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奇怪了,既然如此,就应该杀了他,免除后患,为什么王钰在李吉留在现在呢?这个问题,其实出在已经毙命的柴进堂身上。柴进堂临死之前,曾经说过,王钰的来历之谜,不只他一个人知道。
这一年来,王钰都在想,究竟还有谁知道这个秘密。本来他以为是蔡京,可如果是那老头子的话,他早就在赵构僭越称帝的时候,公告天下了。最后,王钰将目标锁定在了李吉身上。他是先帝的心腹,赵颉留下他给赵桓保驾,他一个太监,如果没有什么把柄,赵颉岂会如此器重于他?
正因为如此,王钰才没有对李吉下手。因为他不确定李吉是否知 道,即使确定,又是否只有李吉一人知道?这个问题困扰了王钰很久,不过现在倒是个机会,或许可以查明。
第五桶 第一百四十四碗 排兵布阵 瞒天过海
衙门,从衙门口一直绵延在街对面,围满了人,连个方都没有。大宋朝有史以来最稀罕的事儿就发生在这里。卫戍衙门的军官逮里宫里的都知,交到开封府。可开封府尹不敢接收。岳飞要把人往里塞,府尹下令让衙役挡着门不让进,双方争执不下。南府军的士兵都是幽云儿郎,脾气火爆,几句话不对头,就要冲衙役动手,如果不是岳飞拦着,早开打了。
最倒霉的,还是李吉,脖子上挂着铁链子,还被人牵着,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颜面尽失。起初,他还蹦哒得欢,一口一个威胁,可现在,他不叫唤了,也不动弹了,那张保养得法,没有一丝皱纹的白脸上,满是怨毒的神色。
“这事本就该归你们开封府衙门管,凭什么不接收?请你们府尹大人出来!”岳飞很有耐性,争论了这么久,他也不见丝毫动怒,倒是手底下的士卒们早就压不住火了。
府尹拒不出面,只让师爷出来调解,他不过是个幕僚而已,能作什么主,只能求爷爷告奶奶,让岳飞赶紧把人领走。
“管营相公,听小人一句劝,这事不能再闹下去了,对你没好 处。”师爷苦口婆心,好话说尽,无奈岳飞听不进去。这天子脚下,别说一个宦官,就是朝廷重臣又怎地?犯了法就该惩戒,不然国法何 在?
两方寸步不让。正闹得不可开交,吴用地官轿就到了开封府衙门外面。他没有急着下轿,掀开轿帘,朝衙门口望了好大一阵。心里盘算着这事还真不好办,李吉虽然只是个失势的太监,可他知道去年年末发生的事情。当初自己也是百官一疏,应该建议王爷除掉这个祸根。没想到拖到现在,反倒棘手了。
“来人。”再三思量。吴用叫过一名随从军士,对他耳语一番。那军士点了点头,随后将手一招,大声喊道:“弟兄们,跟我来!”吴用是京师卫戍区的最高长官,随行所带的都是军中勇士。这些人冲到人群中,驱散围观的百姓。
“别看了,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十几名军士不多时,便将围在开封府衙门前的百姓驱散得干干净净。在吴用地授意下,那名军士跑到岳飞跟前,附耳说道:“岳管营,指挥使吴大人有令,让你别再管这件事情。他自会处理。”
岳飞神色诧异的看了那军士一眼,随即举目四望。发现了吴用的官轿。吴用的名声极大,谁都知道他是小王相爷的左膀右臂。而岳飞所在的部队又归京师卫管辖。吴用是他地上司,军令如山,不得违抗。虽然不知道吴用会不会秉公处理,但还是在一阵迟疑之后,带人离开了衙门。
“李公公,您受惊了。”岳飞一走,那士兵就伸出手去,要替李吉取下锁链。不料。李吉满心怨恨,把身子一侧。冷哼道:“别取,我是戴罪之身,就这么拴着吧。”士兵一听,为难了,这些士卒平日里冲锋陷阵,干的是玩命的活儿,不懂什么人情变通,只得呆立当场。
“哪位大人来了?”李吉忽然问道。
“回公公的话,是卫戍衙门的吴大人。”士兵赶紧回答道。
“原来是吴用,走,领我去见他。”李吉双手握着锁链,惟恐被人摘了去。士兵们拥着他来到吴用官轿前,却不见吴用下轿,李吉心头恼怒,冲着官轿吼道:“吴用,吴用,你下来,看看你手下的兵干的好 事!”
吴用还不见动静,倒是士卒们火了,你一个宦官,居然当着指挥使大人的面,直呼其名,亏得还是宫里的人,丝毫不懂礼数。
“李公公,消消火,这事是误会。”轿子里,传来吴用平静的声 音,听不出来有生气地意味。
“消火?哼哼,你们卫戍衙门的人未必忒不懂规矩了,你这个指挥使是怎么干地?现在什么也甭说,你直接带我去武州郡王府见王爷,让他看看我这个样子。”李吉似乎还没有醉过,在那大街上呼呼喝喝,丝毫不顾及形象。
“李公公,你这不是给王爷添乱么?如果你不嫌弃,到我卫戍衙门去坐坐吧,本官亲自给你奉茶赔罪,如何?”轿子里,吴用还是那么气定神闲,对李吉的无礼举动,丝毫不在意。
李吉却不同意,仍旧披着锁链在街上叫嚷,这时,吴用发话了: “来人啊,请李公公到卫戍衙门。”说罢,下令起轿。反正李吉不愿意去掉锁链,那就任由他戴着。被一群士卒簇拥着,招摇过市,仿佛游街示众一般。
一路上,街边百姓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李吉老脸挂不住了,连续几次请求要去掉锁链,吴用却是充耳不闻,一直走到卫戍衙门,才让人把他脖子上地锁链给去了。
后堂里,吴用陪着李吉,一言不发的听着他的咆哮,悠然自得的品着香茗。李吉想吵架都找不到对手,最后自然就消停了,一屁股坐了下去,再不骂娘。
“李公公,这事就是个误会,你又何必跟一个小管营一般见识?他根本不认识你,所以才拿你到开封府。你大人有大量,看到本官的面子上,算了吧。”吴用还是秉持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好言劝道。
李吉身子一侧,瞪大了眼睛盯着吴用:“算了?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么?”他满嘴的酒气,熏得吴用直皱眉头。
伸出手指挡住鼻子,吴用问道:“那不算了,李公公想怎么样?”
李吉这会儿脑子清醒了些,也知道自己是身在卫戍衙门,好一阵没有说话,寻思良久,方才开口说道:“吴大人,不是我李吉跟你过不 去。只是这事儿……嗨,你说我这么大岁数,侍奉两朝君王,我几时丢过这么大地面子?对不对?”
“是是是,这件事情的确是下面地唐突了。”吴用也不跟他争辩,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吴大人啊,你是王爷面前的红人,有些话当着王爷老奴不好说。可在你面前,却不能不抱怨几句。去年的事,你也在场,是吧?说句夸口的话,如果不是老奴关键时刻拉王爷一把,他能有今天么?”李吉唾沫横飞,说得十分激动。
吴用连连点头:“是是是,如果不是李公公,或许我们都到阴曹地府去了。”
“哎,对了,王爷这个人呢,还算不错。我说的是从前啊,可一旦 怎么就,就
脸不认人的味道了呢?那论功行赏,至少也应该算我凭什么你们一个个身居高位,封侯拜相,我不但没有升迁,反倒是夺了我的权,让王欢那小狗爬到我头上去了?”李吉满腹牢骚,吴用只顾着 他,没有发表自己的见解。
倒完了苦水,李吉看了吴用一眼,见他似乎没有什么反应,于是试探着问道:“吴大人,老奴跟您打听个事儿。”
“哦,您说您说,吴用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吴用点头道。
端起茶杯,猛灌一气,咂巴着嘴,嘟囓了一句“这茶不行”之后,李吉算是说到了正题上:“我听说,鄂州官府许多职位出缺,至今没能补上,是么?”
这倒是确有其事,鄂州官场被王钰铁腕除奸,空缺的职位,从知府到县丞,多达二十余个。而鄂州又是钱粮重地,这些职位都是肥缺。这段日子,吏部的门槛都快被踩扁了。无奈,新上任的吏部尚书李纲,是个铁面无私的人。不管谁传的话,打的招呼,只要不符合条件的,一律不放缺。
“有这事,怎么?李公公是不是……”吴用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
“呵呵,想必你也知道,我自小净身进宫,没有子嗣。我老家有个大哥,生有两个儿子,过继到我门下。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还是功未 成。名未就。承蒙王爷照顾,授了七品候补。可你知道,这光是候 补,没有实缺,他,他不顶事啊。听说鄂州出缺,我就在想,是不是请您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请他给李尚书打个招呼,府衙地职位咱不敢 想,可放个知县什么的,不成问题吧?”
他倒说得轻巧,放个知县?那知县都是地方上的父母官,虽说是七品芝麻官吧。可在一县之内,掌握着生杀大权,代表的是朝廷。王钰经常跟文武官员们说,县是国家最基础的行政单位,知县是朝廷的柱 石,人选千万不能马虎。为官一任,就得造福一方,这才能称得上是父母官。他那两个侄儿,连字都不识,知县的缺要是放给这样的人。还不把一个县弄得乌烟瘴气?
吴用听完,颇觉为难。心知李吉这是在借题发挥,向王爷伸手。可这件事情。是丝毫没有商量地余地,王爷绝对不可能答应。自己这里,可不能胡乱应承他。
“公公,这个,不是本官不肯帮忙。只是,你那两个侄儿,恐怕不适宜到地方上任职。”吴用说道。
李吉听后,仍旧不死心:“那不适宜到地方上任职。能不能在京 里……”
“呵呵。”不等他说完,吴用已经笑了起来。这不是开玩笑么?地方上都呆不了。还想在京里当官?哪朝哪代,有不识字的人作官的例子?
见吴用如此反应,李吉再也不说什么了,站起身来,一抖衣摆,冲吴用拱了拱手:“吴大人,后会有期。”
“慢走,不送。”吴用捧着茶杯,笑容可掬,一直目送李吉离开后堂,忽然叹道:“这个人,留不得呀……”
吴用随后将此事回报给了王钰,极力主张,李吉这个人不能留。眼下西征在即,不能节外生枝。再则,知道那件事情的四个字,只有李吉算得上是外人,应该斩草除奸,以绝后患。王钰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有苦难言。因为他有一个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包括最亲近的人。
他是从一千多年以后回到宋朝地。换言之,他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在两千零七年,穿着阿迪,卡怕,在球场上往来奔驰,成天无忧无虑,浑浑噩噩,只有在每到期末的时候,才会为如何应对父母的询问而发愁。在老师眼里,他是坏学生,在家人眼里,他是败家子。可就是这样一个人,鬼使神差,被两个小偷从八楼顶上扔下去,穿越到了宋朝来了。改变了宋朝的历史。
这是这个世界上,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他曾经想过,要告诉耶律南仙,可最后他还是选择了隐瞒。
王钰派出了亲信郑僮,前往李师师的家乡。因为王钰穿越到宋朝那一年,李师师的老家正好发生了饥荒,当地的百姓许多投奔他方。王钰变法之后,当地官府从其他州县迁移了百姓过来。但据柴进堂所言,仍旧有少许老一辈的人,不愿意背井离乡,留在了当地。郑僮此去,就是携带银两,以王钰回馈乡里为名,将这些人都送走,凡是知道李师师家世地人,都不能留下。
当忙完了这些,王钰准备对李吉下手的时候,一件让他寝食难安地事情发生了。
深夜,内侍省新任的都都知王欢,扣响了武州郡王府地大门。王府的人,都知道他是王钰的族侄,门人直接将他领到了王钰的书房,因为下人们知道。一般来讲,这个时候,王爷还没有入睡。
“叔父,侄儿奉命处置李吉,但当侄儿带人到李吉宫中住所时,发现他不在宫里。”王欢一语惊醒王钰,李吉不见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王钰急忙问道:“宫里搜过没有?最后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回叔父的话,宫里都搜了个遍,不见李吉踪影。侄儿甚至带人搜查过李吉在宫外的三处住宅,他的妾室都说昨天晚上,他不曾回家。宫里的值事太监说,最后见到他,是昨天下午。”王欢不明白,叔父大人为何对李吉如此忌惮。就算走漏了他,又有什么打紧地?
昨天下午?也就是他被岳飞逮捕之后,他还进过宫一次,然后就不见了踪影。难道是自己走漏了消息,他知道活不久矣,所以抢先逃跑?应该不会,自己没有经过任何人,而是直接下令给王欢,而且是今天傍晚才下达的命令,他不可能预先得知。
既然不是逃命,那就是有意躲起来,要对自己不利了?他一个宦 官,无权无势,如果想要有什么动作,一个会联合有权力地人。最合适的人选,是平东王赵构。赵构割据地方,又是赵氏皇族,而且对自己有仇恨。
不过,如果李吉去投奔赵构,恐怕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正是因为他的临阵倒戈,才让赵桓有了今天的结果,赵构如果得知,是不会放过他的。李吉是个聪明人,他不会想不到这一点。那么,既然不是赵 构,普天之下,能谈得上有权势,可以与自己一争长短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叔父?叔父?
侄儿多领些人,搜查京城?”见王钰魂游九天之外的欢小声叫道。
“嗯?哦,不必了,这事到此打住,你回去吧。”王钰轻笑道。王欢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是让杀李吉么?现在人不见了,怎么反倒不查了?不过王钰既有命,他也不便多问,当下辞别王钰,就要回 宫。
“哎,王欢,回来。”王欢突然叫道。
“是,叔父还有吩咐?”王欢问道。
“我听说你小子在宫里人模人样的,朝中大臣见了你,都要礼让三分,没少得好处吧?”王钰似笑非笑。王欢一听,心想叔父大人果然是手眼通天,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当下老老实实的交待道:“仗着叔父的威风,小侄还算过得去,过得去,嘿嘿。”
“我可告诉你,你沾了王字的光,别人都让着你,捧着你。凡事不要做得太显山露水了,要是做得过头了,本王可饶不了你。”王欢这个人,挺机灵,办事也利索,很得王钰欢心。可王钰从前还在二千零七年那会儿,许多贪官阴沟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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