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归时休放烛花红二。(李煜《玉楼春》)
自从那夜后,静修院外安静了许多,至于如冬的去向,却成了一个谜团,丫环们没有告诉楼玉发现有血的事,楼玉以为如冬被人拐走,于是写信给母亲,让母亲帮忙寻找,就先放在了一边。
楼玉很是睡了几晚好觉,再加上每天晚上至少有两个丫环守着,她也没再多动心思,天天抱着被子一觉到天亮。她觉得玄机肯定还会再出手,玄机身上的味道在她杀了蛤蚧后的第二天,变得非常的浓,过了几日后,又变淡,按这样的规律,玄机肯定会再杀其他的蛤蚧。
玄机为什么要用男性春药,这是楼玉非常想搞明白的事,可是,玄机住的地方守得很严,整个静修观,皆以玄机为首,问其他的小道姑,根本问不出什么来。
而且,在那夜之后的第二天,楼玉再次看到玄机时,玄机看着她眼神令她心惊肉跳,在假装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着十分的阴狠和怨恨。
七月末时,静修观发生了一件大事,倒是让楼玉对玄机的了解更深了一些。
那日,观里早课刚结束,楼玉、秦子莲、玫姨娘和夏薇夷难得都齐齐到场,做完早课后,她们四个外来清修的女客就单独在吃饭的大厅里坐了一张桌子,玄机和璇心璇意坐在最大的圆桌上,其他的小道姑三五成群也各坐了一些桌子。
观里吃饭时,都是很安静的,连咀嚼的声音都放得很低,而在这一片轻微吃食的声音之中,观外传来十分吵闹的声音。
“玄机,你给我滚出来!你这个老虔婆,快给我滚出来!”
观内的人脸色都大变,楼玉悄悄地瞄向玄机,发现她的脸色铁青,怒气浮现。玄机放下了碗,慢腾腾地擦了擦嘴和手,然后带着一群人往观门过去。楼玉看见同桌的另三个人也明显一副想看热闹的样子,就率先站了起来,跟了过去。
观外站着很多士兵,一个紫红脸膛的中年男子,正拍打着观门,看见玄机出来,冷笑了两下,退了几步,出来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老头年纪虽大,但身板挺直,带着上位着的气势,还有一些杀伐果断的味道,看去就是一个上过沙场的将军。
玄机冷冷地看着老头子,开口说:“不知道赵将军来敲道观的门,有何贵干哪?”
楼玉仔细瞄了瞄那紫红脸膛的中年男,姓赵且带兵,莫非是当朝兵部尚书?是赵紫阳的父亲赵铁骨?那白发老者,不就是名声显赫曾经的威武大将军赵铁胆?据说这大好江山,在一半是这位大将军打下来的。
赵老将军看着玄机,说:“阿沁…”
“赵将军,这里没有什么阿沁,请叫我玄机道长。”玄机冷着脸,一点也没有请他们进去坐客的意思。
赵铁骨从一边冲了过来,指着玄机说:“你这老虔婆,把我家的家传之宝还回来,我们马上就走!”
玄机狠狠地盯着赵铁骨,说:“一个贱妾之子,还不配和我说话。”
赵铁骨发了怒,一挥手就想让手下的士兵冲过去将玄机捆起来,但赵老将军阻止了他,老将军的白头,苍苍直立,看向玄机的眼神,总透着些悲凉,他说:“阿沁,我们夫妻一场,就算你绞了头发做了姑子,也脱不去曾经是我妻子的名头,就凭我们二十年的夫妻情份,我就问你一句,我家的家传之宝,是否被你拿走了?”
玄机沉默了一会,然后说:“赵老将军如果想知道答案,今晚子时,我将在玄女殿相侯。”
一场闹剧,居然就此结束,大家又回到了饭堂,继续吃饭。
楼玉看见了玫姨娘和秦子莲,待回到饭堂,居然看见夏大小姐十分正经严肃地坐在原来的地方,继续吃着饭,她坐过去,小声地问:“薇夷,你怎么没去看热闹啊?”
夏薇夷细细地抬眉,抿着说:“女子当耳无途听,目无邪视,出无冶容,入无废饰,无聚会群会,无看视门户,此则谓专心正色矣。小玉,这是你娘写的《女诫》妇德篇。”
楼玉差点被自己口水噎着,内心狂喊:我妈喊你回家吃饭我妈喊你回家吃饭。
楼玉一天都安下心来,她打定主意要去看热闹,心里想着,或许玄机与赵老将军之间的事,正是解开玄机身上谜团的关键呢,不管如何,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吃了晚饭,楼玉就放了些安眠草在今天守夜的如夏和如秋两个丫环的水杯里,迷晕了她们,然后等到了亥时三刻,楼玉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紧身衣,悄悄地开了门,她却被吓了一大跳,门口赫然立着一个人,跟鬼似地,充满幽怨的眼神,盯着她。
楼玉揉了揉眼睛,居然是如春!
她心里暗叹这晚的事要泡汤了,但又觉得不对劲,这如春睁着眼,但怎么看见她,一点反映也没有呢?
再细细了听了一下,如春的嘴里,发出了细小的鼾声。
楼玉暗叫侥幸,绕过了如春,熟门熟路地往墙角摸过去。
本来直接跳出墙走了,那有些事,她也就看不见了,偏偏今天楼玉走了几步,居然觉得尿急,于是又拐到了静修院的茅房,先解决了生理问题,再悄悄地走了出来。当她刚走上静修院的小径,突然看见了玫姨娘的房门开了,在房门一闪而灭的灯光下,楼玉看见了玫姨娘的脸,她出来干嘛?莫非也是去看热闹的?
楼玉蹲了下去,盯着玫姨娘的身影。玫姨娘却没往外走,而是走到了秦子莲的窗边,往里偷窥。
十六、人不负春春自负。(辛弃疾《玉楼春》)
楼玉没敢走近,还是一动不动地蹲在花丛中,花丛里夏夜游荡的荧火虫,翘着尾巴上的灯,到处寻找着它的母虫,有些找到了,一生便圆满,有些找不到,便只能随着灯灭而永远消失。
玫姨娘偷看秦子莲,也是想寻找母虫吗?她蹲在窗边,屁股居然慢慢地翘了起来,这好像是性欲起来的征状。女性和男性一样,性欲起时,私处的海绵组织会膨起,肌肉会紧缩,所以不自觉的表现为屁股夹紧甚至翘起。
秦子莲…发生了什么?
楼玉用鼻子仔细闻了闻,还真有一些特殊的味道。
硫磺的味道,更有明显的麝香味道。
麝香是常用的春药原料,取自雄麝的肚脐和生殖器之间的腺囊分泌物,是一种强兴奋剂,一般人用了容易性冲动,但孕妇用了就容易流产,所以在古时宫廷争斗,常常会提到麝香。
而硫磺,却是极为少见的,若是和麝香用在一块,一般会制成非常特别的一味药,美女倒提散。
美女倒提散,是前世楼玉的成名作,她非常的熟悉。两克硫碘,四克麝香,三克茱萸,两克青木香,这是一份美女倒提散的配方。
这是春药里面较为少见的女子多效催情药,即能催情也能润滑,因为它并非口服,而是涂抹在女性的私处的,是女性的外用春药。
如果秦子莲真的在房间里用美女倒提散,那就不难理解玫姨娘会有反应,要抹到女性的私处,不管自己抹还是别人帮忙,总要脱光下半身才行,何况这药一般要抹上三次,间隔一刻钟,抹一次,反复三次,一次比一次反应剧烈,等到第三次完成,春药的药效就能充分发挥,如果不能找到男子交合,女子就会做出疯狂的行为。
楼玉听见了秦子莲的门吱丫了一声,她果真走了出来,玫姨娘躲进了阴影里,悄悄地跟在了秦子莲的后面。
楼玉跟在了玫姨娘的后面,不远不近,一路跟随,青木香是一种带挥发油的香气,穿透力强,有毒,但也能杀菌,抹在私处,有一种冰冰凉凉的感觉,楼玉甚至都不用特意去跟着玫姨娘的脚步,只需要沿着青木香的香味,就不会掉队。
秦子莲出了静修院,进了清凉观的侧殿,青龙殿。
青龙殿本应供的是灵兽青龙,但楼玉发现,青龙殿里的龙,却类似于腾蛇的造型。楼玉第一次见的时候曾就此问过引路的道姑,结果那个小道姑给了她一个白眼,根本没回答。
青龙殿的窗子比较高,玫姨娘干脆就扒了条门缝开始看。楼玉也想看个究竟,于是借着昏淡的月光,她悄悄地绕到了青龙殿的另一边,费劲地爬到了窗户上,往里看。
这一看,差点吓得她掉下来。
这殿里有一男一女,女的是秦子莲,但那男的,居然是刘瑕。
而且是浪荡版的刘瑕,那张倾国倾城足以媚乱众生的脸不再是冷冰冰的样子,衣裳半裸地躺在地上,嘴里还发出了丝丝的呻吟。
秦子莲缠绕在刘瑕的身上,不一会,两人就入了佳境。
殿里发现了各色声响,楼玉习以为常,一般的活春宫,她看得太多了,如果不是刘瑕的样子实在太乱人心神,她看一男一女交合就跟看两头猪交配没两样。
抬头,仰望了天空,子时快要到了,楼玉犹豫是继续看下去还是起身去玄女殿看玄机和赵老将军的秘密,就在这犹豫的一瞬间,她眼花了一下,眼前居然出现了一张冷冰冰的脸。
她揉了揉眼,这脸,不正是正在交配的刘瑕吗?
“这么快就结束了?”她下意识地就开口。
“丑女人!你怎么就这么爱看活春宫。”刘瑕满脸的厌恶,又以看垃圾的表情看楼玉。
“靠~!你自己挑了个大殿演春宫,还不准我看来着。”楼玉不小心就暴了粗口。
刘瑕迅速地伸出两根手指,用指尖捏着楼玉的后颈,强迫她往窗里看,咦!里面一个刘瑕,外面一个刘瑕。
楼玉捅了捅他,悄悄地说:“你的孪生兄弟哩!”
楼玉瞬时觉得周围的空气温度降到了冰点,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被无瑕公子从窗子里面扔了进去,一不小心,正好压在了那交得正欢的两堆肉上。
哎哟~~~楼玉的小腰正顶着秦子莲白花花的屁股,当她坐起来时,那叠在地上的三人,呈现非常诡异的姿势,楼玉坐着,底下是秦子莲的屁股,和另一个刘瑕的头。
刘瑕从窗户飘然而下,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楼玉从他们身上下来,直觉到有危险,找了条粗柱子躲了起来。
秦子莲费劲地爬了起来,她看见两个刘瑕,突然开始狂叫。
十七、人不负春春自负二。(辛弃疾《玉楼春》)
刘瑕拔出了剑,对着仍然躺在地上的别一个刘瑕,冷冷地说:“淫蛇,上次没杀死你,今天居然敢化成我的样子奸淫良家女子,起来,受死。”
地上的刘瑕,慢慢地站了起来,风情万种地把松松垮垮的衣裳理了理,微微笑着,说:“本王是为了你才献身的,你看这小姑娘,都快因为想你而枯萎了,我这是普渡众生。”
淫蛇…蛇王…楼玉的脑海里立马出现了自己在蛇腹里反复翻滚的记忆,浑身一哆嗦,往柱子里再缩了缩,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再如何躲藏,她仍然坚决地把自己的小脑袋探了半个在外面。
刘瑕抿着嘴唇,提剑就向蛇王攻去,剑尖卷起巨大能量,蛇王脸色变了变,一个旋身,化成了黑蛇的原形,绕梁而上,躲着剑的攻击。刘瑕飞起,紧紧地追着。
楼玉眼花了,她揉了揉眼,对打斗实在没什么兴趣,于是就抬眼看了看殿里,突然就觉得后背凉叟叟的,转过头,后面正是青龙神的造形,盘成了一条腾蛇的形状,黑色,蛇背上有两只翅膀。
楼玉与青龙神的眼睛对视着,身体的凉意越来越重,她紧紧地贴着柱子,死死地盯着那对龙眼,龙眼里暗光闪过,接着就听见头顶上火光一片,抬头仰望,只见刘瑕被一个火球包在里面,而另一边的蛇王,趁这个时机飞了出去。
没一会,刘瑕就从火球里冲了出来,落回殿里,皱着眉盯着青龙神,抬起剑,想指向青龙神塑像,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了下来。
低了眼,就瞅见楼玉的半个脑袋,看见她笑得那般灿烂,说:“笑得真丑。”
楼玉从柱子后面出来,指着刘瑕的头发说:“焦…焦…。都焦了,哈哈哈哈~~~”
刘瑕脸色大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果然摸到了一把灰,脸色黑得如乌云压顶,他看见楼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微微眯了眯眼,捏起手,暗暗起了一张符,然后挥起手,将符贴在了楼玉的脑门。
楼玉霎时止了声,止了形,一动也动弹不来了,只剩两个眼珠子急得滴溜溜地转。
刘瑕微微一笑,幸灾乐祸地说:“这定言定身符,能让你两个时辰动弹不来,你慢慢享受吧。”
刘瑕的笑,如同春花绽放,如同冬之暖阳,这是楼玉第一次见他笑得这般灿烂,完全呆住了。
刘瑕看见楼玉的呆样,立马收了笑容,厌恶地看着楼玉,说:“小花痴。”这样的笑容,是他平生最为讨厌的,从小他只要一笑就会迷倒一片女子,有一些女性长辈,还会来捏他的脸颊,他明白事理后,就变得极少笑,最后就成了整个板脸的冰山样。
祸水啊祸水,还是一个毒舌的祸水,楼玉不能说话,只好在心里反复地骂来骂去。
刘瑕转了个身,正与秦子莲对了对面,秦子莲穿上了衣服,失魂落魄地看着刘瑕。刘瑕也没看她,抬脚就往殿门走去。
秦子莲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想去抓刘瑕的袖子,谁知刘瑕久经考验,对这种抓衣袖行为,早就形成了下意识的闪避动作,秦子莲就扑了个空。
秦子莲看着空空的手掌,悲伤地说:“刘公子,你嫌弃我脏吗?”
刘瑕摇了摇头,说:“姑娘好自为之。”
秦子莲听见他的话,脸色欲加苍白,身体抖了起来,她抢了几步,拦在刘瑕的面前,颤抖着声音问:“刘瑕,你知道我是谁吗?”
刘瑕迷茫了,他搜索了一下记忆,迟疑地说:“你是兵部尚书的嫡长女?”
秦子莲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她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深深地看了刘瑕一眼,然后,慢慢地,一步重过一步地离开了他,走到龙神塑像前的垫子前,跪拜,长跪不起。
刘瑕回头看了看殿里,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走出了殿,在殿外设了一个结界,只能出不能进的结界,御剑离开。
楼玉走不了动不了说不了,秦子莲在她的后背,她看不见,只好竖着耳朵听着动静,但是,没有声音,一点声音也没有。难道秦子莲闷死了自己?楼玉心里有些急,暗怪刘瑕无血无肉,就留两弱女子在这殿里,也不管管。
过了好久,秦子莲抬起了头,她的脸上很平静,对着神像,缓缓地开口说:“龙神在上,信女秦子莲,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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