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挡得了我一时,挡不了我一世,难道大师要守着东宫一辈子不成?你们法云寺能阻挡我的人,也没几个!”刘瑕拔剑,傲然而立。
“阿弥陀佛!”济修宣了声佛号,慈目低垂,说:“请施主回头是岸,勿妄造杀孽!”
刘瑕微笑着,长剑划出了长空,他说:“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没有再多的话,不顾一切地争斗,一定要闯过去,不管对方是谁,都不能挡住他前进的脚步。
不要命的打法,居然让元婴期初期的刘瑕,将渡劫期的济修硬生生地逼退了两步,可修真界,实力之间的绝对悬殊,胜负很快就分了出来,济修将刘瑕踩在了脚下,他轻蔑地对刘瑕说:“不自量力!哈哈~~~~”
此时,被踩在济修脚下的刘瑕突然露出了狡黠的微笑,趁着济修得意忘形张开嘴时,刘瑕手指轻轻了弹出了一道光,恰巧进了济修的嘴巴里。
九十、只在梨花风雨处五。(辛弃疾《玉楼春》)
得意忘形之下,必有疏忽,一世聪明的济修,生生吞进了刘瑕的符,才一个眨眼,胜负逆转,只听得济修的身体传来雷鸣巨响,刘瑕早有准备,沿着地面,硬生生地平移了七八丈,在济修大爆炸前逃出了生天。
刘瑕从地上站了起来,很认真地开始拍身上的灰。
不是他不急着闯进楼府,而是雷暴符只能摧毁修真者的肉体,却毁不掉他们的元婴。
在济修残破的肢体上,一个大头的元婴浮了出来,愤怒地对刘瑕说:“卑鄙小子,用这种手段,还可称为名门正派吗?”
刘瑕继续拍灰,暗中却开始凝起了毕生的功力。
济修的元婴带着强大的威压形成了极大的旋风,朝着刘瑕攻来,刘瑕用尽了全力,直面而上,两人周围一丈,草木枯萎,飞沙走石,等一切尘埃落定,刘瑕仍然直直地站着,而济修的元婴,仅留着最后一丝魂魄飘浮在空中。
刘瑕垂下的手,鲜血淋漓,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济修说:“挡我者,死!”
济修绝望,他想不通,就算只是元婴,渡劫修士的元婴那也是元婴初期的刘瑕不可能比敌的,怎么可能会输呢?
而且还输得这么惨,马上就要魂飞魄散。
刘瑕的剑,几乎触及了济修的元婴,但也只是几乎,一股黑色的旋风,夹杂着阴阴的呼啸,将刘瑕整个人击到了半空,又将他狠狠地甩到了地上。
本就是强弩之末的刘瑕,喷出了一口的血,直接昏死了过去。
腾蛇化成了人形,阴鸷的眼睛,闪过了极大的欣喜,螳螂捕蝉,腾蛇在后,多年的隐忍,终于换来了他将刘瑕轻轻捏死的机会。
可惜,他笑得太早。
没等他动手,刘瑕的师父萧健楠就出现在腾蛇的面前,冷冷地看着腾蛇,说:“你是谁?”
腾蛇知道眼前的人几乎处于渡劫期,就算能取胜,那也绝对是两败俱伤,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心中很快下了决断,转身就走。
萧健楠眯着眼,看着腾蛇远去的身影,他觉得很眼熟,具体哪里眼熟,却又说不上来。萧健楠确定周围没有危险,转过身,抱地昏迷着的重伤的刘瑕,飞回了千仞山。
千仞山上,天法地则门的祖师雍维,已在这世上活了几千年,其法力已臻化境,早就可以飞升,但因为接替他的萧健楠功力一直无法突破,所以他才一直留在仙界,镇守整个人间自然法则,除了天法地则门的责任,他已无任何牵挂,无悲无痛无伤无喜,一般人间的异常,也根本不会使他出手,就算萧健楠和刘瑕恳求他出手相助,他亦不为所动,所谓师徒之情,对他来说,如同天边飘过的一朵云,无关紧要,不在心上。
但最近,雍维却出关了。
萧健楠抱着刘瑕出现之时,雍维祖师正站在两具尸体前,刘奇和刘海就在一刻钟前,全身痉挛而亡,从发作到死去,就在一眨眼前。
刘奇与刘海咽下最后一口气时,雍维睁开了他的眼。
“万恶之境镇守之阵已破,天地将乱。”雍维已数百年不曾开口,声音沙哑难听。
萧健楠跪了下来,垂头,说:“都是徒弟没用,维护不了天地间的平衡,请祖师爷责罚。”
雍维半垂着眼,说:“你私心不灭,情欲不死,此生已难有大成,不再适合留在这里,走吧!”
萧健楠猛地抬起头,说:“师父要将我逐出师门吗?徒儿不愿!”
“就算你不出师门,等到渡劫期,同样受不住天雷,本门弟子,炼到元婴期后,只留一种欲望,这个欲望是为心魔,过了心魔,必能过天雷之劫,过不了心魔,你必死无疑,最多两年,你就将达渡劫期,但你之情欲,这十几年反而死灰复燃越燃越旺,天雷滚滚,你命将绝,下山去吧。”雍维挥了挥手,将萧健楠手上的刘瑕抢了过来。
萧健楠突然扑上来,抱住雍维的腿,哭求:“就算徒儿死,也请让徒儿留在无瑕的身边,师父!”
雍维没有再理他,抱着刘瑕,进了内室。
刘瑕在千仞山上疗伤,而京城,已经为了一场婚事沸腾。
楼玉在大丫环的帮助下,微笑着盖上了红盖头,坐进了迎新的喜轿。
喜轿一路晃荡,慢悠悠地进 东宫。
太子穿着新郎的衣裳,脸色阴沉地进了拜堂的厅堂。
大大的厅堂,高朋满座,坐满了整个国家最尊贵的一群人,而昭明帝就坐在上首,皇后坐在旁边。
“一拜天地…”
喊声未落,新娘突然掀开了红盖头,从袖中掏出一把利刃,狠狠地插进了太子的胸膛,美丽的新娘化成了杀人的魔鬼,楼玉那白嫩的脸颊上,溅满了太子的鲜血,一下,一下,又一下。
太子很快就绝了生机。
九十一、雁背夕阳红欲暮一。(周邦彦《玉楼春》)
一瞬间,一命绝。
活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死后也只是一摊血肉而已。
等厅堂里众人反应过来,楼玉全身是血,嘲讽地看着朝着她涌来的侍卫,镇静,无畏,无数的蛇,卷起腥臭的风,从地上、顶上、四面八方涌来,侍卫们接近不了楼玉,就算有法云寺的高手镇场,也一下子杀不了层层涌出的妖物。
又过一会,蛇又突如其来地消失了,连同楼玉。
昭明帝震怒,楼府众人全都下了大狱,繁荣不过几天,楼府已树倒猢狲散,门可罗雀,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京城大牢,重犯关押在最里面的牢房里,楼遇春披散着头发,缩在角落里,形容萎顿。
刚经过了一场大刑拷打,他的手脚全是血洞,鲜血泊泊地从洞里流出来。他抬起眼,仰望着屋顶,十年劳苦,十年读苦,十年青云,十年荣华,四十年所得一朝丧,老来坐牢,楼遇春恨极了楼玉,这不肖女,怎么就能做出这种谋杀的诛九族之事。
他正恨得咬牙切齿的时候,大牢的牢头走了过来。
这几天天天被牢头拖出去受刑,楼遇春看到他,浑身不禁发抖,他对着牢头说:“不是刚回来吗?饶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个死丫头肯定是被魔迷了心神,与我无关啊!”
牢头停在楼遇春的面前,同样一张脸,不似往日冷漠,而是充满了恨意,强烈的恨,让楼遇春的心颤抖了起来。
牢头拿出钥匙,让两个手下将楼遇春拖了出来。
楼遇春不停地挣扎,对着牢头喊:“冤枉啊,大人,冤枉啊!”
牢头三人沉默不语,只将楼遇春拖到了一个小黑屋,扔了进去。
楼遇春在地上缩成了一团,瑟瑟地抖着,这个地方他从来没来过,不知道是什么新的刑罚,想起刑罚,他就不寒而栗。
“楼遇春,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牢头的嘴里发出的声音,是清脆的女声。
楼遇春脸色大变,看着牢头喊:“妖怪…妖…”
“我变成妖怪,还不是拜您所赐,我的父亲大人人。”牢头幽幽地说着,她的声音低沉阴冷,在黑屋子里,配着摇曳的烛火,带上了一丝地狱的气息。
“你是谁…”楼遇春脸上出现了惊惧的神情,他神色不定,紧张地看着牢头。
牢头凑近楼遇春,缓缓地笑着说:“春哥,还记得黄花村吗?”
黄花村三字一出口,楼遇春整个人全都摊到了地上,恐惧地喊:“梅娘,莫来找我,莫来找我,是班惠害的你,你要找就找她去!”
牢头阴冷地说:“奸夫淫妇,你们一个也逃不掉!流有你血脉的所有人,都必须死;我要让你身败名裂,断子绝孙,只留有你一个人在这世上!现在,就先尝尝当年我所受的苦吧。”
牢头转身走了出去,两个手下将门关上,楼遇春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人变成了两条大蛇,将他整个人卷了进去。
牢头走出了大牢,上了停在大牢后巷的一辆小马车,马车一路驰去,进了京城一座高宅。
整个高宅,除了几个仆人来来去去,显示静寂而空旷。
牢头走进主屋,一个黑衣男子坐在主位上,看着牢头走进来,微笑地说:“报完仇了?”
牢头点了点头,说:“谢谢你。”
黑衣男子站了起来,脸露在了阳光之下,赫然就是腾蛇的模样。
腾蛇说:“当年在楼家庄,你看到我杀了那些女子时的眼神,真像一只野兽,你和楼玉明明是两姐妹,这性格可真不像。”
楼颖脸上带着明显的妒恨说:“蜜罐里长大的丫头,单纯得真蠢,随便骗骗就骗走了,当年要不是她出生,楼遇春根本不会对我和娘下手,哼,她不配拥有那些东西,家的温暖,师兄的爱,我都要一一夺过来。”
腾蛇看着充满着欲望的楼颖,他干渴地舔了舔嘴唇,被欲望操纵着的人,真是一道人间的美味。
楼颖走到床边,按了床柱上的暗纽,一道暗门悄然打开。
她走了进去,回头看了看腾蛇,走了进去。
沿着楼梯往下,经过不长的暗道,豁然开郎之处,是活色生香。
底下的世界,好似欲之海洋,赤裸的男子,皮肤光洁如玉的女子,阡陌纵横,三三两两,七上八下,老汉推车,极尽快乐之事。
楼颖看着一切,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她定力算是强的,但面对如此欲壑之景,圣人也难免心动。
楼颖集中心志,眼睛只盯着屋子正中间的那个人——楼玉。
楼玉盘腿坐在屋子正中间,发髻散乱,脸色赤红,豆粒大的汗珠沿着她的脸颊,滑滑而下。
楼玉看见楼颖走近,闭上眼,不想看见她,可是楼颖偏不如她愿,楼颖坐在楼玉的身边,笑着说:“楼家全都下了大狱,皇上将给他们定谋反罪,诛九族。”
楼玉猛地睁开眼,说:“救他们,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你所有的东西,本来就已经属于我,又有什么能给我的呢?楼遇春和班惠,我恨不得将他们挫骨扬灰,救他们?我只会在他们的身体上再插两刀。”楼颖说着,眼睛里出现了一种不正常的红色。
楼颖快被欲魔吞食了,这个地下的屋子,是腾蛇用法术形成的欲海蜃楼,以人心中之欲为引,让人沉沦,凡入沉沦之人,灵魂、法力都将献给腾蛇。
楼玉突然猛地朝着楼颖拼命吐口水,吐了她一脸口水,楼颖总算清醒了过来。
“快变成我的模样,出去吧。”楼玉说。
楼颖吃惊地看着楼玉,说:“你怎么知道我想变成你的模样?”
楼玉淡淡地看她一眼,说:“你自己并没有变形能力,只有接近了一个人才可能变成那个人的模样,对吧?快变了出去,去找秦公子,生米煮成熟饭,秦公子是一个好人,他不会不负责的。”
楼颖面色复杂地说:“你知道我喜欢师兄?”
“姐姐,就算失去了一切,我还拥有本真,你拿不走,也拥有不了。”楼玉说完,又闭上了眼。
九十二、雁背夕阳红欲暮二。(周邦彦《玉楼春》)
楼颖出了暗门,变成了楼玉的模样,门外腾蛇已经不见了,她顾自走出了屋子,到了大门,那辆马车依然侯在那边,她抬脚,上了车,离开。
在她上车的那会,如春正在隔壁高宅的二楼窗子往下看,看见楼颖的背影,如春眼睛瞪大了,大声地喊:“小姐!小姐!”
如春提了裙子,从楼梯上飞跑,正撞上上楼的腾蛇,整一个满怀。
腾蛇将如春抱在怀里,笑着说:“阿春,今天这么热情啊。”
如春白了腾蛇一眼,说:“小衣,我看到小姐了,她就在门口,快放开我。”
腾蛇微眯了眯眼,抱得更紧了,说:“你看错了,我刚从外面进来,根本没有人,何况你家小姐今日成婚,怎么可能会在外面?”
如春想到此,怏怏地,脸色郁闷了下来。
腾蛇将如春抱回了楼上,将她放在贵妃榻上,说:“阿春,不要离开我,小姐有小姐的幸福,不用你回到她的身边。”
如春闷闷不乐,她说:“那太子,我不信任他!从我懂事起,唯一的任务就是照顾小姐,小姐就跟我自己的孩子一般,不亲眼看过她过得幸福,我安不下心,小衣,带我去见小姐一面,好不好?你本事很大,肯定能做到的。”
腾蛇盯着如春,眼神复杂。
如春大大的黑黑的眼睛,像小白兔一样,清澈无邪,她心思单纯,为了在意的人,可以不顾一切付出一切,她的欲望干净而纯粹,对历经种种放浪形骸黑色欲望的腾蛇,就如一汪清水,想要拥有,但又不想污了这一池净水。
“小衣…”如春不自觉带了些娇嗔,拉着腾蛇的手晃了晃。
腾蛇的心,突然就塌陷了一块,软软的,他点了点头,如春惊喜地跳了起来,抱着腾蛇的脖子,高兴地笑。
五月十一日,天气阴,微雨。
整个国家,除却太子之死带来些风声鹤唳外,别的依旧。
佃户种田,地主收租,贵人游乐,高官殚虑,没有人意识到,清凉峰上的白色云朵,已悄然变成了黑色。
万恶之境,已开。
被挂在万恶之境守护阵阵眼上的玄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笑了,死前清醒的最后一刻,她睁开眼,对着底下看守她的法云寺弟子说:“这世间,就是一欲壑难填的杂碎。”
玄机彻底闭上眼的一瞬间,一个元婴从京城方向,疾速地驰到清凉峰,钻进了玄机的身体。
正守着玄机的法云寺灵峰、灵岳、灵山、灵丘、灵木五弟子,以为是邪魔入侵,连忙形成五人连环阵,将死而复活的玄机围在中间。
玄机睁开眼,怒叱:“大胆,我是你们的师父济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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