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隐秀进一步解释道:「雪鹰终年只在人无法到达的地方栖息,只吃一种仅能生长在天雪山壁间的龙珠果,龙珠果的籽据传有回春之妙,但因为稀少珍贵,再加上无法采集,因此只能透过雪鹰粪石来获得这种珍贵的药材。」揉着她的发,他笑了出来。「福气,妳果真福气!」
「所以,现在有三位姑娘胜出。」穆伦宣布:「阿思朗你可以——」
「不,只剩下一位了。」丝珈丽和菲娜同声道:「我们退出这场比赛。」
「呃?」穆伦顿时哑口无言。真搞不懂这些姑娘的心思啊。
只见有着一头金发的丝珈丽嘲讽地道:「这场比赛从头到尾都不公平。」
高姚的菲娜也说:「没错。打一开始就很明显了。」她指向福气说:「这个平地姑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在高原上几乎是个废物。」
福气肩膀一缩。她的确很废,不过她有别的才能啊。谁料得到她这辈子会有来到高原的一天,她本来是要当女史的哩。
丝珈丽说:「像她这样的姑娘,除了阿思朗以外,大概没人敢要。」
「连赶个羊也会迷路的露露儿塔玛非,还是生平仅见。所以我们决定——」菲娜故意停顿了下。「大发慈悲,阿思朗就让给她了。」
当两名姑娘落落大方地退出时,所有人一致为她们喝采。
隐秀颔首向姑娘们致意,随即不再理会众人,径自抱起他脸儿红红的姑娘往主屋走去。她需要洗个澡,还要上药。
「隐秀……什么是露露儿塔玛非?」福气疑惑地问。
「北夷话。」他简单地说。
「我知道。我是问这话的意思是?」
隐秀扬起唇。「愚人之妻。」
「愚人?」指谁?
「就是我。」
一个月后,依旧是冬日,他们在高原上举行了盛大的高原婚礼。
这位「愚人之妻」终于在高原上混熟了一些,也交了不少其他部族的女性朋友。虽然她还是很拙于家务,但她总算知道「露露儿塔玛非」是什么意思了。
北风将在婚礼后离开,再度浪迹民间,写他的野史去。许多年后,民间开始流传着一部与官方正史不同的边境史,署名福字,有人怀疑是福北风所著。然而他却否认。
新婚之夜,福气对丈夫道:「你骗我。」
她的丈夫——阿思朗沃萨克——停止亲吻她的脸颊。「我骗妳什么?」
「露露儿塔玛非不是愚人之妻的意思。」
「哦,那是什么意思?」装傻。
「意思是……你别脱我的衣服!我话还没讲完……」
隐秀才不理她,继续努力地完成丈夫的责任。毕竟,他可是她以重金聘入的夫婿,必须让妻子觉得有价值才行。
「那意思是……」唔,要被吻住了,她喘息地道:「为爱痴狂的女子……」
隐秀没有回应她。他早已知道,她为他痴狂。就像他为她痴狂一样。
漫漫久、季即将要结束了,从寂寥宫廷到这极北的高原,他的心终于自在了。
散佚之章南风卷
某年某月春日,女史在彤笔阁无意间看到一卷史料,是前任女史所记,内容相当有意思,竟是女史自记她自入宫后与某位天朝皇子的纪闻。
从相遇、相识、到爱情萌生滋长,这名女史最后决定放下宫廷,到天地尽头去寻找今生至爱。
彻夜读完后,南风惋惜这篇记载并未署名,诚如过去在彤笔阁里鞠躬尽瘁的无名女史们一般,也诚如他。
斟酌半晌后,他取来朱笔,在卷轴最后补记:
女史氏福气,为隆佑朝太史福临门之女。于隆佑二十一年至二十八年间任后宫女史,与天朝七皇子相恋。今乃不知所终。
然而信史不可尽信,后世人若有见此记者,是非真假,由人自断。
彤笔阁女史氏福南风
小妹,妳会幸福吧?
朱墨干后,南风缓缓收起卷轴。而故事,仍未尽……
后记说不完的故事
天啊,故事怎么写不完啊……哀嚎声中,字数爆炸。
总之,当故事写太长时,后记就不能写太多,以免版面挤不下。请容我简要说明。只想单纯看故事的,这篇后记可以略过不看。至于还没看过故事,有先看后记习惯的,拜托也请看完故事再来看后记,因为下文有副作用,会使人失去想象的空间,请注意。
「天朝」一词,在中国历史中本指如汉代、唐代那样盛世的朝代。选定「天朝」作为故事背景,纯粹是因为看起来很帅、很厉害,适合一个盛世太平的王朝。
而「女史」一职,在历代后宫中原本不止设置一人,所掌理的事情也不完全与故事里的设定完全相同。最早关于女史的记载,出自《周礼》:「女史,掌王后之礼,书内令,凡后之事以礼从。」《汉书》亦载:「女史彤管,书功记过。」《诗经》曰:「诒我彤管。」彤管,就是赤管笔,也就是红色的笔,是女史所用。这大抵是在设定女史这个职位上的原型。「女史箴」原是西晋张华所作,历代有许多画家以此作为题材,其中以顾恺之「女史箴图」为代表,今存唐代摹本。至于历代后宫中的女史,官品与人数和职责各不相同。好在这是个朝代架空的故事,可以任意天马行空,转用典实。我想,写个四品女史,应该会很有趣。
基本上,故事中的朝代设定,比较接近宋代,以运河作为经济命脉的北宋时代。关于宋代的典章制度,除了正史以外,还有许多宋元笔记可以参照。南宋《东京梦华录》一书中,作者孟元老以前朝遗臣身分写下北宋时代的见闻,对于市井、节庆的描写生动有趣,可以对照张择端「清明上河图」。其后的《梦粱录》、《武林旧事》等,参照「梦华录」一书写成,记南宋史事。周密《武林旧事》中有一条极为有趣的记载,是关于宋代帝王赠花典故,讲帝王寿典上,百官侍卫吏卒等皆簪花从驾,各竞华丽,一片锦绣望去,只有君王不戴花的故实。书中引姜白石诗为证:「六军文武浩如云,花簇头冠样样新,惟有至尊浑不戴,尽将春色赐群臣。」另引杨诚斋诗:「春色何须羯鼓催,君王元日领春回。牡丹芍药蔷薇朵,都向千官帽上开。」对照宋史记载,相当生动有趣。宋人爱花戴花,连帝王招待新科进士的宴会上也要赐花戴花,可说史上有名,因此当时供人赏花的园林也特别多,非常时尚。整体来看,宋代虽然武功不盛,外族侵逼,却是个非常繁华有趣的时代。
至于在故事里出现的挽歌,是送葬时所唱的丧歌。《薤露行》与《蒿里曲》是古诗中少数留下的古挽歌,有学者考证,战国末年已有唱挽歌的记载。东汉人对于死亡非常重视,在佛教传入中国成为普遍信仰以前,汉人对死亡的想象极为神秘,如今已出土的东汉墓室以武氏祠为代表。这种对死亡极其看重的态度,或许影响到六朝人的死亡观?当时甚至盛行在吉庆场合表演挽歌。著名的田园诗人陶渊明也写下「自挽」的组诗,在当代已有学者在研究这块领域。直到唐人传奇里,仍有挽歌表演的相关记载,最著名的篇章应是白行简的《李娃传》。
品评人物是魏晋时期的时代风尚。「濯濯如春月柳」原是《世说新语》里有关美男子王恭的赞词,恕我借来一用。
再来,骚体诗自楚骚以降即相当盛行,适用于抒情的场合。反复斟酌后,最后决定以骚体来表现主角的情感,虽然被两位主角写起来有点像日本的和歌……当然,可能有读者联想到野史中,唐代宫廷里红叶传诗的典故。我想在每一个朝代的宫廷里,应该都有这样浪漫的情事发生,只是有没有被记载下来而已。毕竟,就现实层面来看,后宫实在不是女人应该久待的地方。
所以本来我信誓旦旦地说,我要写一个轻松嬉闹的宫廷故事,结果还是有那么一点沉重无法回避。这个后宫,除非只有皇后一个人,否则现实上很难避免得了种种的明争暗斗吧。
《正气歌》:「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每次看到这两句诗,都忍不住为这些不畏生死的史官们叫好。齐太史不畏生死,记载崔杼弒其君,崔杼杀之,太史弟复记之,又被杀,复记之。(显然这是个家族事业啊!否则哪有那么多人可杀?)此时有南史氏带着简册赶赴齐国要记下这件史事,在得知史实已被记载后才作罢,英勇得让我忍不住萌了。晋太史董狐也是类似的例子。因此,才有了福太史一家人。历史的角度应该是多元的,也因此,才有了不同的历史记载。
看到这里,大家昏头了吗?请原谅我已经语无伦次。回到故事里,得承认这故事不重在朝堂的斗智,想看这方面情节的读者可能得有个心理准备。这终究是个单纯的后宫故事,源自对女史职位的好奇,一心想写个小宫女的爱情,如此而已。
故事真是说不完的,且让小作者自我期许,书能写快一点,可以赶快再与各位见面。
<全书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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