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曾经富甲一方的青州商家,一夜之间,人全都消失不见了。
听说,郑司令戎马一生,却是战死在了青州,终于成了这一场内战里头的一抹亡魂……
☆、何商初到上海
离开了青州,商泽修带着商家人往北走,终于是到了上海。
何宁第一次来上海,以前总是听说上海漂亮繁华,现在一看,却也不尽其然。该富的确实富裕,漂亮高大的房子,商街就有好几条。
那些男人女人,低头行走,驻足交流,言行举止都透着优雅。
上好的衣料,最新潮的款式,耳坠发饰和首饰,相比较那些流行语青州的东西,青州确实就是个小乡下。
可是瞧着这大街上的,却也不差穷人。
商瑜小声嘟囔着:“我还以为上海能怎么样呢,原来这里的穷人连衣服都没得穿。”
何宁顺着商瑜的目光瞧过去,只见一个乞丐光着上身,上身处被人踢打了好些地方,青青紫紫的。
又一转眼,从那乞丐的身后走出一个小的,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破旧的衣服,原来竟然是一家。
一个手拿着报纸,带着毡帽的的男人从旁边走过。小的瞧见了,上前就伸着手要钱。
男人摸了几个大洋,远远扔给了那孩子,嫌弃的样子让何宁瞧着都心疼。
“谢谢先生,谢谢先生!”他连谢了好几句,这才回到了自己大人的身边去。
商泽修这才说:“上海繁华,有钱的人都大方,出手阔绰。”
“可是他手脚健全,为什么不去找事情做?”
商泽修淡淡笑了笑。“上海地方大,帮派势力也多。英祖法祖,还有日本人,看着平静,其实最乱了。这样的世道,人人都小心的求生存,哪里还能随便更换工作,更加就难找到工作了。”
青竹听到这,低下了头,满心愧疚。在来上海的路上,何宁倒是问了原委,青竹也都自责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何宁虽然没有生孕过,可是她也养了商瑜六年,如亲生的一般。青竹那还是自己的亲生,受迫于瘸五,她能理解。
只是秦连觉得他是青竹的丈夫,因为这件事情差点让何宁跟商泽修送命,心里自责愧疚,一路上没跟青竹说话,自然也就不会有好脸色。
商瑜年纪小,可对何宁更是维护的紧。虽然没有明说什么,可是对青竹,已经不再像从前了。
何宁瞧见了低着头的青竹,心里微微一颤。难道她傻到想要离开自己的身边,再另寻出路?
“青竹,孩子的烧退了么?”她伸手轻轻探了探孩子的额头,灼热倒是降了下来,只是趴在青竹身上沉睡着。
“夫人……”
“烧退了就好,一会儿我们安定下来,再带去医院瞧一瞧。”
青竹眼里有了些泪,忍着不让掉下来。秦连瞧见了只是一声冷哼,又绕到了商泽修的身边去。
“大爷,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商泽修颔首。“只是那宅子许久未打扫,估计都已经住不了人了。”
秦连哂笑,说道:“我们人多,一会儿就能打扫好了。”
一行人到了商家的祖宅,破旧的大门上头朽朽的挂着“商家”两个字,瞧着确实是许久都没人来过了,颇有一种鬼宅的感觉。
何宁瞧着那宅子,突然说道:“泽修,我们来上海,是不是来错了?”
“怎么了?”商泽修低头看她,不解的望着她脸上的认真。
“小江也说了,郑司令的事情还没完,那些人,也一定还在找你。我们这样明目张胆的回了商家祖宅,是不是还得惹来麻烦?”
她的担忧商泽修自然想过,心里闪过忧虑,面上却笑着说:“上海是用租界来说话的,你放心。再说,你还在这里跟外国人合办场子,我们有盟友。”
听得商泽修这么一说,何宁的心终于是稍微安下来了一些。进了这宅子里头,才知道什么叫做破败。
商泽修从前来上海谈商,住的都是豪华的酒店,虽然知道上海有个祖宅,可是从未进来过。今天这一瞧,连他自己都吓的一跳。
这哪里还能住人,破损坍塌的屋顶连雨都不能遮挡了。
“这些混帐东西!算着青州里这里远,竟然每年拿了钱却不管理宅子!”商泽修当场就发起了火来。
商家雇了人,没半年都要来打扫商家的祖宅,钱是直接一年付清的。只是如今看来,那些人只是拿了钱,并未好好管理宅子。也真像是商泽修说的,商家的基业实在青州,而青州离上海相聚那么远。
俗话都还说,天高皇帝远。谁能料到青州突然之间出了这样的事情,亲眼瞧见了这一幕。
商泽修被气的不轻。原本以为着这祖宅里头只是有些落败而已,谁知道,竟然是这样……
何宁轻轻拉了拉他的手,笑道:“我们去瞧瞧后院,或许后院还能住人。”
商瑜呆呆的看着面前的房子,有些悲从中来。小时候商老太太疼她,之后又是何宁宠她,苏禾柳、禾笙,还有那肖孟九,谁不是样样都依着她。
可是现在的生活,竟然流落成了这般的光景。
“商瑜,快过来,别丢了。”
商瑜这才回了神,紧追着何宁的步子,跟了上去。
到了后院,虽然说还能住人,可是那歪歪斜斜的房顶,也像是随时都能塌下来的样子。院子里头杂草丛生,都到齐一个人的腰了。
“大爷,我身上还有几个大洋,不如我去瞧瞧哪里有便宜的房子?”
商泽修冷笑一声,“几个大洋就想要再上海买宅子?这些年我给的钱也不少,也能在上海的地头儿上买个不错的宅子了。”
秦连住了嘴,只能低头站在一边。
何宁看了看商泽修的脸色,轻喊了一声:“泽修。”
商泽修沉着眸子,拉着何宁的手就走朝了另外一边。何宁不知所以,只能是乖巧的跟着他。现在这个模样,她瞧着也心疼难受。
到了一处地方,地方虽然小,但是好在上头的砖瓦还在,屋子也够结实。只是,那是间祠堂……
商泽修让秦连把商家祖宗的牌位都摆在了抬上,秦连应了一声,拿着那手提箱就走了过去。青竹抬眼,那上头的破烂的布幔上头都挂了一些蜘蛛网。
把孩子放在了一边,她捡了墙角的一支扫把,动手就开始打扫了起来。
青竹手脚利落,只一会儿,就把贡台给扫了出来。秦连打开箱子,把那些牌位恭敬的给放在了贡台上。
商泽修就地一跪,低头自责。他没护住商家,就连这商家的祖宅,都落败成了这般模样。何宁就站在他的身后,自叹一声,也在他的身边跪了下来。
“房子破了我们可以再修,人齐了就好。”
商家听见青州传来的消息,只是好几天之后了。何宁吐出了嘴里头的酸枣,冷冷的望着秦连,说不出一句话来。
“夫人,你现在身子重要,我也是犹豫了半天,觉得这事儿不该瞒你,才跟你说的。如果你身子不舒服了,一定要跟我讲,我,我去找医生过来。”
何宁如鲠在喉,张了张口,却只能又闭上。
好几分钟之后,才问秦连:“禾柳跟禾笙呢?”
秦连摇了摇头,又说:“夫人,乾帮还在,肖孟九没死。”
“没死?怎么会……”她亲看瞧见那流弹把他击倒,他身后的尘土碎屑遮盖了他的身体,尽管隔得远,可是何宁也能瞧见他满头的鲜血。
他明明想要说话,可是却一声儿都发不出来,只能用那样的眼神望着自己……
“听说那流弹只是击中了他的背,腿上也有了伤。乾帮里头也不缺真正衷心他的人,出来把人送到了医院里头,命倒是捡了回来,只是,怕是要一辈子坐在轮椅上了……”
这算什么?恶有恶报么?
那一天知道了肖孟九的那些事情之后,她在看见了肖孟九被击倒在地上的时候,她在受了惊吓之后,心里没有快意,只有说不出来的难过。
何宁不懂自己是在难过些什么,是觉得肖孟九隐藏的太深,自己太过失望?还是觉得一个刚刚还站在自己面前孤傲一世的人,下一瞬就丧失了生命,所以觉得惋惜?
或许,她在这六年间,对肖孟九也曾经生出了感情?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个激灵,忙又问秦连。“商泽修呢?”
“大爷还在跟那些外国人谈商呢。”说起那帮人,秦连心里就气愤。“也不见得他们有多了不起,怎么就能这么欺负人。开始还说商家已经倒了,不承认大爷就是曾经的商大少。后来大爷找了人,他们这才认可了大爷。可是后来又说咱们违了合同,现在正在闹呢。”
何宁冷哼一声,“让你打点的关系都打点好了么?”
“打点好了,只要大爷跟那帮人谈好了,拿了利润分成之后,就直接转到咱们的银行账户里头。”想了想,秦连又小心的问何宁:“夫人,你还没跟大爷说么?”
她柔柔的笑笑,右手轻抚着自己的小腹。“明天是他的生日,明天再跟他讲。”
秦连一愣,随后才想起,明天确实就是商泽修的生辰了。只是现在不比从前,只能一切从简。不过盼了这么多年,自家夫人的肚子终于有了动静,也算是一桩大喜事儿了。
“成!我跟青竹说,让她准备准备。”
☆、何商借给肖孟九的陈掌柜
一大早,商泽修准备妥当,又要出门去。何宁喊住了他,把手里头的那碗亲手煮的长寿面端到了他的面前。
“昨晚那么晚才回来,今天那么早又要出门去,是不是昨晚事情没谈妥?”
商泽修理了理自己的领子,这临时买的廉价衣服,穿起来就是不舒服。“嗯,还得再去一趟。”
何宁笑着指了指那桌上的面。“那也得把面吃了。”
“不了,我得马上就走,不然一会儿又拦不到人了。”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商泽修要见一个人,那得早早就在门口守着,就像是当初那些求他办事儿的人一样。有时候从早守到晚,也不见得能见上人家一面。
商泽修说完就要走,何宁又拦住了他。“不成,今天这面你一定得吃。”
他低头着看满面笑意的何宁,狐疑道:“今儿你怎么了?”
何宁捏着拳头轻轻给了他一拳。“今儿是你自己生辰,你倒是忘记了?”
商泽修这才后知后觉,原来今天,真的是他的生辰。他一掌拍在脑门上,他倒是真的忘记了。将面前的女人揽进了怀里,轻柔的印上一吻。
“我又老了一岁,而你,正是青春年华。”
何宁轻笑出声,细声说:“是啊,当初我嫁给你的时候才十五,你大我八岁。如今我二十二了,你也三十了,咱们都不小了。”
商泽修沉下了脸来,冷声道:“你这是嫌我先老了?”
她噗嗤一笑,心里明白他这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赶紧吃,吃完了我跟你说件事儿。”
商泽修这才笑着松开了何宁,坐下来正要吃面,又突然冷脸说:“怎么只有我的份儿,你的呢?青竹,给你家夫人再抬上一碗来。”
青竹听见声音,从门外进来,听见商泽修的吩咐之后,询问一般的望着何宁。何宁轻摇头,淡笑着让青竹退下。
青竹抿口笑着,心底下是真的为了何宁高兴。
“青竹今儿是怎么了?”青竹这些天来都还在因为在青州的事情愧疚自责,许久都未曾见过她的笑颜,今天怎么突然之间就笑开了?
“快吃快吃,吃完我给你说。”
商泽修瞧着她一脸神秘的样子,心里也就自然的随着她欢喜了起来。低头吃完那一碗面,这才问她:“说吧,什么事儿?”
何宁娇柔一笑,从身下座椅起身,不客气的就坐上了商泽修的腿上。商泽修微微一愣,只当是这两天忙着奔走拉关系,冷落了何宁。
“这几天忙了一些,等这些事情完了,我们就从这小祠堂里头搬出去。我昨天看了间宅子,中式的,那家人要搬到南洋,宅子急着出手……”
“泽修,我怀孕了。”她语气里头透着欣喜愉悦,抓住了商泽修的大手,轻轻放到了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商泽修愣了片刻,才后知后觉的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你怀孕了?”
何宁害羞的点了点头,又低下了头笑开了。
“我这是,要做爹了?”
商泽修心里实在是高兴,心中的惊喜让他更加抱紧了何宁,在空中转了两圈。吓得何宁搂紧了他的脖子,惊叫连连。
青竹听见喊叫,吓得跑到了门口,这才瞧见商泽修欣喜若狂的抱着何宁,还在转着。
“大爷,快停下,夫人现在有了身子,得小心!”
商泽修听见这句,这才觉得自己确实是莽撞了一些。何宁红着脸嗔了他一眼,骂道:“又不是第一回做爹了,你兴奋个什么什么劲儿!”
“那不一样,你是我夫人,我喜欢的人,我怎么能不高兴?”这些天来,商泽修的那双眼睛里头第一次闪起了亮色,熠熠生辉。
何宁伸出一根指头轻点他的唇,蹙眉道:“泽修,这话要是让商瑜听见了,她会不高兴的。”
商泽修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后又恢复了之前的欣喜。“商瑜也是我的女儿,自不会亏待了她。只是当初我没认真的做一回爹爹,这一次,我可得好好弥补回来。”
他眼中的欣喜和宠爱让何宁心口一暖,也顾不上青竹在场,又扑在了他的怀里。
“泽修,这份生日礼物,你喜欢么?”
商泽修儒雅俊朗的笑颜越发开朗,像个孩子一般的傻笑着。“这是我这辈子最好的生日礼物。”
一旁的青竹听了这话都觉得红脸,低头笑着又跑了回去,屋子里头又只有何宁跟商泽修了。
“你是不是早就瞒着我了?”
“我也是前两天去看了医生才知道的。泽修,原来我不是不会下蛋的母鸡,我现在也有孩子了。”
她扬起的小脸上全是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迹样。商泽修欢喜的眸子瞬间一沉,怒道:“是谁这么说你?”
何宁想了想,是谁?是乐冬,还是林一琪?
轻轻笑笑,她自己也就放宽了心。“不管是谁说的,总之我现在怀上了。泽修,我们有孩子了。”
商泽修亦是眉眼含笑,百般柔情。“嗯,我们有孩子了。”
商泽修还得去外头拉关系谈生意,商家还有这么多的人,不可能只能指望着那个破工厂里头被压榨得可怜的一点儿钱来过日子。
商泽修有商泽修的交集,何宁也自然有她的办法。
“青竹,让秦连帮着打听的地址,打听清楚了么?”
青竹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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