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澜见这个相貌沉稳的男子极不友好地看着自己,淡淡一笑:“秦兄,你这位朋友很有特点。”
慕容珏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一旁。
慕容婉看了哥哥一眼,浅笑道:“肖兄别见怪,我这朋友就是这副德行,见了谁都像欠他钱似的。”
轩辕澜微笑表示理解。
慕容婉环视一周:“听说碧月潭风景优美,正是划船赏景的好时节,想不到肖兄竟然也如此有雅兴!”
轩辕澜淡然道:“我也是听说此地不错,方来此一游,不料来了一群乌合之众,实在无趣得很。”
慕容珏冷冷开口:“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在公子眼里我们是乌合之众,又何必邀请我们上你这富贵船!少爷,我们走!”
轩辕澜慵懒的嗓音中带着淡淡的冷意:“要走你自己走,别带走我的客人!”
慕容珏气得就要拔剑教训这个顽劣之徒,却被慕容婉拦住了。看在妹妹的面子上,慕容珏这才极不情愿地松了手。
慕容婉微微一笑:“肖兄,我这朋友脾气不好说话太冲,请你别往心上去。”
轩辕澜恢复了惯有的冷漠:“进去说吧,我不想站在这里让人当猴儿看。”
慕容婉想:“是你自己愿意当猴,关别人什么事!”
兄妹俩随即进了画舫。
3
这是一艘极尽奢华的画舫,室内布置华丽、香烟缭绕,粉色的纱幔由顶端垂下,将四周巧妙地围成一个蒙古包形状。几个身穿绿衣的婢女立于一旁,一个着粉色衣裙、容颜灿若云霞的女子坐在古筝前抚琴,悠扬的琴声如山涧流水般清澈动听。
慕容婉不由暗自喝彩,果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怪不得轩辕润成日沉迷于畅欢楼,以至于洞房花烛夜也无暇顾及。那一刻,她甚至忘记了自己就是那个被抛弃的可怜新娘。
慕容婉一脸微笑:“这就是弄玉姑娘吧?早就听说姑娘貌若天仙、才艺过人,今日一见,果真惊为天人。”
弄玉抬眸浅笑,仅仅一个眼神,就把眼前人的魂魄摄去了。
一直以为轩辕澜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男子,想不到眼前这位青衫少年竟然清爽脱俗,面容清俊柔和,目光清澈如水,气质高洁不俗,单是那清俊的容颜、清雅的举止、清淡的气韵就令人心折。
见慕容婉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弄玉微垂羽睫:“公子谬赞,弄玉乃苦命之人,身不由己误入红尘,哪有您夸的那般美好。”
慕容婉一脸真诚:“姑娘言重了,荷花尚有出淤泥而不染之气节,在我眼中,姑娘如荷花般亭亭玉立,出淤泥而不染。”
弄玉闻言抬头,投向慕容婉的眼神也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听妹妹此番言语,慕容珏暗道,她说得不错,今天的确有一场好戏。
见秦峰涉嫌**弄玉,而弄玉也是一副女儿家的娇羞之态,一旁的轩辕澜忍不住轻咳一声,意识到失态,弄玉眼中的惊恐一闪而没,又若无其事地垂下头。
慕容婉微微一笑:“刚才在湖畔听人说三殿下轩辕澜为博姑娘一笑,洞房之夜不惜扔下新婚娇妻夜访畅欢楼,今日又以重金买下洛丰最奢华的画舫与姑娘游湖赏景,我还暗自庆幸,能一睹三殿下风采呢。没想到风流倜傥的三殿下没看见,却遇上了风采依旧的肖兄。看来,这传说归传说,许多事情还得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说是不是,肖兄?”
想起那个被自己抛弃在家的慕容婉,轩辕澜心里莫名地一堵,唇角掠起一个凉薄的弧度:“秦兄弟真会开玩笑,这里哪有什么三殿下,充其量有几个风雅之士罢了。秦兄,这边坐。”
慕容婉又朝弄玉微微一笑,那一笑,令弄玉如鹿撞怀,面若朝霞。
慕容婉与轩辕澜在一旁坐下,慕容珏面无表情站在一旁。
慕容婉招呼慕容珏:“你也坐啊!”
慕容珏冷言相讥:“君子岂能与小人同座!”
轩辕澜闻言脸色微变,但碍于秦峰的面子又不好发作。
慕容婉淡淡看了轩辕澜一眼:“既然如此,就不要勉强他了。”
轩辕澜目光深邃看着从天而降的秦峰,心里狐疑重重。这个秦峰,连今天一共才见了两次面,为什么每次看见他,自己就会产生一种荒谬的想法——如果她是个女子,又该是什么样子呢?
“没想到秦兄会来洛丰,不知你此番前来有何事情?”
慕容婉微微一笑,脸上有一抹淡淡的伤感:“肖兄有所不知,小弟我是来洛丰,一则帮东家办点事,另外就是迎亲的。”
迎亲?一旁的弄玉眸光黯淡怅然所失。
“原来秦兄要大婚了,恭喜!”轩辕澜心情复杂地端起了酒杯。
慕容婉与他碰了一下杯,微微一叹并不畅饮。
轩辕澜一怔:“洞房花烛夜乃人生三大幸事之一,秦兄应该喜气洋洋容光焕发,为何如此叹息?”
慕容婉摇头:“肖兄有所不知,结婚的并不是我,而是我的堂兄,可惜那位娘子——就是那位本该成为我堂嫂的姑娘,唉,这怎么说呢!”
轩辕澜一改冷漠:“虽然我们只见了一面,也算兄弟一场,有什么不好说的?”
慕容婉苦笑道:“其实说了也无妨,堂兄弟本来要从洛丰娶妻回家的,可是那新娘临阵逃跑了,留下一纸书信称她已找到幸福,要与堂兄一刀两断!堂兄这几日是食不下咽,夜不成寐,安慰了他几日,现在总算缓过劲来了。唉……”
轩辕澜淡然道:“转告你那位堂兄,婚姻乃人生大事,这种女子不要也罢!”
慕容婉苦笑:“话虽如此,可堂兄心中那道坎却很难过去。几日来,我也忙得筋疲力倦。唉!”
想起自己的婚姻,轩辕澜脸上掠过一丝无奈,埋头饮酒。
慕容婉端起酒杯:“人生难得几回醉,肖兄,来,为天下所有不幸的婚姻干杯!”
一时间,一室寂静。
喝得差不多了,慕容婉再次感慨:“人一辈子就那么短短几十年,难免会留下一些遗憾,有些遗憾可以弥补,有些遗憾却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比如这婚姻。”
深有同感的轩辕澜脸上掠过一丝苦涩:“至少你的堂兄还有重新选择的机会,有些人的婚姻却注定身不由己,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慕容婉脸上掠过一个笑容:“听肖兄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这几天洛丰人津津乐道的一桩婚事来。想必肖兄也听说了那场轰动京城的大婚吧?”
轩辕澜一脸波澜不惊:“我这人孤陋寡闻,不明白秦兄说的是什么?”
慕容婉在心里腹诽了他一番,嘴上却道:“自然是三殿下轩辕澜与慕容王府千金慕容婉的婚礼啊,你竟然不知道?那真是可惜了!”
轩辕澜眉峰微锁,这个秦峰,为何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他对自己说的这番话,是刻意为之,还是纯属偶然?如果刻意为之,目的何在?他与慕容婉有什么关系?想到此,轩辕澜不经意地一笑:“肖某也略有所闻,听秦兄此番言语,倒像是见过那桩婚礼?场面一定很热闹吧?”
慕容珏冷冷地瞥了轩辕澜一眼,扭头看向窗外。
慕容婉一脸惋惜:“没错,的确是我今生见过最为壮观的一场婚礼。只可惜,听说那慕容婉虽然贵为宰相府的千金,却不得宠。你想啊,那三殿下是什么人?冷酷无情,风流成性,成日沉迷于温柔乡里,慕容千金真是所托非人,遗憾终生啊!”
一旁的慕容珏在心里为妹妹喝彩,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总算为慕容王府出了一口怨气。
反观弄玉,羽睫下垂,显得小心慎微,心事重重。
轩辕澜脸上微笑依然,眼中却暗流涌动:“听秦兄语气,倒像知道不少内幕,我很好奇,你怎么知慕容婉所嫁非人?”
慕容婉唇角泛起一丝苦涩而疏离的笑容:“我也是道听途说罢了。皇家婚姻表面上看着风光无限,可那些个王孙贵族却并非人们传闻所言的什么谦谦君子、礼贤下士,比如那三殿下,听说就是个绣花枕头一草包呢!”
轩辕澜笑得波澜不惊,眸光却带着漫不经心的冷峻:“秦兄好像对三殿下十分不满!”
慕容婉心里冷笑,脸上却笑意依然:“三殿下新婚之夜抛下新娘另觅新欢,我是为慕容婉不值而已。纵然那轩辕澜贵为皇子,如此荒唐行径岂是皇子所为?再怎么说,新娘之父也是当朝宰相,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三殿下此举不是让天下人笑话慕容王府吗?你说慕容婉是不是天下最无辜、最无趣的新娘?”
轩辕澜淡然一笑,眸光寒冷:“听秦兄弟所言,那慕容婉还真有点委屈。肖某只是有点不明白,你告诉我这些又是何故?”
慕容婉一脸萧索:“唉,能有何故,感慨罢了。那皇家的婚姻尚能如此,我们这些做平头百姓的,又岂能奢望太多?也就是借酒发发牢骚而已,若有得罪之处,望肖兄别见怪。”
轩辕澜暗流涌动的眸光投向一旁冷若冰霜的慕容珏,后者却心情大好,无视于他的目光。
4
轩辕澜的目光落在慕容珏的剑鞘上,唇角勾起一个天高云淡的弧度:“仁兄这把剑看起来有些熟悉。唔,我想起来了,好像叫做龙吟剑,我有位朋友雅号小旋风,他就佩戴这样一柄剑。奇怪,这柄剑怎么会在你这里?”
慕容婉和慕容珏同时一愣,没想到百密一疏,来之前给慕容珏易了容,却没注意到佩剑的事。
慕容珏冷淡开口:“少见多怪!同样的剑有两把,小旋风慕容珏使用的是雌剑,爷这把是雄剑!他那把剑正确的名字叫凤吟剑,爷这把才是真正的龙吟剑。”
听他如此能编,慕容婉心里暗笑,嘴上却道:“我也听说过龙吟剑与凤吟剑是一对,如果双剑合璧,必将功力倍增,势不可挡。”
轩辕澜尽管心中疑虑,却找不出什么破绽,只得点头附和:“原来如此,今天总算长见识了。”
慕容婉心里道:“你就装吧。”面上却淡淡一笑:“肖兄说的小旋风可是当朝宰相之子慕容珏吗?”
轩辕澜深深地看了慕容珏一眼:“说来也是巧合,肖某有幸见过他用剑,所以印象深刻。”
慕容婉微微颔首,不经意地回头,看见旁边安静沉默的弄玉,这才恍然大悟般:“哎呀!瞧我这记性,一打开话匣子就没完没了,竟然把弄玉姑娘冷落在一旁,实在对不住。”
弄玉默默看了轩辕澜一眼,樱唇轻启:“弄玉没有打扰公子谈话吧?”
慕容婉摇头笑道:“听说弄玉姑娘不仅琴艺一绝,更善歌舞,不知今天能否一饱眼福。”
弄玉赧颜:“方才听公子笛子吹得极好,想必琴艺也非凡,可否委屈公子为弄玉抚琴伴奏?”
慕容婉眉目舒展:“能为弄玉姑娘抚琴伴奏,乃秦峰之幸,何来委屈?姑娘,请!”
轩辕澜目光深邃:“肖某也正想听秦兄抚琴,看来今日真有耳福。”
慕容婉眸光中掠过一丝笑意,随即来到弄玉先前抚琴的地方坐下。矮几上,放置着一张乌木古筝。
慕容婉向弄玉微微颔首,素指轻扬,悠扬的琴声随即响彻整个画舫。
弄玉微微一怔,先前听秦峰吹笛令她大吃一惊,以为那是世界上最好听的曲音,此刻听这琴声,似乎更甚一筹,琴声清澈悠扬,如行云流水,绵绵不绝,似碧海生波,潮起潮落。看着秦峰悠闲抚琴的样子,弄玉心里莫名地一乱。
慕容婉微微一笑,那一笑,惹得弄玉心跳不已,强自令自己镇定下来,一个个绝妙的舞姿势随即呈现在眼前,翻袖,折腰,抬步,旋转,每一个舞蹈动作都与古筝所传出的音符暗合,令人赏心悦目,如痴如醉。
轩辕澜默默地看着气定神闲的秦峰,一袭青衫的他显得风轻云淡,刚才的失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显得悠然自得,仿佛十分享受这抚琴的气氛。
慕容珏意外地看着妹妹,几月不见,她的琴风竟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以前她所演奏的曲子虽然优美动听,却总感觉少了些什么。此时才发觉缺少今天这种闲适与自信,妹妹长大了,自信了,可能是这场婚姻令她对人生有了更为深刻感悟,今天所演奏的曲子才如此丰富深刻吧。
看着弄玉优美的舞步,慕容婉目光微敛,轻声道: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
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正在跳舞的弄玉闻言不觉心潮澎湃,脚步也似乎不听使唤了,蓦然看见轩辕澜眸光中的暗影,倏然一惊,强忍着心绪勉强完成最后几个动作。
琴声一停,轩辕澜脸上带着闲散的笑意,眸光一片清明。
慕容婉笑道:“弄玉姑娘的舞姿不愧是洛丰一绝,今日一见,真是惊艳之极。”
弄玉香汗淋漓,美目盈盈投向慕容婉,又向轩辕澜施了一礼,这才缓步退下。
目送弄玉纤柔的背影,慕容婉揶揄道:“肖兄艳福不浅,如此佳人真是世间**。”
轩辕澜面上微笑,目光却一片冷寂:“如果秦兄弟喜欢,肖某自当成全。”
慕容婉打了一个哈哈:“君子岂能夺人之美?对于弄玉姑娘,秦峰全无异想。”
轩辕澜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秦兄弟今天感慨良多啊!”
慕容婉笑得云淡风轻:“人生无常,许多时候身不由己,秦峰也很无奈。肖兄,谢谢你的美酒,如若有缘,他日再见。”
轩辕澜目光平和:“想必你已见过肖烨了吧?”
慕容婉目光中带着淡淡的疏离:“见过了,他带我领略了洛丰的风土人情。小弟不日就回平阳了,就此别过。”
轩辕澜眼中掠过一丝意外:“秦兄弟难得来,要不明天我叫上堂弟一起为你饯行。”
慕容婉脸色平淡:“不必了,东家在洛丰有生意,小弟以后会来往平阳与洛丰两地。肖兄,后会有期!”
慕容婉抱拳微笑,随即与慕容珏离开画舫。
目送两人的消失,轩辕澜随即恢复了惯有的冷漠,一眼瞥见失魂落魄的弄玉,脸色一寒。
“弄玉!”
弄玉一阵哆嗦,连忙跪在轩辕润面前:“爷。”
轩辕澜目光寒冷,一手捏着她的下巴:“翅膀长硬了是不是?”
弄玉美丽的眼中藏着两汪泪水。
轩辕澜冷哼:“瞧你那点出息,一个秦峰就如此令你意乱情迷了吗?”
弄玉委屈地咬着嘴唇没有吭声。
轩辕澜目光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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