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传奇- 第130部分

“沙蔓萝的种子呢？是你拿走的吗？”米奥利斯用嘶哑的声音问道。

菲安娜缓缓点了点头。

“在哪里？种子现在在哪里？”米奥利斯颤抖着问道。

这次菲安娜许久没有回答，不耐烦的米奥利斯走到床前，一把扳过菲安娜的肩头。

“啊！”米奥利斯惊呼起来。

菲安娜穿着一袭丝织的长袍，将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但是露在外面的头发颜色还是暴露了秘密，那一头曾经的棕色秀发，现在变成了诡异的淡绿色。

几道极似藤蔓的绿影从菲安娜紧裹的脖领爬了上来，分枝开叉蔓延到了整张脸孔。在白色的娇嫩皮肤下，纵横交错着密密麻麻的绿道。

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绿色的脉络在微微的鼓动，而且似乎每动一下都会变粗壮一点。

菲安娜捂住脸大叫道：“不要看！”

“你疯了！你吃了沙蔓萝的种子？你怎么敢这么干！”米奥利斯不敢置信地喊了起来。

老头急得团团乱转，他气得伸手想打菲安娜，手扬了起来，最后却拍在自己的脸上。

看见外祖父这个模样，菲安娜反倒冷静下来，说道：“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吧。以前不是也有人吃了沙蔓萝种子也没事儿嘛。”

“那能叫没事儿吗？虽然没死，可是他还像个人吗？”

“不管怎么样，他获得了力量。”菲安娜说道。

“你想变强跟我说啊，家族有的是能力把你变成高手，何必用这种不可靠的方法呢。”

菲安娜摇头，“没用的，我早就想清楚了，不管魔法还是武技，我既没有天赋，从小到大也没有感过兴趣，现在才去学习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有多大成就的。”

米奥利斯默然，他知道菲安娜说得是实话。

“我只想到了这一个办法可以变强，所以，”菲安娜接着说，“请原谅我的任性，我总是给你惹麻烦。”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米奥利斯老泪纵横，“现在也只能祈祷好运气了。”

菲安娜说道，“既然你知道了，能不能想点办法替我遮掩一下，我不希望被别人当怪物一样看。”

米奥利斯想了想，缓缓点头。

……

听到别人的通知时，因斯特大吃了一惊，波利娜还昏迷不醒，菲安娜竟然又昏倒了。

急忙来到船上的病员舱，现在躺在这里接受照顾的人又多了一个。

因斯特看见米奥利斯已经在陪护菲安娜了，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儿？菲安娜怎么会突然昏倒的？”

米奥利斯瞅了因斯特一眼，“没什么，她只是太累了。”

“累的？”

因斯特凑到病床前，观察菲安娜昏睡中的脸色。

菲安娜的外表和头发已经恢复了正常颜色，只是比平时略显苍白一点，看上去倒真有点像疲劳过度。

船上的二副兼任医官的职位，他也证实了米奥利斯的说法，因斯特这才略略放心。

随后的几天里，菲安娜和波利娜昏睡依旧，因斯特跑病员舱的次数也频繁了一倍以上。

波利娜已经昏迷了十几天，这个时候再乐观的人也不免担心起来，而菲安娜的状态显示她不仅仅是疲劳过度这么简单。

菲安娜即使在昏迷之中，每天依然要喝下大量的淡水。一旦稍微少喝了一点，她的皮肤上就会出现可怕的裂痕。

因斯特从没有看见过有人能这么凶得喝水，菲安娜一天消耗的淡水量，几乎已经赶上一个牛头人小队的用量了。要知道以牛头人的体形，他们原本对水的需要量就比人类要多。

成桶成桶的清水被搬了进来，然后变成空桶被提出去。奇怪的是，菲安娜喝了这么多水，不但没有醒过来，连体形也一点没变。因斯特真怀疑她的肚子里是不是有一个类似自己戒指那样的空间，竟然能够容纳这么多水。

全船的人都在忧心忡忡，箭鱼号带着忧闷的气氛又航行了一天。

因斯特现在已经彻底失去了对兼职医官的信任，整天催促着加快船速，希望船到港以后能找到个好医生。

这天的夜晚，天空中异常晴朗，圆圆的皓月高挂在天际，将无穷的银光洒向大海。

当月华透过窗口投射到菲安娜的身上时，奇怪的现象发生了。

虚幻的绿烟从菲安娜的全身冒起，它们纠集在一起缓缓上升，形成了一丛茂盛的藤蔓模样。

藤蔓没有实体，完全是绿色的光影，但是看上去异常真实，甚至连大大小小的叶片都栩栩如生。

娇嫩的叶片快速地生长，空气中似乎都有它们舒展时劈劈啪啪的动静。当藤蔓的主枝上已经生满了叶片以后，无数细小的尖刺从藤蔓的枝条上钻了出来，并且越变越粗长。

现在绿影看上去已经相当狰狞了，粗大的藤条互相绞在一起，盘旋着升到房顶，然后蔓延和倒挂下来，已经变成深绿色的叶片上冒出了无数细细的白刺，而枝条上的尖刺已经变得像利剑一样。

正在藤影意图继续长大的时候，一直昏睡的波利娜身上突然腾起了一道明亮的银色光芒。

藤影被银光照射，似乎吃了一惊，无数光影构成的枝条摆动过来，试图驱散这种和自己颜色不一样的光芒。

波利娜变得越来越亮，一道道银华以她的身体为中心放射出来，房间里顿时充满了摇曳的绿影，和道道笔直的银色光华。光和影交击着，就好像在相互试探。

外面突然有人大喊起来，“怎么回事儿？病员舱里有亮光！”

绿影似乎受了惊，它快速地向菲安娜的体内收缩，一瞬间满屋的绿影就消失了。但是牧师身上的银光却越来越亮，将房间照耀地恍如白昼。

闻讯赶来的佣兵和船员们挤了一屋子，看见这种神奇的景象，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是神迹。

银色的光华照在身上，让人感觉身心非常的舒适，就好像长途跋涉之后洗了一个痛快的热水澡一样。

众人没有注意到的是，菲安娜在银光的照射下，脸上也露出了安详的神色，似乎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波利娜身上的光华整整照耀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东阳初上才消失。而她本人紧接着就苏醒了过来。

牧师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我怎么在船上？晨星的人怎么样了？”

众人愣愣地看着波利娜，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怎么啦？你们。”

“你的眼睛——”卡恩期期艾艾地说道。

“我的眼睛怎么啦？”波利娜急忙找来一面镜子。

“啊！”她惊叫一声，镜子差点摔在地上，她的蓝色眼睛中的瞳孔竟然变成了银色。

不过只是眼睛颜色变化而已，波利娜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适。

当听到因斯特解说了当时的经过后，波利娜几乎不敢相信，“什么！？降神术真的成功了？我消灭了一个恶魔君主？你们真的确定那是一个恶魔领主吗？”

原来自从波利娜坐下开始准备降神术，一直到苏醒为止，她的记忆全部消失了。

记忆只是消失了一小段，卡恩欣喜若狂，他一直在暗暗担心，生怕波利娜醒过来以后连自己这个哥哥都不认识了。

卡恩的想法不算是杞人忧天，看见波利娜接连展现出来的神迹，卡恩有的时候都有种恍惚的不认识自己这个妹妹的感觉。

波利娜清醒以后，立刻开始查看菲安娜，不过牧师并不是医师，她也无法搞清菲安娜的状况。

不过牧师都有一个拿手绝活——神愈术，堪称百病百治的妙药。神愈术并不能治病，但它能够提升病人的生命力和恢复能力，从而间接起到治愈疾病的作用。

波利娜祈祷起来，让她大吃一惊的是，原来要准备几分钟的神愈术，几乎在她祈祷刚一开始就准备好了。

柔和的白光从她的掌中放射出去的时候，牧师惊讶地盯着这缕光芒，似乎这根本不是她本人做到的。

波利娜清楚地感受到了神愈术中蕴藏的神力，其浓度甚至超过了自己的老师所施展的。而且牧师还发现，自己对神术的感应能力提升了很多倍，神术中任何一个细小的波动她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就好像刻在自己的心里一样。

菲安娜接受了神愈术的治疗后并没有立刻醒来，不过看上去脸色好了很多，这让众人很是高兴。

在当天下午菲安娜也清醒了过来，她看上去和以前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同。不过，原来菲安娜的眼睛在绿色中夹带着一点点灰色，而她现在的眼眸则是最晶莹的碧绿色。

如果有人猛然间和她眼神对视的话，就会感觉到一股深沉的绿色一直扎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里去。

不过绝大部分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异常，他们只是为菲安娜的康复而感到高兴。

因斯特脸上也重新出现了笑容，他也不再催着船长赶路了。

不过箭鱼号还是按照预定的航向，朝着答盟嘉特的海岸快速行进。

一百三十三

天色蒙蒙放亮的时候，战魂的众人走上甲板，赫然发现前方的海平面上一座巨大的港口已经清晰可见。

“伊达尔刻马上就到了，如果我们赶得快还能在来得及在岸上吃午饭。”贝尔船长乐呵呵地说道。

旁边的大副笑道，“船长你是怀念家里的菜肴吧，大婶的手艺可真棒。”

因斯特讶异地问道：“贝尔船长，你的家就在伊达尔刻吗？”他一直以为贝尔船长是坎特兰人。

“是啊，不止是我，箭鱼号上的船员家属大部分都在伊达尔刻呢。我们长期跑坎特兰到伊达尔刻这条航线，虽然我们航行一次比其他船要快上三分之一，但是我们也有几个月没有回家了。”贝尔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充满了欣喜的神情，似乎久违的亲人和满桌的饭菜已经在等待他了。

船员们也一个个喜笑颜开，回家的喜悦感染到了每一个人。

战魂的团员们却无法体会到这种心情，他们都是漂泊的人，绝大多数都没有成家。

伊达尔刻是答盟嘉特的首都，也是全国最大的海港，即使离着还有很远，众人已经可以看见海港的巨大气势。

因斯特等人见识过坎特兰的海港，但那同伊达尔刻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绵延的防洪堤深深地探入大海深处，密集的船舶就像蚂蚁群一样，在码头上进进出出。

实际上伊达尔刻也是整个康特大陆最大的港口之一，只有冈斯王国的特隆港能比得上它的规模。

伊达尔刻还有一个知名的奇迹，任何一个第一次从外海来到伊达尔刻的人，都会被矗立在大海中的大卫王雕像震惊。

通体用白皓石建造的巨大雕像，从头至脚的高度足有六十多米，几乎比得上小型的山峰。

雕像的造型是答盟嘉特历史上著名的统一王大卫，它左手持盾，右手持剑，分开巨大的双腿，顶天立地的站立在一个小岛一样的圆石基座上。

远远望去基座上似乎有一些芝麻大小的人影，他们甚至还没有大卫王的脚面高。

同一般骑士雕像的举剑造型不同，大卫王巨像手中的宝剑是倒持的，剑柄朝上，而剑尖斜斜地没入石基地里。据说答盟嘉特人借此象征大卫王剑定四方的丰功伟绩。

虽然体积巨大，但是大卫王脸部刚毅的神情仍然表现得栩栩如生，整个雕像就像一个随时会活过来的巨人一样，傲立天际。

进出港口的船只都要从巨大雕像的脚底两侧经过，构成一派川流不息的繁忙景象。

箭鱼号航行到雕像底下的时候，众人们再次惊叹起来。现在雕像就像一座巨大的石山一样挺立在空中，在近处已经可以看见巨大的石体上的粗糙纹路，这和在远处时看到的光滑异常的表面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好家伙，这个雕像有什么用啊？”牛头人马尔戈开口问道。

“这是答盟嘉特的精神象征啊。”贝尔船长回答道。

“我是指它有什么具体的作用吗？”

“以前好像有人提议在大卫王的皇冠上建立一个灯塔，模仿镶嵌在王冠上的宝石，不过大家无法接受有人在大卫王的头上爬来爬去，所以这个提议就作废了。”

马尔戈惊叹道：“花多大力气修这个东西呀，还没有任何实际作用，人类真是奇怪。”

有个船员听到马尔戈这么说，感觉有点刺耳，“大卫王是我们人类最伟大的英雄，所建的雕像当然要符合他的身份了，再说这也是伊达尔刻的象征，无数人专程来这里就是要看这座雕像。”

马尔戈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自豪地说：“在地底，我们用这里来纪念我们的英雄，用我们的嘴来传播英雄的事迹，根本用不着这种石头堆砌的东西。”

“好了好了，马上就要进港了，大家快点做好准备。”贝尔船长的话终止了这场讨论。

箭鱼号行驶到码头附近，停了下来，它要按顺序等待泊位。因斯特看见一条小船从码头上划了过来，上面有一个身穿制服的人，还有两人似乎是随从。

“那是港口的税务官。”贝尔船长解释道。

小船靠了上来，税务官通过箭鱼号从船舷放下的软梯登了上来。

税务官似乎和贝尔船长很熟悉，三言两语就搞清了箭鱼号这次并没有搭载货物，清点了一下战魂的人数，税务官很快计算出了税金的金额。

菲安娜掏出钱袋付了税金，换回了一纸证明。凭着这张证明，战魂的团员们就可以在伊达尔刻自由地游览、购物和住宿。

其实凭着佣兵的身份，也可以在康特大陆绝大部分地方通行无阻，只不过有了证明纸，可以在某些时候获得优惠。

等了半天，箭鱼号终于靠上了泊位，大家迫不及待地从船上下来，踏上了答盟嘉特的土地。

一群半大小子和几个年轻姑娘已经等候在码头上，船员们一看见他们，立刻扑了上去。

港口的了望台每隔十分钟就会公布一次将要进港的船舶的名称，而航行在外的船员们的家属们，在计算亲人就要回来的那段日子，天天都会跑来探问消息。

所以在箭鱼号等待进港的时间里，迎接的家属们就已经来了。不过只有孩子们和新婚不久的年轻姑娘才会迫不及待地前来迎接，上点年纪的人都在家里忙活着准备饭菜。海上的供给缺乏，对于刚上岸的人来说，一个痛快的淡水澡、一顿丰盛的绿色菜肴，就是最好的欢迎了。

看到这样的情景，因斯特等人拒绝了去贝尔船长家做客的邀请，还是让久别的人们多些相处的时间吧，他们借口要游览伊达尔刻的市容，并订下了以后前往拜访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