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荻硬着头皮,一只脚刚跨进去,已经走远了几步的宁宁在身后说:“等等,我跟你一起进去,哼,我要看着你,再听到你跟舅舅胡说八道我就撕烂你的嘴。”
秋荻只得无奈暗自摇头。
中越王细细的品着秋荻送来的南瓜饼,闭着眼睛,一直没有说话。
秋荻忐忑的站在一旁,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不管中越王对南瓜饼满意不满意,她都不希望再引起他注意。
半晌,中越王才睁开眼睛,缓缓道:“不错,有八分相似,秋荻你是哪里人?”
“回王上,草民生长在洛安。”秋荻都不敢抬头,望着自己的脚尖。
“喔。”中越王眼底掠过一丝失落“不错,你果然有点本事,生长在洛安却会江南小吃的做法,这南瓜饼做的极好,不同于洛安的那种油腻腻的做法。”
“多谢王上赞赏。”秋荻恭恭敬敬答道。
“不错不错,过几天等城儿回来,孤要去微服出巡看看难民们的状况,这仗打了小半年了,最受苦的就是百姓了。”中越王笑看着秋荻“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舅舅,你带他干什么呀,他就是个厨子。”宁宁不高兴了,摇着中越王的胳膊“有宁宁在,宁宁会好好照顾舅舅的。”
中越王挑挑眉,“你做的那黑乎乎的什么黑芝麻糕能吃吗?”
“舅舅,那是白糖米糕!”宁宁一跺脚,低了头红了脸“只是火候稍微过。。。。。。过了些。”
“我还以为是去年冬天的木炭掉碗里了呢。”中越王大笑“就这么定了,秋荻一起去。”
宁宁狠狠剐了她一眼。
第二十八章 太子珏
自从中越王率先举了义旗,天下群雄纷纷响应,饱受暴政压迫的百姓纷纷揭竿而起,几个藩王也都打起支持太子珏,拨乱反正的旗号。
一时间天下出现了四个太子珏,百姓们有点糊涂了,到底谁是真谁是假?
洛安那边一边颁布一些怀柔政策安抚民心,拉拢了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加之他们又派人伪装成中越王的队伍,在城里烧杀抢掠。一时间,民心动摇,对中越王是大大的不利,在百姓心中仁义之师的形象岌岌可危。
刚刚拿下的幽州城就爆发了数次动乱,城中百姓在细作的煽动下,对中越王的军队进行殊死抵抗,商人罢市,茶馆酒肆纷纷关门,卖菜的农民宁愿菜烂在地里头,也不拿出来卖给中越王的军队。一些关于中越王师出无名,名不正言不顺的流言也在军中悄然流传开来。
幽州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拿下幽州,就等于一只脚踩进了皇帝的后花园。
听闻中越王要去幽州巡视,竟然还要带上宁宁和秋荻,江连城简直忍不住要暴跳。
“不行,父王,绝对不行,太危险了。”江连城大摇头“父王若是觉得在这宫里闷了,我让人护着您去东云山玩一玩好了,幽州是万万不能去的。”
中越王微笑着摆摆手,制止了儿子将要出口的长篇大论,道:“城儿,你当父王这几年只顾着吃喝玩乐种瓜种豆,就真是昏庸老糊涂了么?”
“不是,父王”江连城急忙辩解。
“不用说了,孤还是这中越的王,还是一家之主,是你老子。”中越王摆起了架势,自称了“孤”,拿君臣父子身份压他。
江连城没办法,只好应允。
中越王捋捋胡须,慢慢的给儿子泡了一杯茶道:“城儿,父王知道你志在天下,你若得了这江山,的确是百姓福祉。但是你现在还年轻,还需要多历练,凡事不要太紧张,要慢,要宽心。你看你最近跟只毛猴子似的,这可不像你。”
“是。”江连城呷了一口茶,上好的碧螺春,一股清香恬淡霎时间抚平了他躁动的心。
“你瞧着父王天天摆弄菜园里那一亩三分地,上个朝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以为父王是个老糊涂了?”中越王呵呵笑起来“老子有云,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就是说天地无私,在天地看来,万物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正因为不仁,看待万物都是如一,顺其自然,所以才是真正的平等、公正,所以才是真正的大仁。为父无为而治,正是顺应了天道人寰的自然规律。”
“城儿谨记。”
中越王满意的点点头,站起身吟诵道:“手把青苗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一身白衣飘飘,竟有几分修道之人的仙风道骨的味道。
这一次出巡虽然是微服,主要目的却也是安抚民心,让百姓“不经意”了解到太子珏如假包换。
太子珏自然也要同行,所以安全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军中事务繁忙,江连城抽不开身,于是让自己贴身的护卫江云水寸步不离的跟着。
秋荻第一次见到太子珏是临行前一天的下午,她打算去花园里的小山坡上找一找有没有野菜,挖一点来做点饼子带着路上吃。
一身青衣的太子珏正站在小山坡上看夕阳西下,完美的侧脸让秋荻心潮澎湃。
她远远的看着他熟悉又陌生的侧脸,这些日子的酸甜苦辣都涌¨。电子书 ZEi8。COm电子书 。电子书 。电子书¨上了心头,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近乡情怯,她居然站在那里痴痴的看了半天,都不敢出声唤他一声“猪头”,生怕一出声,那个魂牵梦绕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太子珏终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转过了身子。
秋荻眼里的火光如同突然被风吹灭的蜡烛,一下子暗淡了下去,这个人长的跟慕容白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侧脸,简直一模一样。
“对。。。。。。对不起,打扰了。”面对一张类似慕容白的脸,秋荻还是有点手足无措“我。。。。。。我是认错人了,不是故意偷看你。”
“没关系。”太子珏微微一笑,嘴角上扬的弧度也有三分像慕容白,他看着秋荻篮子里的野菜温和的问道:“你来挖野菜?是宫里的厨子?”
“嗯。”秋荻低着头不敢看他那张脸,仿佛多看一眼,自己的心就会多空一块,“我是僻云宫的厨子,请问公子是?”
“我是。。。。。。秦珏。”
太子秦珏!秋荻忙跪下见礼。
太子珏把她扶了起来,点点头,飘然远去。
秋荻野菜也没心思再挖了,愣愣的坐在那小山坡上直到天黑。
第二天一清早就出发去幽州。
中越王和太子珏扮成一对商人父子,宁宁换了粗布衣裳,扮作中越王的丫鬟,秋荻则扮作了太子珏的小厮。四人同乘了一辆马车,江云水武艺高强,于是充当了车夫。
江连城还是不放心,又安排了人暗中跟着。
中越都城齐川到幽州有八九天路程,中越王也不着急赶路,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呆上两三天到市井转转,了解下民间疾苦,到酒肆茶楼坐坐,听听百姓心声。
一路走来,中越的百姓虽然称不上生活富庶,却也是安居乐业,比起当初从清水镇到淮南郡那一段路上所见的饿殍遍地,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宁宁长这么大几乎就没有离开过齐川,见着什么都很稀奇,一路上各种零食小玩意儿买了一大堆,秋荻帮她拿着都吃力。
太子珏接过秋荻手中的一个包袱道:“我帮你拿吧。”
秋荻一愣,忙伸手要拿回来:“公子,这种粗活儿我来做就好了,我力气大着呢,不累。”
太子拿着包袱不松手,“这是宁宁买的瓷器,你拿的东西太多,万一给她磕坏了,她可有的闹。”
秋荻点点头,冲他感激一笑。
宁宁拉着中越王的胳膊道:“舅舅,宁宁刚刚不小心买太多东西了,现在没什么银子了,你就让江管家再支给我一点吧。”
中越王故意虎起脸,“不行,你看你这几天一路上买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咱们这辆马车都载不下了。”
“三百两就行了。”宁宁央求道“那边街角有个小姑娘卖/身葬父呢,怪可怜的,我想把她买来当丫鬟伺候着。”
江云水忍不住接口道:“小姐,你现在是身份也是丫鬟,再买个丫鬟伺候恐怕不妥。何况我们的马车只能坐的下四个人。”
“可是很可怜呀。”宁宁继续发挥她撒娇的本领“舅舅,我们就去看一看,给她些银子让她把爹安葬了,反正宫里伺候的人多的是,也不少她一个。”
秋荻道:“一具薄皮棺材不到一两银子,再加上殓葬费各种,五两银子足矣,这小姑娘一张口就是三百两银子,就算是签死契,在洛安一个丫鬟也不到一百两银子,这事有蹊跷。”
这一行人中除了秋荻,都是生长在深宫大院里的,对银子根本没多少概念,听她这么一说,才惊觉蹊跷。
中越王点点头,“那就去看看吧。”
转过一个弯,只见一个二八少女,披麻戴孝跪在那里,头上插着草标,一脸梨花带雨,模样到是十分可人。
第二十九章 遭遇刺客
那姑娘跟前铺着一块白布,上面的墨迹尚未全干,写着“三百两银,卖/身葬父”,旁边一张席子包裹着一个人,因为席子太短,露出一双毫无生气的脚。
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少,出于好奇都会驻足停留,最后多数是摇摇头走开了,少数闲的没事做的便围在那里看热闹。
人围的越来越多,有人好心劝那姑娘,“姑娘,三百两不现实,纵然是大户人家买丫鬟,五十两已经顶天儿了,能买个顶级的丫鬟了。你这开口三百两,简直是开玩笑。真想给父亲尽最后的孝心就现实一点,早点让父亲入土为安吧。”
姑娘咬了咬嘴唇,倔强的摇摇头。
一个锦衣华服身形微胖的商贾打量了她许久,道:“姑娘,我瞧着你模样确实不错,这样吧,我给你一百五十两,你好好把你爹安葬了,跟我回去,也不要你做丫鬟,做我的妾室。怎么样?”
那姑娘还是摇头,小声而坚定道:“只要三百两,只做丫鬟。”
那商贾奇道:“你这小女子好生不识相,做了我的妾室,若是伺候的老爷我高兴,别说三百两,三千两老爷也是随便给的。”
那姑娘只是不理,也不说话,专心致志的跪着,维持着梨花带雨的神情。
中越王也觉得诧异,出言问道:“你为什么觉得自己值三百两?”
姑娘抬头看了一眼中越王,答道:“一个人生命的价值是不能用银子来衡量的,三百两只是我放弃自由身,安葬我父亲,安置我家人最基本的费用。出钱买了我的爷只是家里多了一个命如草芥的丫鬟,而我的家人却是永远失去了亲人。”
中越王被这一番话打动了,点点头,“很好,这三百两,我可以给你。”转而看向江云水。
江云水掏出三百两的银票递给了她。
姑娘接了银票拜倒在地:“奴婢香云见过老爷。”
中越王摆摆手道:“这三百两是嘉奖你的孝心还有你的勇气,买不到你这个人,你拿去安葬你的父亲,安置家人吧。”
路人见状都啧啧称奇,想不到这天底下竟然还真的有这样人傻钱多的土豪,给了银子不说,连人都不要,真想跟他做朋友。
香云再次拜倒,含泪道:“老爷对香云恩如再造,香云既然在此卖/身葬父,自然言而有信,此生都会在老爷跟前为奴为婢。”
“不必了。”中越王转身对其他人道:“我们走吧。”
次日清晨,中越王一行人出了客栈,却看见香云早早的在门口守着,满脸倦色,见了中越王忙强打起精神低头了福了一福,“老爷早,公子早。”
江云水抢上前半步,挡住正要过去询问的主子,警惕的问道:“你怎么寻到这里来的?”
香云似的被他略带严厉的口气吓了一跳,有些畏惧的回道:“奴婢在城里一家一家客栈打听过来的,打听了一夜才找到,求求您,收下我吧。”
江云水看她一脸疲惫,头发还沾着湿湿的露水,看样子的确是在外面奔波了一夜,不像有假,于是冲中越王轻轻的点了点头。
中越王瞧她可怜的小模样,动了恻隐之心,“罢了,我们挤一挤,带上她吧。”
江云水把大家一一扶上马车,最后扶香云的时候,手指不经意的搭上她的脉,平和中带弱,看来确实只是个不会半点武功的弱女子,这才放心去驾马车。
五个人坐在马车里,稍微嫌挤了些,秋荻挨着太子珏坐着,马车摇摇晃晃,身子不时要靠到他身上,她显得有些尴尬,一路上沉默着。
到是宁宁十分高兴有了新的女伴,拉着香云的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问个不停,旁人听着耳朵都快冒烟了,只有香云都耐着性子,微笑着一一回答。
宁宁说累了,终于打了个哈欠,揭开车帘子往外望了一望,马车正穿行在一片树林里,她问江云水,“好远啊,怎么还没到幽州城呢,还有多远啊?”
江云水专心驾着马车没有回头,答道:“天黑才能到幽州,等一会儿遇着有水的地方,我们就停下来生火煮点东西吃。”
宁宁颓然放下车帘子,长叹一口气,“好远啊,好无聊啊。”
香云抿着嘴笑了,“大家都乏了,不如香云唱个小曲儿给大家解解闷吧。”
宁宁两眼放光,“你会唱曲儿?好啊好啊。”
昏昏欲睡的秋荻也好奇的睁开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香云。
香云轻声开腔,声音如空谷黄莺,出人意料的动听,让人闻之欲醉。
“芳雪落天际,伶人歌楚凄,自古红颜多哭泣,泪落洗菩提。英雄划剑依,歌去人影稀。。。。。。”
中越王突然伸手扼住她细嫩的脖子,声音中充满了惊讶和恼怒,“这曲子谁教你唱的?”这首曲子对他来说是非常熟悉的,当年就是这首曲子,让他和王后一曲定终身,王后去世后,再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唱这首曲子。
歌声戛然而止,香云因为喘不过气来而满脸通红,惊慌的说道:“老爷饶命,这曲子是奴婢偶然学来的,很多姑娘都会唱的。”
中越王自知失态,忙松开了手,是了,这天下又不是只有王后一人会唱这曲子,谁规定别人不许唱的。再细细回味她的歌声,声音居然和王后有七分相似,他叹了口气,兴意阑珊,叫江云水停下马车就地休息。
江云水提了壶去找水,宁宁嚷着热,也跟着去了。
秋荻去捡柴火准备生活,做点东西吃,太子珏也跟在她身后帮她。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秋荻发现太子珏不仅仅是平易近人,简直就没什么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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