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柔又何尝不知,自嘲地笑了:“怎么;皇上是怕我们为难她?”
慕容昭因她略有挑衅的语气不悦地皱了皱眉;斥道:“都是做母妃的人了,怎么说话还这么呛人,幸好策儿的脾气没有随你。”
听到儿子,宋柔呼吸一顿;扁嘴不语。其实她刚说完那些话就后悔了,不管她以前喜欢过谁,心里有没有慕容昭;他现在都是她的天;而且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她也深知自己不讨他欢喜,这贵妃的位子还是仗着她是皇长子母妃的身份才得到的,放眼后宫不知有多少女人盼着她犯错失宠,更有设绊子谋害他们母子的,所以自己可不能因一时之气,断送了一生,那样不仅让叶子看了笑话,更对不住自己的孩子。
爱情于她,就那么回事了。但她誓要为爱子争出一片天,将来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想娶谁就娶谁,再不用委屈自己。
慕容昭见宋柔一副要哭不哭委委屈屈的样子,不由心中一软,叹道:“去看看策儿吧,朕刚从那儿过来,现在正醒着满屋乱爬呢。”一想起孩子粉嫩的脸蛋和团子一样的身形,慕容昭嘴角不禁扬起笑容,有着所有慈父的满足。
宋柔冷不丁被这笑容晃了下神,而后也笑着告退。因为心情大好,脚步也轻快了,一眨眼就消失在游廊的尽头。
慕容雪见此,也微微一笑:“若皇上无事,那臣妹也告退了。”清清柔柔的声音,谦逊有礼的态度,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慕容昭看着她良久,才伸手亲自扶她起来,声音里带着淡淡的伤感:“雪儿何时与朕这么见外了。”阻了慕容雪的告罪,他涩然苦笑,“是不是还在埋怨皇兄将你指给宋刚?但在那种情况下,皇兄真的想不出更好的法……是皇兄没用,委屈了你。”
他没有用皇帝的称谓,是有意的示好,慕容雪岂会不明白。但可惜,有些事不是你想忘记就能忘记,因为理解跟原谅完全是两回事。
她知道皇兄的无奈,也知道嫁给宋刚已是最好的选择。否则,不要说她狠不下心任顾荣被凌迟,北月也不能再损失一个顾将军。而她嫁于宋刚也不算太过屈尊降贵,毕竟他父亲是刑部尚书,舅舅赵洵在早年任武将时为北月开疆辟土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后从文因政迹卓越更是升到左都御史的职位,又赐封紫阳侯头衔,可以说宋家在朝廷的势力不可小觑,这也是当初叶子和白将军谋划扳倒顾长霆时选择与他们合作的原因之一。
因此,她与宋刚不禁止是单纯的政治联姻,更是对宋氏的掣肘,防范他们利用宋柔母子继续扩大势力,结党营私。所以……
“臣妹不怪皇兄,这就是我的使命,我认。”
慕容昭知道妹妹说的是真心话,拍拍她的肩,劝慰:“别再钻牛角尖了,放过叶子,也是放过你自己。”
慕容雪苦笑:“谢皇上开恩,若无其他事,请允许臣妹告退。”她原本就没指望瞒住皇兄,即然皇兄肯看在他们亲兄妹的情份装做不知,她又怎会不知好歹。况且,她其实早就后悔了,不该拿北月的生死存亡去置气。
她是北月的公主,理应为北月献出一切,区区爱情又算得了什么。所以她认了,放弃了,再也不争了。
不料,慕容昭看向她目光却骤然一沉,似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坚定而决然:“以后朕想你时会着人去接你,也断不会让宋家的人欺负了你。朕,向你保证。”
慕容雪震惊地抬头,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哥哥这是将她拒之宫外,言外之意是没有他的通传,无论因为任何事情她都不能再踏入皇宫半步!
好、好、好!叶子你真厉害,我心服口服!
看着妹妹红着眼拂袖离开,慕容昭心中也不好受。慕容雪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他一向疼她、宠她,但那件事她做的实在太狠辣,不计后果,如果不是南兆“妖帝”的拼死维护,叶子恐早已被淋上油,葬于火刑,这是南兆对付奸细一向的手段。
再者,放眼北月现在的局势,顾荣无疑已成为北月朝廷乃至百姓心中的铁血将军、大英雄,他在战场上的军事才能更是让临国生畏,在将士们心中的地位是不可动摇,亦无法或缺。
如此,他要如何与他竞争,如何赢得叶子的心。
慕容昭眼中挣扎烦躁,举掌拍向廊柱,“砰”的一声,地动廊摇,灰尘散落,一个清晰的五指印痕深深地陷入柱面,带着不甘的疯狂。
※※※ ※※※
自从那天慕容雪和宋柔离开后,除了慕容昭每日来坐上个把时辰,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就再没有人来这里打扰自己,仿佛她已是被困在笼子里失去自由、不能翱翔的折翼之鸟,无助而彷徨。
叶子的心更乱了,夜夜无眠,强撑的精神已快到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在与慕容昭接触的这几日,她更加深刻体会到了他的改变,而这种改变让她越来越恐惧、战栗。她摸不准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哪句话是半真半假,她开始烦躁不已,白日里时常缀在巡逻的侍卫后面于宫中来回穿梭,如一缕幽魂。
宫女们劝不住,连皇帝都默允,侍卫们也惟有百忍成钢,拼命克制想坎下那条尾巴的冲动,只敢在心中抓狂。
在月黑风高,夜深人静的晚上,人们最怕遇见什么?
鬼——没错,最近宫中盛传有个白衣女鬼每晚都会出来到外面游荡勾魂,且出没地点均是在幽暗静谧的偏僻小径,或是无人问津的犄角旮旯,更或者是散发怨气的枯井密林。
为此,后宫众位佳丽嫔妃人心惶惶,首次同心协力一致请求皇上允许她们请圣僧道士作法,驱邪捉鬼。
谁知,皇上大手一挥,不但没有同意,还反过来斥责她们迷信迂腐,盲目相信鬼怪神力之说。
美人们悻悻碰了一鼻子灰,个个蔫头耷脑,最终皇上只是下令增加侍卫人手,加强夜间巡逻。
尽管这事闹得宫中沸沸扬扬,而叶子却对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不甚在意。因为她很忙,简直忙得想将自己一分为二。白天,她要跟着侍卫光明正大的熟悉宫中地形。晚上,还要对白天留意的几个地方进行重点勘察。她觉得自己就如一缕幽魂,在那些标记好的地方来飘来荡去,一一比对,则优录入。
要问她这是在计划什么千秋大业,那也太高估她了,其实她就是在琢磨怎么才能人不知鬼不觉地再次顺利遛出皇宫。
这天,她正要跟随侍卫一起上岗巡逻,可还没等出屋呢,就被慕容昭先一步把她叫住。
在一连串毫无营养的一问一答后,叶子终于有点不耐,但还是尽量压着脾气,委婉地赶人:“皇上日理万机,为北月兴盛、子民的安康废寝忘食、劳心费神,若今日得闲不如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所以,奴家就不耽误皇上与妻儿享受天伦,在此恭送皇上。”
慕容昭微一挑眉,哪里还听不明白,不由好笑:“放眼整个北月,怕也只有你敢如此理直气壮公然撵朕,偏朕又对你无可奈何。”
清朗的笑声让叶子微微一怔,须臾,她随性而笑,耍赖道:“人家哪有!人家明明是好意关心皇上。”
看着她俏皮地吐露粉嫩舌尖,那种久违的感觉不禁让慕容昭心中一荡,而说出的话却是让叶子措手不及。
“皇宫内外,凡是有洞口的地方,不管是狗洞还是鼠洞,就是针眼大小的蚂蚁洞,朕也都命人堵上封死。所有的宫墙院墙围栏也统统加高半米,并将临近的古树藤蔓一并拔除。另外在安全方面朕也适当做了下调整,凡是皇宫范围内无论有没有人过往或居住,每三米就有一名暗卫盯梢,昼夜不离人。最后,朕又特意将夜晚巡逻的侍卫增加为白天的三倍,且宫外派禁卫军把守。”
慕容昭定定望着叶子,一字一顿道:“所以,现在整个皇宫别说是人,就是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叶子吸气,呼气,再吸气,终于暴发:“皇上真是太谦虚了!你这别说苍蝇、蚊子,就是只蚯蚓也爬不出去啊!”
叶子不敢和他硬碰硬,只好气呼呼地往外冲了。她见路就走,见桥就过,最后也不知走到了哪个宫哪个殿,远远睢见前面有个凉亭,便几步蹿过去一屁股坐下,瞪着满院的山茶、水仙,好半天这气才顺下去一半,就听有个熟悉的声音叫她。
“叶子?”
作者有话要说:倒数第四章,撒花~
第23章 昔日情敌
 
叶子闻声转头;见身后竟是昔日的情敌白惜君,不由愕然,又因为太过惊讶而忘了起身;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脱口而出:“你怎么还在宫里?难道你……”
看她这一身华丽的宫装;满头金钗宝玉,绝对是后宫妃子的打扮,且还品级不低。
果然,就听白惜君涩然开口:“就在上次你离开一个月后,皇上直接让礼部到我家下聘。所以;现在我是她的妃子。”
“怎么会……”叶子张大嘴,觉得自己的思维不够用了。
那时慕容昭明明不愿意娶她,甚至为此还故意误导先皇,结果害得贺斩风被迫当场拒婚;而不得不承受先皇的严厉责罚。
白惜君似看出叶子心中所想,苦笑着解释:“因为,他需要我父亲的支持。”
“顾荣看似是站在他那边,听他调派为他卖命,可实际他是靠见不得光的条件来操控顾荣。这种不是真心的臣服,自然无法让他安心,所以他需要在朝中举重若轻、强大的、能与顾荣抗衡、甚至能完全压制顾荣的自己人。而我父亲对顾家的态度是显而易见的,所以他成了皇上最好的选择。”
话说到这儿,叶子自然也想到了白惜君无法启齿的最后一层。
白惜君因顾家的获罪和贺斩风的拒婚,已经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麻烦,而皇上此时主动提亲倒是给了她和白家最好的选择。从被人指指点点到无数人来巴结讨好,如此大的落差,谁又会傻的拒绝,而且也由不得你说不。
白惜君带着叶子进到里屋,这儿的布置与她住的那处可以说有些简洁敷衍,只是堆金彻玉,丝毫不见任何暖人贴心让人眼前为之一亮的精巧设计。叶子暗暗一叹,足可见慕容昭对自己是真的花了心思。
白惜君挥退屋中的侍女,坐下后看似不轻意地问:“你还恨他吗?”
叶子自然知道她问的是谁,苦笑着摇头:“不。而且要说恨,也是他的权力,我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白惜君深深地盯着她半晌,才好似松口气般地微微一笑:“虽然我不清楚具体原因,但你能体谅他的难处是最好不过了。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个闷葫芦,想对人好,喜欢谁,也拖拖拉拉拐弯抹角,甚至还总让人误会。”顿了一下,她小心试探地问,“那你……现在还愿意见他,还想和他……在一起吗?”
叶子恍然。白惜君并不知道他们曾在南兆见过面,而且那次她帮自己逃出皇宫时,她也并不知道自己与慕容昭的交易,以及她是因为误会顾荣才悔婚的。
叶子感激她的善良,诚恳地道:“我想见他。你,还能帮我一次吗?”
本来并不抱有任何希望,只是随口一问。谁知,白惜君竟苦笑着摇了摇头,很认真地向她解释:“刚刚我见到你,还很意外,知道为什么吗?早在数天前,皇上以我有孕,怕我绊倒,不准我离开这个院子。所以,如果不是你误打误撞走到这儿,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
叶子惊讶地瞄了一眼她的肚子,确实有些不自然地隆起,可是这本该是最为幸福的事情,但在她的脸上却找不到半点即将身为人母的喜悦,相反在她眼中是满满的酸楚和苦涩。
叶子不禁为她恻然,同时也因慕容昭的强硬而愤怒。他居然为了防她,做到如此地步,真的有必要吗!
叶子咬牙切齿地道:“没关系,我就不信他能关我一辈子!”
“可是……”白惜君犹豫了一下,有些急切地道:“叶子,你一定要尽快想办法,因为顾荣他……”
※※※ ※※※
叶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从白惜君那儿回到自己的住处,整个人都如丢了魂一样,脚步虚浮,精神恍惚。她磕磕绊绊地走到最里面的一个角落蹲下,满脑子都回荡着白惜君刚刚告诉她的事情……
“前天我觉得身子有点不适,便差跟我进宫的心腹去请太医,而忽略了皇上新赏的几个刚入宫的丫头。谁料,不知她们是因为以前没有遇到过这事儿而慌了神儿,还是因为事前就被皇上嘱咐过,也没向我请示就直接跑到皇上那里汇报。后来的事就不提了,只是昨日我身边的丫头警告她们想留在这里做事就得守这里的规矩,为了立威还命人掌了她们的嘴,让她们以后不敢再乱嚼舌根。起先,我还怪她处置过重,细问后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原来,她们那天去时竟偷听到皇上和影卫统领的对话。”
“皇上说,顾荣是北月的英雄,为抗击临国侵占北月领土,身先士卒,即使身受重伤也不肯退缩半步,终一举击退了侵犯的敌军,却不幸在凯旋途中因伤重不治身亡,克死异乡。”
“影卫统领接旨,在当天夜里就带着数十精锐部下前往边境,去迎回顾荣的‘尸体’。”
叶子胸中如被重锤敲击,“咚咚”地剧烈颤抖,窒息般地痛苦,心也似翻着个的被人撕扯,疼得她手脚冰冷,耳中嗡鸣不止。
她怎么也想不到慕容昭竟是不让顾荣——活着回到北月!
他怎能如此做?!
怎么狠得下心?!
那是比他亲人还铁的兄弟,他们是北月的“京城三杰”啊!
叶子“咻”地站起身,想去找慕容昭理论,可刚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她蓦然想到此时的慕容昭已是北月的帝王,享受万人的崇敬朝拜,眼里揉不得半粒沙子,她就这样冲过去兴师问罪,不异于火上浇油,只会让顾荣的处境更加危险。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稍稍停止颤抖,眼中也有了一丝焦距。
没错,她要冷静,一定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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