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明天大牛过十岁,我母亲,还有几个哥哥都要来,十斤肉怎么够,我看这些肉我们全要了吧,那猪蹄子和肥肠都拿着!”
杜萱娘怒极,还将她当从前那个老实巴交缺心眼的小寡妇呢,这哪是赊欠,纯粹是明抢!若不将她们这些龌龊心思给狠狠地杀灭,将来还有得秋风可打。
“哦,赊肉啊,对不住了,本铺小本生意,概不赊欠!”杜萱娘看都懒得再看一眼这两个恶毒再加贪心的极品婆媳。
“哟,说什么小本生意,看你这满身的排场,说你没钱谁信?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虽多嫁,但你与我家二郎可是结发夫妻,对我苟家这点子情面都不讲?”苟婆子嘲讽道。
杜萱娘强压胸中怒火,掸掸她的长裙,再摸摸头上白玉兰花簪,说道:“讲情面?你家有情面么?当初苟太太将我典给王家的时候你怎么没念着我与二郎是结发夫妻?现在和我说这些算什么意思?你们不过是看我如今过得比你们苟家好了,想来打秋风,偏还说得那么好看,你当我还是从前的任你们踩扁搓圆的杜萱娘?”
苟婆子脸上连红一下的意思都没有,眼睛一翻又要说话,却被杜萱娘抢了先。
“说起来也是,你们苟家是越过越差,早晚得败了,如今我还真托苟太太的福,三十两银子便将我许给了张家。对了,你们看我这身衣料,可是果州城里最大李氏布庄的最新限量版的,限量版你们知道吗?就是说这整个果州也就那么两三件,你有银子也未必买得到!这头面,你们知道值多少钱?这种专门供应**贵人的样式你们可曾见过?就你们这种破落户,量你们祖宗八代都没开过这眼界吧?”杜萱娘极尽炫耀与嘲讽,苟婆子与张氏脸上又红又白,妒忌与愤怒快要撑破胸膛,唯有苟春花羡慕地上前仔细打量,嘴里“啧啧”称羡,被苟婆子狠狠地一把拉了回去。
张氏羞恼之余,破口大骂道:“呸,有什么了不起?左右不过是个破寡妇,也不知是从那个野汉子得来的脏东西,得意个什么劲?”
“左右不过是个破寡妇?”杜萱娘冷笑一声,不把这两个自动送上门的毒妇踩到泥里誓不罢休,便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倒是,这里还真不止我一个破寡妇,苟婆子,你媳妇问你是从那个野汉子哪里弄来银子买你身上这件缎子衣服的?还有你一个人养大三个儿女,你那些野汉子也费了不少心吧?”
苟婆子大怒,“放你娘的狗臭屁,你才偷野汉子呢?”苟婆子最引以为傲的便是守寡将三个子女养大成家,此时竟有人如此污蔑于她,急怒之下,上前就要对杜萱娘动手。
杜萱娘早有防备,忙后退一步,厉声喝道:“老王,杀猪刀侍候!”
老王头在一旁早看这两个婆娘不顺眼了,再加上曾经听周嫂子说杜萱娘在从前的婆家吃了不少苦,因此一直随时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听到杜萱娘的叫喊,立刻操了雪亮的杀猪刀冲过来。
“这疯婆子竟敢到我家里来撒野,给我砍,只要别砍死了,留一口气便成!”同时又朝老王头使眼色,老王头会意,更加虚张声势起来,杀猪刀在苟婆子婆媳面前乱飞,苟婆子三人吓得连滚带爬地退到大街上。
五十七狂杀
张氏回过神来便张口大叫,“杀人了,杀人了,张家寡妇杀人了!”
住在街市上的好处之一便是,不论家里出了什么事,都不会缺少围观之人。
周五更是听到风声,第一时间跑了过来,杜萱娘示意他不要出声,一切听她吩咐,周五自是点头答应。上次的蒋三事件,虽然到了最后杜萱娘没有让他继续参与,但是蒋三最后莫名其妙地死在驿丞手中,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事必与平时看起来柔弱的杜萱娘有关,这样的大事都经过了,还会怕这些个突发小事件?因此周五对杜萱娘的能耐放心得很。
苟婆子逃窜之时,不慎摔了一跤,狼狈不堪地坐在地上哭嚎起来,不明真相的路人都对苟婆子投以同情的目光,想着这许是卖肉铺子仗势欺人了。
张氏更是叫嚣着,“我婆婆被他们打伤了,小寡妇你今天不赔钱,我们便去报官!”
杜萱娘看人到得差不多了,便整整衣衫,清清嗓子,稳稳地站到铺子门口,大声说道:“各位乡邻,来得正好,正要请各位评评理,这两个妇人是我前一任婆婆和妯娌,我守寡不到二个月便被她们典给别人做妾,后又讹了张家三十几两银子,将我嫁到张家!”
杜萱娘说着说着便掉下泪来,那悲恸的样子,任铁石心肠之人看着都心酸,围观的乡邻一听,看向苟氏三人的眼神便有些变了。
张氏大急,“别听她胡说,都是她自己守不住,非要找男人,与我们何干?”
“是不是胡说,官府那里有典妾文书的底本,里正那里也有婚书的记录,上面都有苟家人的签名画押,难道我有这本事逼着你们写下那些东西,并收下人家的银子?尤其是我与张家的婚书上面是注明张家给聘礼三十两银子,然后两家便再无瓜葛,今日她们却上门来讹诈,说是当初张家给的聘礼太少了!”
睁眼说瞎话并不是苟家的专利,杜萱娘要学起来那也是利索得很,“各位乡邻,请给我一介弱女子评评理,这样猪狗不如的人家该不该给轰出去?至于她们说杀人,你们可看到她们身上有受伤流血?她们不过是想在我这里赖点银子而已!”
形势在杜萱娘的眼泪和有理有据的说辞下,开始往杜萱娘这边倒了,人们纷纷鄙夷地对着苟婆子三人指指点点。
毕竟姜是老的辣,苟婆子立刻抱着双腿在地上打起滚来,嘴里哭叫着,“腿痛!”那披头散发,眼泪鼻涕横流的样子,让一些怜老之人看着觉得可怜,有心软的甚至建议杜萱娘给她点银子打发掉算了。
给苟婆子银子?门都没有,杜萱娘宁愿将银子扔河里喂王八都不会给这些将本尊杜萱娘欺负得很惨的贱人们一个铜钱!
“既然你们非要冤枉我们杀伤了你,今天我杜萱娘就成全了你们,好歹我也砍你们几刀,去坐牢赔命也不算亏本!”杜萱娘回头交待了周五与老王头几句后,突然目露凶光,厉声叫道,并且一把抢过老王头手中的杀猪刀,趁大家失神之机,一阵风似的冲向张氏及在地上打滚的苟婆子,而得了暗示的周五则上前一把将正抱着苟婆子哭的苟春花拉开,老王头则有意无意地阻挡那些想上去劝架之人。
那张氏见了凶神恶煞般冲过来的杜萱娘及她手中闪着寒光的杀猪刀,早吓得“妈呀”一声,扔下苟婆子便抱头鼠窜。
正在地上得意地苟婆子没料到杜萱娘会来这一招,最先还不敢相信杜萱娘会真的砍人,直到那雪亮的杀猪刀呼在地一声从她头侧落下,被砍断的头发丝及铁刀砍在青石板地上溅起的火花在她眼前飘过时,苟婆子才惊觉这杜萱娘是玩真的了。
苟婆子如有神助,“噌”地一声从地上坐起,还没来得及起身,杜萱娘又一刀从斜边砍来,苟婆子惊天动地地一声大叫,侧身躲过,爬起来就跑,瞧那个利索劲,谁会相信这就是刚才那个还躺在地上说腿断了的可怜老婆子?
“你不是说腿受伤了吗?跑什么跑?你放心,你们死了,我自会去给你们赔命,你们一点都不吃亏!”
围观的人群哗然,原来这老婆子腿受伤是装的!
苟婆子一边躲闪杜萱娘手中的杀猪刀,一边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你个杀千刀的毒婆娘,老娘我当初便不该心软,只将你这毒妇典了出去,就该将你这毒妇卖去丽春院,让你这毒妇千人骑,万人压!”
杜萱娘一听,终于等到她要的话了,便用力将手中的杀猪刀扔到缩在一旁张氏脚下,张氏吓得“哇哇”大叫,哭喊道:“饶命!卖你去丽春院是婆婆去找的人,是我快一步将你典了的,要不然现在你就是妓女了!”
张氏之言一出,现场立刻群情激愤起来,一个老妇人甚至走到苟婆子跟前,吐了一口唾沫,骂道:“从没见过你这么缺德的婆婆,竟然想将守寡的媳妇卖去那种地方,你还是不是人?你也是养女儿的,也不怕遭报应!”
此时杜萱娘无助地掩面痛泣,赚来无限的同情分,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对苟婆子的讨伐,周五站出来正气地说道:“今天你们来这里讹诈一事就算了,如果下回还看到你们来张家肉铺生事,可不会就像今天这样便宜你们,快点滚吧,咱们这龙泉驿镇容不得你这起子缺德坏良心之人!”
苟春花赶紧上前拉着脸青面黑的苟婆子,狼狈不堪地离开了,估计借给苟婆子几个胆子也不敢再在杜萱娘面前出现。
张氏趁人不备也赶紧开溜,经过杜萱娘刚才疯狂的阵仗,张氏一开始打算回家让张家五霸再次来敲诈杜萱娘的心思也歇了。
杜萱娘坐在街沿上,发髻散乱,头上的玉兰花簪不见了,耳环也掉了一只,长裙也被撕了一条大口子,起初的哭还有做戏的成分,后来则是一股真切的悲哀突然地涌上心头,再加上自从穿越过来后,做为一个弱女子,尤其是一个处处受人白眼的再嫁寡妇所受到的不公与委屈一齐涌上心头,杜萱娘干脆扯起袖子放开胸怀嚎啕大哭起来,那滔滔的伤心让一些围观的女人也跟着抹起眼泪来。
想来从此后杜萱娘已经糟得不能再糟的名声,还得加上一条凶悍如虎,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估计以后那些无聊之人在编排杜萱娘的闲话时心里多半会惦量一下,会不会也被杜萱娘当街追杀。
人群中秦掌柜硬拉着仍在幸灾乐祸的秦掌柜娘子离开,面色不善地说道:“从前我们所有人都小看这个小寡妇了,老婆子,你给我听好,从此后不许再想着张家那铺子,有这杜萱娘在,我们永远都没有机会,搞不好还得惹来一身麻烦。”
秦掌柜娘子听了心中虽很不服气,但也不好违逆自己的男人,只得点了点头,却留给杜萱娘方向一个等着瞧的眼神。
五十八找碴(一)
在杜萱娘发泄得差不多的时候,周嫂子母女扒开人群冲了过来,心疼地抓着杜萱娘肩膀道:“怎么每次我和玉娥出门去,你家就出事?看来我和玉娥得天天守在你家镇邪!”
杜萱娘一听“扑哧”一声笑出声,“我是不是还得天天卖把香将你们供着?哪里有那么倒霉,天天都遇着这些贱人?放心吧,我没事!”
周嫂子见杜萱娘还能开玩笑便放了心,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杜萱娘没有忘记对刚才陪她掉泪的邻居们道谢:“各位嫂子,姐姐们,谢谢你们刚才的关心,也让你们看笑话了,请进家去喝杯热茶吧!”
“杜娘子不必客气,也别太伤心了,快回家去洗洗吧,要喝茶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们先散了。”
这个世界就这样奇怪,各种荒唐出演上场快,散场也快。
铺子外面的人山人海,一时间散得干干净净,让人对刚才杀猪刀乱飞的轰轰烈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杜萱娘在家整整休息了两天,当街砍人不仅刺激的是别人的神经与眼球,更多的是考验砍人者的神经,因为那个火候一旦拿捏不准,是真的有可能将自己玩进监牢里去的,杜萱娘认真检讨了一下事情经过,觉得应该可以处理得更好的,都怪自己没管理好冲动这只魔鬼。
最得不偿失的是崔颖送的那套首饰在那天的混乱中丢失了一只白玉镶成的玉兰花银簪,和一只南珠耳环,这原本是要还给崔颖的。
想来想去,杜萱娘只得抱着匣子去找了李家商铺的大掌柜李丙七,李丙七叫来管首饰的伙计一问,才知这套首饰是京城恒荣银楼独家打制的,每一套都是独一无二的,要价最少五百两银子,就算单配缺少的这两件也得要一百多两银子,让杜萱娘脸都绿了。
果然,杜萱娘的凶名远播,甚至不少人专程跑来在肉铺外面指指点点,肉铺的生意倒是意外受惠,更加好了起来。
终于有一个与老王头领村的曾在果州城里做过厨房杂役的叫肖财的主动找上门来。这肖财二十岁上下,刀上功夫挺不错的,因为刚来,工钱定下每月三百钱。
张义只管负责早上杀两头猪,其它杂事便交给老王头与肖财,打算观察一下这个肖财的品性再将杀猪的技术教给他。
张富贵的考察期已过,杜萱娘便开始负责让他试着联系人手将椅子山的另一条上山的路堵死,又找有耕牛的短工来将旱地整理了出来,这些事张富贵做起来也很出色,因为他从前打过短工,对于农活也比较内行,所以给出工价比较合理,倒不愁找不到人手。
家中事务渐渐朝杜萱娘预定的方向发展,杜萱娘也不再如当初无头苍蝇一般瞎忙,每天除了与张富贵商量事情,记帐,整理家务,便是在艰难地绣一只简单的蝶戏兰花图样的荷包。
九月中旬的一天,院子里几株菊花开得正艳,杜萱娘与周嫂子母女坐在秋日的阳光里闲聊做针线,忽听外面一阵喧哗,难道铺子里又有事了?
“玉娥,你先进屋里避避,我与你母亲出去看看!”杜萱娘与周嫂子扔下手中的针线就往外跑,迫切地想看看是谁又来找刺激了。
不大的铺子里一群手里提着猪肉的男男女女围着老王头与肖财推推搡搡,吵成一团,老王头与肖财点头哈腰,招架无力,铺子外面则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其中有人高喊,“赔钱,叫他们赔钱,要不然就告官!”
听到“告官”二字,杜萱娘心下一沉,大喝一声“住手!有什么事和我说,我是这家的老板!”
激动的人群又开始向杜萱娘涌来,脸色惨白的老王头忙抢前几步挡在杜萱娘身前低声说道:“东家娘子,这事闹大子,快去找陈掌柜他们过来!”
杜萱娘立刻回头对跟来的周嫂子说道:“嫂子你快去他们,顺便也将街正请来!”既然都要报官了,不如主动去请有裁判权的人来镇场子,到时根据情形再作定夺或者取舍。
周嫂子毫不犹豫地冲出人群跑去寻人了。
“各位乡邻,你们不要着急,有什么事慢慢说来!”杜萱娘大叫道,试图盖过嘈杂的声浪。
一个身形稍胖,双眼浮肿的年轻男子双手高举,示意大家安静,人群果然不再七嘴八舌地各说各话,“不急?你们张家肉铺缺斤少两,坑骗我们的银子,你还好意思叫我们不急?你们张家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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