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得不太好。”
春花心里暗笑,平时因为自己的字很差,母女二人在一起的时候,留儿从来都是以字为傲的,但到了孔秀才的母亲面前,她也谦虚起来了。也是,孔秀才的字她们都见过,听说孔母专门研究金石拓片,学问一定非常好,在她的面前谈及读书写字,就如在鲁班门前弄大斧一样可笑。
孔太太招手让身后的一个丫环拿出一个匣子来,递给留儿说:“这里面是本字帖,是我小时候练字用的,特别适合女孩子临帖,送给你看看,也许能帮你练字。”
留儿笑着收了,就是春花也不禁暗自羡慕,孔夫人送的礼品可比她平时给初次见面的女孩们送的小首饰什么的高雅得多了,毕竟是孔家的人,就是不一样!
其实那字帖是卫夫人的真迹,春花和留儿都不懂,也没有认出来,直到留儿与孔秀才成了亲,她才偶然间知道了,后来告诉了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就要收尾了,好像有些没收好,但在三百章内结束已经基本肯定了。
上周出门,所有的章节都是存稿,用到昨天已经没了,又因为太累了没有来得及更新,所以欠了一更,今天一定会补更,在下午。
又及:到外面看看心情还是挺好的,等休息好了就要开新文噢!
☆、第二百九十六章
白家的事情顺利解决了;卢梦生让春花认了白家小姐做干女儿,春花拿出两样首饰做为添妆送给白小姐;很快朝廷给白小姐的旌表也发了下来;最后,厉家、白家、卢家,还有帮忙调停的孔家及东昌指挥使等皆大欢喜;卢梦生夫妻也赢得了很好的名声。
就在春花准备离开东昌府的时候;孔家竟请了官媒来给孔秀才提亲。打发走了媒婆后;卢梦生和春花一时都有些无措;互相看着倒不知说什么好。他们一直在军中为留儿相看;一点也没想到把留儿嫁到士人家中。就是前几天春花感觉到孔太太对留儿很好;最终还是没有真地把孔家放入结亲的人选中。
“留儿的身世该怎么说?”这也是卢梦生和春花的一块心病。当初将留儿一直放在身边;根本就没想到他们会离开辽东;也没有想这么远。而这也正是他们想在军中为留儿择婿的原因。留儿迟早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而行伍中人历经生死;对于这些事没那么在意;应该很容易接受;但孔家人会理解吗?
“我看孔老爷是个正人君子,不如我对他提一下吧,只说你当年投亲路上收养了留儿。”卢梦生对孔秀才印象也好,又感觉出留儿对他的不同一般,所以不想因为这个就放弃。
“那好,”春花说:“如果孔家不在意,还想求娶留儿,我们再同留儿说。”
卢梦生便出门去找孔老爷,过了半天回来后对春花说:“孔老爷听了有些吃惊,但他倒没有变卦的意思,还告诉我是他儿子被留儿救了,对留儿很倾慕,央着他们来提亲,又说我们救助孤女是义举。”
第二天孔夫人亲自来见春花,也说了差不多的意思,春花听她的语气里还有一种放松了的感觉,过后想了一想,一定是孔太太原来对留儿的生母再嫁有些不屑,知道留儿的亲生母亲是从一而终的反倒更满意了。对于她的这种想法,春花有些无语,但也不会在意。
于是夫妻二人便把留儿叫了过来,“孔家来提亲,你怎么想?”
留儿终于知道害羞了,叫了声“母亲!”就飞快地跑了,然后就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不过她的这一番表现,倒是说明了女儿家的心思。
“你说孔家能对我们留儿好吗?”卢梦生问春花。
“我不知道,也是在担心这个。”春花闷声回答。
“留儿嫁到军中的子弟,若是受了委屈,我都能替她找回来,可是孔家,我总觉得有力气也没地方用。”卢梦生说。
“成亲又不是去打架。”但春花也有她的担心,“我是怕留儿不适合孔家的气氛,但孩子却愿意。”
晚上,春花进了留儿的屋子,与她躺在床上说了半夜的话,把卢梦生和自己的担心都对她讲了一遍,“倒不是孔家不好,只是你一定要想好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生活,再做出选择。”
“母亲我们进京城在杨府住时,我就很喜欢那里,我想孔家也差不多吧。”黑暗中留儿也大方起来,“我喜欢听孔秀才说话,也喜欢看他写字,我愿意嫁到孔家。”
听留儿这样一说,春花先是觉得一块石头落了地,留儿毕竟是这个时代长大的孩子,她的世界观与主流社会的基本一致,与她有些不同,这也没什么奇怪的。然后春花的心又酸了起来,她从几个月养大的小婴儿要离开她了,一种浓浓的失落让她拍了拍留儿说:“母亲一点儿也舍不得把留儿嫁出去。”
留儿也抱着春花的胳膊撒起了娇,“我也不舍得离开父亲和母亲,要么我不嫁了吧。”
“明明已经喜欢上人家了,还说不嫁,骗谁呀!”
“但我也喜欢父亲和母亲嘛,”留儿说完后又赶紧补充,“我更喜欢父亲和母亲!”
“你呀,赶紧多拍拍我和你父亲的马屁吧,以后就没机会了。”
亲事就这样定了下来,因为孔家讲究礼节,两家又都是官宦人家,还有很多繁琐的程序要慢慢进行,最关键的是孔秀才明年要参加秋闱,他还是想中了举人再来迎娶。这样一来,最快也要两年之后留儿才能嫁出去,春花受伤的心灵倒因此得到了些安抚。
至于留儿的身份,春花与孔夫人说好,待留儿成亲生过孩子后再告诉她,那时候她不但年纪大一些了,而且当了母亲,会对亲情会有更深刻的理解。
白小姐的事情一有结果,春花就与卢梦生去了济南府。济南府各方面的情况,比起京城自然要差一些了,远没有那样的繁华热闹,也远离政治中心。但是卢梦生的地位却又变了,在作为山东都指挥使司的都指挥同知,怎么也要列入山东前十位的当权者之中。
卢梦生的责任更重了,公务也更繁忙。春花因为有孕在身,与济南府的官太太们来往不多,就是生意上的事也操心得少了,日子过得颇为逍遥。阿瓦自从进了军营,每月也只有几天回家,春花就是再心疼儿子也管不了太多,留儿则把家里的一切事务都接了过去,甚至还帮着春花打理一些生意上的事。
在这期间,孔秀才和留儿的亲事有条不紊进行着。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孔家皆遵古礼。纳征之时,送来的聘礼除了常见的绸缎、茶叶、羊酒、果品等,还有一对铜鼎、一对玉壶,几幅书画,加上一对系着红绸的大雁。
聘礼中的铜鼎、玉壶和书画,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春花就是再不懂行,也明白这些东西价值很高。想起自己早就打听到,孔家的家境很一般,孔老爷和孔夫人又不懂治产,家里只有二百多亩地。孔夫人衣着很是平常,也没有像样的首饰,孔秀才出门只带着一个小厮,骑的也只不过是一头驴,不禁莞尔一笑,还真是看不出来孔家的底蕴!
面对这样的聘礼,春花多少还是有些压力的,但好在她经营多年,手里的产业已经不下百万,给留儿的嫁妆自然丰厚,虽然没有那样高端,但用银钱也能堆砌出些底气来。她与卢梦生商量,将京城里经营辽东特产的铺子、辽东那边上千亩地的一个庄子和一个有着数万头牛羊的牧场给留儿做嫁妆,这些产业因为在辽东,或者与辽东有一定的关系,留儿管理时可以借助卢家和鲁家的力量,会更容易一些。另外再加上十万两现银压箱并一些首饰衣料物品等,不用说在山东,就是京城也是颇为可观的一份嫁妆了。
春花并不要求留儿一定自己绣嫁妆,但她加强了对留儿的培训,让她学会经营、学会管理家事,女子总要自己有能力才能更好地生活。
孔家送聘礼前,并不似时下一般人家婚嫁时要先问清嫁妆有多少再下聘,看样子他们也并不关心嫁妆,只是托媒人与卢家商量将婚期定到了后年。这说明孔家对孔弘毅中举抱了极大的希望,对此春花不但没有意见,反倒是暗暗喜欢,晚些出嫁并不是坏事。
听说孔弘毅打算进国子监读书,春花也非常赞同,毕竟那里是国朝最高的学府。不过国子监是要考进去的,孔弘毅在与卢家相遇前就参加了这个考试,很快就传来他取得了进国子监读书资格的消息,在进京前,他到济南府来拜见卢梦生和春花。在他进内室给春花行礼时,春花笑着将留儿也叫了出来,让他们见了一面。也真只是一面,然后留儿就躲进了屋里,春花笑着嘱咐未来的女婿说:“听说是你央家里遣媒来的,将来一定不要亏待我的留儿呀!”
孔弘毅赶紧又行了一礼说:“岳母放心,自从小姐救了我一命,我就万分倾慕,将来一定不会负小姐!”
留儿和孔弘毅并不是相类似的人,但是他们却互相吸引,只看孔弘毅涨红了的脸,就知道他对留儿的喜爱并不逊于留儿对他的好感,于是春花看着孔弘毅,越看看顺眼。而且她还特别满意一点,那就是,孔秀才的父亲是没有妾室的,孔秀才身边也没有丫环伺候。
究其原因嘛,孔家人并不把心思放在这上面,而是专心做学问,所以孔秀才虽然是独子,但孔老爷孔夫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想来留儿只要生下儿子,孔家就不会出什么纳妾的事情来。
在这个时代,不想让男方纳妾的话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虽然正经的人家多半不会广纳妾室,那样会被人诟病为好色荒淫等,也算是私德不修吧。但按礼法,士人一妻一妾,做了官后,有两三房妾室却都是平常的。女方更不能提起这样的话,否则就是善妒,所以春花只是心里高兴,又悄悄告诉留儿一些话,让她心里有数。
可卢梦生却心里有些不快,“人们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最是负心读书人。我真怕留儿被孔家这小子骗了。再看他见了留儿出去后一直笑着的样子,真想打他一顿。”
“那你怎么不打?还给胡湛写信让他帮着指点功课?”胡湛两年前连中三元,现在京城供职,孔秀才若是能得到他的指导,一定会大有益处的。
卢梦生沉默半天,突然对春花说:“我觉得不久前留儿还坐在我的肩膀上跟着我出去玩呢,没想到一眨眼就要出嫁了。”
这种失落春花也有,她挪了挪笨重的身体靠向卢梦生,卢梦生赶紧将她扶住,伸手在她的肚皮上摸着,笑着将这个伤感的话题转过去了,“看来这个孩子不是个听话的,在肚子里就会磨人。”
这一胎的怀相确实不好,也许是因为她年龄大了,也许是因为她曾中过毒,尽管请了几位名医,她不似怀阿瓦时那样精神十足,身子也笨得厉害。不过想到春花曾经生过孩子,家里人也都放下了心,一般来说头胎的风险比较大,以后就会顺利。
作者有话要说:补上昨天欠下的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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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十一月初一;春花的肚子开始痛,可是过了整整两天一夜;孩子还是没有生下来。接生婆的脸色越来越紧张;春花也觉得自己已经不剩一点力气,持续而强烈的疼痛折磨得她恨不得什么也不知道地昏死过去。
卢梦生的大手在她的脸上划过,擦去一直流淌下来的汗水;然后将一匙汤喂入了她的口中;“太太;太太;喝点参汤。”他的手在抖;声音带着颤音;春花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了他焦虑紧张的脸;春花咽下了参汤,在接生婆的指挥下;重新凝聚了所有的力量;新生儿诞生了;可她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春花听到了哇哇的哭声,她想,“没有阿瓦的哭声大。”
然后就听到接生婆笑着说:“是个小公子呢!”
“太太,我们又有了一个儿子!”
“生了,生了!母亲生了个弟弟!”屋子外面传来了留儿和阿瓦兴奋的声音。
春花心里充满了喜悦,她也想说点什么,可是,她觉得自己更加虚弱了,好象身体的东西不断地在流逝。
突然接生婆大声叫了起来,“大出血!不好了!大出血!”
“太太!太太!”卢梦生刚刚已经露出喜悦的声音突然变了,然后她觉得他的声音也开始模糊,留儿和阿瓦惊恐的叫声慢慢听不到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包围了春花,她知道自己可能不行了。
“梦生,你要好好的。”春花还有很多话要对卢梦生说,打仗时不要太拼命,平时少喝酒,肉也要少吃,对留儿别太宠,对儿子不要太严……还有他以前发过誓,她闯营时若是死了他不会再娶,这誓言春花并不想让他遵守,她要他以后幸福地生活。可她说不出来了,而刚刚的话,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说清楚了,卢梦生能否听到。
可是,春花真不放心,她担心自己去了,卢梦生过于伤痛,不肯去寻找幸福,她担心阿瓦少了母亲的关切,能否快乐地成长,她担心留儿以后有了为难的事没有母亲倾诉,她担心亲生的小儿子没有母亲的抚育能否健康成长,还有父亲母亲、大姐他们都会为自己早逝而伤心。
她不愿意死去,她要活着!
“太太,你一定醒过来,我不能没有你!”卢梦生在她的耳边喊着。
“母亲!”阿瓦的声音。
“母亲!”留儿的声音。
“哇哇哇!”小儿子的哭声。
“你一定挺过去,我和儿子女儿都不能没有你!”
春花睁开了眼睛,一家人都围在她的床头,她挺了过来。
卢梦生将小小的婴儿抱过来给她看,“我们的二儿子,大家都说长得像你呢!”
“母亲,你可吓死我们了!”阿瓦松了一口气说。
“母亲,先喝点鸡汤吧。”留儿端着一碗汤走过来,“大夫说母亲这次可要好好养养身子了。”
春花由着卢梦生将她扶起,慢慢咽下了一口鸡汤,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我以为自己回不来了,可我真舍不得你们,我没死,真好!”
正扶着她的卢梦生将手收紧了,握住了春花的肩头,阿瓦也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而留儿眼圈一红,然后硬是忍住了眼圈里的泪,将又一匙鸡汤喂到春花的口中。
卢梦生给他的二儿子起了小名叫阿砖,顺着阿瓦的名字想出来的,明显没有当初给阿瓦起名字时的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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