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肖鹏对自己是有些想法的,春花明白他的心结,“我过去救过肖大哥的妹妹,他一直很感激我,才帮我逃了出来,而且他妹妹成亲时我是送了大礼的,这些就算他们还我的礼,我们收下没什么。”
卢梦生不可能想到春花和如棋的经历,但他本是豁达的人,又信任春花,要是春花真的与肖鹏有着什么,也不会到定辽前卫来了,所以他便将这唯一的担心也放下了,只是不同意将燕窝送出去,因为他听春花说燕窝对女人有滋补的作用,送温太太正合适,“这些留着你自己吃。”
春花能说她过去连极品的血燕都不肯吃吗?她抱着卢梦生撒着娇说:“我从来不肯吃这些东西,不是舍不得,而是不信。你想你的身子这么好,是靠吃什么补品了吗?”
卢梦生本来非常坚持,但让春花这一句话问住了,他从小粗茶淡饭地长大,任何补品也没吃过,但身体强壮健康。
春花怕卢梦生逼着自己吃这些燕窝,又说:“《黄帝内经》里讲,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菜为充。只要好好吃饭,心情愉快,再做些自己愿意做的事,身体自然就会健健康康的。”
春花虽然看着娇滴滴的,但其实她在靖远楼里每天总是忙忙碌碌,工作量很大,但她一直乐在其中,身体也比在杨府和侯府里还要好。
最后卢梦生只同意送出一半的燕窝,剩下的他还是想留下来给春花吃。最后剩下的一半,还是让春花偷偷地送回了靖远楼里做菜用了,她原本就对吃补品一点兴趣都没有。
到了初十的未时三刻,卢梦生带着春花按帖子约的时间到了温副千户家的门前,早有下人在门前等候,将他们引入温府。
温府是个两进的院落,崭新的朱红大门上面新刻的砖雕门檐非常气派,正对着大门的影壁上画着一只猴子骑在一匹马上,寓意着马上封侯。绕过影壁,就是宽敞的外院,温府自然不同于卢家那样,而是讲究规矩,内外有别,春花在这里就与卢梦生分开了,她被人引进了一侧的垂花门,进了内院。
虽然是隆冬,院内的花木凋零,但一圈的游廊上挂着的大红灯笼却喜喜庆庆的,上次跟着温太太到卢家的那个婆子在正屋的门前迎着春花,将她请到了屋里。
二进院落里的正屋是五间,春花进了东面的外间,临窗一铺大炕,上面铺着大红的锦褥,炕上摆了一个张炕桌,一个耸肩花瓶里插着几支五彩的孔雀尾羽,一个圆茶盘里放着金边描花茶壶,周围四只同样花纹的盖碗。
温太太正在炕桌旁的一个坐位里半躺半靠着,听带春花进来的婆子回,“卢太太到了。”缓缓地坐了起来,做势要起身来迎春花,“卢太太,怠慢了。”
春花岂能让她真地站起来,马上快步上前按住了她,“温太太,别客气,几日没见,觉得您怎么有些瘦了?”
温太太确实瘦了些,而且还有些没精神,她也丝毫没有掩饰这些,整个人都带着些慵懒。她在春花的示意下又半躺回了座位,带了些骄傲和羞涩说:“我有了,才知道的。”
本来春花对她刚刚的表现颇有些不以为然,现在听了这个原因,倒也不会再计较她的态度了,有了身孕的人确实要娇气些,“那温太太可得小心些,尤其是头几个月,可要慎重些。”
春花虽然不大懂女人生孩子的话题,但经历过前世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多少也知道些,而且她现在的身份是生过孩子的人,怎么也得说上几句相关的话。
温太太点了点头,看丫环给春花倒了茶,便示意了一下,请她喝茶,说:“我一个人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想起来那天与卢太太在一起说话很是热闹,便请卢太太来陪陪我。”
春花这时才明白,原来这次女客确实只请了自己,而不是自己是第一个来的,别人都没到。
温太太还在指挥使府上时,就有些孤傲,在她看来定辽前卫的女儿家,并没有人在身份上能配得上与她来往的。成了亲也是一样,卫城里几个高级军官都没有带妻子来,身边陪着的都是小妾,虽然有几个千户和副千户是有正妻在定辽前卫,可以走动,但这些人年纪大都数都比她大上不少,出身也差多了,温太太从心里看不上这些人,也不愿意与她们来往。
可卢太太则不同,温太太觉得上次在卢家过得很愉快,她将这归功于卢太太曾经去过京城,有一个还在京城的表哥。所以这次温副千户要请客,就加了卢太太这唯一一位女客。
春花笑着陪温太太说话,她这次来也是有求于温太太的,所以把身段放低,专拣些温太太喜欢听的事来说。
一时间,酒菜端了上来,春花尝了尝,味道自然是不错的,便又想起了温副千户,不知他为什么不在家里吃饭,就是不加葱姜蒜之类的东西,这样的饭菜也不逊于靖远楼。
春花吃得还好,可温太太却吃不下去,她只挑了两样浅尝辄止,但还是很快就反胃了,一群婆子丫头们又捧了漱盂、铜盆、布巾等前来侍候,折腾了半天才止住,但温太太已经完全没有食欲了。春花自然也放下了筷子,她关切地说:“温太太只吃这一点怎么行,总得想想办法,做些可口的才行。”
温太太看了看春花,欲言又止,还是那天去卢家的那个婆子,春花听温太太叫她牛妈妈,上前笑着对春花说:“卢太太,老奴冒昧地插一句话,我们小姐这两天什么也吃不下,却馋那天在卢府里吃过的金边白菜,老奴斗胆求卢太太给小姐再做一次。”
温太太听牛妈妈这样说,马上喝斥道:“胡说些什么,还不退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双更!
☆、第一百五十六章
春花嫁了卢梦生后;身份已经是官太太了,不比昔日只是饭店的老板娘。现在让她给温太太做菜;就有些看轻她的意思;春花也看出来那牛妈妈说的话其实就是温太太的意思,只是温太太不能自己说,如果春花拒绝了;那就无法转圆了。
时下的风气;也确实有一些人会拒绝的;这时人们还不似后世的人;对于气节风骨之类的东西并没有完全扔掉。
可春花却不是这样想的;温太太大故然有些不大懂事;她本来就是在深宅内院长大的不通世情的娇小姐;但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一个馋嘴的孕妇,怎么也要照顾的。于是她便笑着说:“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我看府上的厨师也是个高手;我只要指点几句;一定会把这个菜做得比我还好,温太太就等着品尝吧。”
春花虽然并不介意在别人家做菜,但她有过太多的经历,最擅长的就是角色转换,现在她已经是个小官太太了,应有的体面还要留着。更重要的是她还要维持卢梦生的面子,总不能让人用她给温太太做菜的事做为嘲笑卢梦生的借口吧,可指点厨师几句却不算什么。
她这样的举措在这种情况下是最恰当的。温太太感激地点了点头。
“卢太太放心,”牛妈妈也马上说:“不管是什么密方,在我们府上都不会流传出去的。”
“不要紧的,”春花摆着手说:“也算不得什么密方,温太太若是还喜欢哪道菜,一并说出来,我好对厨师说。”
做菜自然是有些秘方的,但更多的是靠厨师的悟性。其实温太太是对厨艺一窍不通,否则只要吃过一回,大约就能明白那个菜的关键,有经验的厨师听了就能做出来。
厨师很快就来了,春花果然将那天的几道菜的秘决一一说出,温太太最终还是含羞说那天的几道菜她都喜欢。窗纸一捅破,厨师马上就明白了,按春花的说法备了料,很快就重新摆了席。
温太太可能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过饭,吃了对口味的菜竟然没少用。春花也跟着尝了尝,温府的厨师做的果然不错。
再次撤了饭菜,温太太便心情很好地与春花聊天,春花便趁势找了个合适的机会问:“不知温副千户什么时候能放出去屯田?去哪里呢?”
温太太虽然在指挥使府上长大,但却没有什么政治头脑,否则那天,她在卢家也不会随意说出那些话了。眼下,她正把春花当成最合心意的人,便笑着说了:“过了年,消息就会放出来,在定辽前卫西北边,有一大片荒原,瓦刺人已经从那里全部退了出去,按上面的意思,打算先放上几个百户所,垦荒种田,以后发展成千户所,还有可能建新的卫城。”
春花仔细地看着温太太的表情说:“那天我无意与卢百户说了此事,卢百户也想去屯田,不知能不能有机会呢?”
温太太毫不在意地说:“过年时,我听父亲说这一次要开三处的百户所,选了三个百户,就有卢百户一个,还有一个姓孟,一个姓周,由副千户统管。”
胡指挥使还是很公正的,卢梦生、孟百户都是卫城里最为优秀的年青人,安排他们去屯田是顺理成章的。
“既是这样,正合卢百户的心意。”春花笑着说:“就怕这种事情现在只是说说,并没有定下来,到时候会有变化,我们会白欢喜一场。”
温太太这时也听懂了卢太太的意思,过去,她也见有人求姨娘办事,现在第一次有人求到了她这里,她便点了头说:“我回家对父亲说一下,把卢百户的事情定下来。”
春花就笑着问她指挥使喜欢些什么,暗示自己要去给指挥使买礼品送过来。温太太自然听懂了,她矜持而得意地笑着说:“用不着,我的话父亲一向从不驳回的。”
“那就谢谢温太太了!”春花说着便起来欲福上一礼,温太太让丫头婆子们扶住了。
春花又与温太太说了些美容打扮的话题,在这些女人们最喜欢的话题上相谈甚欢。直到前院的席散了,春花才与卢梦生一同告辞了。
回到家里,春花将温太太的话说了出来,两人放下了心。温太太不是那种会信口开河的人,她不但没有那个能力,也没那个必要。
他们都知道温太太口中的那个姓孟的,应该就是上次与卢梦生一同运军械的孟百户,至于姓周的,就连卢百户也没想起来是哪一个。
卢百户在外院却没听到这样重要的消息,温副千户毕竟要比温太太这样的内宅女子要精明得多,不会轻易说出这些内幕的。春花得来消息,也可以算是成功的夫人外交了。
夫人外交春花并不太懂,不但根本就没法与前世那些上了媒体的夫人们比,就是比她在明代的姐姐琼花也相差甚远,但她人缘好,虽然不是刻意,却打听到了一些重要的消息,结果是相当理想。
过了两天,温太太打发人来对春花说,她回娘家时对父亲说了,卢百户去屯田的事情已经确定下来,只等过了十五就会公布。
于是春花再次去看温太太,并没有与卢梦生一同去,卢梦生要是去了,就要与温副千户在一起说话,她和温太太间的事还是不通过温副千户的好。
但卢梦生还是将她送到了温府的门前,因为春花带了些谢礼,其中的两匹织金缎的重量可不轻,还有肖鹏给她带来的一些小玩意,正是温太太非常喜欢的。
果然温太太看了春花带来的装在雕花象牙小盒子里的各色胭脂水粉,爱不释手,她从小父亲从京城给她请来了一位教导嬷嬷,从那位嬷嬷口中,她就一直对京城有着非同一般的想往。
她听说那里的城墙是那样的高大,那里的府第是那样的轩昂,那里的人物是那样的俊秀,那里的物产是那样的丰富……温太太最大的理想就是将来到京城去生活。
其实,她这样想,还与她心里的一个小角落里隐藏着的一个潜意识有关。胡指挥使的父亲是永宁侯,她本就应该是侯门千金,但由于是姨娘没有被侯府接纳,自己也没被送入侯府教养,而且一直没上族谱。
后来为了与温副千户成亲,父亲求了祖父,才将自己记在了族谱上,这样温太太对自己是侯门千金的归属感就更强了,天子脚下的侯府才是她的家,那里美轮美奂的生活才是她应该享受的。温太太平时所用的东西就大部分来自京城,她对那里的一切都有着一种神往。
京城的东西实在是太精巧了,就像卢太太带来的这些,虽然父亲回京城时也会给她带回来一些小东西,但一个粗线条的父亲怎么及得上专门做过这类生意的肖老板会选女人喜欢的物件呢?
春花就此被温太太引为在定辽前卫的第一位闺蜜,也是她唯一一个,因为别的人她实在不屑于往来,只有卢太太还算是勉强够格。对春花来说,与夫君未来上司的太太相处融洽也正是她要做的。
因此春花此后也多次来看温太太,她有了身孕,不免有些多愁善感,比平时喜欢找人说说话。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定辽前卫自然灯火闪烁。一年前的今日,春花刚刚在定辽前了落脚不久,当时元宵节时,靖远楼只是在门前点了一排的灯笼。如今,靖远楼在新起的二层楼顶搭了五尺多高的灯架,上面用小灯笼排成了大大的靖远楼三个字,在卫城各处都能看得见。
靖远楼门前,摆出了一排的桌子,上面用竹竿挂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写着谜语,猜中了,就送一份汤圆,既可以要一碗刚刚煮好的,也可以要冷冻的,当然这汤圆也是向外出售的。
因为谜语都不难,引了无数的人上前去看,不识字也不要紧,有人会将上面的谜语一个个念出来,因此靖远楼前围着的人最多,大家的笑声也最大。
春花拉着卢梦生站在远处看着这里热闹的场景,“耿掌柜和金花真能干,这些都是他们俩张罗的。”
“你不是给他们写了个计划书,让他们按着行事吗?”卢梦生笑着说。
“就是有计划书,落实下来也不容易,”春花斜了一眼卢梦生说:“我也想上去猜个灯谜,好赢一碗汤圆吃。”
“你又胡闹,”卢梦生握着春花的手说:“想吃什么馅的汤圆,回家我煮给你吃。”
春花确实在说笑,她怎么能去自己的店里猜谜呢,于是她就拉着卢梦生走了,“我们去别家猜谜,我猜谜可厉害了!”
春花不是在吹牛,她虽然学问不深,但脑瓜极灵,确实擅长猜谜。她一间间铺子走过去,每间都猜上两个灯谜,得了不少的小东西,卢梦生手里都拿不住了。这还是因为大家都认识,她不好意思猜得太多。
“宝宝,你怎么这样的聪明?”卢梦生手里一串杂七杂八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