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顶喜欢这里,就是因为这几竿竹子,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雪花笑着拉春花一同坐在小阁子里。
因为是夏天,阁子四面的窗子都没有上,窗外的竹枝就伸入了阁内,春花伸手摘下一片竹叶,在手中转来转去,“要是中午在这里睡个午觉一定凉快。”
春花一面说着,一面没形象地躺在竹子编的软塌上,雪花居然也靠着她躺在一旁,“是啊,偷得浮生半日闲。”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春花知道,雪花不会无缘无故地总是带她到这里来。从如诗她们的述说中,春花知道了雪花原来事事与自己攀比,经常把原来的春花气得大发脾气,两人势成水火。
而且每次的争执,在外人看来都是春花的不对,父亲就是喜欢春花,也觉得雪花受了委屈,反倒对这个庶女更上心了些。
不过原来的春花是天真烂漫的性子,什么事情一过去就不在意了,又有于夫人一力维护,所以一直也没吃大亏,除了从秋千上摔了下来。
如诗她们都说二小姐是真的转性了,过去,她总会努力显示自己比春花强,时不时地与春花闹上一场,让别人看看春花有多不懂事,现在她处处维护妹妹,对妹妹多得了父亲和母亲的关爱也心平气和地接受。
春花的感觉却是相反,如果雪花还是过去的样子,那她还会是把秋千绳割开一半想让妹妹摔下来的女孩,虽然有坏心,但没什么手段。
现在的雪花要么是蕴酿着更大的阴谋,要么就是变成圣人了。只是有着丰富社会经验的春花知道一个常人变成圣人的概率太小了,而且女孩子间的嫉妒能引发巨大的能量,这种能量会使一个人学会隐忍,直到最后的爆发。所以春花倾向雪花在设计着些什么,甚至可以确定。
从小在府中低下的地位,早就在雪花的心理投下了浓重的阴影,现在的雪花对春花可不是一般的嫉恨,更可怕的是她能忍住这种嫉恨。
这种忍耐为的是实现某一目的,那目的应该就是谋得自己的亲事。
而这正是自己企盼的,所以春花有意无意间在雪花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单纯无知来,希望能引诱雪花早日出手。
就在春花焦急的等待中,父亲的生日到了,正好是重阳节。家里并不想大张旗鼓地庆祝,只是借口重阳节请父亲的故交门生办个文会,亲近的自然知道父亲是这一天的生日,远一些的只以为是文会,这也是连续办过几年的事了。
春花这些天还知道父亲不仅仕途不错,还颇有诗名,他的诗文雍容典雅,工丽安闲,平正醇实,深得皇上喜爱,受到文人学者的大力推崇,追随的人很多,风靡一时,与几位文风相似的大臣们的诗并称为馆阁体,这种馆阁体正是明初的时尚。杨家的文会是京城的一件盛事。
这样的集会,郭探花一定会来的,雪花应该有所行动吧。
如今,春花下面三个大丫环都被春花收服了,她们三个又带着下面的十几个小丫头,春花要做什么,就能如臂指使,但当然是不出大格的事。
只是胡妈妈,却总把于夫人当成是真正的主人,有什么事还要常到于夫人那里汇报一下,对春花也是规劝的多。春花见状,并不生气,只是有些事避着点她,就是如诗,她也叮嘱有些事不要都告诉胡妈妈。
其实她只是让这些丫环们去盯着雪花。雪花的生母赵姨娘在杨家也有了十多年了,自然会有些交好的下人,雪花屋子里的下人虽然不如春花多,但也差不太多。如果雪花有什么举动,从这些人身上就能看得出来。
春花觉得做为本时代的人,雪花应该能设计出比自己更高水平的宅斗方案来。她每天都在祈祷,求菩萨保佑,雪花一定出手。
春花暗自下了决心,如果雪花不出手,那么自己就该出手了,她怎么也不想嫁给郭探花。
在爱情上,春花这颗少女的心还没开放过呢。前世,她一直就是忙,别人在大学里花前月下的时间她在努力挣钱。然后,然后就没机会了,她的生命太短暂了。
其实春花也谈过一次她坚决不承认的恋爱。那是她在饭店打工时遇到的一个同样打工的小伙子,对春花表白了,春花也答应了试着交往。
刚经过一次看电影的约会后,春花无意中听到小伙子在背后说他的理想恋爱对象是白富美,与春花交往不过是无可奈何的事,她发火了。
春花知道自己够不上白富美,三条标准中,她只是第一条还搭边,前世的自己皮肤也很白皙,但她够不上美,而且那时的她很穷,每天打两份工。
饭店的更衣室里,男女更衣室只隔着一张薄薄的板子。已经换好了衣服的春花去取一件忘了的东西,结果男更衣室的人以为这边没有人了,几个人肆无忌惮地说着话。
春花闯进去时,把男更衣室里的几个人吓了一跳,追求春花的小伙子马上软语相求。春花也相信他可能是信口而说,但,她并不打算原谅。
不管怎么样,只要是说了出来,心里应该就有这方面的想法。吃着碗里的,却看着锅里的,这样的人她真心看不上。
所以她不肯承认她谈过一次恋爱。在最后与病魔做斗争时,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没真正谈过恋爱。
她那时躺在床上,只有大脑还能动。她想,她心中的恋人是什么样呢?她不是象牙塔里的娇花,也没有那些虚无飘渺的想法。她的恋人用不着太帅,用不着太有钱,只要真心对自己好,两人努力,好好地过日子就行。
春花从小在社会底层长大,那些质朴的观念早就占领了她的内心。
不过,这种简单的愿望在前世那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不是那样容易实现的,眼下更不用指望了。
还是好好睡一觉,攒足精神给自己找个好出路吧。
雪花终于出手了。
春花听了如诗如画如琴的报告,心里一阵的激动。
重阳节也是父亲的生日,郭探花这个门生兼未来的女婿肯定会到,听如诗她们几个说,雪花这几天频频与家中的几个丫环婆子们联系,还赏出去不少的银子。
春花真想赞助雪花点活动经费。她有钱,于夫人对她已经无微不至地给她准备了各种物品后,还担心她会有缺钱的时候,除了正常的月例外,还在她手里放了几百两的现银。
而雪花呢,据消息最灵通的如诗说,除了月例,就是赵姨娘给她留下的那点东西,数量之少,如诗都不屑一顾。
但愿雪花能顶住种种困难,知难而上,取得佳绩。
重阳节这天,春花一早就收拾整齐,与雪花一齐陪着于夫人接待客人。因为是文会,同来的女眷并不多,大家在花园里的戏台前看戏。
春花一面应酬着,一面偷眼看着雪花,雪花比她更如鱼得水地混在人群中,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春花不禁暗生佩服。
午宴开过,下午的客人慢慢减少了,春花又累又困,她原来是个能干的人,可现在的身子却是个娇养的小姐,虽说淘气了些,但总归没多少体力。但看雪花精神抖擞地忙碌着,自己也只好打起精神跟在她身边。
按春花的分析,雪花一定会利用今天的机会与郭探花私相授受,让两家只能接受换亲。可是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没行动?
春花真替她着急!
又送走了几位夫人,春花见雪花身边的一个丫环走过来,再四处环顾一下,雪花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马上明白关键的时候到了。
那小丫环悄声告诉她,雪花陪着客人在花园里看景时不小心伤了脚,请春花去帮忙照应一下,地方就在平时她们姐妹乘凉的假山旁。
“我们小姐还有事,你去找夫人身边的妈妈说一声吧。”如诗近身侍侯着,听到后抢先说,她感觉有些不对,二小姐凭什么指使三小姐做事,再说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勾当,她本能地不想听二小姐的话。
那丫环为难地说:“二小姐怕让夫人和来的太太们知道了不好,只想请三小姐帮个忙,把事情混过去。”
春花在让大家监视雪花时,并没有把自己的心思告诉她们,如果大家知道了,就不会帮自己了,而只是说想与雪花开个玩笑。眼下,她瞪了一眼如诗低声说:“别没上没下地乱说,姐姐让我去帮个忙,我当然要去了。”
说着就带头走了出去,如诗只能跟着。
春花心里在想,雪花这是做什么呢?不是应该她和郭探花相见被人撞破吗?难道是让自己做这个撞破好事的人?不管怎样,春花还是要努力配合的。
杨家的花园不太大,春花一会儿的工夫就走到了假山附近,迎面遇到了几个人,有于夫人身边的林妈妈,还有两个管家,春花也曾见过面,但叫不出名字来,他们陪着一位一身素服的青年。
林妈妈看到了春花,笑着过来拉着她的手往边上让了让,那几个人就从她身边过去了。
不待春花开口,林妈妈先问:“三小姐做什么去呀?”
春花觉得不对,但并不慌,笑着说:“林妈妈,我去那边的小阁里。”
“是二小姐让你过去的?”
“完了,一定是雪花的计划败露了!”春花心里不胜遗憾,“二姐姐的脚伤了,我去看看。”
林妈妈笑着说:“那我陪三小姐看看去。”
再走几步,就到了小阁里,几竿青竹依旧,却一个人也没有。
林妈妈又笑问:“三小姐可知刚刚过去的那位男子是何人?”
春花摇头,她确实不知。刚过去的青年二十岁上下,一身的衣服非常的朴素,面色沉静,举止间透出浓浓的书卷气,肯定是参加父亲的文会的。
“那个就是二小姐的未婚夫婿,刚刚我们在路过小阁,见他在那里独坐,就将他送回前院。”林妈妈意味深长地说:“听那孟举人说,他来为岳父拜寿,因为有服在身,并没有到筵席上,只是请一个管事帮他传话,打算给岳父行个礼就走,有人将他领到那里,让他等等,说是你父亲要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事到如今,春花完全明白了,雪花的打算是让自己与孟举人私相授受,借此破坏自己和郭探花的婚事。但只见一面,就能出什么事吗?
如诗替她问了出来,“林妈妈,是二小姐指使人这样做的吗?她想做什么?”
春花配合地用天真的眼光看着林妈妈。
林妈妈对如诗说:“听说是赵姨娘的兄弟找的管事,把孟举人引到了小阁里。我们到了那里时,还看见了几位前来做客的夫人小姐走到了那处,也是二小姐指错了路,引到那里的。”
如诗大声地对春花说:“小姐,我就说不能听二小姐的,她可没安什么好心。”
春花装做害怕的样子低下了头,心里却想,雪花想的倒很全面,不但想她自己与郭探花凑成一对,还想把自己也安排好,两处中只要有一处成功就可以达到目的。可惜她棋差一着,自己这边已经失手了,她那里的情况想来也好不了。
春花的猜测没错,几乎在同时,雪花想在花园里偶遇郭探花的计划也落了空,郭探花给于夫人请了安后,就被他她们的二哥直接拉走了。
一天的活动结束后,春花知道自己得面对于夫人的说教。以前于夫人也多次告诉她要与雪花少来往,遇事多想想,别人的话不要轻信,今天,她又把春花拘到了身边,把雪花的所作所为细细地给她讲了一遍,让她深刻地反醒。
雪花早就被监视起来了,她的计划简直就像笑话一样,之所以让她实施了一部分,春花听于夫人说这都是琼花的意思,是想把听命于雪花的人都挖也来,也让自己明白明白后宅的事。
好在,春花让丫环们去打探的举动并没有引起于夫人和琼花的注意,在她们的心中,自己就是一只可爱的小白兔,纯洁得不知世事。就是偶尔做点什么,也不过是淘气而已。
春花又郁闷了,原来指望雪花,没想到她的战斗力太差。不过,也不完全是雪花的水平低,而是琼花太厉害了。考虑到实力相差之大。雪花根本就无法对抗于夫人和琼花。
按琼花的打算,今天之后,雪花身边的下人来了一次大换血,就是没参与此事的,也都换到了别处,现在剩下的都是于夫人的亲信,此后她更闹不出什么事来了。
琼花更是亲自斥责了雪花,“你以为出了点什么事,你就能代替春花嫁到郭家了吗?那就是做梦。就是我们家同意,郭家也不会认你的。郭家是什么门第,郭少怀又中了探花,他们怎么能肯娶一个庶女?就是花轿把你抬过去了,怎么抬去的,还得怎么抬回来。”
春花在一旁听了,也明白琼花说得对,今天就是雪花成功了,郭家也不会同意雪花进门的。郭家想娶的一个嫁妆丰厚的嫡女。
经过此事,春花深刻地认识到想借助雪花摆脱郭家的亲事的计划本来就是不可行的,现实不是她以前看到的穿越小说,只凭一个闺中的小姐略施小计就能摆布的。就是柔弱如于夫人,也不是一朵小白花。
春花又想了好几天,怎么能将郭家摆脱呢?以自己的情况来看,实在是没有实力,还是得借助于别人。
不愿意自己嫁给郭探花的还有谁呢?春花分析了一会儿,又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侯夫人谢氏。
父亲的寿辰,郭侯和郭探花父子两人都到了,可是谢氏却没到,说是身体不舒服,其实是心里不舒服吧。
想当初,谢氏到了杨家,亲口说的要退亲,母亲也答应了,结果,郭侯亲自来道歉,响亮地打了她脸。而且还有自己装傻的事,现在她一定知道自己是故意的,说不定她怎么恨自己呢,自然不愿意自己嫁给郭探花了!
春花便缠着母亲要去看姐姐,这事母亲马上答应了。小女儿就要出嫁了,以后再出门就是千难万难,琼花对春花来说,颇有些长姐为母的意思,还能让大女儿教导教导小女儿。
于是过了几天,春花就到了林府。
不算以前以前偷跑出去过,春花这是第一次出门。正式出一趟门原来这么麻烦,穿什么戴什么用什么,于夫人全部亲自己看了一遍,说是怕准备不妥让亲家笑话,还准备出来两三套备用的东西,让春花以为自己不是只去看看姐姐,当天就回来,而是要出门三五天。
车子拉进了仪门里,人上去后,又放下了帘子,才让外面的小厮进来,把车拉到外院,然后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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