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霸拜谢,辞别王钰,自回檀州。王钰寻思,这蔡宗和一日不除,檀州便一日不得安宁,可他又是蔡京的侄孙,自己身在边疆,若是得罪了蔡京,以后日子也不会好过。而且他怎么说也是朝廷安插过来的,动了他,朝廷难保不会认为自己有异心,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一时犹疑不决,好生烦恼。
是年六月,枢密院奉旨下令,命南府军北上,阻挡耶律大石所部,力保幽云。十万大军都在王钰手上,朝廷自然不会放心,蔡京上奏赵 ,推荐枢密副使高俅,前往幽云监军。蔡京这一手,可谓狠毒。满朝文武,包括赵佶在内,都知道高俅与王钰素有积怨,却偏偏推荐他到幽云监军。若是南府军得胜,那功劳自然也要算高俅一份,那时高俅对蔡京,还不视为再生父母?若是败了,跟监军可没关系,是你王太尉在指挥,责任都要由你担着。
赵佶虽然不太管朝政大事,可蔡京这一手,他却是看了个明白。但没有驳回蔡京上奏,命高俅为监军,前往幽云。
那高俅在蔡京面前感激得痛哭流涕,领了圣旨,便到幽州,往都管衙门拜会了王钰后,便点起十万大军,前往归化。命呼延灼,关胜领虎贲,骁骑两军为前部,王钰与高俅领龙襄,武卫为中军,捧日军为殿 后。
耶律大石得知宋军到了归化州,便亲提十六万大军,在归化城外三里扎营。两军对垒,大战一触发。
王钰以归化州衙门为帅府,发号司令,严加约束部属,不得扰民。也合该那蔡宗和倒霉,他自以为仗着蔡京权势,王钰命龙襄军为中军,打仗那是前部的事,跟自己无关。到了归化州,仍旧每天饮酒作乐,败坏军纪,王钰得知后,也不作追究。高俅虽为监军,却也不敢对蔡宗和怎么样。
这日,城外来报,辽军在城外叫战。王钰全副披挂,率大小战将三十余员,登上城楼。只见城下,一员辽将扬刀跃马,大骂不止。身 后,一万余马步军列出阵势,细细一看,这支辽军,却已不像一年前那般勇悍。步骑混杂,军容不整。也不知是辽国势微,还是耶律大石故意使诈。
“城上宋将听着!本将奉大元帅命,前来攻城,早早献出城池,免你一死。如若不然,一旦城破,男子统统杀光,女人充作军妓!”
王钰闻言,转身对高俅说道:“高大人,你久经战阵,眼下该当如何,还请赐教。”
高俅明知王钰问他,不过是作作样子,可他自己却有心显摆一番,好教王钰知道他的手段,于是指着城下辽军说道:“太尉请看,这支辽军,军容不整,马步混杂。想是那辽国江河日下,连军费也掏不出来,派这支乌合之众前来攻城,与寻死何异?太尉不如点一支兵马,派一员勇将,出城迎敌,定杀他个片甲不留。”
第四桶 第一百零一碗 士兵哗变
人说得极是,那依你之见,派何人出城迎敌?”王钰 陡然生疑,南府军最高指挥是你,我不过是来监军。你现在事事问我,是何道理?高俅当然不会傻到以为王钰是怕他,这个小子,早不是当年汴京城中的小泼皮,现在是一肚子坏水。
“这个,本官奉旨监军,不管越权,还请太尉定夺。”高俅躬身一揖,假意恭敬道。
王钰见他不肯上当,于是望了望城下,随口说道:“既如此,那便叫虎贲军出城破敌。”
高俅虽在京中,可对幽云之事,也有所了解,知道骁骑,虎贲两军里,王钰亲信众多。如今面对这样一支乌合之众,王钰派自己的嫡系迎敌,显然是想让他们立功。于是一改刚才态度,上前说道:“太尉,依本官之见,这支辽军不堪一击,杀鸡焉用牛刀?不如派龙襄军出城,一鼓可破。”
王钰一听,正中下怀,遂从高俅所言,遣龙襄军出城迎敌。那蔡宗和不过借着叔公蔡京名号在南府军中担任要职,从来不曾上过战场。一见军令下来,没了主意。可军令如山,违抗不得,只得领龙襄军出城,在城外摆开阵势。
蔡宗和一身披挂,腰悬一把长剑,在那大旗下展目望去,只见辽军势众,但暗想自己手里也有两万兵马,怕他作甚?于是回顾左右问道:“谁敢上去替我斩杀辽将?”
军中奔出一将,手持巨锤,却是先锋营都监种霸。上前行了个礼,大声吼道:“末将愿往!”
一见种霸,蔡宗和那张腊黄的脸上顿现鄙夷之色,挥手道:“我帐下猛将如云,哪轮得到你?还不退下!”只因种霸不是他的心腹,再加上端午节时,种霸去幽州赴了王钰宴席,又被王钰亲自接见,消息传到蔡宗和耳朵里,他对种霸恨入之骨,一直找机会想除掉此人。
“薛龙,你去!”
阵中奔出一员战将,手持方天画戟,身披重铠,冲向辽将。蔡宗和下令摆鼓助威,一通鼓未罢,那薛龙已被辽将一刀斩于马下,身首异 处。蔡宗和吃了一惊,结结巴巴的问道:“这辽将如此英勇,怕关张重生,赵云再现,也不过如此,如之奈何?”
种霸在军中看得火起,再度策马出阵,提着巨锤喝道:“末将愿去斩杀辽将,若不胜,按军法处置。”
蔡宗和正郁闷无比,一听这话,顿时大为光火:“你老子是名将,你就不得了了?我还就不信了,黄忠义!”
“末将在!”军中一员将领奔出,使一对铁枪,身披兽头连环铠,头戴钨钢掩日盔,生得豹头环眼,威风凛凛。
“你去!”蔡宗和马鞭一指。种霸见状,恨得牙关紧咬,退回阵 中。
黄忠义挥舞双枪,拍马奔去,一路大叫道:“贼将看枪!我这祖传枪法,八八六十四路,任凭你……”话未说完,那辽将马快,突然奔至面前,黄忠义大惊,打马便回。被那辽将赶上,一刀拦腰斩成两段。辽军欢呼,声震云霄。
王钰在城楼看瞧见,不满的喝道:“搞什么东西!还未交战,连损我两员战将。再这么下去,士气散尽,还打个狗屁!”高俅见他指桑骂槐,意有所指,只是沉默不言。
身后林冲等人听了,心里有气,本想出战,但临行前,王钰再三交待他们,不可求战。只得忍气吞声,看蔡宗和跳梁小丑般在下面表演。
蔡宗和在城下,见连损两将,心里骇然。本想让自己的心腹斩将夺旗,立下战功,却不料那辽将如此勇悍。反正那种霸一直求战,不如派他出去,死了倒也干净。
“种霸!你去!如果不胜,我要你的脑袋!”
种霸早憋着一口恶气,不等蔡宗和说完,提着两把巨锤,奔出阵 去。王钰一见,便叫城上擂鼓助威。战鼓响起,只见那种霸,手中一双擂鼓瓮金锤,挥在手里,像灯草一般。胯下黄骠马脚快,绝尘而去。
那辽将见种霸杀来,手中兵器煞是吓人,不敢托大,拍马来战。
“看锤!”种霸大喝,一锤下去,那辽将举刀相迎。兵刃相接,震得那辽将虎口迸裂,大吃一惊。还没回过神来,第二锤又到,他却是不敢再接,侧身闪过,相凭借马快,身形灵活,伺机而动。
两人战至三十余合,辽将倒拖砍刀,拍马便走。种师中将门之后,哪能不知他使这拖刀计。见他逃走,也不追赶,扭起左手巨锤,轻喝一声“中”,那锤呼啸而出,正中辽将后背,打了个筋断骨折,叫也没叫出一声,栽下马来。
阵中蔡宗和一见种霸得胜,不想叫他抢了功劳,大块呼喝道: “杀!给我冲过去,杀啊!”两马兵马,闻声而动,一起掩杀过去。高 在城楼上瞧得真切,担心蔡宗和有失,遂向王钰说道:“我军
城,有道是穷寇莫追,是不是……”
“哎,连损两将,挫我军威,此时不追杀过去,南府军的面子往哪儿放?”王钰摇了摇头,饶有兴致的看着两军交战。
高俅暗付,来时公相交待,若有那便宜功劳,便叫蔡宗和去,若是两军对战,惟恐伤了他性命。想到此处,再三恳请道:“王太尉,蔡大人未经战阵。他是公相侄孙,若有个闪失,你我都不好交待,请太尉三思。”
王钰这才作出恍然大悟状,急令收兵。那蔡宗和见有功劳可捞,正要催促全军,追杀过去,忽闻城上金响,主帅叫撤兵。暗思这是自己到幽云的第一件战功,岂能半途而废?于是不顾军令,驱赶士卒,追杀辽军。
军法规定,擂鼓不进者斩,闻金不退者斩。蔡宗和胆大包天,竟然违抗军令!高俅一见,脸色煞白。这蔡宗和未免太不晓事了,鸣金不 退,触犯军法,王钰大可堂堂正正的杀了他!谁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偷看王钰时,却见他脸色也不好看,怒哼一声,拂袖而去。高俅暗自心惊,飞派士卒出城,追回蔡宗和。龙襄军追一直追出十余里,谁料半路杀出一支伏兵,蔡宗和早忘了抢什么战功,不顾麾下将士,脱了披挂,抢先逃跑。好在辽军没有追赶。一路奔回归化州,王钰不知是否忌惮蔡京权势,只是斥责了几句,并未加罪,高俅这才松了一口气。当夜,王钰下令严加防范,以防辽军趁夜来偷袭。
高俅回到城中,领了两个随从,便到龙襄军营中探望蔡宗和。进了军营,却见到军容不整,防备空虚,他到底是带过兵的人,心里暗叹这蔡宗和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士卒报入军中,蔡宗和正在与众将痛饮,也不出来迎接,只叫高俅自己进去。高 见他如此托大,心里恼怒,又不便发作。还未到营 帐,便听见丝竹管弦之声,夹杂着女子轻笑,眉头一皱,踏进帐去。
那军帐中,几名歌伎,衣不蔽体,扭动着腰肢。蔡宗和坐于上首,左右各有一名艳丽的女子,正与他把酒言欢。见高俅进来,蔡宗和指了指下首座位,放声笑道:“高大人,来的正是时候,请坐。”说罢,伸手在旁边女子胸脯上,狠狠捏了一把。
高俅入座,见帐中一片淫 ,好言相劝道:“蔡将军掌管龙襄,责任重大,眼下两军交战,你如此这般……”
蔡宗和听这话不顺耳,推开身子女子,不满的说道:“高大人怎么也学得这般迂腐?人生苦短,需及时行乐啊,我今日率军出城,大胜而归,正当犒赏士卒,有什么不对?”
高俅听到这话,哭笑不得,明明被辽军伏击,差点闹得个全军覆 没,还敢厚着脸皮,说什么大胜而归。
“蔡将军,这里毕竟是幽云,不是汴京,我听说王太尉治军甚严,若是被他知道,恐怕会拿你问罪。”
“啪!”蔡宗和将手中酒杯摔得粉碎,大怒道:“他敢!他算个什么东西,当年不过是京城里一个泼皮!仗着立了那么一点微小的功劳,居然升到了太尉!我蔡宗和哪里比他差了?今日交战,他就是不想让我立功,才故意鸣金收兵,哼!实话与你说了吧,来的时候,公相曾对我言道,在军中好生当差,将来有了机会,这幽云之主,只怕……”
高俅见他酒醉,越说越不着边际,慌得跨过桌子,上前一把捂住他嘴巴:“将军慎言!若叫王太尉得知,大事不妙!”
就在此时,帐中一人,忽然起身,一脚踢飞面前桌案。那酒水果 品,撒了一地。帐中歌女惊叫连连,四散逃窜。
“蔡大人!王太尉乃朝廷重臣,是有大功于社稷的栋梁之才!你如此侮辱上官,不怕掉脑袋吗?”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众人望去,却是先锋营都监种霸。
蔡宗和见种霸出言顶撞,这还得了?一把推翻高俅,起身骂道: “小猪狗!你当我不知道,你与那王小宝,穿的是一条裤子!小小都 监,也敢在我面前撒野!就是你老子,也不是朝廷养的一条狗而已!而且是条老狗!”
种霸怒发冲冠,目眦尽裂,听他辱父亲,哪还管什么尊卑有别,一把操起脚下矮桌,就要砸去,帐内众将一见,慌忙扑上去,拦住种霸。
“好啊!你要造反!左右,与我绑了!”蔡宗和借着酒劲,下令抓了种霸,扒掉上衣,绑到帐外旗杆上。高俅苦劝,蔡宗和只是不听。
种霸被五花大绑,缚在杆上,嘴里被堵上一团破布,只能怒目而 视。蔡宗和衣冠不整,被两个部属扶着,出了帐来。一把推开身边两人,夺过一根鞭子,走到种霸面前,狞笑道:“小子,今日我便叫你知晓本官的厉害!”说罢,扬手一鞭,抽在种霸身上,立时出现一
“服不服!”蔡宗和挽起衣袖,狂笑道。种霸凛然不屈,哼了一 声,将头扭在一边。
“好!我叫你嘴硬!”蔡宗和狂怒!那鞭子上下飞舞,只听啪啪作响,种霸被打得浑身青紫,却是一声不吭。
那旁观众将里,有几个与种霸交好,眼见他受难,上前劝道:“蔡大人,种霸无心冒犯,您大人大量,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谁敢说情,便与种霸同罪!”蔡宗和已然红了眼,不打死种霸,决不停手。高 眼见事情越闹越大,恐怕收拾不住,王钰怪罪,也上前劝解,众将随声附和。蔡宗和自觉脸上无不光,也不便责骂高俅,索性将气撒到旁观诸将身上。一顿鞭子,劈头盖脸打过去。又下令军士,将说情的将领,乱棒打出。
那几名武官回到各自军营,忿忿不平。其中一个胆大的说道,蔡宗和今天这样对种霸,我等又不是他亲信,将来难保不遭毒手。自他到龙襄军,搞得乌烟瘴气,随意辱骂,鞭打将士,这样下去,如何得了?不如领了军士,杀掉此人!就此反了!
又有一人说道,王太尉平日待你我不薄,如何能反?咱们只管本部官兵前去请命,先礼后兵,我料那蔡宗和必定大怒,那时咱们趁势而 起,诛杀此人!即便出了事,横竖一死!怕是到时,王太尉自会照料!
几个商议已定,各回营里,召集军士,拿了兵刃,便奔蔡宗和营帐而去。
此时,那蔡宗和已经打得手酸,又叫了两个士卒,不停鞭打。可怜的那种霸,此时浑身没有一块好皮,已然昏厥过去。高俅在旁边,苦劝不住,正要前往王钰帅府报信。突见许多人马,明火执仗,奔这边过 来。
“不好!士卒哗变了!”高俅当年领兵,最怕是一件事情,便是士兵哗变!一旦有人领头,乱军四起,那可就要血流成河了!
“蔡大人,大事不妙,你帐下军士哗变了!”高俅奔回蔡宗和身 边,大声吼道。蔡宗和一看,惊得一头冷汗,酒也醒了一半,立时慌了手脚,失声问道:“这,这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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