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看着她,眨了眨眼:“其实我觉得做生意比持家好玩多了。”
西凤谣忽然拉住她的手,腻糊道,“我说玲珑,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生意,算我一个?”
话音刚落,云谨提着两坛酒进来,道:“主子,酒拿回来了。”
西凤谣立刻站起来,抱过一坛酒,道:“玲珑,咱俩去外头喝,这里实在太闷了,边喝边商量。”
“陈玲珑,别忘了你的酒坊只能跟我们花家合作!”花倾城喊了一嗓子。
玲珑扁扁嘴,出去了。
余下的人全部以怜悯的目光望向趴在桌子上画圈圈的云翎玉,于是云翎玉恼羞成怒了:“看什么看?没见过美男啊!”
☆、第九十一章 交心。斗诗
西凤谣抓着酒坛,和玲珑坐在船舷上,让丫鬟在她们身边支上一桌,摆了些吃食,又把酒烫了。
天空明媚静好,湖水碧波荡漾。远处,其他船上有悠扬的丝竹声渡水而来,让人如痴如醉。
西凤谣喝了一口酒,满足地喟叹道:“今儿的天真好啊!”
玲珑倚栏而坐,发现这湖里居然有大鲤鱼,就掰碎了糕点在那儿喂鱼,引得一大簇鲤鱼过来争相唼喋。西凤谣看她一眼,说:“玲珑,我是认真的,你有没有什么生意,也让我插一脚?”
“暂时没有,等有了我就通知你。”
西凤谣扁扁嘴:“真没意思!”顿了顿,说:“要是小玉在就好了,她最爱喝酒,咱们三个一起喝,一定有意思。可惜啊,她去东边收账了。”
“小玉?”
“你应该听过吧,玉家的大当家。”
玲珑恍然,点头。她过去听花湖提过,水流国三大商业家族:花家、玉家、贺家,只有玉家的家主是女性。
与其他两家不同,玉家的生意更有点黑白通吃的性质,首当其冲的是玉家的赌场——销金窟,那是全水流国最大的赌场。
另外,玉家还参与铁矿、铜矿、宝石的开采,并且还参与了船运,甚至与朝廷合作进行兵器制造。据说他们家还贩私盐,当然这也只是听说。
玉家现任家主宁安郡主和玲珑同样年纪,她的爷爷玉老将军是开国功勋,她爷爷的妹妹正是当今太后。她的父亲荣孝侯则是将玉家产业推到鼎盛时期的传奇人物。
宁安郡主八岁那年。荣孝侯病逝,之后宁安郡主便登上了玉家家主的宝座。据说她凌厉血腥的手段比起其祖父和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的狠辣让她在商界有了一个十分响亮的外号——嗜血女魔头。
她是玉霜天的妹妹,不过由于哥哥是庶出。所以兄妹关系并不好,玉霜天也没有妹妹受宠。在荣孝侯过世时,有传闻玉霜天更是被秘密赶出了家门。从此妹妹住在祖宅定国公府。玉霜天则搬去了父亲从未入住过的荣孝侯府。
“你跟玉当家很熟?”玲珑问。
“小时候在宫里经常见,她去给太后请安,她是太后的侄孙女。说实话,我挺羡慕她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受任何束缚,也不用被困在后宅里。”西凤谣望向远处。语调里有着一丝淡淡的怅然,顿了顿,笑说,“其实我也挺羡慕你。”
玲珑看着她的侧脸,好笑地问:“你就那么想做生意?士农工商。商人可没那么好混。”
“不是想做生意,而是想逃脱牢笼。”西凤谣摆弄着衣带,笑道,“我没跟你说过吧,我十一岁之前是在东北大营里长大的。我爷爷是征东大元帅,常年在那头驻兵,我奶奶随军陪着。我三岁的时候,被我爹的妾下了毒,虽然被救过来了。但手脚活动很不灵活,连话都不会说了。那时我爷爷刚好回京述职,大怒,就将我带去了东北。我在军营里一住就是八年,学武、穿男装、看兵书。在我十一岁之前,我一直认为自己能当个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可爷爷病逝之前。他却告诉我,我是女子,女子是不能上战场的。”
顿了顿,她笑道:“开始我还不信,我心想女子怎么了,我读的兵书不比男人少,我的功夫不比男人差,上战场杀蛮子绰绰有余。可自从我被我娘关在后院里学女红,我才意识到了,男女真的是有差别的。差别就在于,男人即使是个废物,也能随心所欲;女子就算再能耐,不会针线也照样要惹来嘲笑。”
玲珑觉得她这话说得挺悲哀的,想了想,笑道:“女子经商倒还罢了,可女子为将就等于允许女子入朝为官,估计不会有哪个皇帝同意。再说女子为将,势必会让男人觉得恐慌。”
西凤谣略苦地笑了笑:“我知道,所以我现在也不奢望能上战场了,但武功和兵书还是我最喜欢的。我娘因为这事没少骂我,甚至烧了我的兵书和梅花桩。我猜要不是我跟扒猪头有婚约,对西家还有用处,他们一定会把我送进庙里去清修,以免辱没门风。可我是不会让人操纵我的人生的。”
“你一点也不喜欢云翎玉吗?”
西凤谣想了一会儿,说:
“我也说不准,其实扒猪头对我挺好的。我和他从小就认识,算是青梅竹马。那时两家又离得近,听我奶娘说,我三岁之前他总来作践我,有一次抱我还磕破了我的头。可我就是不喜欢这桩婚约,也不想嫁人,然后过我娘那样一辈子勾心斗角的日子。”
“其实嫁给谁,都很难保证对方能不纳妾。”现代都还有那么多搞外遇的呢,更何况是纳妾合法的古代。
“青溪侯就没纳妾。”
“可青溪侯你是赶不上了。”
“所以挺没劲的。”西凤谣冷笑一声,“你看见云梦甜了吧,堂堂的水流国第一才女,自恃才貌双全,眼光高着呢。最近五皇子要纳妃,估计她就是未来的五皇妃了。可那又能怎么样?她真以为五皇子喜欢她?呸!不过是用娶她来拉拢云家和潘家,等新鲜感一过就往后院一放,到了明年,就跟后院新纳的侧妃小妾斗去吧!斗死了就埋了,斗不死算她命大。其实我挺同情她!”
“也许她们认为斗小妾是生活的一部分吧。”
“我娘就是这么认为的。”西凤谣抻了个懒腰,笑道,“大概就是因为我不像她们那么想,所以才会觉得不甘心吧。”
玲珑啜了一口酒,笑道:“好了,说这些干吗。怪没意思的!我一直想问你,你干吗管云翎玉叫‘扒猪头’?”
“小时候,过年时祠堂里有一道贡品就是扒猪头,也不知道那次他是怎么想的。趁着大家守夜的时候,溜进了祠堂,将那只猪头从盘子里拿出来。顶在了头上,被我发现了。我猜他是想比比看谁的头更大。后来我叫他‘扒猪头’,开始时每次叫他都会气得跳起来,我看他那样我就更想叫,到后来他也就习惯了。”
玲珑哈哈笑,西凤谣说完也笑了起来,两人笑作一团。就在这时。潘安从舱室的窗户里探出头来,笑道:“西妹妹、陈姑娘,我们兄弟几个打算附庸风雅一把,写几首《牡丹诗》,看能不能在斗诗会上赢一盆绿牡丹做个彩头。你们也来试试?让你们姐妹几个一方。要是你们能赢得绿牡丹,我们今日甘愿为奴,帮你们端茶打扇。”
西凤谣睨了他一眼:“你看我像是能写诗的吗?风雅这种玩意儿别找我!”
“西凤谣,你怕什么?反正有梦甜这个水流国第一才女在,难道还会输给他们不成!”孙沛柔探出头来,也不知道是在劝说,还是在贬低他人,抬高云梦甜。
“没兴趣!”西凤谣连一个白眼都没奉献给她。
孙沛柔讨了个没趣,将目光对准玲珑。讽笑道:“陈姑娘,你要不要来玩玩?呀,我忘了,你又不是出身书香门第,应该没念过书吧?你该不会不识字吧?”
玲珑瞅了她一眼:“我要是不识字,难道我的账本是你帮我写的?”
“那就过来作首诗啊。”孙沛柔挑衅地道。
“我可不会作诗。难道会认字就得会作诗吗?”玲珑不咸不淡地问。
“所以。你是不会作诗喽?”孙沛柔嘲讽道。
“我又不想当诗仙,干吗非要会作诗?”玲珑淡淡地反问,“还是说你看我长得就像诗仙,那我只能告诉你,你看走眼了。
她可不想扒窃古人的诗,丢人不说,一个谎言绝对需要十个谎言来圆。
孙沛柔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舱室里又传来一阵爆笑,一听就是花倾城和云翎玉。
孙沛柔愤愤地缩回脑袋,不再理会玲珑和西凤谣。
西凤谣看着玲珑,笑着将酒盅探过来,玲珑含笑跟她一碰,两人在这湖光山色间,畅快地饮了一口。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舱室里头传来了一阵叫好声,孙沛柔很鸡婆地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笑道:“我们已经评出来了,胜的是梦甜,不愧为水流国第一才女。我给你们念念,免得你们不服气。”
云梦甜羞红了脸,过来拉她,道:“沛柔,算了!我那不过是侥幸而已!都是大家让我的!”
“怎么会!我觉得就很好!让她们听听!”孙沛柔笑着推开她,大声朗读道,“你们听着啊,‘百园红霞吐芬芳,璎珞宝珠淑女妆。蓝蝶迎春丛中笑,倾国天下第一香。’”
(注:百园红霞、璎珞宝珠、淑女妆、蓝蝶迎春、丛中笑皆为牡丹品种。)
云梦甜虽然佯作腼腆,可却笑的得意。这首诗早已引来临船上文人的称赞:“妙啊!姑娘才思敏捷,在下甘拜下风!”
孙沛柔趾高气昂地笑道:“怎么样?服不服气?”
“切!这种矫揉造作的诗,听着就无聊!”西凤谣不屑地说。
“你不服气,那你来啊!”
云翎玉已经在窗台上铺好了纸,笑道:“小辣椒,这牡丹园的花一年只能看一次,你好歹也做一首,万一能得着一盆绿牡丹呢。你说,我帮你写出来。”
西凤谣扬眉:“真要我作?”
“作吧,即使作不好,我们也不会笑话你。”孙沛柔说完,先笑了起来。
西凤谣用手指轻敲船舷,想了想,漫不经心地吟道:‘世人咏牡丹,千年万首诗。一朝东风过,色衰爱也弛。”
静默,再静默,不得不说,西凤谣很有让人张口结舌的本事。一众人连评论都不会评论了,直到半盏茶的安静过后,云翎玉清了清嗓子,笑道:“写得挺好的。”
“既然凤谣都作了诗,陈姑娘你也来一首吧。”云梦甜也拿起纸笔,笑道,“大家把诗作凑起来都交上去,万一谁能得到一盆绿牡丹,也好借姐妹的光赏一赏不是。”
玲珑怎么听,怎么觉得她是在讽刺自己:“我真不会作诗。”
云翎玉笑道:“别装了,我可听过你的诗,你骗得了他们骗不了我。小辣椒都作了一首,你就别推辞了!”
“是啊,陈姑娘,你说,我帮你写。”云梦甜热情地笑道。
玲珑翻了个白眼,这简直就是赶鸭子上架!她得记住,下回一定得离这帮成天就知道诗啊干啊的官家子弟远点!
思虑片刻,她望着湖面,淡淡地吐出几句诗:“‘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开花时节动京城。’”
静默,又一次静默,众人皆用一种震惊的眼光望着她。
玲珑的心开始打起鼓来,难道刘禹锡在这水流国的鉴赏水平里,成了三流诗人?
忽然,哗哗哗的一阵掌声,不光本船的,还有临船的。潘安大声感叹道:“好一句‘唯有牡丹真国色,开花时节动京城。’!陈姑娘不但酒酿得极好,就连作诗也是如此地别具一格!”
玲珑总觉得这句话听着别扭,不像是在夸她。
临船上,刚才赞云梦甜的那位文人更是高声感叹:“姑娘才华横溢,在下真是佩服!佩服!”
云梦甜紧握着毛笔,脸颊涨红,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玲珑翻了个白眼,他刚才也是这么说云梦甜的。顿了顿,她望向云梦甜,说:“云姑娘,你署名时记得写‘刘禹锡’这个名字。”
她还是很尊重知识产权的,虽然刘禹锡穿过来没法告她。
孙沛柔听闻,立马叫唤起来:“原来这首诗不是你写的!”
玲珑淡淡地道:“反正不是你写的。要是署了你的名,你就算抄袭。”
说话间,感觉一道异样的目光投射在她的身上,下意识望去,竟是水流觞。两人目光一碰,水流觞只觉得心头一抽,立刻别过脸去。
玲珑莫名其妙。
黄昏时分,今年斗诗会的结果终于揭晓,刘禹锡凭借着那首《赏牡丹》,得到了一盆绿牡丹。这首诗更是成为了本年度传颂度最高的诗。
奖品是豆荚代领了,当主办方问她是否是作者时,她来了句:“我是替我们姑娘代领的。”
然后抱起那盆绿牡丹就走。
幸好这次颁奖是先揭晓作者姓名,再让作者上台自己吟诗。豆荚背了一遍诗后,终于拿到了绿牡丹,不然肯定会被当成抢花的强盗。
☆、第九十二章 有预谋的刺杀
豆荚开心地将绿牡丹捧下来,钻出人群,来到玲珑等人站立的角落里。赵茹脸红扑扑的,兴奋地笑道:“玲珑姐,这绿牡丹好漂亮啊!”
“你喜欢?那就送你养吧。”玲珑大方地说。
“真的?”赵茹两眼冒金光,不敢相信地问。
“反正我也没功夫养花,你养着玩吧,只要别养死了。”玲珑不在意地说。
“嗯!”赵茹重重点头,“我一定会把它当成我的命的!”
玲珑无语,这也太夸张了吧。
就在这时,忽然,只觉得一道杀气从背后逼近,接着,站在她左侧的水流觞便将她一推,自己则一个侧身,躲过了飞刺而来的那把寒光迫人的银剑。
玲珑被一推之下,差点摔倒。西凤谣一把搂住她,才避免她摔出脑震荡。
那头,水流觞又一个轻盈的腾跃破解了杀手的袭击,退后一步,腰间宝剑出鞘。随之而来,三十名黑衣杀手从四边八方飞扑过来。一时间现场一片混乱,尖叫声不绝于耳。其中以孙沛柔叫得最大声,蹲在那儿嗷嗷地叫唤,以至于云翎玉不得不将她拎起来,扔给云谨,让他把她带远点,免得荼毒自己的耳朵。
云谨护送孙沛柔和潘安离开厮杀圈。
这边,云梦甜倒是没叫,虽然她脸色惨白,但仍旧保持着一丝不苟的大家闺秀风范。也许是因为她是水流觞的心上人,所以围攻她的人很多。花倾城和他的小厮花楼一起护送着她,眼瞅着没法像孙沛柔他们那样逃走。只得躲在角落里。
西凤谣夹着玲珑,豆沙、豆荚护着瑟瑟发抖的赵茹躲在了一处比较安全的夹缝里。玲珑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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