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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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眠-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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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问问陆彬,但是我现在还不该认识他。只好继续听娃娃脸讲他的故事。

“闭嘴。再烦我剁了你。”外面的汉子受不了了。其实我也受不了了。娃娃脸朝我吐了吐舌头,不吭声了。总算耳根可以清净一会。他从自己的英雄史,说到了沙漠环境的恶劣,说到了他老大的威猛和力量,说到了卡城的繁华,说到了汉唐帝国的跋扈,说到了大漠上哪里的女人最漂亮……我开始还笑笑,后来笑都笑不出来了,他还很体贴地让我闭上眼睛听。

估计是他老大也受不了他说起女人的语音语调,所以喝令他闭嘴。反正,我当时听得全身上下八万四千根寒毛都站起来了。

更让我心寒的是,马车已经走了很远了,外面的风声也越来越大,可是我没有听到别的人说话。事实上,我发觉这个商队只有一辆马车,也只有两个人!他们不是陆彬的朋友。

我冒着会引发他再次滔滔不绝的危险,问道:“没其他人吗?”

“没了,我们是跑单帮的,你知道不?就是买进卖出,低价买进高价卖出赚个差价。这次在沙漠边上倒了几手,赚了不少,本来还要带点货回卡城的,后来听说现在局势不好,就空车回去,最好是再呆段日子,休息一下再跑。”果然又开始了,算了,看他老大那个人,肯定不爱说话,难得碰到个病人,他放松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在原来那里是干啥的?”他问我了,不过我还没有回答,他就接上去继续说道,“不管你是干啥的,你到了这里就要认命。你一个小牧师,要活下去不容易啊。”内心的怜悯是真的,我听得出他是真的可怜我,不由多了一丝感激。

“你别哭了,一个爷们哭啥嘛。你还好,比我晚来两月,年都过好了吧。我来之前,家里要过年了,嫁到外地的姐也要和姐夫一起回来过年。四年了啊,没见过了。我里里外外地跑,开着我那辆破桑车买年货,生意都不做了。结果还有两星期过年,我却不知道怎么搞到这里来了。”

其实我没有哭,流泪是感冒的症状之一,我控制不了。不过听他这么一说,我差点跳起来。他两个月前来这里,离过年还有两个礼拜。我是上个星期到这里的,可我清楚地记得,还有两个礼拜过年!一直没有顾上提,从第一天来的时候就发现两个世界的时间折合有问题。

“你……怎么会?我来这里之前,就是那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离过年还有两个礼拜啊。”我哑着嗓子说道。

看来那个“老大”的耳朵很好,我的声音那么轻他也听见了。钻进车蓬,道:“你没烧糊涂吧?”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得出他相信我没有烧糊涂。

“没有,真的还有两个星期过年。那天是一月九日,礼拜五,我记得很清楚。”我告诉他。

“对啊,我也是一月九日晚上睡着了来这里的。”汉子幽幽地说,“我老婆和我离婚,一月九日开庭,法院把我儿子也判给他妈了。我只有探视权。你说我怎么会忘记。”

原来这个不说话的酷男,还有这样的伤心事。不过他这么说……难道这里的时间比另一个世界的时间快得多?或者这个世界里,日子一天天过去,其实在原来那个世界,时间都没有动?那父母还不知道我失踪了?我有点兴奋。转念一想,如果我此生都只能活在这里,父母最后还是会发现我的失踪,以他们的时间,我还是一辈子也见不到他们了……

“老大,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骗我们?你也来了两个月了?”那个娃娃脸有点笨,倒不是我看不起他,其实我还是很喜欢他的坦诚。

可是他老大也不能给他一个答复。我想了想,说:“呃……你们听说过,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这种说法吧?”看到他们两个都微微点头,我继续道,“现在我们就是在人间,以前你开破桑车买年货的世界就是天堂,这里过了一年,那里才一天。倒过来了。懂了吧?”

我不知道我说的是不是事实,不过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可以接受的理由了。那个精壮汉子已经明白了,娃娃脸似懂非懂。我也不再理会他们,又闭上了眼睛,太累了。

异世血雨 第十九章 戈壁黄沙难为美 沙尘一暴掩乾坤

车行三日,那个精壮汉子和娃娃脸轮流掌车。白天太阳升起之后,车外就热得像是高温桑拿箱。晚上月亮当空之后,又冷得像冰柜,而且还总有狂风狂沙。所以,人真正在车外的时间不多,只有清晨和傍晚。

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拉车,直觉里是马,不过有三天不用休息饮食的马吗?即便是骆驼也做不到吧。他们两人在车外,校准了方向,然后就十分放心地让那动物自己走。娃娃脸总是哼唧着某种民歌,我听不出来。'奇。书'壮汉拿着一把小刻刀在一块木头上刻着什么。我的身体一天天康复,现在已经没有大碍,只是人有点虚,偶尔还有耳鸣。他们的干粮是肉干,很硬,我只能含在嘴里,用唾液泡软之后才能下咽。三人一句话都没有。三天都是如此。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我掀开车尾的帘子,探出头,太阳在我眼前,烧得血红,看来我们是在往正东走。风已经起了,不一会儿,我的头就被吹得有点晕,赶忙缩了进来。娃娃脸也刚好从前面钻进来,冲我一笑。壮汉拿着刀,继续在刻,现在,那块木头已经隐约有了人形。

突然,车外传来如同牛哞的巨响。他们两人一惊,连忙爬出车蓬。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本来也想出去的,他们很快又钻了进来。车停了。我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恐惧,但是没有惊惶。

“你会不会神行术?”壮汉问我。

牧师当然会,游戏里最高等级的神行术可以加快移动速度百分之五十。不过我忘记了,二十四级的牧师是不是已经有了这个技能。

“会。”我受到他们的感染,也有点害怕,反正他们未必知道牧师几级能学神行术,赌一把。

“现在能用吧。快去给骆驼加几个祝福。沙尘暴就要来了。”汉子有点着急。

我不知道这里的沙尘暴是什么样,不过我知道,沙漠是个恐怖的存在,吞噬生命的地域。像上海的探险家余纯顺这样的壮士,步行百万里,还是没有逃脱沙漠的魔爪,葬身罗布泊。我没有耽搁,爬出车蓬,看到了两头“骆驼”。

我不知道它们哪里像骆驼,没有驼峰,头和身躯是两个大椭圆球,四肢如果象腿,如庙里梁柱一般粗。仔细一看,它连眼睛都没有,该是眼睛的地方有两块斑,或许是一层皮膜,颜色比全身的灰色要深。嘴巴不停地蠕动着,它和骆驼、牛一样会反刍。两个小小的鼻孔一张一合之间,流出淡淡的白色的鼻液,有点恶心。

我加好了神行术,又给它们加了敏捷和力量的祝福。我逃进车里,他们两个留在外面赶车。我的技能都是学到顶的,现在有了回报,车速明显加快了许多。不一会,他们两个也进来了,身上满是沙尘。

“照这个速度或许还有机会逃命。”壮汉说道,“只要能在天黑前进谷就有救了。”

“贼险啊,嘿嘿,小兄弟,要是没有你,我们可能就真的玩完了。”娃娃脸对我笑着说。我也回以微笑。

“别大意啊。现在还难说。”汉子的冷水让娃娃脸的脸冰住了。

没人会想死,即便真的自杀的人,他们在踏出那一步的时候,也会后悔,也会对这个人世有所眷恋。这也就是为什么人们说“慷慨就义易,从容赴死难”。其实,我连慷慨就义都不想。

天渐渐黑了,一半是因为太阳公公早退,一半是因为我们身后已经掀起了数十层楼高的沙尘墙,而且,这堵墙还在以极快的速度追我们。

我看得腿也软了,缩回车里。那汉子还在刻着他的小木人。

娃娃脸看到了我的惊恐,说:“你很不错嘛,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吓得站都站不住了。而且我还是在房子里看的。那时,就怕沙尘把房子都吹走。”我苦笑。

天黑了,我们还没有到壮汉说的谷地。风已经几次想掀翻我们的车,我第一次为自己的体重高兴。汉子也有些着急了,出去看了几次,回来总是说快到了。我疑心他在安慰我们,不想让我们在死前惊惶失措。

风更大了,骆驼的速度慢了下来。我想起自己的几次受伤,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近的和死亡面对面。

“下车,走,拉骆驼。”汉子下令道。

我没有迟疑,问题交给专家,那是我父亲教给我的经商秘诀。

“你过来,到这边来。”汉子冲我喉到。但是被风声淹没了不少。

我听话地换了他指定的位置,风对我的冲击力果然小了不少。我们拉着缰绳,一步步往前走。我几乎都要崩溃了,前面也是一望无际的沙海。不过很快,我就只能闭上眼睛,埋着头往前蹭了。风更大了。此时,我知道为什么骆驼的眼睛会退化成膜,为什么它们的皮肤象砂纸。窜进我衣领的沙子像刀一样凌迟着我。

“……”汉子不知道说了什么,音节被风吹散了。

不过我马上欣喜起来。前面树立着数百米高的石壁,只要到了它背后,我们或许能躲过身后的沙尘暴。

此时的能见度太低了,不足十米,所以我知道,只要再跨出几步,我的生命就再次回到我的手里。

终于,天地间一下子干净了。我甚至不习惯风的呼啸一下子就消失了。脸上全是黄沙,连睫毛上也是厚厚一层。拍落头发上的沙子,我感觉就像脱了一顶厚帽子。

此时,我才开始打量这个让我再世为人的天地。本以为只是戈壁,不料却是一个中空的小山,刚才进来的那道缝就是唯一的入口。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不是我们这些人类可以理解的。我可以想见,千万年前,我们的先人,在九死一生之后,对庇护自己的自然是何等的敬畏。

那汉子拉着骆驼靠边停下。从车底抽出三根大木头,思量了下,又塞回去一根。把木头扔在空地上。我不知道他们打算做什么,只是看着。娃娃脸从怀里掏出两块石头,就着那木头打起来。原来是要点火。没有一个能点火的法师的确很不方便。

那木头好像很容易点燃,而且点燃之后可以烧很久,看起来就像以前城里用的木蜡烛,不过在烧的时候有股甜味,说明不是一种树木。

“你叫什么名字?”那汉子问我。娃娃脸一惊。我也受宠若惊。

两天前,我就问他们的名字。娃娃脸刚要答我,却被这个汉子截住了。他说:“萍水相逢,过了就过了。以后在卡城也记着,多问早死。”吓得我以为他们是黑道上的。后来也就不敢再多嘴了。

现在,他居然先问我了。看来共生死可以给人相互间的信任一点都不假。

“我姓乔,乔木的乔,单名一个林字,双木林。”我答道。

“我叫康广,他叫张辉。”看来他已经接受我了。或许还可以和他聊聊。像他这样拼搏在生死边缘的人,一定有不少故事。

我对张辉笑笑。他也刚好在对我笑。是个可爱的人。

“你们好,再次谢谢你们救了我。”我对康广说。

“没事,好心有好报。这不,要不是你,我们也活不了。”康广淡淡地说。

“那沙尘暴也太厉害了。”我感叹道。

“是呀,你看北京的那沙尘暴多厉害,那还是城市呢。蒙古那块,说是荒漠化,有这里整个大陆都是沙子厉害?那不能比啊。”张辉有机会就会说话。他老大没有反应,又摸出刀子刻他的木人。

“这里到卡城还有多远?”我问道。

“如果不算上沙尘暴,两天就到了。”康广告诉我。

这个世界还是太大了,交通工具的落后,实在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两天,四十八个小时,从中国到美国都可以打个来回了。

“哦。这沙尘暴要多久才过去啊?”如果是十天八天的,我们不还是要死在这里?

“难说,我有一次被埋在外头了。结果沙尘暴当夜就过去了。所以没死。不过也有人困死在城里的,沙尘暴刮了几个礼拜,城里能吃的都吃了。里面的人活活饿死的。”康广告诉我,让我吓了一条。

“哦。卡城的全名就是叫卡尔塞克特?和游戏里的一样?”我问道。

“你记性还真可以啊。就是那个名字。我到现在都背不下来。嘿嘿。”张辉的话让我更吓了一条。我好像是不该记这么清楚的。

“呵呵,当然,我小时候那记性还要好,五百字以内的文言文,读一遍就差不多能背下来了。”我说这话的时候有点脸红,第一次自卖自夸,还夸得这么离谱。虽然过目不忘的人很多,但是我还算不上。

连康广也看着,表示怀疑。我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又问道:“卡城是怎么样的?”

“那卡城啊,可大了。是我走南窜北见过的最大的城。”张辉换了个姿势,打算大开口戒。

“其实啊,我们说的卡城,不是游戏里的那个卡城。游戏里的那个卡城,其实就是我们说的那个卡城的一小部分。”他的话简直像绕口令。

“我来说吧。”康广打断他。顿了顿,像是在整理思路。

“你才来,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以后自己一个人也要当心。”听他的语气,到了卡城就要和我分手了,太好了,那时我去找陆彬。唉,其实也是我的疏忽,如果当时和陆彬签了精神契约就方便多了。

“我是三个月前来的。当时我出现的地方就是卡尔塞克特城。让我大开眼界啊。已经有人来了,他们带我认识这个世界。后来,来的人也越来越多。还有一些人,不是在卡城出现的。是在卡城附近的小城里出现的。因为一个人,所以就在沙漠里乱走。运气好点找到了卡城,运气不好的,大概就死在外面了吧。”他说“死”字的时候没有一丝波动,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

“后来,我们这些人就创立了一个公会,说是不要再提以前的事情,齐心协力活下去。”

“就是汉唐帝国?”我知道汉唐的势力在沙漠,所以这么猜。

“不是,叫博爱谷。因为卡城是在一块谷地里的,风沙小,那谷地也没有过沙尘暴。我们起博爱这个名字,就是希望大家在这个世界可以像兄弟一样,爱每个人,同时也爱这个新的世界,即便你不想呆在这里。所以啊,卡尔塞克特被我们改名叫博爱城。”

“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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