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们早点睡吧。”
绮罗一边说着一边冲丁香眨眨眼,丁香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但是小姐既然这么说了,她也不再说话,恹恹地去收拾床铺了。
第二天再上路,丁香果然死了心,不再打着逃走的注意。没了心事,她凑在车厢壁的小孔窗上往外看去,又开始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小姐,这些花开得好漂亮啊。”
“小姐,竟然有绿色的花呀。”
“咦,这里的小溪流怎么这么小的呢?”
……
“小姐,这片山的树都怎么了?”
“呀,地里的小苗都蔫蔫的马上枯死了。”
……
“小姐,那个人不知道几天没喝水了,嘴巴都裂着冒白泡了。”
“小姐,那家人逃难连锅都带出来了。”
……
几天走下来,随着丁香不时地一惊一乍的呼叫,绮罗也透过车厢另一侧的小孔窗往外看着。从开始上路时的山清水秀,草绿花香,到后来小草逐渐枯黄干死,野花不见了踪迹,大山上也一片萧索的,如同严冬般的光秃秃的,平坦的山谷内原本滋润的土地上耕种着庄稼,此时却纵横着一条条两指宽的大裂纹,往年应该是绿油油一片生机的小禾苗都没有了一点踪迹。
再后来,官道上出现了拖家携口的难民们,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向过往的穿戴整齐的客商们乞讨着。
丁香自言自语的感叹,“那些人好可怜啊。”
绮罗原本一直沉默着,听多了丁香得唠叨,忍不住轻轻的反问道:“时世如此,只是各人有各人的多舛罢了,你的可怜予他们可曾有半分帮助?”
丁香听着小姐淡淡的话语,丁香猛然意识到她们虽然不愁吃喝,但是家仇未报,现在也不过是被商家压着的囚徒罢了,一时间也沉默了下来。
卷一 重生耀国 第十四章 芍药再现已了然
水叔再停下来打尖之时,一些胆大的饥民也踌躇着跟在了他们身后,站在了客栈门口,眼巴巴地望着带着惟帽的年轻主仆从容的进了店,做车夫的家仆点周到的点了满满一桌子好吃的饭菜。
吃饭时,水叔依旧木纳着表情,把个老实本分的车夫模样扮了个十成十。绮罗不管水叔,不声不响的吃着自己的饭,丁香瞅瞅水叔又瞅瞅小姐,终于什么也没说,垂下头来默默地把拉着饭菜。
这次,绮罗吃的比平日里少,很快就放下来筷子,她看着心不在焉的丁香,缓缓开口说:“不想吃,就早点上去休息吧。”
说着,绮罗侧身对着水叔微微颌首,然后优雅的转身带着丁香上楼了。
水叔点点头,表情不变的目送着绮罗她们上楼,也放下了筷子,指着还有大半桌子的饭菜对一直眼巴巴候着饥民们说:“小姐好心,把这都赏了你们,拿去吃了吧。要是还愿意跟着,明日就早点候着一路跟上吧。”
就这样一路饥民相随,八日之后的傍晚,耀国都城安都在夕阳中露出了巍巍的城楼,沉稳无言的矗立在了绮罗她们眼前。
城门落栓之前,水叔赶着马车顺利的进了安都,那些远远缀着着的饥民们却被守城的官兵拦了下来,他们大着嗓门指着城门剁子上贴着的布告说:“年大人有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城,去,去,你们哪来回哪去。”
饥民们哀求着小声嚷嚷了起来,“我们是跟着前面的马车一起来的,好心的小姐会收留我们的,军爷,行行好,放我们进去吧。”
守城的兵士正赶着关城门交班呢,不耐烦地训斥说:“一起的?等你们坐了马车再来吧。”说着吱呀呀的关上了安都的城门。
城门拦住了饥民们,安都城内依旧一片繁华的景象。
水叔熟门熟路的来到一家幽静的小客栈门前,店小二早一步迎了出来,熟捻地说:“水爷、小姐,里面请,您家里的长辈已经到了,正在等着呢。”
店小二说着,在车前放了一小凳子,绮罗听到外面的声气,戴好帏帽扶着丁香的手下了车,面纱下毫不顾忌的抬头仔细打量这个小客栈:悦来居,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匾额也是毫不起眼的土褐色。绮罗专注的往匾额左下角看去,果然又发现了那枚淡淡的芍药枝叶印记。绮罗嘴角微颤,慢慢爬成了一个弧度,心中已经了然。
但是当她带着笑意在往客栈四周看去,却又禁不住疑惑了起来,周围的树木看得出也是精心护养过的,大旱之年引来了井水浇灌过。但是却并无卦理蕴含之中,就是普普通通的一片供人遮荫纳凉之树。
绮罗带着疑惑随着水叔和店小二进了店中,没有上楼,而是直直地去了后院一个幽静的小跨院。推开小院的门,一阵阵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一树树橙红的木棉花恣意的怒放院中,隐隐的一阴一阳,形成坤乾二字。原来如此,绮罗终于释然。
这一夜,绮罗睡的异常安稳,不知道是木棉花香安了神,还是精致的客房,鎏金渡银的熏香炉内袅袅的甜香遂了意。
第二天早起用刚刚过早饭,一路上未曾路面的老族长已经在小院的正厅等着了,他换下来曾经凛冽的表情,如同宠着孙女的普通爷爷,他笑眯眯的问:“安都繁华,绮罗可想四处去逛逛?”
绮罗也荡起一抹笑意,微微一福,“谢谢族长给予方便。”
商阙笑容不改,“记得明日落日之前去鸿雁楼找掌柜的,莫要贪玩误了正事。”
绮罗心中飞快的盘算着时间,嘴上乖顺的回答:“绮罗省的。”
这时,已经卸了掩饰的水叔,身着湖绿色长衫走了进来,他伸手递过来一个锦袋,面上稍微露了一点关切:“里面有一千两银票,安都所有的银铺通兑的。还有点散碎银子,方便你们行走。”
“谢谢水叔,明日再见。”绮罗说着接过锦袋,转手交给丁香收好。又对着商阙微微一礼,“绮罗这就去准备了。”说完带着丁香转身回房。
商阙看着她们的远去的背影,很久,才意味深长的说:“去吧,商家自会有人护你们周全。”
主仆二人回到房中,在衣柜中随意一翻,竟然有两套合她们身量的普通男装,绮罗不用细想就明白这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早就专程给她们备下了,就和水叔刚刚递过来的钱袋一样。
丁香从小被秋月夫人教导着学了的本事终于派上了用场,她从贴身的药囊内取出一个小巧的圆形乌木雕花扁盒子。丁香得意的轻轻按动侧面的机括,啪的一声脆响,小盒子一下子弹开,里面七色膏泥俱全,大大小小的近十把小刷子也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盒盖内侧。
丁香轻快的扶着绮罗在镜前坐下,用手轻抚绮罗的眼睛,脆生说:“小姐,你闭上眼睛。”
绮罗依言轻轻磕上杏目,丁香这才手脚麻利的动了起来,在绮罗脸上这画画,那涂涂。
不一会儿,丁香满意的笑着说:“小姐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绮罗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望着镜中那个眉间空旷无物、皮肤有些黝黑的少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个是我?”
丁香压住得意,故意放粗了嗓音,“这位小哥,你且起来走上几圈看看。”
绮罗本就不矮,换上这副面皮之后,就是一个有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的普通的少年郎了,她在镜前转了几圈,满意地直点头,然后粗着嗓音打趣说:“小哥好本事,你也赶快装扮起来吧。”
丁香听话的也一屁股坐在镜前,在自己脸上一番左抹右涂之后,另一个山野少年郎也出现在了镜中。
绮罗主仆二人从房中出来,不再是两个带着帏帽的女眷,而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少年郎了。
安都的繁华奢靡并不能吸引绮罗的视线,也留不住她的脚步。出了悦来居,绮罗主仆二人直奔安都最大的茶楼,一笑楼。
卷一 重生耀国 第十五章 茶楼演义话宫闱
绮罗她们从青峰山一路行来,越临近安都越是频繁的听到一笑楼的名字:说那有茶艺无双的师傅,说那有精美古朴的茶具,说那有周到殷勤的小二,说那有酥软可口的小点心,说那有整个耀国最大的说书艺台,说那有全耀国甚至是整个神州各个地方的旅客,……
全安都最有名的茶楼,果然够气派,“一笑楼”三个字苍劲有力、浑厚拙朴,同样拙朴的梧桐木匾额在沐风经雨后带上了岁月的痕迹,底蕴悠长。在匾额左下角,一朵淡青色芍药花瓣印记与整个匾额浑然一体。
花枝、花瓣,同气连枝?绮罗脚下一顿,还是不动声色的迈进了楼内。
“一壶好茶,四样小点心,小二哥看着搭配吧。”绮罗说着拿出袖中早就备好的一块散碎银子递了过去。
一笑楼不愧是一笑楼,绮罗二人穿着普通,也没有像财大气粗的巨贾般出手阔绰,但是招呼她们的小二笑容不改,目光稍微逡巡了一下,把她们领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上,这个位置相对安静,不太吵,但是足够听清别人在说什么。
不一会儿,绮罗要的茶和点心就送了过来,小二没再多话,转身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此时茶楼的艺台之上,有人唾沫横飞的正在说书,竟然不知避讳,说的是耀国当朝皇帝耀星芜的宫闱之事。
“要说我们当今这位皇爷,当有先贤舜帝的风骨,当年的柔、鸾二妃效仿娥皇女英共侍身边。只是可惜那位柔娘娘,红颜天嫉,花季而殇,连带着刚出生的小公主也刚刚出生就夭折了。要不然,就凭着柔妃的倾城之貌和当今万岁的天人之姿,那四公主还不知道会长成怎样一幅魅惑众生之相呢。”
说到这里,说书的人做势擦了擦眼睛,不知道是伤心柔妃早去,还是懊恼不能见到美丽的小公主。然后他又声情并茂的继续说下去:“其实,最了不起的是我们这位鸾妃娘娘,以圣女之身嫁入皇宫,协助我皇料理朝政。十多年前我皇伤心柔妃娘娘早逝,高筑望柔台,日日缅怀,每夜子时更是焚香等候芳魂,甚至把朝政都丢开了手。多亏了鸾妃娘娘和鸾太傅帮衬着料理国事,才有了我大耀国的国泰民安。”
说书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拿起前面的小茶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又继续说道:“我们的皇帝陛下也是多情守信的,早年许下娥皇女英之诺之后,虽然柔妃年娘早逝,陛下这偌大的**就只有鸾妃娘娘一人,甚至连早年龙潜时的几房妾侍都丢开手,早早的打发了出宫去了。”
“哼,说什么治理有功,不过是嫉妇之为罢了,十年前大旱,鸾妃拿着早年丽贵人生的大公主娜桑从月国换来的粮食,可怜的大公主才十岁送给月国那个昏庸好色的老皇帝,不到一年就被折磨得没命了。”茶楼里的听书的客商有人不屑的哼了一声,大声地说。
“就是,腾绳边城那的几十万铁骑,战马和箭羽都是辰国送来的,这些还不是二公主逢楚换来的。这二公主更可怜,母妃早被鸾妃折磨的没了命,她自己也也不知道被辰国司徒家哪个给炼了药人偶。而这几十万精兵被鸾家大少爷鸾秋意把持着,还不等于是鸾家的私兵。”又有人小声而愤愤地附和。
“嘘,小声点,被有心人听到了,还不是自找麻烦,如今的耀国哪还姓耀,鸾妃把持朝政,又是圣女,下一代也许就是鸾妃所出的三公主紫凤公主做女帝了。”另一个声音不大不小意味不明的说,说不清是劝解别人,还是为了耀星芜鸣不平。
“这位仁兄说的对,耀国早在十多年前就不姓耀了,鸾妃,不过是鸾飞腾的提线木偶罢了,耀国做的了主的还不是鸾飞腾。”有人听了劝解说的更加气愤起来。
还没等这个声音落下,另一个暗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不屑响起,“哼,什么圣女,明明就是叛妃之后,被罚看守祭台罢了!”
听了此言,马上有人质疑起来:“大家都知道这祭台的神秘,是当年神州裂土之时,末帝轩辕哀以血为祭,身化祭镜,传说此镜能辨是非、知未来,出得起代价也能让人长生不老,轩辕朝的宝藏秘密也藏在其中。能打开此镜的,怎能是叛徒后人?”
“怎么?大家不信?那你们可知这祭坛如何打开?”暗哑的嗓音接着问了一句。
大家都知道祭坛的神秘、神奇,至于怎么打开则世代为鸾家秘辛,外人根本无法得知,此时听到有人这么问,大家都愣了,茶楼内有一瞬间的鸦雀无声,之后大家都纷纷催促起来,“你知道就快说说吧。”
满意的看着大家都被他吸引,这人轻咳一声,继续说:“大家有所不知,打开祭坛必须在一天中阴气最重的子时,需要所谓的圣女,献出半碗心头之血,而为了能看到祭镜上的真言,查看祭镜之人还需要含食祭草。这祭草是取圣女四肢上的血肉各一两,混合着想看祭镜真言之人的头发一起经过半个时辰的温火熬制而成。这四肢上取血肉之后不能用寻常的伤药敷抹医治,否则伤口会溃烂不止。”
这人说着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大堂内都抻着脖子等着听得众人,才有满意的继续说道:“这伤口只能用一个上代圣女尸身腐肉拌着敲碎她了的骨头取出的骨髓经过特制的丹炉炼制而成的膏药,这膏药成药之后腥臭异常,常人难以想象。伤口经过这样的膏药敷治,当时会很快结疤,但是十二个时辰之后就会自动裂开,直到百日之后才可以痊愈。经过这样的折磨之后,历代圣女就没有活过三十五岁的。这样才是轩辕哀帝恨之切啊,让叛妃后人代代被当权者食肉而亡。”低哑的嗓音不紧不慢的说出这样的血腥的话来。
“怪不得呢,鸾家宁肯拿星国公主换粮食武器,也不肯求助祭坛呢。”大家都恍然大悟,有头脑灵活的联想到鸾家所作所为总结般地说。
“这么看来,表面风光的鸾妃家族还挺可怜的。”有人轻轻叹息着说。
“真是活该!”丁香小声恨恨地说,前几天就是她派人灭了伍郡商家,养大她的老爷、夫人被害死了,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厨房里总偷偷给她留着好吃的桂花糕的桂嫂,都再也不能见到了。如今,自己和小姐都是无人照看的孤女,想着想着丁香眼泪又差点流了出来。
本来绮罗心里一直对那个情薄舍了生母的耀皇被说成一个痴情之人很是不屑,听到丁香这么说,心中也想起了伍郡的父母,也忍不住刻意压粗了嗓音黯然的说:“为了权力,是没有伦理亲情道义廉耻的。她们鸾家为了至高的皇位,为了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