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毅正要客气,忽见范道远脸色一变,似乎想起什么。
“范大人,您这是……”韩毅不解的问道。
范道远神色凝重,看了韩毅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道: “上将军说,金国皇帝就在军中?”
“不错,有什么不对吗?”韩毅反问道。
范道远一时无方,站起身来,沉思良久,方才言道:“上将军可知女真人与蒙古人的仇恨是因何而起?”
他这个问题问得有些不着边际,但韩毅还是如实回答道:“听说过一些。蒙古人最先是臣服于契丹人,辽国灭亡后,金国崛起,他们又受到女真人的欺压,怨恨滔天。前几年,据说蒙古大汗俺巴孩也死在 女……真人……手里……”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韩毅明白范道远话中之意了。
蒙古人与女真人有如此血海深仇,连他们的领袖也被女真人残杀,一旦得知宋军俘虏了金国皇帝与宗室大臣,他们会善罢甘休么?谁敢保证,他们不会起杀心?
但再一想,蒙古是大宋属国,蒙古王汗也要奉大宋天子为尊,况且此次还有王上的亲笔手谕,蒙古人不会冒着和大宋翻脸地危险来报仇 吧?
“范大人,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方才我观那呼伦贝尔郡王对我两人十分客气,言辞之中对大宋也十分恭敬。况且此次作战,若非他及时增援,我军必定全军覆没,他不至于冒这么大风险和我们刀兵相向吧?”韩毅分析道。
范道远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重新坐了下去,冷笑道:“上将军,卑职此次深入草原,只带来了八千兵马。这是摄政王的意思,因为这里毕竟是蒙古人的地盘,我们不能喧宾夺主。而且我们不是空手来的,我带了多少人,就送给了蒙古人多少套我军骑兵地制式装备。还有金银,药材等物,名为赐予,实为送礼。否则,你以为蒙古人会这么甘心的替我们卖命么?”
“什么?我军骑兵制式装备?其中可有神臂弓?”韩毅吃了一惊,武器装备是国之利器,不可轻易示人,何况相送?
范道远瞧了瞧外面,小声说道:“确有神臂弓在内,但事先已经拆除了重要部件,与普通弓弩无异。”
“那就好,国之利器,不可轻易示人。经大人这么一说,我们倒是要尽早启程,迟则生变。”韩毅说道。
“不错,待正午宴席上,将军可向那忽图刺说明,宋军在此歇息一天,明天一早,就启程回西夏。将军切记严令军士,不可泄露任何消 息,否则将有麻烦。”范道远附议。
两位宋军主将商议完毕,只待正午宴席开始,便向忽图刺辞行,尽早离开蒙古草原,返回大宋。
第八桶 第两百二十六碗 王钰回京
分,大宋呼伦贝尔郡王,蒙古大汗忽图刺在他的大帐盛宴,热情款待宋军两位大将。自蒙古归顺大宋以后,忽图刺接连发动统一蒙古草原的战争,在兵强马壮,又顶着大宋属国这个头衔的条件下,兵锋指处,所向披靡。先后使五个部落臣服于他,大有统一草原之势。
其军队也发展到三十余万人马,东起呼伦贝尔湖,西到阿尔泰山,都是这位蒙古大汗的统治范围。致使金国的版图,缩小了一半以上,女真人的控制范围,仅限于日后的东三省,以及额尔古纳河以东,兴安岭以南的地区。一个新的骑兵帝国,正在逐步崛起。
巨大的蒙古包内,烈火熊熊,外焦里嫩的肥羊肉,滋滋冒着油泡,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蒙古女人环侍左右,替座上宾客们殷勤添酒。
忽图刺高坐于上,豪饮狂食,他的儿子也速该,也就是铁木真的父亲坐在他的身边,不时的打量着两位宋军统帅。下面,是蒙古乞颜部的各位首领,及各部大汗。这些蒙古勇士们,不断的向两位宋将劝着酒,大有不醉不归之势。
韩毅范道远二人装着心事,不敢多饮,酒至半酣,韩毅正待说话,忽听上首忽图刺的儿子问道:“韩将军,你远征金国,不知此次作战,斩获如何?”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照实说。蒙古人一旦得知女真皇帝被俘在军中,恐生祸端。拿假话去敷衍,又恐灭了宋军地威风,叫蒙古人小看。思之再三,韩毅回答道:“此次出国门远征,赖大宋皇帝陛下及摄政王殿下洪福,将士们忠勇,斩获颇多。一路从幽云打到上京。歼敌无 数,并俘获了女真一位皇室宗亲。”
“哦?将军,不知所俘者为何人?”也速该年纪并不大,才二十不到,或许因为生长在草原的关系,他看起来更为老成。
“金国沈王兀术的亲弟弟。完颜宗僖。”韩毅平静的回答道。
“兀术这厮,倒是有些本事,他这个弟弟嘛,徒有虚名,不值一 提,哈哈。”忽图刺黝黑的面皮,此时了露出了红光,大声笑道。他这话,隐隐有小瞧宋军之意,但韩范二人并不生气。微笑一声,不再多话。
“那再多嘴问一句。不知韩将军从幽云带去了多少兵马,竟能在金国境内。纵横数千里?”也速该又问道。
“本将从幽云出发时,带了骑兵四万。”韩毅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本来这些军机大事,不是一个小小的蒙古王子应该过问的。但此地毕竟是蒙古草原,不是大宋国内。
他这话一出口,帐内所有蒙古人闻之色变!四万骑兵,竟然能够在强大地金国军队眼皮子底下,一路往北,前进千里。并逼得女真人调遣大军追击。宋军骑兵,已有与草原铁蹄比肩的资格了。
“那敢问将军。贵军可曾攻破上京?”也速该这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让范道远心生不满,突然将酒杯一顿,就要发作。韩毅一笑,伸手制止了他,接着回答道:“此正是本将心头憾事,大军攻破上京城 时,女真皇室已然向东逃窜,据说,是逃向了黄龙府。”他这套说辞,合情合理,也速该似乎也相信了,便没有再多问。
这时,忽图刺才出来打圆场,大声笑道:“两位将军勿怪,我这个儿子天生好奇,什么事都想问一问。这些军国大事,又岂是他能明白 的?来来来,再饮一杯。”
韩毅举杯笑道:“小王爷英雄年少,王爷后继有人,可喜可贺 啊。”
喝过酒后,范道远轻咳两声,提醒韩毅。后者会意,遂向忽图刺说道:“此次多承王爷援手,本将归国之后,自当禀明王上,厚加封赏,以慰蒙古忠心为国。”
“哦?怎么?将军要走?”忽图刺并不举杯,立即问道。
“军务在身,不便久留,王上正在等待我军消息。本将决定,明日一早,启程返宋,借此杯一向王爷致谢,二向诸位辞行。”
忽图刺一时无言,良久,方才单手拿起酒杯,喝了下去。随即,捋了捋胡须,咂巴着嘴念道:“将军一路劳苦,何必急着要走?难得到草原来一次,不如多待些日子,一来可以流览这万里草原,将士们也可以互相切磋交流,学习战法。将军乃大宋名将,当不致藏私吧?哈哈,就这么定了!”
韩毅脸色微变,正要说话,却见那忽图刺捶了捶头,叹道:“近来不知为何,稍饮几杯,便昏昏欲睡,各位首领,代我陪同两位将军,我先告辞了。”他话一说完,旁边的也速该便起身搀扶,走下帐来。
韩范二人对视一眼,虽然客随主便,但这蒙古人分明是想强留我 军,不知意欲何为?正思量时,那些蒙古首领们纷纷上前敬酒,他二人只得耐着性子周旋。
出了大帐,忽图刺立即脱离了儿子的搀扶,遥望远处宋军营帐,若有所思。良久,方才向左边走去。这父子二人来到一座稍小地蒙古包中,刚一入帐,也速该便说道:“父亲,那韩将军分明有所隐瞒。前日我们去救援他时,明明看到宋军突围之时,军中有女真俘虏。他们的军士不顾自身的安危,也要救出那些女真人,可他刚才……”
“派人查过没有?”忽图刺突然打断了儿子的话。
“查过了,上午,我派人以劳军为名,给宋军送去酒肉。各处都通行无阻。唯有几处营帐,不得靠近,都有重兵把守。我细细留意,这几座营帐,只见进,不见出,里面必有重要之人(奇*书*网…整*理*提*供)。”也速该说道。
忽图刺沉思半晌,而后说道:“若是普通俘虏,那位韩将军没有必要隐瞒我们。既有重兵把守,必是非同寻常,也速该,你猜猜,会是什么人?”
“至少是女真重臣,又或是金国皇族。”也速该十分肯定。
不料,忽图刺摇了摇头:“儿子,你还是太年轻,看得太肤浅。我问你,如果只是女真王室大臣,那宋军会不顾自己性命也要把他们带出来?那女真骑兵,又岂会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苦苦追击一天,白白牺牲那么多性命?那韩毅又岂会避重就轻,闪烁其词?”
也速该面露疑惑之色,试探着问道:“那依父亲的意思,宋军俘虏的难道是……”
“很有可能!所以我才极力留住他们,一定要查个清楚。如果真是料想的那样,就绝不能让宋军带走。”忽图刺说这话时,哪里还有先前的客气,分明对宋军充满了敌意。
说完又后,
自语道:“可那范将军带来了王钰的亲笔手谕,若我举动,则会与大宋撕破脸皮。我发誓要统一蒙古,完成先人未竞之事业,大宋此时如日中天,得罪了他们,可不好过啊。西夏此时已是大宋领 土,他们的宁夏都护府,驻有精兵十万,大可长驱直入,进攻我蒙 古。”
也速该听完之后,也感为难,蒙古目前仍奉大宋为尊,若是有所举动,那就是犯上作乱,必然招致大宋的军事惩罚。
“父亲,儿子有个主意。”也速该忽然笑了起来。
“说说看。”忽图刺赶紧问道。
“我们所忌惮的,就是王钰下给我们蒙古的亲笔手谕,命令我们协助作战。要是我们不承认那是大宋摄政王的亲笔手谕,又当如何?”也速该年纪不大,此时一笑,顿显狡诈的本性。
忽图刺似乎没能明白儿子的意思,疑惑道:“范道远是宋军高级将领,他带来的手谕,不会有假,他也没有那个胆子吧?”
“父亲有所不知,儿子去过大宋,并带回过他们的国书,后来他们不是还给我们下过册封的圣旨,难道父亲忘了?那上面,除了汉字,可是还有印章的。而范道远此次带来的手谕,可没有印章,我们可以抓住这个把柄。”
忽图刺闻言大笑,称赞道:“好小子!果然聪明!”可说完之后。转念一想,这理由未免太过牵强,万一大宋不认,举兵来讨,又当如 何?但他马上否定了自己地想法,目前大宋的主要精力,都放在灭亡金国上,不会随意树敌。况且自己有这个借口,大宋统治者权衡利弊,只会默认,吞下这个苦果。
“也速该,你要记住,对于蒙古来讲。女真人固然是誓不两立的仇敌,可最大的威胁,则是大宋。王钰这个人野心勃勃,他如果灭亡了金国,下一个目标,肯定是我们。目前天下的形势,是两弱对一强。弱者对付强者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合起来。”忽图刺一语惊人!
就连也速该也为父亲这突如其来的话所震惊!联合起来?女真人与蒙古人不共戴天,前任王汗俺巴孩惨死在金人手里,临死之前。派人回草原送信,让蒙古人“纵使被弓箭磨尽十指指甲。也要为他报仇”,蒙古上下。对女真人恨之入骨,岂肯联合?
当他把这些忧虑说给父亲听时,忽图刺也很奈,当初自己继任大汗时,曾发下重誓,随时准备为复仇之战而死。部落里上上下下,都为着这个目标而奋斗,如果自己突然改变主意。要与仇人联合,那些首领们岂会善罢甘休?
可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候谁也没有料到,南边那个汉人帝国强大到如此地步,四万骑蹄,竟可横扫女真,驰骋千里。况且,他们的金银堆积如山,军队兵强马壮……
“总要试一试吧,我尝试着说服各位首领,为了我们蒙古地将来,暂时把仇恨放在一边,这也是大家的利益。”
千里之外,大宋都城。
五月的内地,已是初夏时分,阳光普照,万里无云。汴京是大宋首都,人口百万,诸兴兴旺,一幅《清明上河图》,写尽汴京繁华,千古流传。
不过最近一个月来,朝廷上下,忧心忡忡,流言四起。摄政王于四月初,就称病不出,当时百官就有疑虑,但后来有几位王上的近臣到靖王府去探望过,流言才平息一些。可越到后来,事情越发的稀奇,至今已然一月有余,王上为何还不露面?
更急的是靖王府地那几个女人,又特别是耶律南仙,她执掌摄政王大印,代替王钰坐镇京中,可纸终究包不住火,已经快瞒不下去了。今天早上,太后派专人前来问候王钰,自己好不容易把来人挡了回去。
“二夫人,娘娘来了。”近仙楼,耶律南仙卧室门口,丫环小声说道。
此时的耶律南仙,已经完全是个汉人的模样,着汉服,梳汉妆,三十左右,正是一个女人魅力的颠峰时期。一听娘娘到了,她急忙起身,迎了出去。门口,童素颜在红秀的搀扶下,正步入房中。
“南仙啊,王上几时回京?今早我父派人来问安,我是百般遮掩,唉……”一进门,童素颜就叹起气来。
耶律南仙也不知如何回答,苦笑一声,接她坐下,随后言道:“我也是一筹莫展,原先说来,二十来天便回,可这都一个月过去了,还不见回来。”
“怕不是出了什么变故吧?”童素颜突然忧心忡忡的问道。当初王钰走的时候,她就很不放心,那前线有几十万军队,一线之隔,就有女真人,蒙古人,听说蛮夷外族,茹毛饮血,杀人不眨眼。这一个月来,靖王府的女主人是寝食难安。最要命的,还是那位身怀六甲的出云郡 主,情绪波动很大,三天两头吵着要找王钰,三十岁地女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这个可能性,耶律南仙也想过,她也担心,可却不能在童素颜面前表露出来,于是安慰道:“姐姐多心了,王上何等人物?那前线几十万大军,都是嫡系将领在统率,不会有事。”
两上女人正说着,忽然一个丫头慌慌张张奔了进来,连门也没有 敲。
“岂有此礼,你不懂规矩?放肆!”红秀当即训斥道。
“娘娘,二夫人,外面,外面……”那丫头手指外面,吞吞吐吐。
“你看到鬼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