪儿,”
“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
文童一边小心继续用湿毛巾轻轻捻着他的唇,一边在他耳边很小声地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告诉他。此时,屋里就他俩,小虎在外屋睡觉,他俩的交谈要很小声很小声才行。
“真是这样?”当听说到小虎手上有玉龙符,还有那颗人头,极夜显然非常震惊,人一扭头,可毕竟虚弱地使不上劲,文童也没防着他突然转头,极夜的额头正磕在文童的唇上,
文童是蛮尴尬的了,可极夜根本没顾上这儿,他急啜着气就贴着文童的唇直问,“真是这样?那颗人头,那颗人头是他舅舅?——玉龙符真在他手上?——…”
文童尴尬地挪开了下脸庞,可又要声音小,只能还是贴着他的额角说,“是的,他亲口说,本来打算连着那颗首级和玉龙符一起交给叫什么昶衍的。那颗人头,就是我们在储粮室里看到的那个吧——”
文童想起那一幕就慎地慌,何况现在又知道,那个竟然是小虎的舅舅?!对王小虎,文童现在从心底寒着他。
极夜靠在文童怀里好久没有出声,好象在想着什么,就在文童以为他可能又昏迷过去时,男孩儿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玉龙符,就是我这次的任务。”文童愣了下,不明所以地皱了下眉头,只听见极夜接着轻轻叹了口气,“王小虎说的没错,殉王墓是国家一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它被盗了,可真是件不值得公开的大事儿,市局一直把这案子压着,投入了最大的警力秘密侦察,终于从盗墓的手法上找到了突破口,如今现存这世上用那样倒斗手法的不超过三人,其余两个目前都在国外,只有这个方竟洋,————我们了解到方竟洋有个外甥在工业学院打工,——…”
“是王小虎,你潜在他身边实际上是为了找到方竟洋,找到玉龙符?”
极夜点点头。此时,两个人心情都很沉重,没想到,真正要得到玉龙符的竟然就是王小虎,更没想到,方竟洋已经被自己的外甥残忍杀害。
虽然,玉龙符现在已经有了下落,可事实的真相这样揭开————文童和极夜有些唏嘘,也同时为目前自己的处境担心不已,看来这个泥潭是越陷越深,甚至牵扯到了那个最可怕的地下组织————九龙堂!
学警事的人都了解这个黑色帝国有多复杂的背景,盘根错节,————文童和极夜这两片飘摇在其间的浅叶,到底该何去何从?
一切,都象窗外逐浓的雾霭,凄零又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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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文童后来知道这里是中越边境上的一个边陲小镇,有个好听却难写的名字,叫锿甙。
极夜的伤势也一天好过一天,可毕竟是大病初愈,不过说实话,极夜也是娇了点,每天懒懒地,再加上住在这种简陋的小地方,他简直过不惯,睡不安稳,吃不惯,又得人前遮掩着这种情绪。极夜是难受的。
文童比极夜强点儿,可也只是因为她没有受伤,前几天她担惊受着怕,又挂着极夜的伤势,所以一切生活条件都能将就着,可日子这么一天一天过来,当意识到这里的水喝着都有股子味儿时,文童也开始有些毛躁了。
小虎当然比他们俩适应的都好,他话少,没事儿总在院子里砍砍柴,打打拳,帮主人提提水什么的。
总之,生活很乏味。
幸亏文童在房间垫桌脚的地儿发现了一本破旧的《名人名言集锦》,可以打发打发这担惊又无聊的日子。这本破损的小词典模样的书每天被文童翻着,更破了,文童本来记忆力就好,几多天下来,差不多她都能背下来了。
“二丫,这词典里有没有名人讲‘痛苦’的,”这天文童又窝在竹椅上不知第多少遍的翻她的词典。极夜懒洋洋地还是仰躺在床上,他的手还包着,他说一动就疼,他怕疼,干脆就不动。
文童先小心翼翼地向外张望了下,没人。她知道这会儿小虎又和这家那男主人上山砍柴去了,女主人在前面的洗发店,可还是担心隔墙有耳,拖着竹椅向床边靠了靠,双手支着词典翻着,用只有极夜听得见的声音小声说,“有啊,不用看词典,我都能背给你听,”“你背,”极夜也无聊地很,这会儿听文童说背,也有了些兴趣,懒懒地睁开眼睨着文童,文童合上词典,闭上眼开始背,“‘痛苦或者欢乐,完全蕴含于眼界的宽窄。’雪莱;‘承受痛苦,比死亡更需要勇气。’拿破仑一世;‘极度的痛苦才是精神的最后解放者,只有这种痛苦,才迫使我们大彻大悟。’尼采;‘人生有价值的事,并不是人生的美丽,却是人生的酸苦。’哈代;‘有了精神上的痛苦————”“好了,”文童摇头晃脑地还要背,极夜却打断了,他撇了下嘴,“咱们现在还不够痛苦?竟听你说这些没用的大话,那名人就没有说些同情咱受苦的?我想听同情的,”“名人不都是说大话的,”文童不满意地噘噘唇,“有说同情的啊,我背给你听就是了,我还以为你想听这样有鼓励性的咧,”“哎,算了算了,有没有说英雄的,咳,象你说的,我们现在是要听点儿正面鼓励的,啧,这日子——…”文童又笑起来,“有有,英雄的我背地最有豪气,”还小小地清了下嗓子,文童又闭上眼睛刚要张嘴,却又听见极夜说,“你干嘛要闭眼睛,”“我闭眼睛背的更熟,”“那还是没背熟,你看人哪个朗诵的上台就闭眼睛,”“我又不是给你朗诵,”“你刚才那模样就象朗诵——…”两个人小声嘀咕地到斗上嘴。
从背后看,文童趴在床边,和极夜挨着,两个人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真象对温暖的小情侣,难怪小虎他们进屋时看见这一幕,男主人说的话,让小虎他们都笑了,“小两口这是真亲热啊,”后面的人都笑了,可把这边的文童和极夜很吓了一跳,极夜几乎是从床上弹坐起来,文童更夸张,一转身差点摔到凳子下,幸亏后面的极夜扶了一把,可这更糟糕,极夜扶在了她腰上,文童向后栽进他怀里,众人看两人这样更是笑的深,此时,文童和极夜分地开开的,两个人脸俱红的不象话,一来是真吓的,一来是真羞的。
“他们两个是挺好,极夜相当于还救了二丫一命,好也是应该的,”小虎笑着看他俩点点头,转身先出去了。文童和极夜知道他这是在给他们解围,他一出去,其他人也都出去了。
人都走后,两个人小心翼翼地看了彼此一眼,又都挺不好意思,可更多的是仿佛劫后余生的松口气。
“咱们以后可真得再小心。”极夜的声音轻地都快变成口型了,可文童是看懂了,狠狠地点点头,她最容易暴露,她的口音————文童憋那口乡下话都快憋出内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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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以后,极夜和文童是越走越近了,其实,也是一种彼此依赖吧,背井离乡的,又是这样个凶险的境地,两个意志都不算太坚定的孩子,需要互相鼓励互相温暖。他们再说两个人是一对儿,这两孩子也不那么不自在了,因为私下两个人商量过,被他们这样认为也好,有什么事儿私下说就是被看着了也不会引起人怀疑,再来,两个人只有在一起时说说贴己话才真正自在,平时,他们都掩饰提防地太辛苦了。
这天,太阳大着,极夜一直觉着这里睡的被窝总有股子霉味儿,就浩着文童说要把两个人盖的被子都拿去小院儿晒晒,徐姐,也就是第一天来给极夜动手术的这家的女主人看着了,就跟他俩说,他们街那头靠山坡上有块儿大石头,上那儿晒被子最好,他们这儿的人都上那儿晒东西。极夜一听,就和文童一人抱着两床被子找那大石头去了。
小镇上还挺热闹,虽然条件艰苦些,可人们过地到象还惬意,妇姑们坐门口洗衣服,带孩子,晒粮食的,小毛孩子搁旁边跑来跑去,男人们依然是家中的主要劳动力,在地里或山上干活————极夜和文童也有些希奇地看着这些,“入山看见藤缠树,出山看见树缠藤,树死藤生缠到死,树生藤死死也缠。”
耳旁又响起这句山歌,极夜摇摇头,“这歌晦气,”“其实要不是说这是他们的联络暗号,我觉得这歌也挺有意思,绕口令似的,当RAP唱肯定很有味儿,”“象这样,哦哦,入山看见藤缠树,出山看见树缠藤,哦哦,树死藤生缠到死,树生藤死死也缠,”极夜真象RAP一样唱起来,逗地文童呵呵直笑,用肩头撞了下他,“土死了,”两个人一路玩玩打打也还自在,在一家开敞的院子外,两个人都站住了,抱着被子搁那儿瞧儿,原来,院子里,孩子们正在捕鸟。
在空地上撒些鸟爱吃的粮食,拿个大一些的圆筛子用一根栓了长绳子的短木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