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风自飞
☆、第1章 不敢正视的鲜血
天空又突然下起雨来,雨水滴滴答答打在她的脸上,还有几点落在她的唇上,她下意识舔了舔,瞬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充斥了她的胸腔。一片血海扑天盖地的涌了过来,瞬间就将她整个人完全淹没。打身体里也突然生腾起的一股热火,似乎要把她整个人从内到外烧得一干二净。痛,好痛,好痛。痛到受不了了。
……
赵小云腾地从床上坐起,头上涔涔冒着冷汗,双手紧紧攥着被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已经二十年没有再做过的童年恶梦,在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又再次频繁的造访,让赵小云的脸颊愈发消瘦苍白。
她起身走进厨房,倒了一杯凉水,站在窗前看着小区里昏暗的灯光,小区里飘散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气,估计在灯光无法照到的阴暗角落里正有着一场血腥的猎食在进行中。
又是那些四处游荡的流浪猫狗。
想起那些红红的眼睛,赵小云压压不自觉皱紧的眉头,心中一片悸然。
远远地,传来一阵又一阵模糊的声响,辨不清是救护车还是警车的鸣笛。
十二月的展城,已经连续半个月之久,不断地出现昏迷不醒的病人,往日繁华的都市在这阴郁的冬日沉浸入一片紧张惶恐之中。
赵小云轻轻地推开书房的门,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正摊手摊脚酣睡在榻榻米上。
这是赵小云在天京的二堂姐的宝贝儿子毛毛,当然他一般都只肯让别人称呼他的大名沈昊轩。也是半个月前,男孩子因为校园里一次莫名其妙的斗殴,莫名其妙地被指认为把人打昏入院的凶手,正“跑路”来这儿避难。
虽然在见识了展城这半个月陆续昏倒的病人,沈昊轩认定自己确实是受尽冤枉,可能那个昏迷的同学也是因为病毒感染所至。所以这两天他正闹着一定要回天京去。
但赵小云的二姐赵云云却死活不肯,据说目前的天京也面临着展城一样的病毒袭击。
带他回平安镇。回到离展城市区四十公里的平安镇是二姐对毛毛的安排。她担心来回的奔波和现在正肆虐的病毒会影响孩子的健康。
正巧,赵小云也正早准备回平安镇了。
一个月前,赵小云正因为公司一个重大项目的泄密事件被戴了“莫须有”的帽子,在间接领导明示,直接领导的暗示下,赵小云递交了辞职信。
混不下去的职场、充满病毒的都市、恶劣污浊的空气,让赵小云无比的想念家乡的平静和美好。
梁园虽好,终非故园。
回家,我们明天就回家!
赵小云轻轻地为睡梦中还不时抽抽鼻子的少年拉上了被蹬掉的被子。
这孩子,还天天充大人,感冒了,也不懂照顾自己。
……
下午三点多,一声熟悉的汽车喇叭声在楼下响起,正在帮沈昊轩收拾行李的赵小云打开窗户,向下面挥了挥手。
楼下,一辆抢眼的橙色小汽车旁,一蓬酒红色的头发正愉快地跳跃着。
赵小云大声地对下面喊,“就下去了!两分钟!”
楼下是赵小云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董芳芳,看她一幅神清气爽,眉目飞扬的架式,谁也不会猜到这也是一个要跑回家向爸妈求安慰的倒霉蛋。
两天前,本来在赵小云这儿赖着并且顺便安慰大龄失业女青年的董芳芳,意外地发现自己怀孕了,到医院一确诊,就连夜跑回家给老公李建齐报惊喜,可一到家,李建齐就给了她一个大惊喜,她正正好地在家捉了李建齐劈腿的证据。
赶走了李建齐和那个鸠占鹊巢的女人,董芳芳收拾收拾就打算和赵小云一齐回平安镇。
用她的话讲,就是回家找董爸爸这个大靠山。
董爸爸在平安镇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食品厂,已经无数次要两个闺女回家乡去厂里帮忙,现在失业的失业,失婚的失婚,正好一起打包回家去。
回家去啃老,当米虫。
……
“这儿也太臭了吧!几年没清洁过吧了!小姨,要找物业投诉去。”,急急冲冲第一个跑出门庭的沈昊轩住了脚,夸张地吐了吐舌头,又马上扯起衣领捂上口鼻。
路边正在忙活的小区保洁员阿姨不干了,停了下来,扯下口罩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开始反驳,“投诉?你问问赵小姐,小区里谁不知道我翠姨负责的区域最干净了。不就是最近下雨,淹死些流浪猫狗,估计下水道里可能还有死耗子,味道才不好的,又不是我不尽心的。我昨晚做到十点多,今晨三四点就又开始在这儿清了。投诉!你投诉去呀,正好我都不想做了,累都累死……。”
“翠姨,小孩子乱说的,别跟他计较呀。”忍着强烈不安和厌恶,赵小云扯过又有赶着找抽迹象的沈昊轩,急忙地上了车。
车子走远了,保洁员翠姨仍在不停地忙碌着,她低着头边碎碎念着,边发狠地用手上的长杆拔开路边的草丛。做完今天就不做了,她愤愤地想,最近没日没夜的加班,清理了好些流浪猫狗的尸体,恶心都恶心死了,结果遇上一拔拔的业主,还动不动地嫌七嫌八,嚷着要投诉。投诉去吧,正好不做了。她闭了闭眼,眼前闪过几具残缺不全的猫狗尸体,打了个寒战,物业主任说可能不是水淹的,是小区里有住着个虐猫虐狗的恋态。变态呀,真可怕,她手上的长杆子抖了抖,好象戳着一个东西,她努力地克服心里的恐惧,轻轻拔开眼前的草丛,一对腥红的眸子直勾勾地对准她,“啊!”一声尖叫突然地响起又戛然而止,取代的是一阵重重地咀嚼声……
……
车子缓缓地在都市的车流中行进着。
沈昊轩隔着窗看着流动的风景,路过一个热闹非常的购物广场,眼尖的他发现了一场品牌商演的广告牌,广告牌上有着漂亮的群星像,“小姨,晚上这场演出,米娜有来呢。”少年腆着脸哀求,冲着玻璃窗外努了努嘴,“我们明天再回平安吧,我晚上去求个签名就。我都买了票了。”
“你不是说钱包丢了吗?什么时候又买了票!”副驾上的赵小云头也没回,把问题带到了另一个方向。
“又找着了,就在旅行包里。”少年瓮声瓮气地回答,只要提到收拾东西,妈妈姨姨及以上级别的女人就会对自己一阵数落。
果然,赵小云又开始了,“我说毛毛,你一定要学会自己收拾东西,如果以后上大学……”
“我是说明天回!”少年再一次提出了反抗。
董芳芳从后视镜里看看少年嘟起的嘴,恶狠狠地最后通告,“都说回家吃晚饭了!没得商量!”。
赵小云默契地点点头,这两天展城的病毒流行状况也越来越严重,听说这两天已经有医院出现了死亡病例。
如果再耽误下去,城里真如传言说的那样会在近日宣布戒严,那么三人就想走也走不成了。
车内弥漫起了低气压,广播里也正播报着不太妙的路况信息。
“祥平隧道内发生重大交通事故,目前已造成通往平安方向的高速公咱交通拥堵,已影响至市区内展城博览大道与洋平街交叉……”
“倒霉!”驾驶员董芳芳狠狠地打了方向灯,掉头行驶。
“走586国道,也就多花个四十分钟,误不了吃晚饭。”副驾上的赵小云小心翼翼地冲着董芳芳媚笑。
后座上,沈昊轩故作轻松地贴在车窗玻璃上,哼着荒板走调的歌,看着掠过的街景。
……
“停车!”沈昊轩突然地大叫起来。
“死小孩!你又要做什么?”董芳芳咬着牙高声呵斥,但车却打了方向灯慢慢地滑行一段之后,在侧方的人行道上稳稳地停下了。
“刚才路边有一个人倒下了,可能是犯癫痫了”沈昊轩一边下车一边说,“我看看去!”
“你看看?你去就是添乱,直接打120就好了!”董芳芳怒了。
“我知道怎么做!”,少年回过头,难得地一脸正经,“我妈犯病的时候,我照顾过她的。”说着,就向着后面快速跑了过去。
赵小云按按蹦跶得更欢的心脏,追了上去。
董芳芳放下车窗玻璃,大声地冲赵小云的背影喊,“小心些!赵小云,帮忙可以,你可别又让人讹了。”
……
沈昊轩已走近倒下的人,那人趴在地上,侧露的半边脸狰狞地青着,嘴角还有些血沫,平摊的四肢已停止抽搐,仿佛已失去了生命迹象。
少年走得更近了些,大着胆子想要看个究竟,突然地,地上的人伸出一支满是青筋的大手用力向着少年的脚踝抓去。
砰的一声,那只手被斜力飞来的一只脚大力地踢开了,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发出如同金石撞击般的声音。“小姨,你做什么?”沈昊轩怒了,瞪向罔顾人命的凶手。
边上三三两围过来的人也投来了一道道鄙夷的目光。
“快走!”脸色越发发白的赵小云用尽全身力气拉着沈昊轩穿过渐渐围拢的人群。
怒火中烧的少年不发一言地扯掉紧握着他胳膊的手,回头向人群走去,但马上,又被身后的人紧紧抱住。
这时,前方围着的人群发出惊疑的叹声,因为倒地的病人已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一位好心的路人走到病人近旁,想是要问清情况。病人摇晃着,将头倚向了好心人的脖颈处,接着白森森的獠牙用力向后一扯,好心人的鲜血如喷泉一般飞溅起来,周边的人群一声尖叫,炸了开来。
沈昊轩呆呆站着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捉着他的手更用力了。
“快跑!”赵小云的声音也已颤抖地找不着调了。
☆、第2章 青溪盘,鬼难缠
“快开车!”赵小云把惊魂未定的少年推进后座,大力地关上车门。
“怎么了?”董芳芳放下手里正专心研究着的药品说明书,听话地快速启动了车子,一脸茫然地问道。
车子的后视镜时依稀晃动着刚才吃人的的那个病人的身影,他已经松开刚才被咬的好心人,又扯住下另一个逃跑不及的人的胳膊放进嘴里大快朵颐,而最被咬断脖颈的那具尸体居然在片刻之后在一片血泊中蠕动着站起来,血肉模糊的脑袋耷拉着,露出白森森的骨茬,仅以一点点肉皮与身体相连,但就这样子,还直挺挺地着向四散的人群追逐而去……
前面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一群尖叫着的人无视红灯指示已经亮起,横冲斑马线。直行方打头的一辆小轿车煞车不及冲进人群,接着后面的一辆大客车也撞了过,斜打的方向盘生生地转了个方向撞上了另一个车道的来车,路面瞬间被一片混乱的血色染红。
一个被汽车撞到的身体被高高抛起越过绿化带,啪地一下,掉在了车子不远的前方。
车子急刹,后视镜里映出董芳芳苍白的脸,“小云!”可怜的驾驶员不知所措地寻求支持。
“别管!绕过去,前面五十米,右转进七宝坊。”赵小云的声音也略带着哭腔,尖锐地响起。
“那里,禁车行的!”董芳芳残留的意识还没忘了提起争议。
“听我的!”这下,赵小云的声音终找回来,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董芳芳的心莫名安定了下来,而手脚的动作早已先一步照做了。
车子从四百多年前留下的窄窄老巷穿过,不管不顾地在车身上留下划痕,在某处还刮倒了宅门前摆放工艺品的小摊子,一位刚转身进家门拿东西的胖奶奶急忙返身冲了出来,象唱花腔女高音一样对车子留下的残影厉声地进行了展城历史悠久的独特咒骂。
“直行,下个路口右转”
“快调头,前面第一个巷口左转,横穿过创意园区,上老河堤。”
“再左转,过贤东新村后,右转。
“不要停,前方五十米有个人行的小岔口,从那儿冲到国道上去。”
……
人在危机前的潜力是无穷地,赵小云的指挥干净利落,董芳芳的配合也格外的流畅,在领略了小半个城区的人仰马翻,尖叫连连,血色模糊的惨景后,车子总算是平稳地驶上了586国道。
在空无一车的道上,平静地走了一段,车子变得稳了些,“怎么回事?”董芳芳又一次发问,故作镇定的声音依旧颤抖地发涩。
“吃人,在吃人!那个怪物在吃人!”一路过来一声没吭的沈昊轩,魂魄终于归位了,慌乱地开始抢答!
董芳芳张大了嘴巴,车子为之一顿。
“专心开车!前面有情况!”赵小云高声叫起来。
远远地可以看见前方,一辆农用车打横在路面上占了一个车道,另一边一摊血泊,一个躯体伏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女人跪在旁边。
车子的速度迟疑地慢下来,赵小云压着上涌的血气翻腾,厉声地指挥着,“加速,别停!撞过去!”。
车子在高喝声中急速地冲着那个女人而去,车身与人体撞击发出怪异的沉闷声响,血泊中的女人倒在了一旁。
车子继续向前,沈昊轩下意识地转回身体,转头向后方车窗看去,然后再次张大了嘴巴,又急忙溜了下来,在座位上团成一团,紧紧蒙着自己的头,似乎害怕呼吸重了就会让车子爆炸。
紧紧地盯着路况的赵小云眼尖地发现前方如同市区那几条道路一样的连环车祸现场,再次发出指令,“快,左侧冲下路基,我们从田里插过去!”
……
僻静的小山坡下,车子停下了。董芳芳扶着一处山壁狂吐不止,赵小云拿着矿泉水在一边轻抚着她的背,车子旁边沈昊轩在地上坐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吐得晕天黑地的董芳芳直起腰,推开赵小云递过的水,紧紧地拉住赵小云空着的另一只手,泪水挂满脸颊,“小云,怎么办?怎么办?我刚才好象撞死人了!”
“那不是人!”沈昊轩惊恐地从地上弹起来了,“我看见的,那个女的,被撞了以后,还照样爬起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只小孩的手,一直啃着,就那样,一直啃着……”
董芳芳的瞳仁放得更大了,又俯下身呕起来,只是连一滴胆汁胃液也再没有吐出来。
……
一阵手机铃声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
“毛毛,帮芳姨接下电话。”照顾着芳芳的赵小云支使着沈昊轩。
少年手忙脚乱地从驾驶室拿出手机按下接听,手机不小心跌到地上,免提里一阵嘈杂,董妈妈大声喘息的声音慌张地传来,“芳芳,别回太平!有怪物吃人,呆在展城,护好自……”电话突然地断了,就象突然来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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