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何?”耶律延禧奇怪的问道。
耶律大石苦笑一声,拱手道:“皇上,臣若是同意,则朝中必有人弹劾臣通敌卖国。臣若是不同意,则又会有人弹劾臣顽固不化,阻挠陛下迁都大业。是以,臣,还是不说为好。”
耶律延禧闻言哈哈大笑,拍着耶律大石的肩膀说道:“咱们是自家人,身上都流着阿保机的血,岂是外人能够左右的?爱卿但讲无妨!”
耶律大石站起身来,又对辽帝一拜,方才说道:“臣以为,此事可行。如今女真人势大,我朝正应该避其锋芒,陛下迁都一议,英明无比。只是迁都耗费巨大,宋朝素来富饶,而且南人好面子,幽云各州一直是宋朝历代皇帝心中的一根尖针。咱们只是租借出去,到时若宋朝天子归还便好,若是不还,咱们大何举兵去夺。”
耶律延禧闻言连连点头,但似乎还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吸了一口气,又问道:“若是宋朝得了幽云各州,加以经营,待到羽翼丰满时,如之奈何?”
耶律大石笑道:“臣有一计,可使陛下高枕无忧。”
“哦?爱卿有何妙计,快快讲来。”耶律延禧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们可以在条约之上加以限制,宋朝租借幽云十六州,期限不得超过十年,按年给予租金,可以设置州府官衙加以管理,但不得驻军,或驻军人数不得超过一定数量。如此一来,既不会对我朝构成威胁,宋朝想要借幽云各州发展也是困难重重。再则,臣料想,那王钰提出这方案,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而宋廷如果批准,也不过是为了挣回百余年来的脸面。宋朝天子赵佶,向来不问朝政,只喜好韵律,丹青,而且信奉道教,自称道君皇帝。这样一个昏庸之君,岂能与我大辽天子相比?”
耶律大石一席话,听得耶律延禧茅塞顿开,心下十分舒坦。他大步走上金殿,背对耶律大石站了半晌,突然回过头来,大声说道:“好!朕意已决!就幽云十六州事,即日与宋使展开谈判。租借期限不得超过十至十五年,驻军人数不得超过五万至八万,最重要的是,租借费用必须一次付清。”
耶律大石心头大喜,跪地拜道:“臣遵旨!”
“耶律大石,朕封你为中书门下平章事,进爵国公,加食邑两千五百户!并授你临机专断权,敢有阻挠谈判事宜者,先斩后奏!”
耶律大石出得宫来,只见满天乌云压在头顶,如大海狂潮一般,风起云涌,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从此,宋辽攻守之势易主了……”
接到耶律大石的消息,王钰与韩毅连夜商议谈判之事。耶律大石已经发来一个照会,上面将辽国的条件列得清清楚楚。租借期为十年,每年一千万贯租金,岁币则按“檀渊之盟”定下的规矩照交不误,大宋不得在幽云各州驻军,不得兴办团练等一切带军事性质的组织。十年租金,需一次性付清。
“王大人,这,这条件未免太苛刻了吧?不得驻军,每年一千万,还得一次性付清,实在是强人所难。”韩毅看到这个照会,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王钰倒是不慌不忙,手揍着茶杯,喝着热气腾腾的香茶,听韩毅抱怨,他笑道:“这只是他们列出来的条件,还得你我点头才算数啊。再说了,不是还有谈判么?就跟做生意一样,讨价还价呗。”
“租借期倒是可以答应,租金却太贵了,而且不能驻军,一次性付清这两条绝对不行,欺人太甚了。”韩毅忿忿不平道。
王钰闻言摇了摇头,拿起那本照会又看了一遍:“不对,租期咱们得使劲往上加,租金得使劲往下压。既然耶律大石都看得透这里面的猫腻,那辽国朝内必然还有其他人也看得出来,咱们如果就按十年这个期限去谈,那他们一定会知道咱们租幽云十六州别有所图。一切都按照常理来办,这样才不会引人疑心。也尽量给耶律大石减轻压力。”
给耶律大石减轻压力?韩毅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正要开口询问,王钰却已经吩咐道:“韩大人,我有一件事情要请你去办。”
第三桶 第六十碗 唇枪舌剑为国争
“大人尽管吩咐,卑职一定办好。”自从王钰把功劳让给韩毅一办之后,他对这位年少的上司已经十分尊敬。
“我看你那屋里,还有些金银珠宝吧?估计折合白银有多少两?”王钰问道。
韩毅粗粗估算了一下,估计有接近百万两之多。
“嗯,好,你去找姓萧的,但是不要给他太多的钱。让他帮忙邀请辽国朝中的一些主和派,必须要是他信得过的,不然出了事,咱们讨不到好,他也别想活命。然后把这些钱统统撒出去,不要舍不得,咱们丢的是钱,得的却是一座金山。这事你亲自出面,不要通过姓萧的,我算看出来了,这孙子就是一吃人不吐骨头的狼,胃口大着呢。”
韩毅领命而去,王钰拍打着茶盖,思前想后没有遗漏之处,脸上露面了开心的笑容。
“咦?红秀?红秀,人哪儿去了?来来来,陪我聊聊天,谈谈人生,谈谈理想。”
宋辽两国关于“幽云十六州”租借的谈判,终于开始了。辽国朝内闻此消息,一片哗然,举双手赞成者有之,痛哭流涕,斥责耶律大石卖国者有之。一班前朝老臣,于延庆殿外通宵达旦长跪死谏,辽帝置之不理,一心想敲宋朝竹杠,完成“迁都大业”。
这天清晨,北风呼号,天寒地冻。王钰彻夜未眠,他虽然明白“幽云十六州”对大宋很重要,可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在经过韩毅详细讲解之后,他才知道,如果大宋得到“幽云十六州”,进可攻,退可守,战略地位十分重要。而且此地历朝历代皆为产马基地,大宋之所以百年以来败于辽人,其中非常重要一点就是,失去了产马基地,不能组建大规模的骑兵部队。这虽然有点“惟武器论”的意思,但却不无道理。
“王大人,车马准备好了,咱们走吧。”当王钰站在驿馆门口,缩着脖子抵抗寒风时,韩毅走了出来。王钰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心里暗暗祈求,希望上天保佑,谈判成功。
为避免不必要的事情发生,辽帝钦定,在幽州城北面三十里外的“行在”举行两国谈判,此处不远,便是辽军幽州大营,虽然在大部队已经调离此处,可仍留有数千人马拱卫京师。一旦有事,大营的军马可以立即驰援。
当王钰的车驾到达行在时,耶律大石等一班辽国代表已经久候多时。行在防卫森严,一切闲杂人等严禁入内。双方都明白此次谈判的重要性,没有过多的繁文缛节,互相致意后,谈判开始。
双方使节分座于大殿两旁,颇有些“坐而论道”的意思。耶律大石抢先开口问道:“日前我朝所列条件,宋使有什么意见?”
“有,当然有,贵国列出的条件太过苛刻,我们接受不了。租借期限太短,租借费用太高,一次性付清租借费用太强人所难,而驻军是主权的体现。这些条件,咱们都得从长计议。”王钰大声说道。
辽国使节那边一阵窃窃失语,继而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问道:“主权的体现?既是租借,何来主权一说?这幽云十六州是我国租借与你,只是暂时归你们所有,若是让你们驻军,一旦情势有变,只怕又会生出事端。”
王钰立刻抢白道:“所谓租借,本官是这样理解的,所有权还是归你们,可使用权却归大宋,各位大人,认为本官的话有道理么?”
辽国使节们一阵议论,没有异议。
“既然使用权归我们,那怎么用,似乎就是我国的事情,不用贵国操心吧?我想办养猪场也好,开发成旅游胜地也罢,都看我们的意思,你们又何必指手划脚?”王钰说道。
此时,副使韩毅也插话道:“王大人所言极是,况且幽云十六州地域庞大,若不驻军,何以维护治安?若是第三国来攻,我朝何以退敌?”
耶律大石一直冷眼旁观,此时见两边争执不下,于是调解道:“这个问题,咱们可以再商量。眼下最重要的是,定下租借年限,以及租金数目,想必宋使已经有一个大概的数目了吧?我提醒宋使一句,租借年限,是绝对不可能再提高了。”
王钰与韩毅低声商量一阵之后,由韩毅发言说道:“租借年限,我们认为十五年更为合适,至于租金,每年五百万贯,逐年交付。檀渊之盟所定下的岁币,在租借期间需要停交。”
此话一出,辽国方面一片哗然,真是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
两国代表争论不休,王钰得理不饶人,无理也要抢三分,那些辽国使节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文臣,哪时争得过王钰这小泼皮,谈判几乎进入白热化的境地。
正当双方争得不可开交之时,殿外隐隐约约传来一阵争吵之声。起初两国使节都没有在意,后来争吵声越来越大,似乎就在殿门外了。大家不约而同的停止了谈判,向外面望去。耶律大石眉头一皱,叫过当值的武官。
“外面怎么回事?”耶律大石似乎有些光火。
“大人,镇南王带着人马在殿外争执,意欲闯宫。”那名武官回答道。辽国众使节闻言都变了脸色,这位镇南王可是当今皇帝的亲叔叔,手握重兵,在朝中素来威望甚高,他怎么跑来闯宫了?
“大人,好像出事了?”韩毅低声提醒道。
王钰轻轻摇了摇头:“不关我们的事,咱们当看客就好。”
王钰话音刚落,只听殿门轰然推开,一队兵丁手持长枪冲了进来,人数约有百余,将王钰等人围了一个水泄不通。韩毅见状,抽出腰间长刀,护在王钰面前。
第三桶 第六十一碗 刀光剑影照亮前程
只听一阵铿锵作响之声,一员战将大步走了进来。头戴皮帽,身披一副熟铜甲,腰束兽头带,身后一领黑色战袍。浓眉环眼,方面大嘴,霸气十足。来人手提两支镔铁锏,在人群之中寻找着什么。
当目光扫到王钰身上时,他突然哼了一声,走了过去。王钰心中一颤,知道找麻烦的人来了。
“你就是宋朝的使臣?”镇南王瓮声瓮气的问道。
“是,你想干什么?打人犯法的哦。”王钰强装镇定,却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哈哈,犯法?今日我便叫你知道,我手中双锏的厉害!”说罢,转过身去,看着那一排辽国使节,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们这班败家子,先祖阿保机创下的家业,都让你们败得差不多了,如今又打上了幽云十六州的主意。幽云各州一旦改姓,我大辽便永无翻身之日。如今外有强敌进攻,内有奸臣作乱,特别是你,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一直静观其变,此时听得镇南王叫他的名字,抬起头来,默不作声的看着他。
“亏你也是阿保机的子孙,却向天子进谗言,要把幽云十六州拱手送给宋人!你不配姓耶律!今天我就打死你这不肖子孙,免得祸国殃民!”那镇南王双眼圆瞪,须发倒竖,愤怒至极。说罢,手持双锏,竟向耶律大石打去。殿上一片惊呼!
就在这危急关头,殿门口响起一声娇喝,王钰抬头看去。全副披挂的耶律南仙带着人马急冲入内,一柄盘蛇枪上下飞舞,所向披靡。大殿之上,血光四现!
镇南王正在气头上,看到耶律南仙刺伤自己的士兵,这还了得?哇哇大叫道:“反了!耶律大石要造反了!军士们,给我杀……”
话未说完,猛然惊觉耶律南仙的盘蛇枪已经抵在胸口。
“好厉害的枪法!”韩毅也不禁赞道。
“我父奉天子诏命,与宋使谈判,敢有生事者,就地格杀!”耶律南仙虽是女流之辈,这句话说出来,却也是掷地有声。只见她单手执枪,制住镇南王,一边指挥手下女将,将镇王南手下军士团团围住。
镇南王一张老脸,气得变了颜色,牙关紧咬,悲愤的吼道:“乱臣祸国!大辽百年基业,定要丧于你等之手!”
耶律大石自始至终神色不变,此时向前走出两步,不急不徐的说道:“本官奉旨和谈,圣上有旨,凡阻挠谈判事宜者,先斩后奏,镇南王,我敬你是两朝元老,不追究今日之事。带着你的军士,走吧。”
镇南王眼见今日之势,不利于己,只得收起兵刃。临走之时,怨毒无比的盯了王钰一眼,王钰只当是没有看到。
当日谈判,被镇南王这一闹,只得草草收场。回到驿馆,韩毅担心再生出什么事端,便把带来的数百卫队布在驿馆四周,小心戒备。这里是在辽国都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得不小心一些。
就今日的谈判来看,辽帝对租借幽云十六州这个提议是相当有兴趣的,而且急欲求成。倒是耶律大石不动声色,摆出一副成与不成都没关系的架势,这种时候千万急不得,该争的一定要争。
王钰与韩毅商议之下,定出了一个底线。租借期不得少于十年,每年的租借费用不得超过六百五十万贯,而且至少得分三次付清,这样大宋方面的财政才负担得了。而且必须驻军,只是人数方面可以商量。至于每年该送给辽人的岁币,估计是压不下来,毕竟檀渊之盟两国白纸黑字是定了条约的。
谈至半夜,韩毅告辞回房歇息,王钰费了一天的口舌,也是疲倦不堪,早早睡下了。约莫三更时分,王钰睡得正香,屋外有人敲门。极度不爽的爬了起来,点上灯,打开门一看,却见韩毅全副武装,手提钢刀站在门外。
“大人,外面有动静。”韩毅小声说道,虽是语气不惊,但王钰却已听出大事不妙。当即回床穿戴衣物,本来想穿官服,但转念一想,却穿上一套便装。大厅中,卫士们手持兵刃,全神戒备。
王韩两人悄悄来到驿馆门口,从门缝处看出去,只见外面一团漆黑。黑暗之中,无数人影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人说话,只听得见轻微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又听见马蹄踏地的声音,似乎还有骑兵。
“我们被包围了。”王钰轻声说道,韩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韩大人,估计会是谁?”王钰一边盯着外面,一边问道。
“估计是白天那位镇南王,大人,事情紧急,卑职护着您先冲出去再说。困在驿馆里,只能是自寻死路。”韩毅一扬手中钢刀说道。
王钰挥了挥手:“不要急,这里是人家的地盘,怎么跑?往哪里跑?都要事先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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