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玉挑了个离刘瑕最远的位置,保持安全的距离。
她沿着墙角站着,仰头看着刘瑕,说:“如果我真要跟着桑梓哥走,你就随我?”
刘瑕擦出手上的剑,缓缓地擦拭,说:“小玉,我这人,很小气的,付出的从来就要回报,我为了你赴汤蹈火,上天入地,还弄脏了自己最喜欢的衣裳,你说我会放你走吗?”
楼玉窒了窒,一口气噎在喉中,他说句爱她爱到死也不放手又怎么了,非得说得这么难听,她气了个半死,开口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即将无瑕公子答应了可以让小玉跟着秦桑梓双宿双飞,小玉必不负公子所望。”
刘瑕擦完了剑,剑很亮,寒光闪闪,他微笑着把剑晃了晃,说:“我说不拦着,但没说我不跟着。我这把剑,可杀过不少奸夫淫妇的。”
楼玉被那剑晃得心寒,她明明不是淫妇,可为什么会莫名心虚呢?
看见楼玉吃鳖,刘瑕笑得很开心,他的快乐,一直喜欢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想让他放手,不可能。
一百零一、空见桃花开料峭。(让眉《玉楼春·寄张君》)
千仞山上,风景虽好,却很料峭。
人烟罕至,即使初夏五月,山峰依然寒冷,这种冷并非世间的那种冷,而是连修士们的皮骨都能冻住的冷,所以初来乍到的几人都早早躲进了屋子,今夜的千仞山的人,有些进入了梦乡,有些,却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萧健楠走进了祖师爷的屋子,雍维正在闭目打坐,他的身上,散着淡淡的宝光。
雍维睁开了眼,对萧健楠说:“今天晚上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瑕儿回到这里,必定不会设防,他也根本想不到你会去杀那楼玉,而其他人功力远在你之下,你施个昏睡咒便是。”
萧健楠迟疑了一下,说:“那楼玉已达到元婴期大圆满,几乎与徒儿是一样的,万一…”
雍维平静无波的脸,突然动了一下,皱眉说:“你们上山时,我就感觉到了元婴期大圆满的威压,还以为是瑕儿突破了,没想到是那楼玉突破了,徒儿,你可知我们这一派为什么会存在吗?”
萧健楠立马接口说:“不是要存天理,灭人欲,以天地不仁为己任吗?”
雍维摇了摇头说:“在天地初开之时,混沌大神坐下诸仙,皆是平乐和美的,但从人类诞生并繁衍,人心中的欲望不断地膨胀,为了一己私欲,互相残杀,贱踏无辜生灵,甚至不顾人伦,亲人互杀,血缘乱伦,最终在这人间出现了欲望之神仙,欲望之仙,操纵人之欲望,把整个人间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所以上天才设了我们这一派,克制凡人的欲望,护天地之平衡。”
“难道那楼玉就是欲望之仙?”萧健楠问。
雍维摇了摇头,说:“为师不能确定,不过她来到山上时,为师就感觉到了丹田巨大的波动,她就算不是欲望之仙在人间的磨炼之人,也必定与之有关。”
萧健楠又疑惑地说:“那欲望之仙做恶人间,为什么还会被称为仙呢?”
雍维指了指天,说:“仙与魔,本就是名份之差,上天认可,再恶也可以为仙,上天不认可,再善也为魔,有多少认认真真严谨修行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度了天劫的修士,最终没名没份,只落了个妖怪的名份?这些修士虽然自称散仙,那也只是好听罢了。”
萧健楠点了点头,说:“徒儿这些年的确是碰到过这样的事,唉,看来,这天上天下,本来就没有真正的公平可言…”
雍维打断了萧健楠的评论,说:“今夜子时,你的元婴期大圆满总还比那丫头要高一些,又是趁其不备之时,应该不难成功。若是由我出手,必定惊动上天,到时反而难办。”
萧健楠没再多说,只领了命令下去。
这一夜没睡的人,并非只有两个。
秦桑梓脱了外衣,穿着贴身的白色中衣,倚在简陋的床上,呆呆地看着屋梁。
门吱丫了一声,楼颖穿着简单的衣物走了进来,秦桑梓赶紧披上了件外套。
秦桑梓看见楼颖顶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突然问:“师妹,你真正的模样是什么样的?”
楼颖苦笑了一下,说:“若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师兄会不会笑我?”
秦桑梓的眼里露出了同情的神色,他说:“你再也变不出自己原本的模样?”
“不要可怜我,我不可怜!”楼颖盯着秦桑梓,眼睛红红地。
“师妹,你好好修炼,本门功法最是正气不过,等你练至大成,必定能回复本来的模样的。”秦桑梓连忙说。
楼颖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又咬了咬嘴唇,说:“师兄,咱俩何时成亲?”
秦桑梓呆了一下,也苦笑了,说:“师妹,两个不相爱的人强行捆在一起,只会做怨侣,你又何必太执著?”
“可是你答应说娶我的!”楼颖涨得脸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恼的。
秦桑梓似乎早料到了这般的情景,马上就回:“师妹,我答应过娶你,一,并没有说何时聚;二并没有说娶你为妻。我的妻子,必定是我喜欢我深爱的女子。”
“你!”楼颖愤愤地说:“师兄一向正人君子,没想到你也会耍这种小人的计谋,要脸还是不要脸?”
秦桑梓淡淡地说:“我的父亲,在官场呆了一辈子,他早教导我,对非常人行非常道,只要目的是对的,偶尔用点计谋也不损君子这德,死守成规,只会在人心算计中死无葬身之地!”
楼颖气得绞自己的衣袖,她在屋子里暴走了一阵,最后停下来,说:“师兄,要我死心也成,你去找楼玉生米煮成熟饭,让我看着你与她在一起,我便完全死心。”
“强占良家女子,非君子所为。”秦桑梓拂袖。
楼颖讽刺地笑:“对非常人行非常道,师兄,那楼玉与刘瑕压根就不能接近,与其让他们纠结痛苦,不如你去做个了断,这也是为小玉好。”
秦桑梓沉默了。
人若没有私心,天诛地灭。
人若没有私欲,又岂为人。
人人都可能放纵欲望。
若有不放纵的,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环境,或者,放纵的代价太大。
秦桑梓心动了,只是他终是沉默着。
一百零二、空见桃花开料峭二。(让眉《玉楼春·寄张君》)
清凉峰,万恶之境,阵眼。
玉真带着灵峰五徒孙,站在了黑色的火焰燃烧的阵眼处,一条黑色的腾蛇,在火焰里翻滚,是历炼也是折磨,每一股火焰进入腾蛇的身体,腾蛇就会发出一声惨叫,它的身上便会多出一条黑金的光焰。
“历天地自生自长之天火,历七七四十九情,六六归一三十六欲,方成欲望之仙,黑火沥炼成欲死之仙,传说中的欲望之仙,居然是真的!”玉真看着腾蛇不禁脱口而出。
灵峰凑前想仔细看,问:“祖师爷,我们到这里是要杀了这妖孽吗?”
玉真瞪了灵峰一眼,说:“这是神仙,掌你我之七情六欲之欲望之仙,岂能杀之?”、
灵峰缩了缩光光的脑袋,看着那火焰说:“祖师爷,这火,怎么看去那么邪门?何况我们法云寺世代镇在这万恶之境,不就是为了防止里面的恶欲四溢吗?从这火里出来的东西,怎么会是好东西?”
玉真皱眉,说:“莫多问,天意高深莫测,我奉上天旨意,要打开这万恶之境,你们助我一臂之力,摆阵吧。”
“可是,打开这万恶之境,这人间的恶念就会膨胀不可遏制了啊?”灵峰五弟子齐声说。
玉真眉间愁色紧锁,说:“万恶之境之内有万恶之源,打开后,欲望之仙将会吞掉万恶之源,这恶念就不会溢出了,这才是解开万恶之境的根本之法。”
灵峰灵岳等人不再迟疑,很快就摆开了五人阵,玉真也开始坐下施法,两朵祥云分别从他们的头顶升起,直接飘到了万恶之境的阵眼之上。
祥云碰到黑色的火焰,突然开始电闪雷鸣,从两者相接处,一道闪电劈在了万恶之境的阵眼之上。
峰顶震动,山上植物枯萎,动物逃窜,清峰峰从阵眼处,裂开,沉重而缓慢的移动,一座高山,从中间,齐齐地断成了两半。
腾蛇一甩尾巴,张开它的黑色翅膀,迅速地冲进那裂开之处。
飞过了山,直穿进地面地底之下。
山之根处,是深不可见的黝黑深渊,在深渊最底下,一片黑色的水,水面之上,托着一颗椭圆的蛋。
愈接近,腾蛇愈难受,它想离开,但又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不断地接近,不断地接近,身体与意识完全背离。
此时此刻千仞山上,亥时,楼玉已睡。
在她的梦里,出现了一段话:“昔二仪未分之时,号曰洪源。溟幸蒙鸿,如鸡子状,名曰混沌。”天地未开之时,在远古洪荒之源,有一个像鸡蛋状的东西,叫混沌,这是万物之源。
楼玉晃了晃脑袋,又糊糊涂涂地睡了,在她的窗前,映上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而楼玉梦里的字一落,腾蛇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它的大嘴,将那鸡蛋吞入腹中,腹鼓如球,腾蛇痛得满水打滚。
在腾蛇体内心的正中间,有一点点微微的红色,正在抵制着鸡蛋的吞噬,红色虽然微小,但却十分顽固,那鸡蛋怎么也吞不下腾蛇的心,体内心有两股力量争斗,腾蛇整个蛇体无法安稳,痛得它嘶嘶惨叫。
良久,那两股力量久斗不下,终于暂时停止,在腾蛇心内各占一处,腾蛇才筋疲力尽地躺在了深渊之底,浮于水上。
一股股戾气从水上飘出,慢慢地漫于天地之间。
人间的绿色苍茫,混进了黑色的欲望之戾,凡人的恶欲膨胀,天下即将大乱。
凡间的异动,惊动了九重天上的神仙们。
玉帝召了二郎神君,问:“那腾蛇怎么没能与万恶之源融为一体?”
二郎神君恭身,说:“掌控恶欲的欲死之仙,必须心无杂念,冷静无情,那腾蛇心中尚有一情两欲未断,所以万恶之源无法与之融为一体。”
玉帝挑了挑眉,说:“那还不快去助他除去阻碍之人!”
二郎神君继续回:“玉帝莫急,腾蛇心中之万恶之源,自然会催它除去它心中尚存的唯一温情,那阻碍腾蛇成仙之人,只是一微不足道的凡人女子,除她唾手即可,欲死之仙修成,指日可待。”
依然呆在京城的如春,即便夜深了,她也睡不着。
她的眼晴底下,累了大大的黑眼圈,她的身体很疲惫,但她的精神却无法安稳。
一闭上眼,她似乎就能看见小姐被黑衣一口吃下去的情景,然后她就会心惊而起,再也睡不着。
她走出了自己的屋子,原本有着一墙之隔的邻房,在白天时塌成了碎片,等尘埃落定,如春看得清一切之时,除却废壁残垣,就只有陆续散去的官兵。
她在白天时,在废墟上翻了一圈,所幸,没有小姐的尸体,也没有黑衣的尸体。
而深夜时,子时将至,如春又踏上了废墟,她站在瓦砾之中,夜晚夏风微吹,她的裙摆飞舞,她的心摆来摇去。
如春双手合掌,闭目默祷:
一愿小姐无恙,长寿安康。
二愿黑衣平安,千岁万岁。
两愿若能都实现,小女子愿日日食素,此生伴清灯,再无他想。
一百零三、空见桃花开料峭三。(让眉《玉楼春·寄张君》)
秦桑梓悄悄地走出了屋子,千仞峰顶的料峭寒风,一下子吹进了他的心里,他挺拔的身体,瑟缩了一下。
从清凉峰方向飘来的欲望之戾,也影响了千仞山上的人,尤其是执念深的人。
秦桑梓想起了楼颖离开前对他说的话:“我会先去找小玉,趁机喂她些药,然后快子夜时你再过去,那时药效正好完全起效,进了门,你也别多说话,直接扑上去就是。”
秦桑梓一向自诩正人君子,想起此行目的,他不禁脸色发红。
可是不知为什么,他按捺不住心里的那股念头,这个念头这四年多以来,宛如藤蔓般滋生在他的心里,平常总能压抑住,但今天今夜此时此刻,他再也压不住,想得到楼玉的欲望,牢牢地控制了他的头脑,他不想去思考,也不想去犹豫,只想着往前,往前。
子夜时分,夜半,魍魉出动。
秦桑梓悄悄地推开了楼玉的屋门,门只是闭合,不曾从里面上锁,这千仞峰上的屋子,都没有从里面锁上的门,想来是因为外人根本进不到这里的缘故吧。
门轻轻地推开,发出了些的声音,但在山风呼啸着的夜晚,这样的声音并不惹耳。
一道黑影,极速地从楼玉的床边掠开,只是速度极快,秦桑梓心里紧张,也根本没了平时的警觉。
秦桑梓下意识地掂起脚,从靠着脚尖的掌肉走路,行走无声。
几步之遥,就是被子高耸的床,被子的形状,正是一个花样女子引人瑕想的形状,蜿蜒起伏,有高有低,想起那高起之处,秦桑梓的下身,突然就有了发紧的感觉。
少女的美好,触之可得,一股热流,从秦桑梓的心田流贯全身,他快走几步,冲到了楼玉的床边。
楼玉的脸,红通通了,喘着粗重的呼吸,似乎嫌热,她踹开了被子,露出了洁白的身体。
她上面只穿了肚兜,下身只着了亵裤,半遮半掩,春光无限。
秦桑梓的喉结急剧地上下滑动,他颤抖着手,摸上了楼玉的后背,美背如玉,光滑无瑕,肤或凝脂,还散发着淡淡的干净的处子体香。
楼玉似乎觉得秦桑梓的手很冷很舒服,她翻了个身,正面朝向了秦桑梓。
酥胸半露,嫣红半点,秦桑梓低下头,猛地咬住了那半边的胸,楼玉似乎睡得极熟,不曾发出声音,只是她的呼吸,却又重了几分。
秦桑梓整个人都扑上了床,他发着狠般去亲楼玉的嘴,他怕她突然惊醒大骂他是淫贼,更怕她大声地说她不要他,所以,他就不给她这样的机会,把她的嘴死死地封住,恨不得把她整个人纳进他的身体里。
他粗鲁地撕裂了楼玉的肚兜,双手揉捏着那未曾被开发过的胸,又用脚褪去楼玉的裤子,他整个人都覆盖在了她的身上。
如果秦母在场,也必定会为秦桑梓如此兽性的一面震惊,其实这根本不用惊讶,人从兽而来,人性本身就潜伏着兽性,平常越装作谦谦君子,兽性发作时就越猛烈。
只是,今夜注定是不清静的。
床上激烈交缠的男女,压根就未曾想,卧榻之侧,伏着一只更凶猛的野兽。
床边缓缓站起了一个黑影,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