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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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记事- 第3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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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宥被打得皮开肉绽。

他硬是咬着牙,眼睛都红透了,愣是没叫唤一声。

“……你还是老实招了吧。”朱仲钧道,“何苦费功夫?你我都知道,这诏狱,你是走不出了。”

谭宥却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震得那些狱卒都后退了数步。

“来啊,有什么招,只管使出来。”谭宥笑着道,“这么多年,辛苦你替本侯养大儿子、养着女人。今日只当我还你的,想怎么招呼,就怎么来。”

所有的狱卒,都把这话听在耳朵里。

大家恨不能把自己的耳朵割了。

谭宥这话,是什么意思,未必每个人都清楚。但只要出去打听,他们就能打听到庐阳王长子乃孽种的谣言。

看庐阳王折磨谭宥这手段,他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狱卒,想要活命只怕难了。

庐阳王听了谭宥这话,他顿了顿,然后轻轻笑了笑。

猛然,他一个耳光,掴在谭宥脸上。

谭宥那服刑时不吭声的刚毅,好似一瞬间瓦解,他的脸色大变。

折磨他,那是身体上的。

掴耳光,那是对他的精神侮辱。

身体上的折磨,他可以硬抗;精神上的侮辱,他无法忍受。他是条硬汉。

如果是狱卒,谭宥可能感觉没那么深,

但是朱仲钧的耳光,打得他心里所有的怒意都起来了。

还能等他开口骂,朱仲钧左右开弓,一连扇了他七八个耳光,打得谭宥牙齿松动,血水不由自主流了下来,舌头再也不那么听使唤,骂也骂不出来。

“王爷,陛下吩咐,不能让他死在诏狱里,否则无法交代。”身边的侍卫提醒朱仲钧。

他能看得出朱仲钧的杀意。

谭宥是侯爷,一品爵位,又是西北将领。

他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否则皇帝也无法交代清楚。

皇帝希望朱仲钧能拿到证据,顺便折磨谭宥出出气,而不是把他打死在诏狱里。

朱仲钧听到了侍卫的手,就收了手。

他冲谭宥笑了笑。

谭宥感到前所未有的侮辱。

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侮辱。

他要把朱仲钧千刀万剐。

第487节嘲讽

朱仲钧审讯谭宥五天,毫无所获,只是把谭宥打得半死。

从始至终,谭宥除了骂朱仲钧,侮辱他的妻儿,没有说过半句求饶之语。

他骨头之硬,超过了朱仲钧的想象。

朱仲钧也不急,慢慢和他磨。

谭宥那些辱骂的话,不堪入耳。牢狱听了,个个胆战心惊,庐阳王则面上无半点改色。

他似乎听不懂般。

他全然不理会谭宥的辱骂,让谭宥的辱骂变得毫无意义。

太子则很着急。

他既担心他最崇敬的舅舅死在牢里,更担心谭宥把他回京的目的说出来,到时候攀咬出太子。

谭宥可是口口声声说回来拥立太子的。

他又是在东宫被抓的。

这就说明,太子同意被他拥立。

怎么拥立?皇帝还没死呢。

这就可以说,是谋反啊!

太子寝食难安。他自己不能干预谭宥的审讯,他自身难保,哪里还保得了谭宥?晋王被接回宫里之后,太子更是惶惶不安。

时间一天天过去,太子越来越急。

他能想象谭宥在牢里吃的苦。

再下去,也许谭宥会招出点什么来,到时候可怎么办?

太子去找皇后,让皇后去求皇帝,让她去牢里看谭宥。谭宥是皇后的胞兄,她去探望是情理之中的。

谭皇后亲自去关照,庐阳王还敢不给面子。继续打谭宥?

谭宥又不是犯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

****

谭皇后刚刚吸食了富贵如意膏,正甜梦缱绻。她梦到了在东宫时,暖春三月,和还是太子的皇帝缓慢走在那条幽静小径上。路上花海摇曳,馨甜花香沁入。

若说幸福是什么滋味,除了这富贵如意膏,就是那梦里花香的滋味了。

谭皇后沉浸在这种美好的情绪里,只感觉生活前所未有的惬意。

孙姑姑上前,轻声唤了声:“皇后娘娘……”

梦里的谭皇后知道有人喊她。

她不高兴。

这等美梦,她不想醒过来。

“皇后娘娘。太子爷来了……”孙姑姑声音细柔。

谭皇后恨不能揣她一脚。

她憋了一口气。在梦里道:“滚……。”

孙姑姑忙不迭退了出去。

内殿重新安静下来。

谭皇后的美梦又续上了。

旖旎的风,撩拨着桃花枝头落英缤纷。粉色花蕊落在她肩头,夫君轻柔替她拂去,又为她拢了拢披风。

梦里的小径似没有尽头。漫长又幽静。唯有馨甜的花香。

“母后!”突然一个急促又高昂的声音闯进来。彻底搅合了谭皇后的梦。

梦里的缤纷全部褪色。

谭皇后眼底涌动怒色。

她在锦帐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半晌才道:“太子直接闯到本宫的寝殿。有什么事这样着急?”

“母后,儿臣有急事。”太子道,“唐突了母后,求母后见谅。”

已经是临近中午,太子不相信谭皇后还没有睡好。

或者,她是装睡。

太子就直接闯了进来。

谭皇后不能避之不见,太子现在很需要她的帮忙。

“母后,儿臣先出去,求母后一见,儿臣有要事要说。”太子道。说罢,他自己先退了出去。

谭皇后心里又恨又气。

她很反感太子这种态度,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居然敢在她睡觉的时候,闯她的寝殿。

可这话,她跟谁哭诉去?

谭皇后忍着一口气,咬了咬牙,厉声喊孙姑姑:“服侍本宫更衣。”

她只得起来。

可到底存了一口恶气。

她出来见太子的时候,也是阴沉着脸。

太子有求于她,只得看着她的脸色,赔笑道:“打扰母后,儿臣有罪。”

谭皇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想多过于拐弯抹角,直接问:“太子什么事如此着急?”

太子却犹豫了下。

他看了看这满殿服侍的人。

谭皇后心里更烦,脸上显露几分。

孙姑姑看在眼里,只得把服侍的人都遣了下去。

太子往前凑几步,低声道:“母后,大舅舅入了诏狱……。”

这件事,谭皇后知道。

京里知道的人却不多。

皇帝之所以还没有定谭宥的罪,就是对谭宥所有顾忌。而皇帝顾忌的根本,乃是西北去年的战事失利。

自然,谭宥擅自回京、入狱等等,也不能这么光明正大说出来。

可是谭皇后不想管。

她讨厌谭家所有人,包括这个兄长。

谭宥从小就跟谭皇后姊妹不亲热。他打小起,就深得老侯爷喜欢,从来不讲家里其他兄弟姊妹放在眼里,跟谁都是一副有仇模样。

连母亲也害怕他几分,何况谭皇后。

谭皇后当年也是怕这个兄长的,如今想来,凭什么要怕他啊?他又不是长辈。这份在心底的惧怕,生出了自卑和不甘,渐渐酝酿出了恨意。

“你大舅舅不是在西北吗?”谭皇后装傻。

“没有。”太子不由语气急促,他真当谭皇后病入膏肓,什么也不清楚。殊不知,这内宫的女人,消息是她们的保命符,她们比太子还要尽心。

外头什么事,她们可能不知道,但谁入了锦衣卫的诏狱,她们还是能知晓的。

连朱仲钧去审问谭宥、杀了一半狱卒的事,谭皇后也知晓。

“……大舅舅他身体不济,又不敢说。只得回京静养。”太子为谭宥编了个理由,“大舅舅没有调令,不得擅离职守,所以他回来也是悄悄的。不成想,父皇却误会了。庐阳王素来跟我们不和,只怕会趁机严刑逼供大舅舅,攀咬出咱们母子。”

他在恐吓皇后。

皇后却噗嗤一声笑。

她无奈摇了摇头,并不答话。

太子却被她笑得莫名其妙。

“母后……。”

“太子是想,让本宫去保他出来吗?”谭皇后冷嘲看着太子。

太子对她的冷嘲,心里也着实不爽。这女人把他当白痴吗?

“母后。儿臣不敢让您越俎代庖。您若是去探望一番,看看大舅舅在牢里有没有吃苦,儿臣就感激不尽。”太子道,“若是大舅舅吃苦头了。您叮嘱庐阳王几句。他不敢不从的。”

谭皇后冷冷笑了笑。道:“不吃苦头?太子只怕想得简单了。不吃苦,哪里来的招供?”

“大舅舅一身铁骨,哪怕再酷的严刑。他也不会屈打成招的。”太子也微微冷笑道。

他觉得谭皇后小瞧了谭宥。

到底妇人之见。

“……。母后,您若是能去瞧瞧,庐阳王也许会有收敛,免大舅舅一点苦头,儿臣和大舅舅都感激不尽。”太子把他的目的说了出来。

“太子怎么不亲自去?”谭皇后道。

太子噎住。

谭皇后见他吃瘪,也不等他回答,继续道:“入了诏狱,证据还愁吗?捏造证据的手段,谁又不会呢?”

“他敢!”太子面色大变。

庐阳王如果捏造证据,肯定会攀咬太子的。

太子最怕这点。

他也不是没有担心庐阳王捏造证据的。可是心里,总是存了几分侥幸,此刻被谭皇后点破,太子恼羞成怒。

“他当然敢,要不然他打你大舅舅做什么?”谭皇后笑了笑,“严刑逼供,就是做给外人看的,好似捏造来的证据,真的是逼供出来的一样。这样,证据就真实了。所以,你大舅舅这顿苦头是免不了的。太子去求、本宫去求,都无用……。给庐阳王授意的,是你父皇……。”

说罢,她又冷笑着摇摇头。

她一个妇人都知道的道理,太子居然不明白,还跑来求她,着实可笑。

太子则愣在那里,半晌没有动。

谭皇后心里的怒气,倏然就没了。

她有点神乏,见太子呆若木鸡,也不管他,起身回了内殿。

她躺下了,想继续做着方才那个梦。可是梦断了,再也续不上了。想到这里,谭皇后又憎恶的啧了声。

太子那个蠢货,她这样想。

不能和他走得太过于亲近。自己这皇后之位,只怕比他的太子之位稳妥得多。他又不是谭皇后亲生的,哪怕他被废了,谭皇后也未必一定会受牵连。

但是,若和他狼狈为奸,等他被废,自己同样被废的可能性很大。

保太子和远离太子、明哲保身相比,后者让谭皇后活下来的可能更大。

谭皇后默默叹了口气。

谁也靠不住啊。

到底能不能有她报复谭家那天呢?

坤宁宫的正殿,静谧无声。光可鉴物的大理石地面,映衬着太子呆呆的身影,孤立颀长,偏偏看上去单薄,毫无威严。

太子半晌才回过神来,彷佛受了很大的打击,脚步一深一浅出了坤宁宫。

如今,他怎么办?

他任由庐阳王信口雌黄,把谭宥的罪牵扯到他身上,然后他被废,庐阳王再联合顾家拥立晋王?

谁能帮他?

太子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的老师袁裕业。

他回头,冷冷看了眼坤宁宫庄严肃穆的宫门,心里起了冷意: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娘,这个女人是不会管他的死活。

从前,太子还觉得谭皇后肯定会处处维护他。

可现在,谭皇后似乎有了其他心思。

她真的以为,如果太子被废,她能置身事外?

太子也露出几分冷嘲。

他阔步走了出去,去找袁裕业。

第488节金钗

朱仲钧这些日子忙着替皇帝审讯谭宥。

其他的朝事,他不想帮忙。

如今令皇帝忧心的,不仅仅是天下的动乱,还有莫名其妙空虚的国库。这件事,皇帝和太子知道,首辅顾延韬知道,管着天下钱粮的户部尚书和侍郎知道,其他人并不清楚。

朝臣只知道皇帝这两日频繁召见户部尚书。

没过几日,户部尚书就消瘦了一圈。

再过了几日,户部尚书告假,没有早朝。

户部尚书生病了。

到底什么病,旁人也说不明白。去探病的大臣,都被拦在门外。

朱仲钧却回来告诉顾瑾之:“王履祥自杀未遂……。”

王履祥就是户部尚书。

当年顾瑾之出嫁,他任正使,顾瑾之和朱仲钧都记得他。

“……。因为国库的事?”顾瑾之问。

朱仲钧点点头。

“你那个方法,效果不错?”顾瑾之又问。朱仲钧从用钱套银,抬高钱币的价格,使得钱贵于市价,从中掏空国库。

这才短短半年,效果已经显现出来了。

“是的。”朱仲钧道,“朝廷最近在查,我让章叔和把这件事的秘密泄露给一些钱庄和湖广、四川的官府。这中间的利润,从前没人注意到。也许有人注意到,却不敢。如今我让章叔和派人去说,他们肯定要想赚这份钱。等朝廷查到国库到底怎么流失的时候。无数人替咱们分担责任,我们反而摘得干净……。”

他说完,不知不觉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意味深长。

顾瑾之也沉默了下。

而后,她道:“好,趁早摘清,把利润转让出去,等于把风险转让出去了。”顿了顿,顾瑾之又问,“诏狱那边如何,证据造好了吗?”

问出证据太难。索性自己来捏造证据。

这是朱仲钧的想法。

他没有告诉皇帝。只是和顾瑾之说了下。

顾瑾之是赞同的。

“快好了。”朱仲钧道,“做戏要做足。这次,我要把太子给拉进去。皇帝心里是想换掉太子的,趁机可以做文章……”

顾瑾之却陡然沉默了下。

她明明同意过的事。却突然又沉默不语……。

她看了眼自己的丈夫。

话在心里转了几圈。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偏偏寻不到合适的词来表达。

这让顾瑾之有片刻的怔愣。

她这么一怔愣,朱仲钧心头就有了几种猜测。

“怎么?”他问顾瑾之。

顾瑾之回神,摇了摇头。

她轻轻咬了咬唇。

朱仲钧起身。将她拢在怀里,轻咬着她的耳垂,道:“有什么就说,咱们之间不需要字斟句酌。你有话,就告诉我……。”

顾瑾之笑了起来。

她躲开了他的唇,转身攀上了他的脖子。

四目相对,顾瑾之目光灼灼:“我并非辜负你的一番心思。我只是觉得,太子是废、是存,不能你出面。否则,皇帝定要猜忌你在京城已经有了番势力,朋党营私,对你没有好处。只是……。”

只是,不把太子搅合进去,想让谭宥死的那么痛快,也是不容易的。

需要找一个谭宥非死不可的罪名,谋逆是最好的选择。

谭宥谋逆,定要牵扯到太子。

皇帝自己可以把儿子废了,未必高兴让外人搀和。

这件事,皇帝其他近臣、宠臣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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