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雾林。
樱……
一阵头疼，或许是与樱分离的时间久了，郝壬的脑中不知为何的又闪过一个有著及腰长发的纤细身影。
那仿佛是什么逐渐远去的记忆般，即使郝壬可以清楚的记得樱的一颦一笑、她完美的脸蛋及每一丝些微的表情变化，但每次当郝壬回忆起她，脑海中的丹羽樱仿佛在越走越远。
有种心痛的感觉，从郝壬的胸膛一划而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当初那记忆中倔强又单纯的樱，仿佛都已经成为过去式。
即使他明白自己对樱的爱恋绝对不会随著时间过往，甚或小雪的加入而有所递减，但他却隐约觉得再次相见时，樱再也不会是那个他熟悉的樱了。
有某些东西，早已随著时间永不复回。
心好痛。
看著眼前一片白茫的云雾，郝壬依稀看见了樱流著泪水转身离去的画面，他伸手想抓住些什么，但他却只抓到一片冰冷的雾。
“醒啦，老大？”
似乎是看到郝壬伸手空抓一把的动作，狩精神百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
郝壬回头看著依旧全身黑衣的狩，用力的甩甩头，而脑海中樱的影象也随之消失，果然，那影像是梦抑或是睡眼惺忪吧？
在自己的心里，樱是永远不会变的，郝壬这么相信著，所以也不需要去怀疑些什么了。
深深的吸一口气，郝壬再不迟疑的问：“我们现在在哪？”
“千尺幢，华山半山。”
狩指了指脚下，郝壬这才发现，他与狩两个人竟然一前一后坐在一条楼梯上。
郝壬的眼中闪过一丝迷惘，不禁低头往下一看，不看还好，一看不得了，这一看他差点当场摔下去。
两个峭壁仿佛是把郝壬当夹心饼干似的从他左右边经过，两人坐著的楼梯竟然是一条只有粗略开凿过的山道，仿佛裂隙般贯穿了雄伟的斜壁，每一阶之间的高度差都超过三十五公分，而往下看，竟是完全看不见底，所有的景物都已经深锁在一片云雾之中。
显而易见的是，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华山。
喵的，太扯了！
“哇靠！怎么会眯一下就飞到华山来了？”郝壬完全傻眼：“这是你做的吧，狩？难道这就叫做特异功能？”
“不，只是一些阴阳师专用的小型置换术，我只不过改了改它的性质罢了，要是你看过‘超占事略决’，你也会用的，只要预先在这里摆一只充当交换物的使魔，就能把我们两人所在的空间换过来……”
“你说啥我听不懂啦！”郝壬囧掉，还超占事略决勒！那种摆明只会出现在小说漫画里的东西要是真的有就好笑了：“我们是到华山来做啥！我是要去嵩山啊！”
“来华山没错。”狩轻描淡写的和郝壬一起站起身来：“我知道你以为殷唯人在‘五岳剑天’之首，嵩山的手上，但其实，他是在华山。”
“……为什么唯大哥在华山？”郝壬冷静地看著狩，这家伙为什么好像什么事情都了若指掌？
“因为华山最安全，原因你晚点会知道，我也正是为此而来。”
狩笑著对直通向上方云雾深处的阶梯一摆手：“那么，我想我们快点出发吧，传送术并没有那么省时间，我想你一定以为眯一下就到了，但其实我们是花了一夜才到这里，如果你想知道的话，现在是清晨五点三十分。也就是说，这是三天之约的最后一天了，你也没太多时间可以磨菇了，不是吗？”
“等等，十文字狩。”
狩转头看向叫住他的郝壬，眼神中没有太多惊讶。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甚至自愿当我啥小弟的，但我想跟你说声谢谢，我是真的需要来这里。”郝壬坚定的说：“不过，这次事情结束后，如果你还是不能告诉我你的来历，我希望你别再缠著我。我并不是你的伙伴，更不是你的老大什么的。”
沉默。
“到时候，看我的心情吧，浪郝壬。”
红发男子与黑发少年相视无言，再不多说地朝阶梯上方纵跃了过去，而当郝壬与狩并肩冲破仿佛云端的雾霭来到华山的山门前时，他只知道自己与身旁不知是敌是友的狩，将一起把整个华山闹得天翻地覆。
视线穿透过那若有若无的云烟，黑眼与黄瞳看向山上身穿白布袍的华山弟q子，并在剑天门徒的每一张脸上看见了惊讶。
那仿佛是一场血战的开幕钟声般，当郝壬的头发和眼瞳随著炸起的紫炎同时化为蓝紫色时，他和狩一起冲了出去。
不被发现而秘密潜入？郝壬没有把握，自己向来就不是个精明的人。
与其如此，不如一战。
郝壬并不是九脉的人，所以，被抓到的话，天脉也不用为此负责。
所谓的潜入，不过是个借口，郝壬知道，解飞知道，只不过骗开了紫茗与陆兰，印象中，那是两个温柔得不肯让人受伤的女孩。
但守护，是需要流血的，总得有什么人，义无反顾。
那是郝壬的决定，早在他与解飞眼神交会时，天脉的大师兄就已经明白。
不如一战。
战得鲜血淋漓，战到血溅沙场，以殷唯的性命当擂台，将整个“五岳剑天”当敌人，尽管这次再也没人注视著自己，再也没有观众的叫好声……
但这是属于郝壬的，最后一场“龙首汇英战”。
他与夏莫栩的胜负，只有在这里，才能结束。
夏莫栩，我才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当郝壬把握紧的拳头深深打入一个华山弟q子的肚子里时，他知道，这是第一次，自己有著如此坚定的信念要为别人而战。
然后，从对方口中飞溅而出，染上郝壬脸颊的鲜血，模糊了一切。
而一切，都不重要了。
这是紫茗第一次睡过头。
当女孩从床上起身，发现小雪正静静地坐在房间的窗台前看著窗外时，紫茗的左眼眼皮跳了一下。
好奇怪，这是紫茗第一次觉得如此不安。
小雪细致的脸庞反映著清晨的阳光，静谧得仿佛用白石刻成的女神像，那种像是要直接刻印在灵魂深处的美，让紫茗看得呆了一阵子。
“小雪？壬不在吗？”紫茗好奇的问，但话才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壬不在。”小雪若有所思。
紫茗敲了敲自己迷糊的脑袋，她记得昨天下午小雪就是一个人回来的，自己刚才的问题不是在明知故问吗？
至于郝壬人呢？紫茗不知道，不过，应该早已不在天山了吧？
“你一夜没睡吗？”看著小雪凝望著窗外的侧脸，紫茗担忧的问，以往看郝壬都是与小雪形影不离，此刻两人分开了，小雪应该是很难过的吧？
“嗯！”小雪没有回头，但紫茗依稀从她碧绿色的眼瞳中看出些莫名的情绪：“小雪……睡不著。”
两个女孩在房间中沉默了一阵子，然后，紫茗悄悄的说：“小雪……壬会没事的……你别太担心了……”
这次，小雪只是闭上了眼睛。
“茗，你知道吗？小雪其实很卑鄙……”
“……小雪？”
“茗，什么是爱情？”
问句如一个突如其来的删节号，仿佛失去了答案，有那么一瞬间，紫茗突然觉得小雪的脸上露出了凄美的笑容，那是天真的她从未出现过的表情，那时刻，她仿佛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小雪……”紫茗不懂。
“小雪瞒著郝壬好多事情，小雪不敢说，小雪好怕……小雪又笨，又任性，又胆小，又卑鄙，又喜欢装小孩子跟壬撒娇，但是……”
说这些话的时候，小雪没有激动，也没有恸哭，但第一次的，紫茗从小雪的眼角看见了两行泪水，珍珠般的滑落。
那些哽咽的话语，那仿佛只有在郝壬不在的时候，她才能朝著除了他以外的人倾吐的，爱恋。
“但是，小雪不懂，小雪什么都不懂……小雪只想待在壬的身边，那样，只要那样，或许总有一天小雪会懂爱情……但小雪却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待在壬身边。”
“小雪……你等等……为什么你不能待在郝壬身边？”紫茗不知所措，她甚至不知道小雪在说些什么。
但小雪没有回答她，她只是缓缓的转头过来，当紫茗和小雪的眼神对上的那一刻，她看见了眼前总是迷迷糊糊的女孩，带著两行晶莹的泪水，与一丝欲语还休的迷惘，如此的美，美得惊心动魄，美得教人心碎。
“茗，小雪曾经犯了一个错误，只因为小雪不懂爱情。”
女孩的头发缓缓的变成了银色的，那碧绿的眼瞳，如沧海，如松涛，却更像是一片痴迷。
“但小雪现在又犯了一个错，只因为小雪开始懂了，什么是爱情。”
“小雪……”
紫茗牵起了小雪的小手，试著安慰女孩不知为何开始的伤感，然而当她和小雪一起看向窗外的时候，却发现了所有令她不安的来源。
紫茗的眼皮又跳了一下。
那是，满天的彩色流星，静静的飘在蔚蓝的天空里，或许是太过天真犯下的错误，死神提前了一天前来。
然而，小雪的眼中却没有畏惧，她有的，只有如同星星般闪耀著的纯净眼瞳。
“茗，漫画里说，恋爱会使一个人坚强，而如今，小雪什么也不怕，即使是种任性，小雪也要待在壬身边。”
白光亮起，小雪的手中瞬间出现了却缘剑。
很多事情，发生了就不能够挽回，很多人，错过了就不再回头，很多情感，一次擦身而过就缘灭远走。
但谁说，爱情不能够自由？小雪不懂，但她很努力试著要懂。
“那你可以告诉小雪吗？小雪，是不是恋爱了？”
小雪的话语声与眼前满空的流星逐渐错开，仿佛成为了两个各不相同的世界，而紫茗始终不明白，也始终没有办法回答小雪的问题。
只因为，那时，小雪已经打开窗户跳了出去，御起风咒，飞向一整个天空的长剑海洋。与那把，只有她看得见的，浮在天空正中的金色巨剑，苍穹。
“伏羲哥哥、冥炎哥哥，对不起。”依稀的，小雪听见自己说：“但小雪，选择任性地走自己的路。只因为，小雪是只属于壬的笨蛋小雪。”
错愕的面容从提前杀来的“五岳剑天”门人脸上漾开，当所有人看见飞翔而绝美的小雪就这样挺身站立在他们面前时，隐约的，有人看到那女孩脸上有著两道泪光。
不如一战。
看著天空那把金色的巨剑，小雪明白，自己该是时候长大了。
白光从小雪的身上向一整个天空展开，随即尽数缩入了却缘剑化为无比耀目的光芒，那仿佛是血战开始的钟声，女孩“铮”一声将剑指向第一名剑天门人。
不如一战。
把胸中所有的爱恋都化为抵抗命运的力量，含泪而战，虽然结局注定悲伤，但至少她努力过，她坚强过。以前世今生当擂台，以整个命运当成对手，小雪要为自己而战。
这是，属于她的最后一场“龙首汇英战”。
壬，小雪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当小雪手中的却缘剑舞起白色的剑花时，她知道，自己爱了。
然后，是无止无尽的白光，淹没了沉默的苍穹，淹没了泪水，淹没了眼前的一切。
而一切，都不重要了。
第八集 五岳之卷 第四章 火花、雪花
“崩”
有火花。
“轰！”
如同长江大河的紫炎劲直接将华山派的杉木大门炸飞出数十公尺远，在大厅另一头的墙上撞了个粉碎，当紫发少年带著一身炼狱般的火炎走入华山派主厅时，整个厅内数十名华山弟q子全部傻住了。
好痛。
面无表情的，郝壬带著全身数十记剑伤走入厅内，步过的地板都是滴滴血迹，那是他和狩迎战山门前守山的十多名华山弟q子时，留下的纪念品。
反正，也不过是小伤罢了……郝壬觉得很痛，但那种痛觉，却让他更加握紧了拳头。
“老大，你这眼神够杀，赞！”像是觉得很好玩似的，狩从郝壬的身后走了进来，手中还抓著一个华山弟q子的头，把人放在地上乱拖，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看不出来你虽然不强，但打起群架来还蛮冲的，还一拳把人家大门轰飞勒，狩我果然没拜错大哥。”
郝壬白了身旁全身干干净净的狩一眼，自从两人在山门前动手后，狩就一直轻轻松松的，一副不是来打架而是来观光旅行的样子。
所有找死去惹他的华山弟q子，都在一个瞬间被随手抛飞到山下，跟他比起来，自己一副身陷血海的样子还真像是个修罗。
不过真要说起来，把自己搞得这么轰轰烈烈，他其实也没有打倒几个人，比起当初夜探昆脉主院时打的一堆昆脉杂鱼，华山派的小喽啰显然强的一q塌q糊q涂，尤其是郝壬根本不擅长跟拿剑的敌人打，几回合下来会全身伤痕累累倒也是早就知道的事情。
大多数的敌人都是在他们围绕著郝壬攻击时被狩偷偷踹到山下的，怎么说呢？狩这人摆明是把郝壬当肉盾了，简直就是捡尾刀魔人一个。
呼了一口气，郝壬看著满厅的华山弟q子，身上燃起橙炎，才不过片刻，他全身数十处伤口就又愈合了，只剩一身被砍得七零八落的衣服，与身上的血迹斑斑。
“怪物……”厅内为首的几名华山弟q子退了几步，随即喊道：“众师兄弟，快摆剑阵……”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只因他说出“剑”字的时候，郝壬全身已炸出属于太古炎龙的火花，化身为一条紫色的火炎巨龙向他冲来。
再来，在他说出“阵”字的时候，他已经被一脚踹飞到数十公尺外的墙上，那个字，他是在空中说的。
于是，他撞得淅沥哗啦，好痛好痛的样子。
“剑阵就剑阵，有啥招式全部使出来，没在怕的。”人群中，郝壬带著一身火焰冷冷说著。
“你到底是谁？是九脉的人吗？你是谁派来的？”依稀，有人颤声问。
“浪郝壬，无门无派。”郝壬的炎瞳直接穿越人群看向说话的那个人：“如果真的想问的话，跟你们家大人说，我是黄易派来的！”
然后，是一记无声无息的“远当”，将那个人直接轰到他身后的走廊深处。
随著郝壬这记“远当”一出，像是同时觉醒般，所有的华山门人都开始围绕著郝壬打转。“铿！”抽剑出鞘的声音不绝于耳，才不过两三秒，所有人就已经按照著既定的位置排成了疑似剑阵的东西。
“大胆妖孽，太张狂的后果得让你用死来弥补。”圈子逐渐缩小，把郝壬围绕在只有一坪的空间里，每个人都拿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