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湛笑着听了,自己虽然还不算太大,但已经独自出门游历过,太太还把自己当孩子呢!但他已经懂事了,知道太太是为了他好,并不出言反驳,而是一直在点头。
春花嘱咐过后,又让人拿出二百两银子包上递给他,“你路上用吧。”
胡湛这次笑着接了,给顾梦生和春花行了一礼说:“同知大人、太太,大恩不言谢,我告辞了。”
“我们在京城等你来参加春闱!”
胡湛一走,顾梦生又告诉她一个消息,皇上有意迁都回南京,命太子去南京祭拜皇陵,并做迁都的准备工作。
皇上虽然是永乐帝的亲儿子,可是在政见上与永东帝很不同,对方孝儒案的处理和迁都等事差不多与永乐帝的观点完全相反。而皇太子从小在永乐帝身边长大,则与永乐帝比较相似。
但皇上命令,太子必须要听,他将在四月起程去南京,随行人员中有顾梦生和温峻。
皇命不可违,想到顾梦生很快就会离开了京城,春花对他更好了。
进了三月,春花又回了泰宁侯府。
侯府里正准备给四爷办喜事,下面的三小姐和五爷六爷年纪都不小了,也在说亲中。二奶奶每天忙得团团转,可是精神非常好,三奶奶说是病了,很少在人前露面,就是出来了也是没精打采,正好形成鲜明对比。
听说三爷现在时常出去,府里只是派了几个妥当的下人跟着,只要不惹事就由着他流连赌场。以侯府的权势,倒不怕有人敢于骗到头上来。
侯夫人又病了,对四爷的亲事不闻不问。而四爷的生母桃姨娘,则趾高气扬起来,不料有一天被老夫人挑了错斥责了一顿,才知道收敛些。
春花每天早晚都要到老夫人的正院里来请安问好,有时陪老夫人逗逗趣,维持着和睦的关系。
她诚惶诚恐地拒绝老夫人和二奶奶让她帮着管家的要求,自己才不要为他人做嫁衣裳呢。有这个时间,春花把自己小家的生意好好理了理,并定下来在京城开一家靖远楼分店。
“要是我能自己去选店址、买东西、招店员什么的就好了。”春花叹了一口气说,“也不只是不信掌柜的,我真喜欢自己做生意。”
但要出门必须经得老夫人的同意,看春花期盼的样子,顾梦生主动接下了与老夫人协商的任务,“祖母一定会答应我。”他笑着对春花保证。
春花倒不太信他,“内宅的事你不行的,还要我自己想办法。”
“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挑了个没有别人的时候,顾梦生对老夫人说:“媳妇身子养得差不多了,我又忙得很,还要跟皇太子出京,想把她的嫁妆再交给她打理。可那样,媳妇就要常出侯府,不过只是去京城里的几家铺子,每次时间也不会太久。她怕祖母不愿意,说什么也不想接手,我就答应找祖母商量。”
“府里的太太奶奶们,谁没几个铺子做嫁妆?交给掌柜的不就行了。”老夫人根本不同意,“你们要是没有合适的掌柜,我给你们几个人!”
“祖母,侯府里的儿孙这样多,就是有多少家产也不够分。我从进府之前就想好了,无论是爵位还是家产,我都不要。”顾梦生恳切地说:“但我和媳妇也要过日子,还有留儿、阿瓦,我们还会再生更多的孩子,总要给孩子们留点东西吧。掌柜的我们也请了,但再上心,也不如自己用心,肯定要亲自去看看的。”
“至于府里的太太奶奶们,媳妇本就和她们不一样,她们会自己做生意吗?敢自己出门办事吗?在辽东镇,她不只管家里的事,还帮我管卫所的一些琐事,我只管卫所屯田操练等,所有的事情我们夫妻二人都一起商量,靖远堡才那得那样好。祖母若是心疼我,就答应我让媳妇管生意,她生孩子这些日子我早就管烦了,这些杂事比卫所里的公事还要累人。”
到了明朝,瞧不起商人的观念也只是停留在一些迂腐文人的口中,勋贵之家差不多都有生意,还有侯爷亲自大做生意的事情发生,谁都知道有钱日子才好过!
顾梦生把话说到这种程度,老夫人简直无法辩驳了,她既不能说侯府会分给他们多少家财,这些日子她已经清楚这对小夫妻的产业有多大,侯府虽然能拿得出那么多的钱财,但还有那么多儿孙呢,总不能都给了梦生不是!
她也不能保证自己给的掌柜能比孙媳妇生意做得好,就看孙媳妇只用了几年时间从一家小洒店开到几十家,她的掌柜还真没那么大的本事。
她还不能说不心疼孙子、曾孙子,孙媳妇挣的银子也都是孙子和曾孙子们的。
什么时候起,梦生也学会这样对付自己了,说起话来滴水不漏,把自己逼到了只能答应的地步。
“祖母是为你好,”老夫人只得说:“孙媳妇总是抛头露面的不好,让人笑话。”
“媳妇骑马闯营送出军情得了皇上的旌表,谁敢笑话她抛头露面?”顾梦生笑了,“再说出门坐着马车,哪里抛头露面了?我安排了妥当人护着她,若有时间我也会亲自陪着。”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突然有急事没更,抱歉了,今天下午加更补上。
☆、第二百五十四章
听了顾梦生的话;老夫人就是再不想答应也只得点头了。但她又说:“你媳妇是会生意的人,也别只顾着小家;让她帮着管管侯府的事;就是给二奶奶打个下手也好。”
顾梦生很坚决地说:“侯府的事还是不要让媳妇插手了,我已经说了,我们将来不要侯府分给我们家产;还不如现在两边都清清楚楚;以后大家也都方便。”
对于无欲无求的人;谁都没办法;老夫人也一样。
顾梦生回去表功;春花惊讶地问:“这么快就说好了?你怎么说的?”
“你只要记得是我不愿意管家里的事;一定要交给你就行了。”顾梦生得意地说。
老夫人有多难说话;春花是非常了解的;而且她最喜欢管别人的事,看着孙媳妇脱离她的控制去做生意;老夫人不知心里多想阻止呢。春花尤有些不信;“真答应了?”
“当然;你总说内宅女人和心弯弯绕绕,让我用心看。我看了些时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顾梦生笑着说:“难道要比《孙子兵法》都要难吗?”
春花扑哧一声笑了,“算你厉害,连《孙子兵法》都用上了,顾同知,明天你也教教我《孙子兵法》。”
“哪用明天?今晚我就教你!”又转到不正经的模式中去了,顾梦生手脚不老实,嘴里还振振有词,“春宵苦短你没听过吗?也不知夏天我能不能回来。”
谁知道皇太子会在南京住多久,还有人传言说太子要镇守南京不回京城来了。春花也担心,“你到了南京,看有合适的房子就买下来,若是太子不回京城了,再想办法把我接过去。”
两人商量好了就开始学“孙子兵法”,结果阿瓦出来捣乱,看着顾梦生对儿子又爱又恨,却无可奈何的样子,春花笑得岔了气,“你的兵法对阿瓦一点效也没有。”
虽然对阿瓦没效,但春花出门的事很顺利。最初顾梦生陪着她向老夫人请假,并陪着她出门。但很快,春花就自己出去了,顾梦生毕竟有自己的正事要做。但他给春花安排了几个人护着她。
于是折柳院与泰宁侯府的关系形成了新的模式,与折柳院所处的位置一样,虽然属于侯府的一部分,但游离于侯府权力中心之外,自成一个小体系。这正是最符合两方面利益的形式,也是顾梦生用《孙子兵法》琢磨后所达成的结果。很快,这种模式就稳定下来了,渐渐地,每个人对这种情况都安之若泰。
新嫁进来的四奶奶则在这时融入侯府的生活了。她与四爷门当户对,是勋贵人家的庶女,相貌出众,聪明伶俐,能言善道,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她一个人完全补上了三奶奶和春花很少到福寿堂的空缺,深得老夫人和侯夫人的喜爱,与春花也相处极好。
“同知大人和四爷是嫡亲的兄弟,阿瓦是我嫡亲的侄子,”四奶奶拿出几件小衣服,笑着对春花说:“我亲手做的,嫂子不要嫌弃。”
春花接了衣服细看,“四奶奶手真巧!这样复杂的花样要费多少功夫,阿瓦穿不了几次就小了,可别这样惯着孩子。”
“若是说金银财宝我也拿不出,就是拿得出嫂子也不放在眼里不是?”四奶奶抱起阿瓦,轻轻地哄着,“我拿出的就是这一片心意,嫂子只管给阿瓦穿,得了闲我再做。”
春花暗暗打量了一下四奶奶。四奶奶是新媳妇,自然穿着一身的大红,衣服上的绣花很出色,可是料子就差一些了,而且,她已经发现四奶奶的大红衣服只有几件,她只能轮流穿。而拿得出手的头面首饰更少,只有一套赤金镶宝的,在会亲回门的时候都带这套,而平时她就拆开整套的首饰,配上差一些的金银饰品轮流戴。不过四奶奶心思很巧,就是这样也总是打扮得漂亮得体。
这就是庶女的不容易了,哪一家的主母能愿意多给庶女陪嫁呢?
春花摸着四奶奶送来的小衣服,布料是用最细的棉布做的,虽然不是贵重的料子,但很适合孩子穿。而四奶奶还笑着说:“嫂子,我听说给孩子穿的衣服要先洗过后在太阳下晒,那样才会更柔软,免得伤了孩子的皮肤。”
四奶奶这样主动地与动地交好,春花也不是不感激,她让彩霞收下了衣服,说:“按四奶奶说的,把衣服用清水洗一洗,晒干了后给阿瓦穿,这是他四婶娘的一片心意。”
春花本来就擅长与人交往,而四奶奶更是曲意逢迎,两人很快就情投意和地聊得很开心,但对于与爵位相关的话题春花还是一概不多言一个字。
四奶奶走的时候,春花笑着拿出两匹大红缂丝料子,一匹榴绽百子的,一匹花开富贵的,送给四奶奶,“这料子是我姑母赏我的,这样鲜亮的颜色四奶奶穿正合适。”
“既是姑母赏的,怎么好送人!”四奶奶十分地推让。
春花笑着说:“当初姑母赏我时,是一样两匹,我已经各做了一件衣服,当初进侯府里穿着还不错,可总不能再做同样的衣服。留儿还小穿不了,四奶奶是新媳妇,正配这个颜色。”
四奶奶也明白春花的意思,自己出门确实没有太像样的衣服,作为新媳妇正是众人的焦点,她确实很需要这两块料子,于是就笑着收了下来。
此后,四奶奶和三小姐一样,时常过来坐一会儿,有时她们还一起过来,春花也明白,就是自己再想与侯府撇清关系,顾梦生也是侯爷的儿子,与二房分属两支,再进一步说,在泰宁侯这一支里,她们仍然还属于非嫡系这一派里的,这本来就足够形成一个联盟了。
春花虽然被当成了联盟的一份子,但她并不参与任何事情,甚至很少去回拜她们。她忙着往外跑。这一天春风和煦,她答应了留儿和小琴的要求,“好,今天就不去上课了,我带你们出去玩。”
她们三人抱着阿瓦,坐着骡车去看了正在筹建中的酒店,春花指点着她们俩人,特别是小琴,“成了亲后,就要管家事,总要自己有主意,你也学着点。这次店里要准备的木器都由你先算出来再买,单子后天交给我看。”
小琴性格胆小懦弱,这个样子将来要吃亏的,春花一直在提点着她。可小琴虽然听话,但本性却难改。
看小琴拿了一张纸仔细地记着,春花就对留儿说:“你算一算除了大宗的东西,店里需要多少杂品,也列一个单子在后天给我。”
留儿也同小琴一样高兴地到店里四处查看记录。这孩子性格坚强,但有些马虎,让她从小事做起,但愿能让她细心些。
中午春花带着她们到望远楼吃席,“这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我们今天不仅来享受美食,也要来学习学习。”
这一天,三个人都兴高采烈的。
回去的路上,留儿把车帘子掀了个缝向外看,春花抱着阿瓦笑了,多像她当初被关在武成侯府里想往外面世界的样子。想起留儿在千户所时的恣意,春花的心就软了。
“母亲,你看!”留儿看到了什么都要叫春花分享,“那有一家店叫桃花面,多有意思的名!”
桃花面!春花从留儿掀起的小缝里向外看去。桃花面竟然还在,还是过去的样子!她不假思索地吩咐车夫,“停车。”又对小琴和留儿说:“我带你们去买点好东西。”
小琴和留儿从来没进过这样的店。宽敞明亮的大厅,四周和中间摆着开放的货架子,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女士用品,想买什么,直接拿起来放在跟在后面介绍商品的女伙计的篮子里,出门时一起结帐。
春花看着和原来格局完全一样,但店面大了,商品种类多了的桃花面感慨万千,对小琴和留儿说:“喜欢什么,只管挑,今天买什么都行。”说着自己把孩子交给了跟着的奶妈,也挑起了东西。
“五奶奶?”
春花听着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正是世子夫人,不,现在应该是武成侯夫人。武成侯夫人迷惑地看着自己,春花一笑,“夫人可能是认错人了,我是那个五奶奶的表妹。”
武成侯夫人想起了几个月前的事情:继母带着新五奶奶去了泰宁侯府,回来时听下人说,泰宁侯刚认回的儿媳妇与先前的五奶奶非常像,新五奶奶在大家面前一口咬定说那就是先前的五奶奶,并且闹得很没面子。好在杨府也好,泰宁侯府也好,都念在她思妹心切,并没有人认真跟她生气。
武成侯夫人本来就不信新五奶奶的话,宴会前的一些日子她就有些不正常,总是疯疯癫癫地在屋子里哭。当然她从泰宁侯府回来后就更不正常,可谁有心思去理她呢。
不过,眼下武成侯夫人不确定新五奶奶说的是不是真的了,眼前的不正是先前的五奶奶吗?她们开桃花面时,天天在一起,就是五奶奶生过孩子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表妹?”武成侯夫人终于明白了,她震惊万分,但还是控制住自己说:“原来是表妹,请随便看看,这里还是你表姐,也就是先前的五奶奶和我一起做的呢!”
“那么你就是武成侯夫人吧?”春花意味深长地笑着,“我听姑母和表姐说过,你与先前的五奶奶最好,当初没少照顾她。”
“先前的五奶奶并不需要我照顾,”如今的侯夫人也含义颇深地笑着说:“她有主意着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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