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心中暗暗点头,摆手吩咐道,“都下去吧,这里留下丁香支应伺候着就成了。”
宫人们领命而去,云霜走在最后,她一脚踏过门槛又转了回来,不放心的低声说道,“琼州不大太平,还请公主一切多加小心。”
“本宫省得了,有你在,本宫安心,你去忙吧。”绮罗含笑答道。
云霜走后,丁香急得直想跳脚,“小姐,你这么就这么让云霜走了呢,我还想和她说晚上给小姐换个房间的事情呢。”
“你急什么,她还会再回来的,现在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应对各种状况呢。”绮罗笃定的说。
“嗯,小姐这么说,奴婢就放心了。”丁香说着放心,但还是拿起银针把各样菜肴都试了一遍,而且坚持每道菜肴都自己先吃一口再拿给绮罗,绮罗拗不过她,也只好随着她了。
一番折腾下来,这顿晚饭比平日里硬是多用了小半个时辰,绮罗这边刚停了箸,外面就传来小宫人的通秉声,“启奏公主,月国大皇子殿下求见。”
没有等来云霜,竟然是月知文先登门了,绮罗眸中一闪,还未还得及说话,丁香等不及先开口拒绝了,“天色已晚,还请大殿下明日再来吧。”
外面稍微一默,小宫人的声音又执著的响起,“启奏公主,月国大殿下有急事求见公主。”
丁香还想再次拒绝,绮罗冲她摆摆手,丁香无奈,只好无奈的说,“请进来吧。”说着,她往绮罗身边又靠了一步,右手不自觉地摸上了腰间的剑柄。
得了允许,月知文施施然的推门进来,他身着一件家常休闲的月白长衫,凤目坦荡,仿佛不是夜入香闺,只是至交好友间拜访而已。
一抬头,瞅见丁香满脸戒备的神情,月知文神色一晒,凤目中飘过一丝不自然,不等绮罗主仆询问,月知文便略显仓促的直接说明了来意,“长夜漫漫,知文特地前来请公主赏光移驾,品茗共弈。”
“本宫与殿下名分既定,上下有别,君臣分际,夤夜造访,恐惹人非议,给了闲杂人等的口实,大殿下如若有事,还是明言的好。”绮罗端坐不动,杏目流转,不恼不怒的说道。
月知文一顿,上前一探身,丁香马上警惕的跨上一步,横在绮罗和月知文中间,横眉冷目的说,“有事说事,大殿下这样说就好。”
很明显,被当作了轻浮的浪子,月知文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但是面上却是一肃,直言道,“琼州乃多事之秋,公主身边又无得力之人护卫,”月知文说着瞥一眼丁香按在腰间的右手,故意叹息一声,“哎,事急从权,知文才大胆相约的,至于不明真相的小人们乱嚼舌根,公主不必担心,知文自会料理妥当。”
丁香被月知文那么轻轻的一瞥,立即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威压,她咬紧牙关,不退不缩,硬撑着接了一句,“丁香自会护了我家小姐安全,不需要某些人猫哭耗子,深更半夜的相约,分明就是不安好心,想败坏我家小姐的清誉。”
在丁香一声声的质问声中,月知文微眯了凤目,薄唇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视线越过了丁香,直直飘向了绮罗。
看着月知文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绮罗突然好奇了起来,她缓和了脸色,改了主意,“丁香不得对大殿下无理,还不退下。”说着,她在背后悄悄的一扯丁香,手下用力,适时的制止了她,自己直接对上了月知文,“难得大殿下有心,绮罗先谢过了。”
“如此,就请公主移驾吧,今晚或许还能看场好戏呢。”月知文凤目一闪,温文尔雅的接道。
接走绮罗,月知文确实是有十足的把握的,也做足了准备,从绮罗的临时寝宫出来,经过几重院落来到月知文的下榻之处,绮罗她们一路上行来,竟然一个人也没遇到。
推开月知文院落的正门,只见两杯清茶袅袅的散发着怡人的清香,而执墨也刚刚摆好一盘残局,黑白交错间,排兵布阵,引线埋雷,只是还未短兵相接。一方看似强势,大开大阖,来势汹涌,一方谨慎小心步步为营,暗藏杀机。双方势均力敌,就是引而不发,再接下的局势是一场酣畅的厮杀还是握手言和,端在双方执子之人的一念之间了。
月知文引了绮罗主仆进来,自己习惯的坐在白子一端,然后抬手邀约到,“公主,请。”
绮罗认真地看了一会儿面前的残局,脸上的神色转了几转,扑哧一声笑了,“大殿下太客气了,只是绮罗惯常执白子的,先下手为强的事,实在是不太习惯做得来。”
月知文也不辩驳,闻言起身,“公主来者是客,知文悉听尊就是了。”说着他浑若无意的起身坐到对面,把白子的位置给绮罗让了出来。
虽说对弈品茗,但是月知文和绮罗落座之后,却并没有落子,尤其是执黑子先手的月知文,眼睛看着棋盘,双手却托起香茗,细细的体味着采自深山高峰,雾霭沁润的那份清幽之气,老神在在的冥思了起来。
月知文不着急,绮罗更不急,她也擎起面前的青花瓷小盖碗,在茶香氤氲中陷入了沉思。
一时间,两人对坐无语,各自默默想着心事。
突然,外面嘈杂一片,侍卫们高声喊着。
“不好了,不好了,走火了。”
“驿馆来了刺客,公主被贼人掠走了,快抓刺客啊。”
“快抓刺客啊。”
……
外面的嘈杂,仿佛一下子惊醒了沉思中的月知文,他怔仲中,脸上闪过一丝不舍,不忍打破这份安闲的静谧,但最终还是含笑开口邀约道,“公主,好戏开场了,敬请一观。”
绮罗也收回了飘忽的思绪,缓缓的放下手中的茶盏,“好戏自然是不容错过的,咱们这就走吧。”
此时,绮罗的临时寝宫外,正围满了侍卫们,云霜小脸紧绷,一脸镇定的指挥着侍卫们扑打着熊熊的大火,而彩霞手里则捧着一只绮罗白天穿过的一只绣鞋,泪眼婆娑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月知文护着绮罗从后面来到公主临时寝宫外,嘈杂的人声有一瞬间的停滞,随即大家都纷纷跪倒,“天佑大耀,公主平安,卑职等叩谢上苍,叩谢皇恩。”
“免礼平身。”绮罗稳稳的上前一小步,含笑说到,“驿站混入了图谋不轨的贼子,亏得大家机警,谨守本份,本宫才幸免遇难。”
“属下等惭愧,公主洪福齐天,天佑大耀。”
卷二 深山奇遇 第一八一章 云霜矫旨封琼州
第一八一章 云霜矫旨封琼州
在侍卫们一片山呼声中,混迹在人群里的一个瘦小的身影动了,角落里,他猫着身子慢慢向外退去。及至退到火把的暗影里,这个人终于直起身子,跃上茂盛的古树,顺着房梁屋脊,在夜色掩映下向着远处掠去。
而就在他离去不久,院中也先后也腾起几道人影,远远的尾随着他,悄悄地缀了上去。
绮罗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一转眼,发见月知文身边的执墨不知何时也不见了踪迹,她心中明了,唇边荡起一抹明媚的笑漩,轻声说道,“大殿下,今日棋局到此为止,大家各自安寝了吧。”
“好,改日再邀公主,继续未完的残局。”月知文心中一荡,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
“皇后娘娘和大殿下,深夜共谋,设的什么好局啊?能否让宛清也见识一番?”穆宛清扶着小燕的手,施施然走了过来,语含暗讽,高声说道。
没想到穆宛清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还大胆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月知文脸上的恨意一闪,随即他顾不得绮罗在场,转过脸来,凤目微挑,故技重施,凑近穆宛清,抬起左手,虚虚的抚过穆宛清的耳稍,暧昧的说道,“宛儿,可是等急了?莫要胡闹的乱吃飞醋,等孤忙完了,自会补偿于你。”
穆宛清下意识的往后一闪身,谁知道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小燕赶紧伸手去扶,没想到竟是月知文手疾眼快,一下子把将将摔倒的穆宛清揽在自己的怀里,左手状似无意的扶过她的前胸,在她的檀中哑穴上一顿,随即放开穆宛清,把她交道小燕手中,嘴里闲闲的吩咐,“夜深了,先带你家小姐回去,好生安置了。”
绮罗冷眼旁观,看着月知文打发了穆宛清,她杏目忽闪,面色不改,转身对着云霜笃定的说道,“本宫乏了,就歇了吧。”
云霜一躬身,略带歉疚的说,“贼人毁了公主的寝宫,今夜就委屈公主歇在奴婢的下处吧。”
“嗯,出门在外比不得宫里,少不得去了那些规矩,你头前带路吧。”绮罗不以为意,沉声说道。
目送着绮罗昂然离去的背影,月知文懊恼的甩了甩左手,意味不明的轻轻喟叹一声,也转身回了自己的小院。
绮罗随着云霜回了她口里的下处,推开略显陈旧的木门,内里的摆设却一点也不比自己原来那间屋子差,一应东西都在,甚至连绮罗惯常用来饮参茶的蜜柚色盖碗都是原来那只。
绮罗心中明了,看来今夜之事,云霜果然早有防范,说不准月知文前去邀约自己离开,也是和云霜打过招呼了的。要不然,怎会一路顺畅的没有一点纰漏呢,当然穆宛清没在他们的计划之内,但也被月知文的急中生智的摆平了。
绮罗心中明白,但没有点破,按部就班的就寝安歇。
一夜无话。
天色将亮之时,云霜按惯例叫起,轻手轻脚的伺候绮罗梳洗完毕,彩霞红肿着眼睛,眼神闪烁着带人摆上早点,又规规矩矩的垂手站在云霜身侧。
云霜看着有些异于往日的云霜,脸上闪过一丝迷茫疑虑之色,但是悄悄抬首看着脸平静的绮罗,她想了想,没有多说什么。
待到绮罗用完早膳,云霜恭声的说起另外的事情,“启禀公主,琼州知府怀秋义贪墨朝廷的赈济钱粮,昨夜被饥民斩杀在太守府中,他多年来搜刮的财物也被人哄抢一空。”
绮罗接过丁香递上的手帕子,仔细的揩干净了手上手上的水珠,才悠悠的问,“饥民可找到了他们最需要的粮食?”
云霜一顿,继续回到,“琼州府里的一个师爷担心饥民抢粮心切,引起不必要的伤亡,半夜悄悄地来驿馆通风报信,奴婢见公主睡得香甜没敢打搅,擅自作主令人看住了粮仓,并贴出安民告示,一切等公主示下定夺。”
许久,绮罗抬起头来,漫不经心地说道,“嗯,你处置的很得当,就让那个师爷斟酌着把赈灾的粮食分给大家吧。”
“知府怀秋义已死,饥民慌乱,琼州无首,还请公主示下。”云霜不死心的继续问道。
绮罗眸色一闪,含着一抹未达眼底的笑,缓缓地说,“既然那个师爷知道忠君爱民,懂得变通之道,又对琼州民情熟悉,就暂代知府之职吧,至于琼州知府正印的归属,还是我大耀陛下定夺的好。”
“是,谨遵公主懿旨,令原琼州府师爷薛达仁暂代琼州知府之职,分发赈济钱粮,安顿琼州饥民。”云霜跪了下来,提了中气大声说着。
云霜话音刚落,门外立即有人接着喊到,“公主懿旨:令原琼州府师爷薛达仁代琼州知府之职,分发赈济钱粮,安顿琼州饥民。”
“公主懿旨:令原琼州府师爷薛达仁代琼州知府之职,分发赈济钱粮,安顿琼州饥民。”
……
一个传一个,就这么声声的传了出去,只是比云霜的话少了一个‘暂’字,仿佛绮罗公主就这么越过了耀皇,直接定了这琼州一州的正印父母官。
云霜垂着头规矩的跪着,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如何,绮罗心中却纳罕不已,这个云霜在玩什么把戏?是耀皇的授意,还是她自作主张?又或者外面传话之人刻意为之?
见云霜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绮罗也暂时压下心底的疑惑,吩咐说,“既然琼州事已了,准备起程吧。”
“是。”云霜没有抬头,爬起身子,退了出去。
收拾完毕,绮罗再次出门登上马车,忆起昨夜穆宛清被点了哑穴送回住处之事,绮罗一面扶着丁香的手缓缓上车,眼睛下意识的就向着穆宛清的马车撇去。
好巧不巧的,穆宛清带着怨毒的目光也想着绮罗撇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就这么措不及防的对在了一起,看着穆宛清唇边一时未来得及收起的诡异笑容,绮罗没由来的心头就是一跳,莫明的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蔓延全身,仿佛那次被红冠蛇盯上了一般。
正在这时,云霜的声音适时响起,“公主,奴婢忘记了公主的吩咐,这就去把碧玺取了来。”
绮罗趁势扭头,甩去怪异的感觉,轻缓的吩咐,“去吧,小心这点。”说着,她不再看穆宛清,扶着丁香的手上了马车。
绮罗刚一坐下,随手滑过一旁备着的熏香,脸色一整,抬起手来,翻开掌心,白风送来的纸条赫然出现在掌心。
有了以往的经验,丁香没惊怪,在绮罗招手示意时,自觉地靠了过来,绮罗无声的展开纸条,与丁香一起头并头的一起看了起来:
“昨夜琼州知府衙门大乱,耀宫侍卫抢得大部分财物,封入琼州府库之中;昨夜属下跟踪劫持公主替身的鼠辈,可惜被人抢先了一步,只找到那些贼人匆忙间遗忘的一只线香,据雨部传来的消息样图,此线香为辰国司徒家专用之物。从现场遗留的血迹来看,司徒家的人吃了亏,带伤遁逃。”
丁香仔细的看完,才恍然大悟,撇撇嘴,悄悄地说,“原来一切是他们早就计划好了的,还每次装模作样的请小姐示下,这不是耍着我们玩么?”
绮罗莞尔一笑,悠然的分解说,“也算不上戏耍,相互借助罢了,他们除了鸾家的忠犬琼州知府怀秋义,换上了薛达仁,把琼州握在朝廷手中,借助了我公主的名头,也借了月国大皇子的势,不过也让月知文寻得了司徒家的踪迹,至于咱们么,琼州百姓不知道其中的曲折,感念的还不是绮罗公主锄奸之恩么”
丁香少见的沉思起来,片刻,她点着头说,“听小姐这么一说,咱们确实也没吃亏,一点也没损失,白白落了个好名声,将来轩辕朝再立,好的民声也是必需的。奴婢只是气不过,被人这么蒙在鼓里利用罢了。”
绮罗心中欣慰不已,丁香想事情越来越有条理了,她拍了拍丁香的手背,大大的杏眼里盛满笑意,轻轻地说,“你气不过,将来再利用回来就是了。眼下却是要考虑鸾家、司徒家还有那个穆宛清屡屡被挫,要小心防范他们狗急跳墙,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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