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牧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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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牧云录-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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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那些刚刚聚拢一起的羽林士兵,“哗”地往左右一分,中间让出好大的空道儿,好让自己的首领将军骑马而过。通过之时,马上之人得意激动,左右军阵雀跃欢欣,若不知情的看到此情景,还以为是打了胜仗的将军正要回宫受封呢。

等王猛将军略略走远,余下的士兵便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正在好奇的少年,自然要侧耳听了一下,正听他们说的是“所有人官升一级”、“王将军要当羽林中郎将”、“公主殿下言出必行”云云。

当然,这些窃窃私语固然费解,对少年来说刚才那王猛将军说的话才最是匪夷所思。踌躇了一阵,牧云便扭过脸来,跟同行的二女问道:

“你们刚才听清楚了吗?他说,要通禀‘公主’——是我听错了?”

“不是公子听说;刚才这位将军确实说,要将我们来访的消息通禀‘公主’。”

听牧云相问,半龙之体的美鱼妖将细柳般的腰肢微微一摆,神色十分恭敬地回答。

“幽萝,你也是听得这样吗?”

牧云还不甘心,转过脸来又问幽萝。

“我也不肯定……”

“是吗?!”

眼见幽萝犹豫,牧云如获至宝。反正也不知为什么,他十分期待刚才那将军说的,其实不是“公主”。

“是呀,幽萝也不肯定的。”

在少年鼓励的目光中,小女娃憨憨地说道:

“我也正想问哥哥呢,刚才那个将军大叔,说的是不是‘公主’……”

“呃!”

牧云闻言,顿时默然。

片刻之后,待悸动的心情略微宁静,他便忽然意识到,张家村那位落水汨罗的俏女娃,自己那个伶俐动人的乖妹子,很可能是万里之外这京城中皇帝的公主女儿。

且按下这边牧云心乱如麻地等王猛将军回消息不提,再说此时那皇宫内苑中。

九月初,秋高气爽,住着当今皇后的昭阳正宫琼秀园内,正是一派锦灿秋光。作为皇后慈淑娘娘常来游玩散心的花苑,纵然已到了万物肃杀的秋天,这琼秀园还是到处花团锦簇。五颜六色的菊花正在盛绽,什么绣球、绿翠、玉笋、太真、红幢、破金、狮蛮、蟹爪、玉楼春、月下白,种种的珍奇菊种都荟萃一园,在皇后的面前各自争奇斗艳,让整个琼秀园一片锦绣烂漫。

不过,虽然菊花吐艳,景色醉人,此时在花间鹅卵石道上轻步而行的那位慈淑皇后,心情却难以愉悦起来。

踯躅前行,阔大华美的宫裳时不时在菊花蕊上划过,不仅伤了菊芯,却还弄脏了华服而偶然飘摇的裙裳还拖迤到暗陬的青苔上,更是弄脏了洁净的宫服。可是显然这一切,都没能引起那个平时爱花爱洁净的丽人关注。

“来人!”

花间迤逦一回,皇后娘娘终于忍不住,唤来随行的宫女并口颁谕旨道:

“去,给本宫去长乐宫中看看消息,瞧一瞧你们的天香公主在做什么。”

“是!”

宫人领命而去,留下一个心事重重的皇后娘娘在花间思前想后。

大约就在牧云跟那个羽林将军废话的同时,皇后派出的宫女也有了回禀消息。等待宫女禀报之时,端庄贤淑的皇后眼中充满了期盼。

“她……”

灵俏的宫女察言观色,不免变得吞吞吐吐,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唉。”

见她如此,慈淑皇娘方才心中的美妙幻想再次破灭。她叹了一口气,悠悠地道:

“本宫猜,她一定不在做女红刺绣。是否又在发脾气骂臣下?”

“这……禀娘娘,公主她倒也不在骂。”

“啊?是嘛!”

忽然听得此语,慈淑皇后又惊又喜,急忙追问道:

“难道皇儿真的在做女红?”

“这……皇后娘娘,婢子不敢隐瞒。前几天那个贪污筑堤粮饷事发的河洛校尉,正被公主拘来长乐宫中。想必公主心忧黎民,忌恨贪官,奴婢去时,正拿着荆棘鞭子抽打校尉大人呢。据和小婢相熟的长乐宫女说,刚才婢子去的时候,差不多已打了校尉大人半个多时辰了。”

“哼!”

听得近侍宫女之言,慈淑皇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重重哼了一声后,过得良久才道:

“小婢子,你莫一口一个大人的说得高兴。依本宫看,那校尉落在长乐宫中,甭说抽这几鞭子,我看他连命也甭想要了。贪污河工之银,着实可恶,皇儿做得对。”

“是,公主大义,贱婢知罪,贱婢知罪。”

“下去吧!”

“是。”

转眼这宫女便抖抖嗖嗖地告退了。

待她走远,方才这位维护公主做法的皇后娘娘,却喟然一声长叹,十分忧闷地想道:

“唉!我这皇儿,才华自是傲世,性情却……却有点暴虐。”

“民间有言‘女子无才便是德’,作为女儿家,品性明德淑贤,举动温文守礼,自是最紧要。现在可好,吾儿凶名在外,威震朝野,几乎比她父皇声势更浩大——这、这可如何嫁得出去哟!”

统领后宫的丽人满面的愁苦,在菊花丛畔叹息连连:

“唉,瑶儿啊,你今年也不小,若再是这样,可叫为娘如何是好喔!”

悲叹几遍,慈淑皇后抬起螓首,朝公主所在的长乐宫方向望了望。虽然,长乐宫离昭阳宫很远,但在这个忧心儿女的皇后耳中,却好像听到了那被鞭笞者凄惨的呼号和女儿得意洋洋的大笑。这时候,天上正好一片云彩飞来,遮住了太阳,日光顿时便暗了下来。随着日光黯淡的,却还有皇后娘娘一颗放不下的心:

“月瑶吾儿,原以为不再放你出宫,便能收住你的心。可谁知你还这样,真叫娘如何是好!”

天云暗影之中,宫装丽人合掌仰天发问:

“各路菩萨神佛,平时我也供奉你们不少,可是敢要我瑶儿之人、或者说瑶儿肯嫁之人,到底还要多少年才恳赐给我呢?”

第2章 帝苑重逢,人未语泪滂沱

话说这时,在那长乐宫琼华殿中,当今圣上武烈帝最宠爱的定国天香公主,正将那贪官打得兴起。

若说这被打的倒霉蛋,河洛校尉刘长景,也是一方大员。在那时,天灾频仍,对一个国家来说,水利官员往往是朝廷重臣。天下水患,“五分在河、三分在淮”,几乎有一半水灾都发生在黄河。于是,河洛校尉不仅负责洛阳京畿之地的洛水河,还执掌黄河水患治理,可想而知这刘长景是何等要员。

不过,无论你是什么要员,碰上长乐宫定国天香公主,全都白搭,和臭贼一样轻轻捉来,打个半死。被公主拿鞭子抽得满殿乱爬之际,这刘长景若不是仗着当年行伍出身的底子,换了别人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虽然仍然能在地上翻滚挣命,但久闻公主厉害的贪腐校尉,已知自己今日恐怕过不去这一关了。

“唉!”

遍体鳞伤之际,刘长景在心中哀叹:

“早知国有如此凶悍公主,当初何必把持不住,为了区区五千两白银,白白送了性命。”

正在刘长景自觉性命不保之时,却忽听得有黄门官在殿门外细声细气地奏报:

“公主殿下容禀,宫外羽林大将军王猛说有事奏报,您看是不是……”

这定国公主凶名实在太著,便连一向狐假虎威的黄门官儿奏报时也欲言又止,总觉得自己跟这位公主说话时,就跟自己欠了她钱似的。

“王猛?”

怒气勃勃的天香公主听黄门官说话,略略停手,想了想,就有些不高兴地道:

“我正忙。何事?”

“是、是这样的……”

黄门官脑门子已经开始冒汗,双腿抖索不已,声音颤抖说道:

“王、王将军他说,有洞庭故友求见。”

“什么?!”

原本威风凛凛、一脸不耐烦的天香公主,一听这“洞庭故友”四字,娇躯猛然一震,只听得“啪嗒”一声,手中皮鞭已然落地!

“出事了?!”

公主如此,那个已被鞭笞得衣衫褴褛的河洛校尉,目睹异状,心头也跟着一阵狂震。他不知道凶悍公主这般异常,是祸还是福。

“公主丢下鞭子,莫不是想到索性换刀把我杀了?”

在想象力丰富的河洛校尉偷眼观瞧下,只听“唰”的一声,一阵裙裾带风之声响过,转眼公主却已去了殿外。来到殿外,天香公主月瑶儿一双凤眼直瞪瞪看着黄门官,一时并未出声。直等沉静了片刻,她才轻启朱唇,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他还说什么?”

“他、他……”

公主之尊,自有威严。当公主傲然伫立在前,此刻在黄门官的感觉中,周围的空气已似凝固,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眼花,还是真的开始地震,周围所有的景物都好似摇晃起来。

“说!”

黄门官这片刻的恍惚,落在公主眼里,只觉得他支支吾吾。于是公主不由得急起来,忍不住呵斥一声,恐吓道:

“再不说,便拿刀砍了你的脑袋!”

一听有生命危险,黄门官猛然惊醒,嘴皮子也顿时利索起来,连声说道:

“公主息怒!是王猛将军求告公主,说宫门外有一男二女求见。那男的说,他来找一个人,当初这个人告别时曾说,若是将来再找她,只说‘洞庭故友来送衣物’便可。”

“……”

听得黄门官此言,这一回,轮到美貌绝伦的公主头晕眼花。听到最后那几句,公主娇躯不由地在原地摇了两摇、晃了两晃。努力稳定住袅娜的身形,公主不禁捂住胸口,否则怕那忽然“突突突”剧烈跳动起来的心儿,一时要跳出外面。

“你这杀才!”

过得半晌,公主才恢复正常,喝叫道:

“既说是本宫故友,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叫将军把人请进宫里!”

“是!是是!”

黄门官屁滚尿流地一路往外快跑。

只不过,他才走出去十来步,却听身后那公主又叫道:

“慢!你让将军捎话给那人,就说我很快会见他。不过先请他随你在前宫御苑的锦烟亭一带走走,欣赏下御苑景物。我有些要事处理,马上就来。”

“……是!”

黄门官领命而去,一溜烟跑出宫门找那王猛将军去了。

等黄门官出了视线,公主赶紧转身回到殿内,对那个还趴在地上装死的贪官喝道:

“滚!今日先饶一命,快给我滚!”

虽听喝骂,河洛校尉却如聆仙音,忙不地谢道:

“谢谢公主!谢公主!”

一边称谢,贪污校尉一边吭吭哧哧努力往殿外爬。

“来人!”

一见刘长景鞭伤之下动作吃力,一时半会儿走不出去,公主便着了急,赶紧叫来随从女官,吩咐道:

“把他给我从角门拖出去。”

转眼那些随侍女官便七手八脚地把刘长景给架出琼华殿去。

见人已被架走,公主赶忙又走进旁边的云涛阁。云涛阁乃是她的寝殿。一入云涛阁,她赶忙唤来宫女,帮自己七手八脚剥去身上那身紧凑的箭衣战裙,转眼换上了一身宫裳装束。这身淡丽宫衣,已拿上好的茉莉香饼熏过,公主皱了皱可爱的鼻子,嗅了嗅,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不太浓,便十分满意。

穿好翩然如仙的宫装,她不忘在云鬓边插上朵翠玉珠花,白藕一样的玉臂也戴上了金钏,腰间系上了碧空瑶佩。悉心装点之后,公主又对着菱花宝镜仔细端详了半晌。对着光亮的镜子,她见镜中人果然貌美如花,颇为动人,便羞涩一笑,搁下镜子便要转身出去。只是才走了几步,却又折返回来,又从脂粉匣中拈起粉饼,在自己香嫩的玉腮上薄施了些脂粉,还拿红砂纸噙在唇间,将本就诱人的朱唇染得娇艳欲滴。

如此打扮之后,本就风华绝代的少女,更显得仪态非凡。娇羞,柔婉,似新荷承露,像细柳扶风,宛如千山繁花开遍,她便是绝顶高崖上最空灵秀丽的一枝。于是等公主再出门经过方才琼华殿时,那些伫立殿中的执事宫女一看,这哪是向来骄横刁蛮、威震皇宫的公主,分明就是个淡扫蛾眉、红染朱唇的待嫁姑娘。前后反差太大,初见这千娇百媚的俏佳人款款而来,差点便失声喝叫,说是哪宫妃嫔,竟敢不经允许走进公主这琼华殿来。而当公主娉娉婷婷地走出殿门,消失在皇宫帝苑中后,这些随侍宫女才真正如梦初醒,飞快地聚到一起,议论刚才究竟自己有无眼花,怎见得向来刚劲勇猛的公主,竟然头一回转性,以弱女之姿,走出这殿门去。

“月婵!”

当公主在花苑西北角的月亮门洞出现时,牧云便一眼看见了她。

“真漂亮!”

公主容貌,实在倾国倾城,以至于虽然心中有许多疑问,乍见面时,牧云头几句话,还是只顾跟她打趣:

“妹子如此好看,也不枉我千里迢迢地来找寻!”

这样不甚正经的戏言谑语,听在那款款而来的女儿家心里,却比什么赞美和问候更让她高兴。相思不重要,想念不重要,牵挂不重要,只要能娱他耳目,让他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孩儿,这就比什么都重要。

“姐姐姐姐!”

只顾着开心,幽萝已蹦蹦跳跳地奔过来,抓住自己的手儿,使劲摇晃,十分高兴。

“幽萝妹妹,乖!”

再次见到这可爱的小妹妹,公主心中也是充满无限怜爱,拿手抚着她小脑袋上的青丝,和她一起走到牧云的前面。

“仙师座下,衡山碧奴辛绿漪,拜见月婵!”

这时那位幻丽柔灵的半龙女子,见到少年朝思暮想之人,也不敢怠慢,赶紧上前,飘飘下拜,道了个万福诚恳问候。

“你……你是那晚长江上来船里的鱼妖?”

“是!”

原来那一回牧云代表洞庭门参加杭州的武林鸳侣大会,携月婵和幽萝二女下江南,当时在长江的彭城矶白马口附近,辛绿漪拜师心切,曾到船舱里见到张牧云。当时月婵也在场,故此有印象。

“你终于收了她呀……”

见此清丽绝伦的女精灵这副死心塌地的模样,公主心中除了惊叹之外,却还有些五味杂陈的滋味。

“且不说她。”

这时牧云说话了。他看着月婵,疑惑地说道:

“月婵,你怎么在皇宫里?你到底是什么人呀?莫非是皇宫里的妃子?”

一时之间,牧云也忘了先前那羽林将军只言片语的话。

“说什么呐!”

听他这么说,公主又气又急,脱口说道:

“荒唐!父皇他哪有这么小的妃嫔?亏哥哥想得出。我是定国天香公主啦!”

“什么?!”

终于从“月婵妹子”急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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