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靖五年六月,王钰为迁都之事,而进宫晋见两位皇太后及皇帝赵允同。两位皇太后,态度一致,都明言反对迁都,言辞之间,颇为激 烈。
王钰出宫与众臣商议,大臣们均言,妇人不得干政,这是历代古 训。如今天子年幼,不能理事,两宫皇太后的意思,不听也罢,甚至有人提出,强行迁都,制造即成事实。
与此同时,朝中极少数大臣受到了赵颉的怂恿,也站出来反对迁 都。一时,迁都一事,悬而不决。王钰的心腹大臣们屡次劝他态度强硬一些,可王钰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隐忍不发,任由那些人大放厥 词。为
息,使人联络李清照,得到了结果却使他坐立不安。 I被控制起来,她的住所附近,布满了枢密院的密探,连只鸟也飞不进 去。这就是表明,王钰已经对李清照起了疑心,难道他已经知道李清照跟自己有勾结不成?若真是如此,必然牵出去年四月王钰行踪泄露一 案,若追查起来,自己就完了。
福王府内,赵颉如坐针毡,他似乎已经感觉到了断头刀的刃口有多么的寒冷。他以前从来不认为王钰有多厉害,可现在,他才发觉。这个人太可怕了,去年四月他因为消息泄漏,险些丧命,而折损了大批将士。
可回到京城,他却是只字不提。没想到,他一直忍到现在才出手,恰恰此时有人提出了迁都,难道,他抓住自己这个把柄,想以此来威胁自己,迫使自己答应迁都?
“不行不行,本王不能坐以待毙!”往日丰神如玉的赵颉,此刻面目憔悴,在自己的花厅中来来回回走了不知道几十趟。
“我要先发制人,先发制人……陆康!陆康!”他着了魔一般的自言自语间,突然又高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厅外奔进一人,拱手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你去看过了没有?果真是枢密院的人?”赵颉一把抓住他的手,后者感觉到,王爷的手心,竟然冰冷。
“回王爷的话,没有错,肯定是枢密院的探子。遍布李姑娘住所四周,任何经过那里的人,都受到严密的监控。”陆康约莫四十左右,个头不高,却显得十分精悍。他是赵颉心腹之人,头脑灵活,办事麻利,深得主子欢心。
赵颉脸色更为苍白,喃喃自语道:“这可不成,李清照被控制,王钰手中就握着我的把柄,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拿本王开刀。”刚一说 完,他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明白过来了。王钰这么大动干戈,不惜调动本来针对敌国而设立的最高情报机关来监控李清照,其实并不是针对 她,而是保护她!
李清照不能留!必须要弃卒保帅!
那陆康向来能体察赵颉的心意,这时凑上前去,试探着问道:“王爷,是不是要把那女人给处置掉?”
“你有办法?”赵颉知道,这陆康向来在外头结交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当用正常途径没有办法达到目的时候,也就只能试试旁门左道 了。
陆康面露得意之色,赶紧说道:“那李清照的宅院被枢密院的人控制住,普通人别说进去,靠近也难。小人有一个朋友,自幼体弱多病,后来投到名师门下,学得一身轻身功夫,虽不说身轻如燕,但上梁窜 房,屋瓦不响。且此人使两口短刀,擅长偷袭,一刀致命!只要王爷许以重金,此人必愿为王爷效命。”
赵颉听他说有办法,本以为什么了不起的法子,说了半天却只是一个梁上君子,这等小偷小摸的行径,也敢拿出来显摆?这种人最靠不 住,绝不能用。
陆康没等到主子的反应,一见他脸色不对,心知肚明,解释道: “王爷,小人那位朋友的师父,只传下来两个徒弟。其中一人,多年前落草梁山,成为贼寇。而他却不肯同流合污,是以一直穷困潦倒,若不是小人时常接济,他早就死了。所以,请王爷千万放心。”
赵颉沉吟半晌,惟今之计,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了。若能除掉李清照,自然是好,若不能,也不过死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王爷,是不是把这人找来,您亲自……”陆康见他脸色有所转 变,趁热打铁道。
赵颉微微点头,但马上想到什么,果断的摇头道:“不行!本王只能通过你,绝不能跟其他人接触。现在本王才知道,王钰的眼线当真厉害……”语至此处,看了看陆康,“甚至你,本王都在想,不会也是枢密院的探子吧?”
陆康被这句话吓得不轻,连连摇手:“小人对王爷忠心耿耿,可昭日月!”
“行了,姑且一试吧,记住,越快越好。”赵颉神情冷峻。他不敢不快,迟一步,就有可能被王钰要了性命。
陆康领命,转身向外走去,方才出五步距离,忽听背后王爷吩咐 道:“不需要告诉他原因,只让他把事情办好。最重要的是,不管成败与否,让你的朋友永远闭嘴。”
陆康大吃一惊,猛然回头:“王爷,这?小人那位朋友,十分义 气,就算是死,也不会吐露半个字的,这一点,小人绝对相信!”
“你第一天跟本王?”赵颉只说了这一句话。陆康一听,再不迟 疑,领命而去。
赵颉此时,心头稍稍安稳,用这种旁门左道,说不定会是最好的办法。因为这些所谓的江湖豪侠,向来是行踪飘忽,又没有背景,查起来也是毫无头绪,对自己没有威胁。
看着陆康出了门去,他轻咳了两声,一个人影从屏风之后闪现出 来,垂手肃立。
“你去跟着他,等他接头完毕之后,寻一个僻静的场所,也让他永远闭嘴,做得干净些。这厮在外头结交一些三教九流的人物,早晚是个麻烦。”
却说那神秘人跟着陆康出了福王府,只见他先在大街上东游西荡,时不时的与一些熟人打着招呼,后来又进了一次钱庄,最后七绕八绕,才回到了自己的家。
在家里呆了足足一顿饭的
又才见他出来,上了通化街,转过新街口,到了夜市 些苦哈哈们住的地方,想必陆康就是到这里来寻人了。
“老弟,生意不错嘛。”陆康走进一家茶馆。其实严格说起来,这里不算是茶馆,至少汴京城里其他茶馆不愿意承认这家同行。
这种茶馆是专门为穷人开的,卖的是实惠的大碗茶,也就是在这大热天里,乖个凉,解个渴,再听店里那个老瞎子吹吹牛,说些荤腥的笑话。张家娘子偷人,许家老头扒灰,图个乐子而已。
“哟,陆大官人,给您问安了。”老板慌忙从灶头后面转出来。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找人。”陆康摇了摇手,径直向角落里一付座头走过去。那里坐着一个人,估计不到四十,面黄肌瘦,眼睛突出,留着几缕黄须,端着大茶碗那只手,鸡爪一般。冷不丁一看,还以为外地进京逃荒的难民。
陆康直接坐了下去,那瘦黄的汉子一看,立即起身拱手道:“哥 哥,有些日子没见了。”态度十分谦恭。
陆康点点头,示意他坐下:“怎么样,你老娘身子骨还硬朗吧?”
“唉”那人一声长叹,满脸苦相,“完全聋了,对着耳朵喊也听不见了,手脚也不太利索,我正寻思着,去南方贩点货回来卖,我有个表弟那边。听说给周兴周大官人地一处商号办事,都娶两房妾了。”
陆康一听,笑道:“两房小老婆就把你羡慕成这样?凭你的本事,十房也不多。哥哥我给你指条财路,事成之后,我保你下半辈子吃穿不愁。”
那人一听,来了兴趣,他知道这位陆大哥是个了不起的人物。那次在街上碰到开封府衙门的差头大爷,都向他点头哈腰,说不定跟官场上的老爷们还有点关系。
“哥哥,不知是什么路?”
陆康瞧了瞧四周,伸过头去,那人也会意。附耳过来,只听陆康说道:“杀人。”
那人听到这话,却没见怎么吃惊,想了想,直接说道:“哥哥知道我的脾气……”
“当然知道,实话说与你听吧。对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不过着实可恶。她原是个粉头,勾搭上了一位大富大贵的老爷,金屋藏娇也就罢了,她却还连哄带逼要让那位老爷休妻。将她扶正,你说。这种人留得么?”陆康说起谎话来,头头是道。比真地还真。
那人一时迟疑,良久,问道:“这事不小,兄弟有些担心。”
“你如果对你的身手担心,哥哥我就没有办法了。如果是其他事,那大可不必,我可以保证,事成之后。官府不会有任何动作,一句话。干不干?”陆康自信满满的打下了包票。
好一阵沉默,那人终究还是点头了:“一言为定。”
“痛快!”陆康一拍桌子,而后探头过去,将李清照的地址,样貌告诉了他。并提醒他,四周有扎手的人物在保护,要他小心行事。
交待完毕之后,陆康匆匆离开了这家茶铺,专捡人多的街道走,绝不穿越那些窄小而又幽暗地巷子,哪怕绕再远也无所谓。
“前面不是陆大哥么?”没多久,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陆康回头一看,发现喊他的人,是福王府的一个小厮,好像在膳房打杂,跟自己虽谈不上什么交情,倒也还算熟悉。
“王七?你怎么在这?”陆康笑问道。
“嗨,说来倒霉,小弟最近遇到一遭祸事,正想着不死也脱层皮。现在遇到哥哥你,算是有救了,啥也不说,走走走,先寻一个地方,喝上几盅再说。”那王七说完,上前热情的搭住陆康的肩膀就走。
陆康也不疑有他,一路上追问他到底犯了什么事,王七却一直推说到了酒桌上再讲。两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陆康渐渐发觉不对头,这是往哪儿去?再往前走,可就是专卖棺材,寿衣等丧事用品的街了。平常人没事去触这霉头干嘛?再说了,那里本来就冷清,谁没事去那里干什么?
“哎,你这是往哪儿带?这里能有酒楼?”陆康停步不前。
“马上就到了,过了这个巷子就是,我一亲戚开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王七满脸堆笑,拥着陆康踏进了那条小巷。
走到半道,那王七突然停了下来,陆康左看右看,这是条死巷啊,遂问道:“哪儿呢?”
“已经到了。”王七还是满脸笑容。
陆康神情大变!可还是迟了,他话没来得及问出口,王七的刀已经从他的第三根和第四根肋骨之间插了进去,分毫不差。
“我就知道,福王连我也不会放……”他紧紧抓住王七的衣衫,满脸怨毒。
王七又往里面捅进了几分,还是在笑:“你没想到地事情多了,这时候,你老婆孩子也差不多上路了,去吧,合家团圆。”
陆康的脸上,这时候竟然也露出了笑容,随后一阵抽搐,软软地滑了下去。王七拔出了刀,在他身上拭干血迹,藏回身上。
恰在此时,几人奔进这条人迹罕至的巷子,王七扭头看了一眼,随口问道:“办妥了吗?”
“出事了,陆康一家人全不见了!”
第九桶 第两百七十四碗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郑大人。”
“嗯,都小心着点,出半点差错,上头找我的麻烦,我就只好找你们麻烦。”一身便服的郑僮眉头紧皱,望了望李清照居住的那所宅院,如临大敌般吩咐自己的部属。
“大人放心,这件差事是枢密相公亲自挂帅,枢密院的精锐都在这里了。”一名部下回答道。枢密院的规矩,只办事,不多嘴,这些人执行任务,从不问原因。以至于,他们都不知道这所宅院里面住的是 谁。
郑僮盯了他一眼,哼笑道:“你知道什么?岂止是刘枢密亲自挂 帅,上面都再三交待过了。要不然,我用得着亲自来视察么?”那人吃了一惊,枢密院就数刘枢密最大,再上面,不就是……
郑僮视察完毕,见保护得天衣无缝,选派到这里来执行任务的,都是枢密院一等一的好手。所谓好手,不仅仅是身手了得,更重要的是经验和快速的反应能力,否则,枢密院的招牌不就白挂了么?
可思前想后,他还是不放心,咱们的人都在外头,万一里面出了什么事情,可就麻烦了。但这院子里面住的是女眷,总不能把人派进去 吧?
“来人,去把季红调来。”郑僮决定还是小心为上,哪怕一丁点漏洞也不允许,枢密院不比其他衙门,出半点差池,后果都极其严重。
“大人。童娘娘今天要到大相国寺烧香,季红被派过去了。”部下犹豫道。
“换其他人去,回头我跟枢密相公解释。”郑僮说道。
夜幕渐渐降临,喧嚣了一天地汴京城渐渐归于平静,城内的点点星火逐渐熄灭。而李清照所住的宅院附近,却灯火通明。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住所附近的院子都点满了灯笼。无论是前门还是后院,都完全暴露在灯光之下。
房内。她的贴身丫头正陪着她坐于桌前,两人均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女人。那女人穿一身布衣,正在替她整理床铺,以便她就寝。无论怎么看,这女人都是一个普通的下人,没有丝毫起眼的地方。
“姑娘。床铺整理好了,您可以就寝了。”那女人整理完毕之 后,回头对李清照说道。她估计不到三十岁,个头不高,却比一般妇道人家强壮,言谈之间,自有一股风范。
李清照听后,对自己地丫头说道:“你去睡吧。”
“可是,姑娘……”那丫头望了望床边的那位不速之客,似乎放心不下。
李清照苦笑一声。握着她的手说道:“他如果要我死,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丫头不安的看着她。最后还得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房间。李清照也随后起身。向床位走去,可自己的房间里多了一个陌生人,虽然是同性,那种感觉仍然很怪。
“你不会通宵达旦的守在这里吧?难不成还怕我跑么?外面不是布置了那么多人手吗?”李清照终究忍不住问道。
那女人面无表情:“我必须寸步不离,一刻也不能让姑娘离开我地视线范围之内。”
“那我这日子还怎么过?”李清照已经开始有些不满了。
对方似乎对李清照的态度视若无睹,继续说道:“不仅如此,从现在开始,姑娘喝的水。吃的饭,我都要先尝。姑娘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李清照终于发怒了,粉面含霜的喝斥道:“那我这日子还怎么 过?”
那女人仍然是我行我素:“为了姑娘的安全,请您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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