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太阳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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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太阳的月亮-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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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基浩过来汇报最近的进展。现在还是没有先大王的机务状启负责人的蛛丝马迹,对豫探巫术的调查也进入了瓶颈.暄白天在尹氏面前做戏的压抑感还没消失,听了这个又添一层郁闷,火气噌噌地往上蹿。他干脆把两条长腿往书桌上一搭,身体自暴自弃地往后一倒,嘴里念念有词,时不时地大叹一口气。今天发生这么多事情,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在慧觉道士之后觐见的尹大亨看起来很平静。如果慧觉曾经向他透露过之前的对话,尹大亨就不可能是现在这态度了。显然慧觉道士虽然心里一清二楚,却故意装糊涂。

“慧觉道士还是完全不能为我所用吗……’

暄还在自言自语,月就走进来坐下了。过了今晚,他们就要过很久才能见面。不仅是月没有时间,宗庙大祭也近在眼前,在此之前七天,暄的周围不能出现任何女人。暄还是那么吊儿郎当地把腿搭在书桌上,躺着转头望向从窗缝中渗入的月光。反正月现在也总是一副没表情的样子。暄用手遮挡住自己的眼睛。他想重新看到月在翠露亭时的表情,但现在是不能了。国事一路不顺,月和烟雨的事情也让他苦苦纠结。

月面对暄这样不雅的仪态,一脸淡然,好像只是在看着一个没有坐相的顽童。其实要很久都没法再见到暄,她心里很不安,但她依旧一言不发,连指尖都没有多动一下。

“月啊。”

书桌那头传来王的声音。月没有回答,但暄仍然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你到底……不,你想要什么?”

虽然知道她脸上肯定是毫无所求的淡然表情,但他刻意不把视线转过去。即使已经知道她会怎么回答,暄还是带着有点恶意的口气激她道:

“你沉默是什么意思呢?我猜大概是想把旧的草鞋换成绸缎鞋吧,还是想要绸缎唐衣呢?”

还是没有回答,暄霍地一下直起身子。每次见到月,他都忍不住故意气她,想看看她其他的表情。不过他知道月虽然看上去冷冷淡淡的,但并不是不在意他。她从眼神到指尖都流泻着对自己的倾诉。所以他每次都心安理得地欺负她一下,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像个撒娇耍赖的小孩。

“明天开始就不能见到你了……我心里觉得有点难过……”

虽然只有七天,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些担心。怕她像那时一样突然消失,留下自己一个人。

“所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吧,好不好?”

“琴吧……”

“琴?”

“我想听你弹琴。”

暄马上挥手叫人。车内官快步走过来,弯腰听吩咐。

“去把我的琴拿来!”

正在这时,突然有股冷意穿过暄的心脏,让他猝不及防,一摸胳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真是毫无来由,屋里很暖和,窗子也关得紧紧的,完全挡住了寒气的入侵。车内官敞开房门也是之后的动作。这感觉到底是因何而来?

车内官很快指示侍从内官取来琴。暄满心狐疑地挑选着琴弦,突然在刹那间明白了原因。正是因为琴,因为琴而想起了烟雨。他一直在心里记着,如果可以受上天眷顾,有朝一日还能与烟雨重逢,他一定要在烟雨面前弹奏给她听。

挑选完琴弦,暄直直地望着月。月只是说想听琴,并没有让他唱歌。但暄不知道为何就认定,她心里是想听。

“月怎么知道我会弹琴的呢?这次也只是巧合吗?”

在灵活手指的操纵下,用蚕丝制成的琴弦开始泠泠作响。随着演奏越来越投入,暄的心越发地悲凉。每拨响一根琴弦,他的心也发出极度渴望着一个人的哀鸣,他心中所想,是月?是烟雨?

暄不知道,此时坐在他面前听琴的正是烟雨。即使伪装成月这个身份,听到暄那样哀婉的琴声,她的眼睛里还是无法抑制地起了波澜。可是暄并没有发觉。烟雨知道暄的琴艺高绝,炎哥哥经常在书信中夸赞不已。她曾经梦想着如果有一天可以见到暄,一定要听他弹奏一曲。这个愿望竟然在今天这样实现了。可是她已经不是烟雨,已经成为巫女月的烟雨,在这样的琴声里,感受不到一点梦想成真的快乐。

一曲结束后,暄抬起头望着月的表情。看到她正努力地咽下眼泪。

“还从没有人听我弹奏悲伤的琴曲会流泪呢。难道至今为止称赞我琴艺的那些人,其实都是阿谀之徒吗?不过,你肯在我弹奏的时候流泪,实在是对我莫大的赞誉,到底你的泪水是因何而流,我就不细究了。”

听他说这些话,月的眼睛里滚落出一颗大大的泪珠,就是这样的一滴泪,落在了暄的心里,泛起重重的涟漪。暄看她哭出来,心里反而有些高兴,她天天满脸冷漠,几乎什么都不为所动,很容易郁气在心,能发泄出来再好不过。这么想着,他又默默地拨动了琴弦。如泣如诉的琴声勾起无数辛酸往事,月的泪水不能控制地滑落下来。这两个人,一个默默地奏妻琴,一个默默地流泪,虽然不曾发一言,但仿佛已诉说了千言万语。

外面一串焦急的脚步声传来,车内官从外面传话进来。

“圣上,中殿娘娘驾到了。”

暄的视线落在了月的身上,题云看了看月,又看向暄。他们视线相对的那一刻,题云就心领神会地冲到月的旁边,拉上二人之间的门。暄先收回了视线,月却始终用悲伤的眼神凝望着暄,直到他们被彻底隔开,她也不曾偏移。

题云快速熄灭内室的烛光,坐回月身边,他的心情十分灰暗。透过白色的纸门,他可以看到王和打扮华丽的王妃的身影。这样是不对的!如果自己身旁在黑暗中静静端坐的女子就是烟雨,那她才应该是那样堂堂正正走进来和王相视而坐的人!现在堂而皇之坐在那里的所谓王妃,才应该在烟雨面前屈身问安!题云无法读懂月的心情,一个人闷闷地握紧了拳头。

暄的视线被纸门挡住,看不到月。只好不情愿地坐下,望向王妃。宝镜看平时连个正脸都懒得给她的王居然肯对着自己坐,有点惊讶,又有点高兴,但是王的声音还是那么冰冷又不耐烦。

“什么事?”

宝镜停顿了一下,低低地说道:

“听说您明天要开始准备宗庙大祭……”

宝镜十分惧怕冷冰冰的王,平时没事根本不会过来,即使有事也会极力避免直接面对他。今天她被尹大亨数落了好久,实在没办法才鼓起勇气前往。但进来一坐下,虽然看王并没有马上要赶她出去的意思,她在脑海中排演了好多次的对话也给吓光了。反正王眼里从来没把自己当过王妃,自己也不敢将王妄想成自己专属的丈夫,每次两人相处都是在一种非常尴尬的气氛之下。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琴映入了她的眼中。

“我来的路上听到美妙的琴声,想不到竟然是圣上……”

话还没有说完,暄就不客气地打断了。

“不必说这个了。现在先王大妃和星宿厅要一起准备四渎祭。你作为中殿,对此不闻不问实在是说不过去啊,总该做点什么不是吗?”

“星,星宿厅?但是妾身实在是害怕巫术啊……”

“这可真是怪事。无论是大王大妃殿还是大妃殿.都是焦虑巫术做得还不够呢。”

“对妾身而言,巫术就是那些吊起来的大傀儡,火星乱迸,吵吵嚷嚷,身上的衣服还会沾上好多血……这些东西都太吓人了,所以我也很讨厌接近巫场。”

“小时候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看来你还真是被吓到过。”

“倒也并不是非常小的时候……”

这次意外地能跟王说这么多话,宝镜也放下心来。下次尹大亨入宫问起来,她就比较有话说了。

“那么豫探巫术你岂不是也做不了吗?”

王居然主动发问,脸上还挂着难得一见的笑容,宝镜觉得又惊喜又紧张,按捺住剧烈的心跳,认真地回答道:

“那个啊,没有神巫也可以做的。”

听了这话,暄若有所思地看向月的所在之处,宝镜有点疑惑地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暄马上收回了视线。

“没有神巫也可以?啊,是啊!豫探巫术不过是待嫁女子向祖宗汇报婚事的普通巫术而已。跟择妃什么的又不一样……”

暄故意提高了嗓音说给门后的月听。

“啊,妾身说错了吗?”

“没有。那么给大王大妃殿的巫术帮忙的事情,你就自己决定吧。还有其他事情吗?”

不知不觉,王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嗯?没,没有了。”

对话就这样结束了。暄一看到宝镜就会想起坡平府院之类的事情,根本没法给她对中殿的礼遇,不耐烦地示意她赶快离开。宝镜慌忙起身退了出去,背后房间的门啪地关严了。

隔开暄和月的那扇门再次拉开了。重新现出来的月不知是不是因为坐在黑暗里,脸色显得格外苍白。暄语带嘲讽地说道:

“豫探巫术真的很普通呀。”

他笑容复杂,视线久久没从月身上移开。

因为宗庙正殿的御驾巡幸,景福宫一带和汉阳一时变得十分热闹。王的寝宫也十分忙乱,宫女们不能近身,所以是内官服侍王穿上九章服,并系好衣襟。九章服是象征上天的黑色大礼服,双肩上刺有龙纹,背后刺山,两个袖口绣着繁复的花纹。另有内官捧着大带和蔽膝,围绕在王的胸前。依次装饰上牌和刺绣后,最后把冕旒冠罩在头上。暄虽然讨厌串满珠子和摇摇摆摆挡住视线的旒,但却喜欢九章服。

想起了七岁时的世子册封仪式,暄的嘴角浮起小小的微笑。他按照世子品级,头一次身着七章服,戴上了冕旒冠。册封仪式很长,状态百出。穿着那样沉重的礼服对幼小的身体来说过于沉重,冕旒冠的旒在眼前晃动不止,让他头昏脑涨。可伯的是仪式进行到一半暄突然想撤尿,但看到鳞次栉比聚齐而站的大臣的模样,就知道册封仪式的重大性,所以他努力地保持庄重。但小孩子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有限,就算再努力,也还是身体发抖,冷汗不止。其实流更多冷汗的人是察觉出世子情形的先王。仪式一结束,父王就抱起世子快速跑开,幸亏如此,才没有在众臣面前出现世子失禁的大丑事。

那时父王所穿的一样的九章服,现在穿在暄的身上。车内官双手捧着用青玉做成的圭呈过来。袖口的花纹完全展开,看上去更加华丽。一切准备就绪后离开康宁殿,暄在走下月台前远远地望了望星宿厅。因为准备祭礼,连续七天不能见到月,思念比寒冷更刻骨铭心。

暄朝正殿走去。身后跟着题云,他的打扮与平时不同,穿着一身黑色铁甲,头盔捧在身前。正殿聚集了许多大臣。其中穿红色朝服的阳明君走到暄跟前行礼。好久没见到哥哥,暄非常高兴,含笑问候他。阳明君一一笑答了。

仪式开始,暄向题云伸出手去,题云马上奉上别云剑,这把剑又经过暄的手,递给了阳明君。云剑平时的作用是护卫王本人,但在宴会或仪式活动时,云剑又多了一些象征性的意义,一定要从二品以上才能担任,题云这时候就充作普通侍卫,护在王的旁边。往常在仪式期间,云剑一职都由阳明君担任,并掌管别云剑,这次也不例外。宗庙大祭的祭主,就只能由暄来担任了。

王一坐上红辇,车内官为了防止他着凉,就迅速命令前后左右放下屏障。暄连忙制止了他。

“你这是在做什么?难道宫外没有百姓聚集起来吗?”

“不是的。虽然今天天气很寒冷,但还是有许多的百姓为了前来一睹您的圣容,早早赶来等候您的座驾呢。”

“那你还把我用屏障拦住!我是要亲眼看看百姓们的,他们为了来看我,冒着严寒在这里等候,我却畏畏缩缩藏在车里,王的脸面全都要丢光了,百姓们会怎么想?”

“可是您的玉体……”

“不必多言了,我心意已决!”

车内官感受到了王的执意,闭上嘴默默地退了下去。高大华丽的红辇由前后数十名轿夫合力抬起,确认一切无恙后,题云把绘着黑底黄色龙纹的头盔扣在头上,迅速翻身上马。龙纹头盔的遮阳罩隐藏了他深邃的眼睛,黑色蒙面覆盖住他的鼻子和嘴唇。题云从头到脚,一身黑色,甚至连胯下的宝马,都是高大威武的墨色良驹,他整个人就像一支蓄势待发的黑色箭矢,令他浑身都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锐气。看题云驾驭着黑云马,紧紧跟随在红辇的后面,暄半是欣赏半是惋惜地喃喃自语道:

“这真是可惜啊。某些人明明长了这么一副出色的尊容,也不肯露出来让百姓们观赏观赏,开开眼界。”

题云完全无视了暄这种不正经的废话,目视前方,丝毫不为所动。黑云马反而懒懒地打了声响鼻,好似不屑地甩甩尾巴,果然物似主人,一样地桀骜不驯。阳明君身携别云剑,满面肃容,也随后乘上红辇前面停着的高头大马。

驾舆出发,开始缓慢前行。走在最前面的是数百名列队整齐的军士,他们身着盔甲,手执刀兵,气势森严,向百姓们传达着王室威容。华丽的旗帜队和枪剑队紧随其后,旗帜随风招展,铺天盖地;刀剑银光闪闪,锋刃如雪,行动间碰撞,铮铮有声。看到这样的阵势,前来观礼的百姓,无不惊叹不已,心生畏惧。盛装的军乐队环绕在红辇周围,演奏着大气磅礴的乐曲,众星拱月一般把王护卫在最中央。许炎带领各宗亲紧随其后,文武百官也都骑在马上,列在队伍之中前行。在队伍末尾,又有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军士,行护卫之职。

兴致勃勃前来观看的百姓在路边挤得水泄不通,仪仗通过的时候,最靠近中心的人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迎接,但站在外围的人还是可以继续站着观看。足有万人规模的雄壮庞大的队伍,淋漓尽致地向百姓展示了王室的雄厚实力,王亲自露面,也让他们更加安心。实际上,除了明里跟随在队列之中进行护卫的兵力,还另有一部分人已经事先被悄悄安排埋伏在了景福宫和宗庙正殿,以确保王安全无虞。

王在离开景福官的同时,景福宫和汉阳就立刻宣布进入紧急戒严状态。王在景福宫的时候,所有行政和宫内守卫都受他直接支配,但一旦他离开景福宫,宫内的守卫就需要交给留都大臣、留都大将和守宫大将三人共同负责。留都大臣全权代理汉阳的行政事务,留都大将主理宫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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