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太这时已经转移了话题材,称赞温太太身上一斗珠的小皮袄,“这种珍珠毛的小羊羔皮是极难得的,尤其是这块皮子卷得如此均匀。”
春花也跟着赞成了温太太的石榴红裙,“这种洒金料子贵也有贵的道理,颜色染得极正,做了裙子就是比寻常的料子好。”
这样把话题带到了衣饰上,温太太也被大家哄得起了兴头,与大家谈起了她头上戴的镶宝饰品,春花几个人戴的都是普通的金银首饰。
说过了首饰,温太太的情绪好多了,定辽前卫的太太们,谁也没有自己的首饰又多又好。她自觉得有了底气,才降尊纡贵地问春花:“你衣襟上的绣花倒是很特别?”
偏襟的衣服下摆绣一朵怒放的牡丹,层层花瓣就像要从衣服里面伸出来一样,几颗缝在上面的珍珠是花瓣上即将滚下来的露珠。春花早就注意到温太太一直在看自己的这件小袄,只是温太太轻易不肯赞别的东西好,她只希望自己的东西是最好的。
“这是我们百户所里裴小旗的太太做的,”春花笑着将裴太太怎样手巧给大家讲了,“你们看我这件衣服,就是她给我做来出门时穿的,绣花、手工都极出色,还很有新意。”
“我以为这是京城带过来的呢?”温太太说,在她看来,最好的东西都是来自京城。现在一听这衣服是百户所的人做的,她立刻没了兴趣。
孟太太和周太太倒是露出了想请裴太太帮着做件衣服的心思。春花笑着说:“裴太太现在就在定辽前卫,两位若是有意,这两天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她,虽然做过年穿的衣服肯定来不及了,但定了样子,等过了年后,总可以做几件春装。”于是大家就说定了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流言很感动,自己也觉得文写得还不错,无奈结果就是如此。不过当初写文时就是因为喜欢,所以失望也就不是太大,希望大家多鼓励,有条件的帮忙宣传一下。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三十九章
前面男人们散了席;这几位女客也就打算一起走了。可这时温太太留下了卢太太,说有事情要问。待两位太太走后;温太太把屋里的人都赶走了;问道:“卢太太,你帮我出出主意吧!”
温副千户夫妻的事情,就是不听外面的闲言碎语;春花也猜出了一二。温氏夫妻订亲到成亲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温副千户从一个纨绔子弟迅速成长为一个能担起国事家事的男人;可温太太还是一个自视颇高偏又什么也不懂的娇娇女。
从春花认识温太太的时候;就看清她不是一般男人的良配;不管是对卢梦生;还是对温副千户;她还曾提醒过温副千户。反过来;温副千户同样也不是一般女人的良配,这两个人凑到了一起;出问题是不可避免的。
温副千户这个人;年纪虽然并不大;心计能力却足够用。他在百户所的成就不小,而且还得了上上下下的一致好评,徐总兵对他的成绩同样非常赞赏,只是他已经是从五品,没那么容易再升一级了,但这次得的金银赏赐也不少。
做为丈夫,他的所作所为也是合乎人情世故的,当然是用本时代的规则来衡量。甚至从某种角度,大家还都同情温副千户,温太太实在不是个温柔体贴的人,竟然不肯陪丈夫到卫所里生活。
春花从刚到这个时代不久,就明白时代的大环境是她这样一个小人物无法改变的,她能做的只有顺应时代。就是郭家如此的让她受不了,她也没采取过激的行为,最后还是隐忍地死遁到辽东镇。
按世情,这就是个男人的社会,女人依附于男人,男人得到了功名利禄,女人也会因之得到凤冠霞帔,而男人犯了大罪,也会累及妻子家庭,甚至岳家。在这里的结亲要比前世只讲两个人的感情而结婚要慎重得多,在甚至出现了诛连十族的时代,缔结姻亲对一个家庭、家族是更为严肃的事情。
落实到一个小家庭,男人去哪里,做妻子的就应该不离不弃地跟着,如果妻子不能陪伴丈夫,那么给丈夫纳个妾室通房就是理所当然的,尤其是家里有这个经济实力的情况下。
春花自己也是按这个规则来的,她的事业在定辽前卫,离开这里,靖远楼的发展无疑一定会受些影响的,但她却根本没有用女人也不能放弃自己的事业这个理论留下来。如果换到前世,她一定会那样做的,甚至还会提出男人同样可以为女人放弃一些东西。当然前世的情况也不尽相同,有着发达的通信和交通,夫妻就是相隔千里,见面比这里相隔百里还容易得多。
眼下,如果对卢梦生说要他放弃前途,来和自己在一起,他就是再爱自己也一定接受不了。
所以春花毫不犹豫地去了百户所,当然春花要与卢梦生在一起,更多的原因是两人的感情好,舍不得分开。
温太太和温副千户比不了他们感情深厚,但就是为了婚姻,温太太也应该去百户所里。那里现在已经修好了房子,生活虽然单调些,但一样是有很多的乐趣。温太太不肯去,温副千户收人就成了天经地义的了,就是胡指挥史也说不出什么来,他自己也是带着妾室来定辽前卫的。
“温太太,你为什么不肯去百户所里呢?现在那里修得已经很好了,我听卢副千户说,温副千户的官署很气派,你若是去了,哪一个不得尊你为太太,内宅的事还不是你说了算?”
“让我去下面的军屯里?”温副千户骇然大惊,“我本来是侯门千金,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去那样的地方!”
侯门千金算得了什么,春花没法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她,自己的身份比温太太只高不低,也没觉得到百户所辱没自己。
春花劝了温太太一会儿,也没什么成效,温太太怎么也不肯去百户所。而温副千户那种风流人物,那里能守得住寂寞呢?春花有些焦燥,眼下卢梦生一定在外面等着自己出去,而温太太又不肯放自己走,这位大小姐就是这样从不为别人着想。
“父亲和母亲让我把身边的丫头给副千户,”温太太拉着春花说:“我让温副千户把那个从外面收进来的寡妇送走,可他说什么也不答应。”
春花这才懂得,原来温太太对温副千户收人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受不了的是那个人不在她的控制下,刚刚她的劝解并没有对症。
“既然不介意温副千户收人,那收什么人不都一样吗?”
“那怎么一样,我的丫头我都有身契,而那寡妇是个良民。”
“凭她是什么身份,也越不过你去。”春花只能这样说了。
“我就是想,卢太太与温副千户关系不一般,能不能帮我劝劝温副千户。”温太太恳求道。
她与温副千户关系不一般?春花听了这话一怔。在这个时代,这种话可以算是一种指责了,一个已婚的妇人,与一个已婚的男子,要是关系不一般,就是有问题的。
“听说温副千户过去对你特别上心,想来你说什么他也能听得进去,你就帮我同他说说,把那个寡妇送走,要收就收我给的人。”
春花突然想起上次她想搭温副千户的关系去百户所时,牛妈妈在院子里偷听温副千户和自己说话的情景,还有平时自己每与温太太说话时,只要提到温副千户,温太太的表情总有些别样。她突然明白过来,温太太话里的意思是自己曾与温副千户有过不正当的关系,而且她一直在提防自己。
再想到温太太刚刚两次说到寡妇,明知道自己也是寡妇,还这样说,原以为她这个大小姐不小心,现在才明白她也是在点自己的身份。
春花的笑脸马上收了起来,“温太太这些家务事,我真不好插手呢,不若你与温副千户自己商量吧。现在太晚了,卢副千户还在门外等着我,我得马上走了。”说着谢绝温太太的挽留离开了。
温太太自从听别人说起当年温副千户纠缠于娘子的事,马上就认为过去他们间一定是有问题的。至于后来,温副千户在外面还有别人,她也不是完全不知情,而且她把自己与温副千户并不恩爱也都归结于这些。
她想抓住温副千户的把柄,曾经去监视他与卢太太的会面,她还派了些人去查,但并有得到什么有用的证据。现在她倒不是想指责卢太太,而是急病乱投医,一心想着自己的事,顾不上对卢太太的冒犯,更忘记了卢太太现在也是副千户太太了,结果平时对她很亲切的卢太太真能放下脸来。
看着卢太太离开的背影,温太太心里气归气,但也不由得想到,卢太太命真好,卢梦生原来不过是个总旗,没几年,竟升了副千户,也无怪卢太太竟然敢在她面前摆脸子了。可她别忘了,卢梦生就是升了,还不是在父亲手下!
不过,卢梦生那个人对自己的太太倒真是好,想到这里,温太太第一次问自己,要是当初自己同意嫁给卢梦生,日子过得会不会比现在好呢?
春花过去一直是主动交好温太太的,因为她有着丈夫上司的女儿和妻子的身份,可若是惹到了春花的逆鳞,她可不会再介意这些。从这以后,春花不再主动与温太太交往了,只维持在大面上过得去,挑战了春花交友底线的人,春花就会放弃这个朋友,更何况温太太还够不上她的朋友呢。
回了家,春花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卢梦生,又说:“虽然温太太是指挥使的女儿,可我也不想再与她多来往了。”
卢梦生明白春花受了委屈,抱着她安慰说:“你不要担心我,男子汉大丈夫,靠的还是自己。而且胡指挥使恐怕过不了几年就会回京城荣养,在定辽前卫也住不了多久了。”
知道卢梦生心疼自己,不会让自己曲意与与温太太结交,以前他就说过类似的话。现在他说起胡指挥使不会在定辽前卫太久,也是为了安慰自己。不管胡指挥使会不会很快离开定辽前卫,他现在是定辽前卫的掌印指挥使,卢梦生则在他手下任职,怎么也会影响卢梦生的仕途吧。春花靠在卢梦生的胸膛,心里不无担心。
“若是温太太这样说话,你还要对她笑脸相迎,我就是再升一级也没什么意思,更何况,只要我不犯什么错误,胡指挥使也不会拿我怎么样。你别忘了,徐总兵上次来了,对我很是欣赏。”卢梦生看出春花心里的想法,开解她说。
“嗯,我知道了。”春花也认可卢梦生的话,作为一个生意人,她很注意与大家都保持良好的关系,但不等于她要受一些不应该的委屈。
“宝宝。”卢梦生亲着春花的白白嫩嫩的小耳垂低声说:“别人不知道你的好,只有我知道,我会好好疼你的,把别人的份都给你补上。”
“别人的份我才不希罕呢!”春花听卢梦生这样一说,心气马上就平了,温太太和温副千户这对夫妻看起来就相敬如冰的,哪里比得了自己,所以自己犯不上与她计较什么了。她反过来去咬卢梦生的耳朵,说:“我只要你那份,全部都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这些天状态不好,所以周末就不加更了,抱歉!
☆、第一百九十四章
在卫城里的日子与百户所里相比是另一种忙碌;主要是人情往来很多。尤其是卢梦生,春节将至;兄弟朋友实在太多;又赶上他升职的喜迅,他免不了四处应酬着。这天鲁千户到卫城办事,见了卢梦生;自然亲热无比。
春花与卢梦生原打算去千户所一次的;正愁时间不够用;现在见了鲁千户;就直接将靖远楼的红利银子交给了鲁千户。而鲁千户办了公事后;与卢梦生又找了刘掌柜几个在一起喝酒说话。春花笑着与他们打了招呼;又被金花拉回了靖远楼她原来住的小院里。
“春花姐姐;我不知怎么办好了;你快帮我出出主意”金花开门见山地对春花说。
“什么事让你这么能干的女掌柜不知怎么办好了?”春花笑着问。
“不是店里的事。”金花平时爽快,可眼下却吞吞吐吐地;“姐姐;你说我要是跟我娘说我不招婿了能行吗?”
由于时代观念的限制;招婿是很难招到好人的。不过,原来金花从来都是把招婿当作自己的责任,眼下她却动摇了,“你有了喜欢的人?他不肯招婿?”
“嗯,也不算是不肯招婿,是不能。”金花看了看春花,脸慢慢红了起来,“是池指挥佥事。”
按大明的律法,上门女婿是不能出仕的,所以池指挥佥事不可能做金花的上门女婿。春花不顾这些律法的事,先问金花,“你原来不是说受不了他家里有妾室吗?”
“他原来家宅不宁,就是因为家里的小妾什么的。前些日子已经将那些人都送出去了,说以后也只守着我一个人。”金花的笑容里也有着无奈,“可是我要是嫁出去了,让谁招婿呢?银花已经定了亲,铜花她们还小,爹又……”
“你真的喜欢池指挥佥事?”
“嗯。”金花很坚决地点头说。
原来,春花离开靖远楼后,池指挥佥事仍旧来这里包饭,不过,他时常喝得大醉,总要找人将他送回去。对于这样一个经常给酒店带来麻烦的客人,金花在一次沉不住气后将他痛骂了一顿。没想到池指挥佥事不知怎么就被金花骂醒了,一改颓废的作风,并提出想娶金花。
金花先是不同意,可池指挥佥事下了决心,不再像过去什么事情都温温吞吞的,而是执着地向金花表达着自己的心意。金花本来就喜欢池指挥佥事这类型的人,情窦初开时就对他有好感,自然最后落入了情网。
看到池指挥佥事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自己把家里的妾室都送走,以后也绝不到处沾花惹草,金花动摇了,可是她背负着樊家香火传承的重任,左右为难之下,她向春花来求计。
前世看惯独生子女的春花觉得这事并不难解决,就是考虑到这里的情况也是一样,毕竟辽东镇的人们还是很通达的。她想了想对金花说:“其实,招婿就是个名称而已,只要解决了三舅和舅母的养老和香火,你们家的问题就都解决了。”
“怎么解决呢?”金花听了春花的话,眼睛亮亮的,她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养老的事情好办,梦生和我会一直给三舅和舅母送米娘,你就不用管了。至于香火……”
“春花姐姐,说到这儿,我还想说,以后不用给我家送米粮,我已经能养家了,池指挥佥事也同意每年给我爹娘银子养老。”金花态度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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