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你可以自己来看。”
黄逸带着亿万富豪打开私家金库时的神情推开他房间的门,侧脸笑看周雨清,躬身相请,周雨清进去后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心里的感受。豪华气派的整套家庭影院占去一面墙的空间,不计其数的碟片整齐地分类摆在不同的架子上,标上标签,很容易就能找到想要的电影或歌碟。厚实的地毯、淡雅的窗帘,巨大的落地窗外连着宽敞的阳台,房问内附设卫生间。但这一切都不是周雨清吸一口气的原因,真正让她感叹的是黄逸的床——仅仅在墙角丢了张床垫,很随意,随意到能感觉到主人的漫不经心,除此以外,再没有其它家具,周雨清明显地察觉到这是个绝对私人的独立王国,一个功能简单到最低点的个性化空间,她迟疑地问:“你……住这里?”
“你是不是觉得里面太简单了?”黄逸忽然从墙壁上拉开一扇滑门,说,“看,这是个衣橱;”他又来开一扇,“这是试衣问;”他再来开一扇,“这是书柜。”所有的滑门都敞开,房间里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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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房间里看上去简单。”他说着,又把滑门一一关上。
周雨清佩服得五体投地,脱口说道:“你是个有着丰富内心世界的人.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继续发挥想象力。“你说过你没带客人来过这里,那你只会一个人呆着,听音乐、看电影或者看书,自得其乐,那么……”她的语速慢下来,缓缓转身定定看着斜站着的黄逸,“你也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的无忧无虑,你也有孤独的时候,也有想安静的一个人独处的时候。”
黄逸嘲笑她:“你观察里敏锐,可惜方向不对。”
“哦。”周雨清脸红语塞,差点掌自己的嘴。
黄逸大笑,随即在地毯上坐下来,拍拍地毯,也示意她坐下,她坐在安全范围之外,抱着双膝对着他笑,黄逸说:“我常喜欢一个人坐在这里,拉上窗帘,看看书、听听音乐或是欣赏老电影,就象你说的,自得其乐,尤其是听萨克斯,好像插上翅膀在风中飞翔,感觉好极了!”
“说得真动听。”
“想试试吗?”
“想。”
黄逸找出碟片。放进机子里,在音乐响起前,他对周雨清说:“你最好闭上眼睛,用你全部身心去感受,你会深深沉醉。”
“恩。”周雨清使劲点头。
音乐声刚起,她就把眼睛闭上,用心体会旋律中的情绪,不知不觉陷了进去,果然,那旋律就像风一样,一时轻快奔跑、一时急速回旋,一时又飘然拂动,周雨清感到自己仿佛成为风中的一片轻羽,随风飞舞,无休无止。黄逸看着她,想着:她真美,面孔上笼着一层微光。
他把头枕上搁在直立竖起的膝盖上的手臂,闭上眼。
过了一会儿,周雨清悄悄看他,看到他凝固不动的姿势时猛然一震。为什么他这样的姿势有着难以言喻的卿卿寂寞?为什么他平静浅笑的脸上有着莫名的淡淡忧伤?此时的他全不似平时的他,平时他疼别人、爱别人,而此时的他却好似在呼唤别人来疼他、爱他,到底在音乐中他感受到了什么?他思考着什么?回味着什么?他竟是这样一个难解的谜啊!周雨清不觉向他爬去,想去抚摸他的脸,刚靠近他他忽然警觉地睁开眼,讶异地瞪视她,两张脸近在咫尺,呼吸声清晰可闻,脉搏加快、空气升温……周雨清身体一僵,迅速返回原位,强装镇定地堆出灿烂笑容,做了几个不明所以的手势。
黄逸摇头,关上音乐,问她:“在我脸上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周雨清恼恨脸上的热潮为何还未褪尽。
黄逸追问:“你对我很好奇?”
“恩……有一点……皱纹……”
黄逸笑她:“不愧有双摄影机一样的眼睛,连我脸上的皱纹都能看清楚。”
周雨清立刻乍开尖刺保护自己,说:“是的,一清二楚。”
“你把气氛全破坏了,必须给你一个小小的惩罚。”
“什么?”周雨清惊跳,“你不欢迎我我就走。”
“吓成这样?”黄逸笑不可抑,“我只是想叫你洗碗,你想到哪里去了?”
正文 第五章
啊!恶劣的男人!捉弄她捉弄得上瘾了!偏不让他如愿!
“好!我洗!”周雨清立刻去厨房,“你一个人在那里自得其乐吧。”
黄逸却不安分,尾随她进去,靠在早台边看她忙碌的英姿,周雨清不理睬他,自顾自忙得起劲,三下五除二把厨房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然后洗净手,问:“好了,我可以走了吗?”
“啊!等等!”黄逸慌了神,不禁大叫一声。
“怎么?”
“可以……陪我聊聊天吗?”
他那孩子似的哀求的神情让周雨清心里一软又一甜,她屈服了,点一下头,说:“可、以。”可恨哪!为什么对他的要求无法抗拒?
黄逸四处看了看,问她:“不找个地方坐吗?”
“不。”周雨清抱起双臂,这是她残存的自我保护方式,“站着说你会说得快一点。”
“好,站着就站着。”然后,他却什么也不说,看着地面上的某一处地方出神。
周雨清等了一会儿,自卫地说:“再不说话我就走了。”
“啊,想到一个话题。”今天的他很想有她陪在身边,她在,他不会想从房子里逃出去,“你的家庭是怎样的?”
“很有趣。”
“就这样?”
“就这样。”
“怎样有趣?我不能分享吗?”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恐怕说说到明天也说不完。”
“我想听。”
周雨清想了想,终于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你请了我,我也该回请你一次,有空的话欢迎你去我家做客。”
黄逸惊喜地问:“什么时候?”
“每个月的第二个周末,随时欢迎。”
“为什么规定日期?”
“因为我家情况特殊,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非常非常期待。”
周雨清脸上洋溢着风采,她说;“我也是,那是我家地‘家庭日’,家里的每个人都很期待。”
“‘家庭日’?这么有趣,听起来很重要。”
“是的。”
“我很荣幸。”
“你不用自做多情,有相熟的朋友想参加我们从不拒绝。”
“呵呵,那一定很热闹。”
“不仅仅是热闹,而是……”周雨清微仰起头,陷人回忆,“温馨。”一个人。”周雨清看着他,他虽然在笑,却笑得很无力,一瞬间,她很想抱紧他,但她愣住了,又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黄逸接着说:“我父亲是个生意人,十天里有九天再饭店酒店里度过,胭脂丛中打滚、万花园里买醉,他有多少钱就有多少绯闻,所以七岁时父亲离开了这个家,再也没回来。很快我有了个继母,没几年,她也走了,从此后,父亲没再娶。我所见到的都是逃跑的婚姻和游戏的姻的夫妻,而我的血管里也流着同样气味的血,”他闻了闻自己的手腕,自嘲地耸耸肩,“我不相信婚姻会给我带来幸福,也不相信我能给婚姻带来保障,我不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所以我不从商,但我终究还是成为父亲那样的人了,挡不住美丽女人的诱惑,所以你看,我交往了很多女人却从不给她们承诺,在确定关系之前我们就定下分手协议,我想这样或许对谁都不会造成伤害。”
“你干嘛对我说这些?我没法同你交谈下去。”
周雨清夺门想逃,黄逸拉住她,生气地问:“我在跟你说心里话你却想就这样逃走?”
周雨清同样生气地回答:“你要我怎么样?同情你?”
“我不需要你地同情。”
“骂你?”
“我不想被人骂。”
“赞同你?”
“我知道你不会赞同。”
“那好啊,开解你怎么样?”
黄逸吼:“我只要你听着就行了!”
“可我听不下去!”周雨清昂首挺胸。
黄逸红了眼,狠狠地盯了她很久,闷声问:“你怎样看我?”
周雨清慢慢回答:“你所描绘出来的你不值得我尊敬,也不值得我怜悯,我只想反驳你,又怕说得太重会伤了你,所以,我们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黄逸额上青筋暴起,他抓住她的手一再用力,她只皱着眉,并不喊痛,他猝然松手,她这才吸口气,揉着被捏疼的手腕,说:“我该走了。”
黄逸平息怒火,替她找开一件雨衣,递给她说:“你特别得令人心惊肉跳。”
“谢谢!”
黄逸送她下楼,在楼道口,周雨清停了一下,对黄逸说:“虽然你不是我欣赏的那一类人,但是……”她深吸一口气,“我还是喜欢你!”
她披起雨衣飞快地跑开,跑出一段距离后在回身看他,他还站在原处,一脸笑容,见她回身,就向她挥手,大声说:“合约我不会解除的,继续加油吧!”
周雨清没回答他,她跑得更快,不知不觉湿了眼眶。她已拉不回自己的心,愈挣扎愈向他靠近。
黄逸看着她消失在雨雾里,心头浮起千般滋味,这女人,尖锐粗糙的女人,为什么,有这么大的魔力,搅得他的心都乱了,不知何去何从。
雨一直下。纷乱缠绵。
周雨清一口气冲回家,客厅里没人。她脱下雨衣,湿着头发敲了敲妈**房门,妈妈拉开门,了然地问:“看你这个样子,又是要跟我说黄逸的事情了吧?”周雨清点头。妈妈放下手头的工作,在客厅里坐下,说:“好,今天又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听完女儿的叙述,她心平气和地说:“人总是会变的,但要看用什么方法让他改变,你这个卤莽的丫头。”
周雨清伏在妈**腿上,叹着气说:“妈妈,我想不明白我这是怎么了,我就是望不了他那张有点伤感的脸。”
妈妈抚着女儿的头发,一下又一下。
兰可的剧本终于定下来,是临时请人量身创作的叫《寻乐》的故事,说的是一位舞技超群的仙子下凡寻找最好的乐器和最优美的曲子,在树林里被一阵吉他声吸引,仙子走进树林深初一座挂满乐器的小木屋,与黄逸扮演的现代青年相遇,青年为仙子弹奏优美的乐曲,仙子在乐曲中翩翩起舞。整个故事不讲逻辑只讲意境,有的场景变换令人匪夷所思,故事情节也是奇峰异谷,里面有大段的堵舞场面,全为表现兰可而设。周雨清把剧本看完,放到一边。
兰可和黄逸都交际广、朋友多,不费吹灰之力就拉来大批人马,服装、道具,灯光,化妆,一应具全,还挺像那么回事。第一场在一座私家别墅的花园里,繁花绿叶间有人不断放烟雾,兰可身穿古代女子的纱裙于冉冉烟雾中舒展妙曼舞姿,旁边有人抱了把琵琶做出弹奏的姿势,其实是录音机在放音,然后兰可对着镜头说几句要下凡去找更美的音乐之类的台词就行了。
这个场面很好拍,一次通过。没戏份的黄逸站在一边欣赏,什么也没说,周雨清与他碰面时,两个人都客气得很,也不过多交谈,直到拍摄结束收拾东西准备换场地时,周雨清才在上车前简短地对他说了句:“对不起,上次我的态度很不好。”
“无所谓,我早就不介意了。”
黄逸扶兰可上车,兰可狐疑地问他:“你们闹矛盾了吗?”
黄逸回答:“没什么,有一次意见分歧。”
周雨清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窗外的风景,一车的人都在闹,她却安静得很,坐她旁边的张乐风靠向她,压低声音问:“你情绪不好?”周雨清摇头,他又问:“那干嘛苦着个脸?”
“有吗?”周雨清摸摸自己的脸颊。
“有人总看你。”张乐风笑得贼兮兮的。
周雨清一惊,脱口问道:“谁?”
“你心知肚明,别看你们两个谁也不理谁,我可是旁观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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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死皮赖脸的跟来还是不别有用心。”
“那你是承认有问题了?”
“你很烦哪。”周雨清推开他,又去看窗外的风景,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张乐风看着她,觉得颇有意思。
黄逸无法不看向这边,他们在说什么这么亲密?周雨清一时喜一时嗔,露出小女人的娇态,在他面前她从来不这样,怎么在别的男人面前就能自然流露?她真的那么讨厌他吗?
兰可扯他的衣袖,撒娇地说:“想什么嘛?又发呆。”
黄逸浅笑,侧过脸来和她低声说话。
接下来去了一处树林,开场又是段独舞,兰可换了身衣服,在林中穿行跳跃,小鹿般灵巧。周雨清希望她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拍,她不肯,说中断了会找不到感觉,周雨清耐心地解释,她不耐烦了,黄逸也来劝她,说了很多好话她才勉强答应,但在拍摄时她总嫌这样拍找不到感觉,一遍又一遍重来。这时天气已回暖,穿着单衣的周雨清忙出一身汗来,黄逸看在眼里,想了想,去买了很多饮料来请大家喝,她这才有机会喘口气。
张乐风站在周雨清身边,瞧着不远处和黄逸腻在一起的兰可,不满地说:“她是存心的。”
“别多管闲事。”
“等会儿我来帮你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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