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不记得呢?我站在走廊里,把我欠的账写在这张钞票上。你还抱怨我没找别的纸记呢。”
“没错,记得是有这么回事……到底怎么了?”
“瞧,它在这儿,这就是那10卢布。”
然后我给他解释了这神奇的10卢布是怎样转了一大圈又回来的。
在座的朋友们都很惊讶。皮特亚·什希金说:“用这么神奇的10卢布给考斯亚买飞机票太亏了,咱们用它买点酒,庆祝一下,大家热闹热闹。”
我们把钱给了皮特亚,打发他去买些香槟。过了一会儿,这位诗人神情沮丧地回来了,没有香槟,也没有那10卢布:“我在商店碰到了艺术家娜达莎·拉扎罗娃,她正要去锅炉房值班,她连买一包奶酪的钱都没有,所以我就把那10卢布给她了。”
我很希望能问问娜达莎·拉扎罗娃,看她是否花掉了那10卢布。但我了解她的性格,还是不问为好——可能她又把钱给了别人。我知道,这很可笑,但到我手的钱我总是注意上面有没有写字:“电话——2。40,房租——2。50。”你们要注意,没准你们会碰到它。
故事之十
女秘书爱丽什卡讲,说的是一只叫卢布里克的小猫和一个丢了一卢布的男孩。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那时我还在上中学。我爸、妈和姐姐都工作。家里分给我的任务是做作业,采购物品,另外还得去洗衣店、修鞋铺或干其他一些零碎活儿。我简直是一个家庭小主妇。我们的生活是幸福的,但需要精打细算。我妈妈每天给我留一点钱作为家务开销,晚上我得报账并把剩下的钱交给她。
一天,我出去买面包。面包店就在我们家附近,快到店门口时,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在哭。
“你为什么哭呀?”我问他。
“我丢了钱……”
“那哭什么,回家去,告诉你妈妈是怎么回事,下次注意别再丢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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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怜这男孩,但也颇为得意,我买这么多年东西从未丢过钱。可男孩子却那么马虎。
我把面包带回家,然后又出去修鞋。路过面包店时见那孩子还在那儿。已经是十月了,外边挺冷的。他用手抹着眼泪和鼻涕,看来冻得够呛。
“你怎么还站在这儿?快回家吧。不然会冻坏你的。”
“我回家了,我妈妈让我再回来,找不到钱不许回去。”
“你丢了多少钱?”
“一卢布……”
“一卢布?。真是个小傻瓜。”
说完我就去修鞋店了。我在那儿排队排了一个小时,回来的路上见那小家伙还站在那儿。他已经不哭了,只是冻得发抖,一双冻僵了的小手缩在袖子里。
“天哪,回家吧,看你还在这儿我都受不了了。你妈妈不会杀了你。”
“我知道她不会。因为我丢了一卢布,她也在哭,我怎么能回家呢?”
我回了家,但怎么也放心不下那个孩子。如果我有自己的一卢布我会送给他的。但我只有为家里买东西的钱,剩下的三卢布去洗衣店还要用,我没办法帮助这个小男孩。
我把脏衣服捆成一捆就拿着出去了。他还在那儿。
在洗衣店,我坐着排队,一边想着学校的事情,把那孩子差不多给忘了。突然听到附近有人吵架。一位排队的妇女火了:“我在这儿等一个多小时了,你们怎么这么慢?”
服务员一边把一捆要洗的衣服使劲扔到墙角,一边高声回敬道:“那你来干这拿30卢布的工作吧。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快。本来一个班应该有两个服务员,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手不够,我有什么办法?”
她继续拿着棍子在脏衣堆里挑来挑去。我想:要是那孩子的母亲也挣这么点工资怎么办?那样的人一定很多。要是那孩子丢的一卢布是他们最后的一卢布呢?我开始真的同情这孩子了。
轮到我了,我交了衣服并付了钱,还剩下一卢布半。我做出了决定:如果他还站在那儿没回家,我就给他这一卢布,然后再想办法补上这个空缺。妈妈没准儿会同意把剩下的钱给我以奖赏,我从未丢过钱。
是的,他还在那儿,可怜的小家伙。天黑了,我几乎看不清他了。我走过去,严肃地把钱递给他:“这一卢布给你,别哭了,快回家去吧。你妈妈会不放心的。”
没想到他又哭了,他不要我给的钱。
“怎么了?”
“妈妈不让我向生人要钱,因为是我丢的,我必须自己找到它。”
“噢,这不是你要的,是我给你的。”
“我不能要,那不是我的钱。”
“那你就告诉你妈,是你在地上找到的。”
“我也不能说谎。”
他哭的声音更大了。怎么办?我挨着他站着,自己也哭了。
“你是一个大姑娘,为什么也哭呀?”
“因为我为你伤心。”
我俩站在那儿,抽抽搭搭地哭着。后来我突然想起一个主意。“我知道你能做什么。我带着一大捆衣服站在这儿挨冻,这都是因为你。我的手已冻僵了,看,我没戴手套。现在我要你帮我把衣服带回家,不用你干别的。”
“好吧,我帮助你。”
我俩一人拽一头把那捆衣服带到了家。我掏出那一卢布钱,用大人的口气对他说:“你帮我把衣服带回家,这一卢布是你的工作报酬。这是你挣的钱,你妈不会生气的。是,她不会的,我知道。”
他高兴极了。一溜烟似地跑下楼梯,连声谢谢都没顾上说。
那天晚上我妈下班回来,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她。我担心她会因为我自作主张而惩罚我。
但她平静地听我把话说完,然后说:“你做的对。让他用诚实的劳动挣钱,你这想法很聪明。
他显然是个好孩子。“
大约九点钟,我们都平静地呆在家里。突然门铃响了,姐姐去开门,回来后说:“爱丽娜。有位年轻的绅士带着一只猫要见你。”
我出来一看,门外站着个男孩,用帽子托着一只橙色的小猫。
“妈妈让我来谢谢你给我的劳动报酬。她不生气,也不哭了。她还说我做的工作不值一卢布,因此这一卢布实际上是你给我的礼物。所以,谢谢你。”
“你拿的是什么?”
“是我给你的礼物。一只猫在我们的地下室里生了小猫,我拿了一只,还剩下两只。你不介意它是橙色的吧?”
“太棒了。橙色的可爱。太感谢你了。”
他把小猫交给我,然后回家去了。
小猫给我添了点麻烦,但后来全家人都喜欢上了它。我们给它起名叫卢布里克,以纪念那个小男孩及其不幸的遭遇。
“那你从没问问他妈妈在哪儿工作吗?”瓦伦蒂娜不解地问。
“呀,对,我忘了告诉你们。我几乎猜对了。他没有父亲,母亲在一个学校做清洁工。
他们就住在学校的一间小屋里。也就是说,那时她只能像洗衣店的服务员一样,一个月收入30卢布。“
“现在好了,工资比那时长了至少一倍,”娜塔莎肯定地说,“现在已达到了70卢布。”
“没错,工资是长了,”爱玛回答说,“但物价跟工资长得差不多快,现在的70卢布也就值那时的30卢布。”
“是这样,”吉娜叹息道,“如果没有固定的职业,很难靠工资生活。”
大家都理解,她是在为她的前途忧虑,想着怎样才能找到一份工作。于是大家开始给她出主意,到哪儿去找工作,什么样的工作能使生活有保障。尼尔娅说她可以去托儿所找份工作,那样她还可以带儿子。
第七天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第八天
报复
《女人十日谈》已经到了第八天。
早上,喂过孩子,吃完早餐,瓦伦蒂娜对阿尔宾娜说:“阿尔宾娜。你好像隐隐约约地吐露过,你设法报复了那个强Jian你的家伙,还有那个将军,说什么正派姑娘不会被人强Jian。
今天给我们讲讲这些事好吗?“
“好,瓦伦蒂娜。其实我们大家都可以讲男女报复仇人的故事,怎么样?”
大家同意了阿尔宾娜的提议,晚上开始讲报复的故事。
故事之一
由生物学家拉丽莎讲述,讲的是真实的故事,不是奇闻轶事,但故事本身却有奇闻轶事的味道。
我要说的是,一个文静的知识分子怎样报复住同一层楼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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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宁格勒一所公寓里死了一位老太太,留下一间10平方米的空房子。跟通常情况一样,围绕着这所空房子爆发了一场战争:一个人申请改善住房,想把这间房子据为己有;另一个人想跟老婆搬到一起,用他老婆在别处的一间更小的房子换老太太这一间。但当地房管部门怕麻烦,没有确定到底谁最有权住这间空房,而是把它分给了一位年轻的工程师。可以想象,同住一层的其他住户根本不欢迎这个新邻居。彼此不和的人都把气撒到了这个可怜的男人身上。他们在厨房及公寓的其它公共场所故意刁难他。要是有朋友来找他,他们会立即报告公安局,说他聚众酗酒、吸毒。要是有女友或女同事造访他,有人就控告他在开妓院。
起初,为了保护自己,他试图与邻居搞好关系,但这只有使情况变得更糟,他只好作罢。他尽量不去厨房,回屋时像个小耗子一样溜进去,人们制造有关他的丑闻,他也不争辩。
后来,这所公寓的住户都交了好运。当局决定在那条街上建一座超级现代大厦,这意味着要立即拆除几处旧房。这座公寓也在拆迁之列。所有的住户都在新区分到了房子,有的甚至分到一个单元。他们都欢天喜地。乔迁之喜指日可待,加之分的又是更高级的房子,因此,人们突然变得仁慈、善良了,长期压抑的人性开始有所复苏,也可以说是良心发现了。
他们相互攀谈着:“我们一起住了许多年,大家的情况彼此都了解。有坏事,也有好事,是不是?但我们的新邻居,他对我们这一层会有好印象吗?说真的,他只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知识分子,他没伤害过别人……”于是,这一层的住户决定聚会一次以向那位知识分子道歉。一天晚上,他们买了糕点,泡了茶,把他请到了公用厨房。进厨房后,他怯生生地站在一边,弄不清人们又在搞什么鬼。而其他人对他说:“亲爱的邻居,过去我们对你不友好,我们感到很内疚,现在我们要分手了,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原谅我们,别记恨我们。
来,我们把这杯告别茶喝了,以示和平和友谊。“
这位知识分子看着他们,感动得流下了泪。他取下眼镜,擦了擦眼睛,说:“我愿意原谅你们,亲爱的朋友们,但我不能与你们一起喝茶,我这就告诉你们为什么。你们围攻我,想把我赶出去,对此我从未公开还击——我怎么会呢?但是,大概你们注意到了,有时我进厨房时拿着茶壶。实际上我是在自己房间里用电炉煮茶,用的是另外一只茶壶,而这一只是我撒尿用的。当你们都不在厨房时,我就把壶里的尿倒进你们每家的茶壶和饭锅里。所以,也请你们原谅我。”
这个所谓的知识分子逗得大家捧腹大笑,同时她们想起了发生在公共厨房中的其他一些纠纷,有的以和解告终,有的则闹到了法庭。
下一个故事是吉娜讲的。
故事之二
流浪女吉娜又讲了个劳改营里的故事,说的是如何识别杀人犯以及一个老太婆如何将儿媳活活砍死。
我们劳改营有好多女的都杀过人:有的是为了自卫;有的因为太穷了,只好把刚出生的孩子弄死;还有的是出于嫉妒或报复杀人。我发现了一个窍门:凡是杀过人的人,从他的眼睛就能看得出来。那种人的眼睛很怪,好像蒙着一层白东西。不,不是像小孩子或正常人的眼睛那样发亮,而是一种白色。就连黑眼睛的人,眼中也会有这层白膜,真的。我还发现,如果不是故意杀人的犯人,眼里就没有这层白膜。起初我还以为是自己因为恨杀人犯而看花了眼呢。他们也真够狠毒的。谁都愿意活着,就连那些活得挺惨的残废都觉得活着好。可能有人以为他们活着没什么意思,但他们还是愿意活着。我们村原来有个战时的残废,没胳膊没腿,一听见响声就昏过去。他老婆常把他背到外面晒太阳,他就歪在草地上,笑眯眯地望着周围的一切。他是为还活着而高兴埃连这样的人都乐意活着,怎么还会有人能下得去手,把好好的人活活杀死呢?真可怕。所以我想过可能是因为我害怕的缘故,一看到杀人犯,自己的眼睛先吓白了。可后来又发现,有时遇见新来的犯人,虽然不知她犯了什么案子,可照样看见她眼睛发白,我就觉得她杀过人。悄悄地跟别人一打听,嘿,果不其然——她真杀了人。我还发现杀人的动机也能看得出来。要是误杀或失手杀人的话,凶手总是悔恨交加,老觉得自己有罪,甘心受罚。要是故意杀人的话,正好相反,凶手对死者真是恨之入骨,她觉得,自己在这里受罪全都是因为那个死了的狗杂种,所以总是咒他快点烂掉。
出于嫉妒而杀人的人,眼睛不那么白,只是模模糊糊有点白雾。有时从侧面才能看到,有时在她们发脾气时才能显出来。她们后悔自己杀了人,对那死在自己手中的丈夫或情人也能说些好话。而那些为报仇而杀人的凶手,却没有一丝悔恨。这些人才是最吓人的,我总是躲她们远远的。尤其是一个老婆子,我一见她就怕。她又矮又瘦,皮包骨头,营里的人都叫她“蚂蚱”。她在开水房干活,早晚给大家烧开水喝。
因为我的刑很轻,他们就派我管内务,所以得跟“蚂蚱”打交道,真倒霉。我每天都要到她那儿打七八桶开水,唉,真让人发怵。我只好请别人替我打水,每次都得给人家一盒烟。
我烟瘾很大,离开烟就受不了,可我还是忍痛戒了烟,把省下的烟送给替我打水的人。
我觉得奇怪:她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让我这样害怕呢?她看起来并不吓人:瘦小干巴得就像根柴禾棍儿,脑袋还没拳头大,小胳膊细得跟麻秆差不多——这有什么好怕的?可我还是吓得要命。我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