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族长的吩咐,金、木、水、火、土五大执事才依次睁开了眼睛,定睛细看阵内,只剩下了鸾秋意带着鸾大和鸾五呆立在原地,不敢妄动。
商火的脾气和他的名字一般火爆,他首先愤愤地开口,“杀了这么胆敢犯我青峰山的鼠辈!”
商土经过那天和族长深谈,联想到他们从伍郡带回来的绮罗,多少猜到一点族长的心思,他马上提出了不同地意见:“目前还不宜把鸾家得罪的太过,给他们点教训就够了,我建议放了这三人。”
商金、商木听了商土的话双双瞪圆了眼睛,异口同声的说:“怕他鸾家何来,阿土就是妇人之仁。”
商水向来和商土最有默契,他看了一眼笃定的商土,沉吟一下说:“鸾家毕竟在朝堂之上,而且几百年来唯有他的圣女才能开启那神秘的祭坛,或许我商家也有求到他们之时。”
商阙一直盯着阵中没有说话,听到商水的话终于转过了头来,赞许的对他点了点头,“阿水说的不错,这次,我们让鸾家知晓了我们厉害,再卖他们一个人情,正是利用鸾家圣女开启祭坛之时。”
五大执事听到开启祭坛,齐刷刷把目光投向族长,等待老族长继续说下去。
商阙却是长叹一声,面露戚容:“哎,几百年来,我们的族人翻遍神州的各个角落,一无所获,我等空守祖上的承诺,却在一直找不到践诺之人,惟有求助这耀国的祭坛。只是耀国祭坛开启颇为不易,而且只有鸾家圣女自愿才能开启,老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商水想起来伍郡被屠掉的商子树一家,眼睁睁看着族人遇难,却为了隐忍,只能袖手旁观。祖先的承诺压在每个族人的心头,时时提醒他们不能恣意妄为。为了完成诺言,求助祭坛,还得继续牺牲东九峰上那一对孤女,但愿族人的牺牲能到此为止。想到这里,商水张了张嘴,又把劝阻的话咽了回去。
看着欲言又止的商水,老族长却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阿水,不必替她惋惜。昏睡十五年而醒,醒后无师自通,物反必为妖;家逢大变,不急不躁,谋定而后动;身处未知情境,安之若素,短短十天就通读了八卦分解;面对樱殇八卦噬魂阵的扰阵,还能守住心神。有了这份沉稳、胆魄和机缘,遇上高傲的鸾秋盈,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何况,那个不理朝事的耀皇也未必真的完全放开了手啊。”说着说着,商阙有点兴奋了起来,“雏凤出巢,值得期待啊。几百年来,神州也该动动了。”
商水和商土回想着绮罗一路上的表现,认同的点了点头。商金、商火、商木听明白了族长的打算,也跟着频频点头。
众人商议已定,商阙转入内室石镜背后,面对虚空念念有词,不知何时他右手已有九枚银针,左手轻轻拂过镜檐,右手中银针突然爆起,没入镜中。
商阙这边施法,八卦噬魂阵中立即就起了变化,仿佛盘古开天地般混沌顿开,云消雾散,山还是山,树还是树,暖暖的日头斜挂天际,露出久违般的笑脸。
困于阵中的鸾家三人在阴曹地府边上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人间。没有了来时策马扬鞭的嚣张飞扬,鸾秋意看了看身边仅剩的鸾大和鸾五,颓然的长叹一声,“哎,我等轻敌了,商家果然不可轻欺。”
他话音没活,就听远处传来一个苍迈的声音,由远及近,炸响在他们的耳畔“商家不可欺,但可议。今日饶尔等不死,滚回去转告鸾飞腾,我商阙等着他。去吧~~”
鸾秋意猛然抬头四顾,四周都是嗡声嗡气的回声,却并无半个人影。
鸾五警惕着看着平静的四周,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一拉鸾秋意的衣袖,低声劝道:“大少爷此处不可久留,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鸾大心中对自己的鲁莽早就后悔了,此时见鸾五这样说,也顺平了呼吸,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附和说:“大少爷,咱们还是赶快回去把这里的情况禀告老族长,再做定夺。”
鸾秋意一跺脚,“也好,我们先回绵州。”
鸾秋意说完,神形微动,足尖点地,纵身向着绵州的方向奔去。他打算先离了这诡异得青峰山势力范围,去绵州修整一下,把消息传回安都鸾太傅府,听听父亲的意见在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鸾秋意一动,鸾大和鸾五也跟着动了起来。没有了代步的战马,也没有了大队的兵士,他们三人舍了官道,抄着丘陵间的近路一路疾驰,一口气奔出了二百里。入夜不久亥时刚过之时,绵州城已经远远的在月色中显出了朦胧的轮廓。
鸾大抬手擦了擦鬓角的汗水,慢下了身形,一指前方,大声说:“大少爷,再翻过这座小山,绵州就到了。”
鸾秋意也渐渐停住了脚步,毕竟他带兵日久,轻身功夫不如暗卫出身的鸾家九位,一路跑下来,气息紊乱,干裂的嘴角冒起了白泡。
鸾五在腰间摸索了一下,所幸,在那个诡异的八卦阵中随身携带的水壶并未失去,此时他扬手把水壶扔了过来。
鸾秋意伸手抄过,拧开盖子一仰脖了猛灌了几口,抬起衣袖擦了擦嘴巴,调整了一下呼吸,果断地说:“好,入了绵州我们在做计较。”
鸾秋意话音刚落,对面山林之中突然传出一声低沉的爆喝:“你们恐怕到不了绵州了,今夜统统留下。”
随着爆喝声,鸾秋意三人面前无声无息的涌出一队黑衣黑帽的夜行人来,最前面的一个身披一件黑色大氅,身形如剑般正正的挡处他们的去路。
卷一 重生耀国 第十章 大漠血鹰露狰狞
刚刚脱险的鸾秋意心中一惊,难道是商家反悔了?但是商家做事向来低调沉稳,这么快反悔不是他们的行事作风啊。想到这里,他心里又是一松,不是商家就是些剪径小贼了,他堂堂的鸾家大少爷,未来的鸾家族长还能怕了这些人不成。
不过看这些黑压压的一片明显有备而来的人马,还是不宜硬闯。他压下心中的不屑,在马上抱拳当胸,不动声色的大声说:“在下鸾家秋意,今夜有要事去办,请前面的朋友让出一条路来,诸位好汉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鸾家改日定当奉上。”
公子御一路从腾绳边城跟踪鸾秋意来到耀国腹地绵州,又在青峰山二百多里外亲眼看着他们一万鸾家军在一片落花缤纷中化为飞烟,因为忌惮了商家那神秘的大阵才又先他们一步折回绵州,在夜半无人时,找了这个僻静处现身。
一路苦苦追踪,此时竟然被当成了剪径小贼,公子御邪魅的笑了,“多谢鸾家大少爷带路,又用一万儿郎探了商家的虚实。不过,”说着他声线拔高,声音里的温度却骤然下降,“我大漠血鹰向来恩怨分明,今夜就是要取尔等狗命。”
大漠血鹰几个字一入耳,鸾秋意心中暗叫一声不好,白天刚从诡异的八卦阵中莫名其妙的逃生,今夜又遇上了宿世之仇,他们不是什么剪径小贼,而是一群嫉恶如仇,睚眦必报的亡命之徒。
十多年前,大漠血鹰本在辰国漠北自在逍遥,偶尔做点劫富济贫的勾当,与辰国朝政毫不相干。几年前,不知为何竟惹到了辰国的司徒太后,被司徒家一路追杀的无处藏身,辗转来到耀国的藤绳边城,想避到耀国的大山之中。
他们请求刚到藤绳的鸾秋意让一条生路出来让他们通过边城,那时候鸾家正与司徒家打的火热,鸾秋意自然不肯放了他们过去,那夜他是怎么回答他们的来着,好像就是意气风发的说了句:“我鸾家不理你辰国的是非恩怨,尔等想过我边城,留下狗命来。”然后再也不肯听他们分辨,也不肯放他们逃走,一声令下守军万箭齐发,把所有人都射杀当场。没想到,大漠血鹰死而不僵,今夜风水轮流转,鸾秋意自己也成了被困之人。
鸾秋意思前想后,知道今夜必定不能善了,索性心一横,左手从袖中悄悄取出一枚淬了毒的暗镖,右手拔出腋下巨阙剑,昂然抬头,大声说:“如此,就请尔等放胆过来吧。”
公子御的目光一直斜斜的锁定着鸾秋意,他左手的小动作当然也看了个清清楚楚,他星目一转,转掠间的目光,似可割裂空气,听得见细小而锋利的声音,薄冰快刃般令久经杀场的鸾秋意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随剑看着胆怯的鸾秋意,轻蔑的一笑,抬首对着公子御请求说,“公子,就让小子们替亲人报了当年万箭攒心之仇吧。”
公子御意又味深长的看了鸾秋意左手一眼,朗声说:“好,就给你们这个机会。对付小人也不必光明磊落了。”
随剑得了公子准许,身体瞬间剑一般弹起,只见碧色光芒一闪,鸾秋意的左手已被斩落,而随影剑入鞘中,闲闲的落回了公子御身边,还没忘忙里偷闲的取出鸾秋意袖中装有细鸽的精致楠木小盒子。如果不是鸾秋意的左臂鲜血喷射,随剑眨眼间的动作根本就没几个人看清。
随剑身形落地,随影紧跟着挥手,黑衣人手中弓箭齐发,根本没有给对面的仇人喘息的机会,三息过后,鸾家三人已经被射成了刺猬,但是头却完整地留了出来,没有一支雕翎长箭穿过。
公子御满意着看着愤怒中还知道克制的儿郎们,对随影一摆手,随影会意,几步过去,割下鸾家三人的头颅,用石膏封好,分别装入匣中,然后用绳结好,挂放在马鞍之侧。
随影麻利的处理好了一切,若无其事的回到公子御身边,垂首站好,“公子。”
“嗯,派人快马送去安都乐亲王府上,让他给耀皇传话,大漠血鹰要借路藤绳,路资奉上。”公子御不假思索着说。
随影立即变戏法般的拿出笔墨,递了过去,公子御就着马鞍三下两下写就了一封便笺,递给了随影,把笔一扔,翻身上马,又漫不经心地追问了一句:“腾绳那边的尾巴扫干净了?”
问到随书的差事,他上前干净利落的答到:“处理妥了,保证让鸾家老狐狸云里雾里的猜不出端倪。”
“好,我们这就回藤绳,把那批铁器运回大漠。”公子御大笑着扬鞭策马带头向着边城而去。
此时,耀国都城安都鸾太傅府内,鸾飞腾在书房内焦急的踱了大半夜的步,刚刚回卧房躺下,眯了一小会儿,睡梦中唯一的儿子鸾秋意浑身是血的向他爬了过来,他赶紧伸手去拉,却怎么也够不到,一着急,醒了过来。
鸾飞腾披衣坐起,越想越觉得这个梦不祥,联想到十天前给儿子发出细鸽传信嘱咐他不要擅自去招惹那个商家,十多天来却迟迟没有他的回音,派去边城的人也不见回报,只是有封模棱两可的平安信传回,这些都太反常了。
鸾飞腾一动,睡得并不踏实的鸾夫人也醒了,她睁开惺忪的眼睛,“老爷,是不是意儿有消息了?我今天一直心烦意乱的。”
看了看晕黄的灯光下明显老了很多的老妻,鸾飞腾心头一软,压下了心头烦躁的情绪,放软了声音说:“没事的,你先睡吧,我去书房处理些别的事情。”说完他自己穿上衣服走出了内宅。
鸾飞腾刚走进书房,老管家就提着灯来报:“老爷,二小姐回来了。”
“什么?半夜三更的她又折腾什么?”烦躁的鸾太傅腾的一下心中又冒起了一股邪火,“她还嫌招摇的不够,半夜三更私开宫门,传出去又给那些古板的史官说三道四,给那些无知的贩夫走卒添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卷一 重生耀国 第十一章 商阙离山细安排
“父亲,你冤枉了女儿了,女儿好不容易捱过了百日苦刑,今夜心神不宁,总梦到浑身是血的哥哥喊着让我去救他。我不放心才连夜跑回家来和父亲说说的。”鸾妃本来就是跟在老管家身后不远,把父亲的埋怨听了个正着。她一边委屈的说着,一边扶着春红的手走了进来。
鸾飞腾听说鸾妃也梦到了浑身是血的儿子,脸色摹地一变,顾不上再细说女儿深夜出宫之事,急忙问到:“你也梦到了意儿?”
今夜来的匆忙,鸾妃没有大妆,随便穿了件天蓝色宫装,头发也是随意挽了个双鱼髻,虽然过了百日之期,但人还明显的瘦着几圈,平日里合身的宫装此时穿在她身上显得异常肥大,仿佛一个木偶般伶仃着架着衣服。此刻她听到父亲口气里明显带着的紧张,有了细纹的眼角一抽,带着哭腔问:“父亲说‘也’?谁还梦到了哥哥?”
鸾飞腾叹了口气,“哎,我今夜被同样的噩梦惊醒,你母亲也是心绪不宁。”
本就惶恐着的鸾妃听了父亲的话,心中更急,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哥哥一定是遭遇了不测,都是女儿任性,害得哥哥被商家所害,父亲你一定要替哥哥报仇啊。”
看着被开祭坛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儿,此刻为了哥哥伤心难过的流泪不止,鸾飞腾张了张嘴把责备的话咽了下去,又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劝解到:“盈儿先不要着急,事情没有水落石出前不要妄下结论。几百年来,那个商家行事一向谨慎低调,这次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跟我们鸾家结仇。此事待为父去问个明白,再做决定也不迟。”
鸾妃听了父亲的话,渐渐止住了眼泪,她虽然跋扈任性了,但是毕竟这些年也看过了不少朝堂上的权谋倾轧,再加上鸾飞腾有意的为她分析解说,鸾秋盈也不再是毫无见识的深闺少女,她一边拿出帕子擦着眼泪,一边快速的思索了一番,分析着说:“没有了鸾五带路,我们连商家在哪里都不知道。如何问的明白?”
见女儿终于冷静了下来,说出来的话也不无道理,鸾飞腾一面老怀欣慰,一面也认真地思索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再次开口:“如今只能在商家留在安都的暗桩鸿雁楼身上打主意了,但那个鸿雁楼毕竟只是商家一个对外的联络之处,只能传信邀约商家主事之人。这样一来我们未免失了先机。”
鸾秋盈不以为意,“只要他们肯来安都,失了先机又如何,我鸾家在安都还能惧了他们不成。”
鸾飞腾略一沉吟,点头到,“嗯,也有道理,我鸾家在安都经营了数百年,在自己家门口没有怕了的道理,就这么办了。”
事情商议妥当,鸾妃起身告辞,“如此女儿就先回去了。”
“好,你回宫中好好调养,有事派春红来报就好,不要再冒失的给那起子人落了口实了。”鸾飞腾嘱咐说。
鸾秋盈现在也觉得今夜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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