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确定真的可以离开后,霍少泽的精气神是立马就回来了。他一下子蹦得贼高,跟着李云疏的身后就往门外走去。两人穿行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大概是由于霍二少的赫赫“威名”和李公子的颜值刺眼,过往的人总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
“诶诶小岳,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李云疏长得好眼熟啊,好像一个人!”
“诶有么……”多看了好几眼后,戴眼镜的小姑娘忽然惊讶地睁大了双眼,惊呼:“真的好像……”
“库落落!”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啊啊啊啊,今天下午我就把《职业猎人》翻出来再看n遍!实在是太带感了!”
被叫做小岳的女生却没有去理会好友的话,她站在原地认真地望着李公子削瘦高挑的背影,思忖了许久才自言自语道:“不过……库殿好像更攻一点诶……”
明媚和煦的阳光,碧蓝澄澈的天空,一种名为腐女的生物开始慢慢苏醒,放射出狼一般的发绿光芒,简单粗暴地就给人家李公子定上了一个——
“不够攻”的标签。
在此,为李公子默哀十秒。
……………………………
恢弘大气的南校门一直是b大非常着名的景点之一,刚出了校门,霍少泽便急匆匆地往地下车库赶去,而李云疏则站在树荫下静静地等着。
一个上午的课程让李云疏觉得额头有一点刺痛,站在树荫下小憩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但是这一次,他还没等到霍少泽开车回来,便等到了另外一个不速之客。
初秋的天气算不上多热,但是大多数人还是只穿了两件薄衣,于是那个在校门口东张西望的黑西装男人便成了……鸡立鹤群的一位。
剽壮的大汉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伸长了脖子不停往学校里张望着,忽然一个转眼便与校门旁、白杨树下的李云疏对了个眼,然后二话不说就往李云疏这儿走来。
那拔腿冲来的姿态,颇有一种气势汹汹的既视感,让李云疏微微一愣,一下子竟然没有作出回应。等对方走到跟前的时候,李云疏刚刚蹙了眉头还未开口,便见那大汉粗声粗气地问道:“你是李云疏吗?”
“……”李公子沉默了许久,在脑子里稍稍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极有礼貌地颔首笑道:“嗯,我是李……”云疏。
“老板!我抓住他了!!!”
大汉激动欣喜的声音让李云疏还没说完的话咽回了嗓子里,那粗大的右手一把抓住了李云疏的手臂,让他不悦地皱紧了眉峰,问道:“这位先生,我是做了什么事,需要有人来抓我了?”
没等那大汉回答,只见一个斯文的男人步伐飞快地从大汉的身后走来,一看到那大汉对李云疏的动作他猛地抬手就给对方一个爆栗,恼怒地指责道:“让你来请小云,你怎么还动起手来了?还不快点放开人家!”
那大汉支支吾吾地点点头,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放开了李公子的手臂。
见状,那斯文男人才松了口气,转过头来看着面无表情的李云疏,歉意地说道:“抱歉小云,我也没你的联系方式,上次记得你好像说过是b大的,所以我就只能来门口堵人了。刚刚派了好几个人去找你,没想到这个保镖实在太鲁莽了,你千万不要生气,真的非常对不起。”
看着这个向自己不停道歉的男人,李云疏慢慢叹了口气,心中被人突然抓住的不悦感渐渐消散。他抬起头看着罗闻,无奈道:“不是什么大事,我没有很生气。不过罗先生,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见着青年脸上的神情柔和了许多,罗闻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早就把那个莽撞的保镖给骂走了,如今只有他和李云疏二人相对而站,在茂密繁盛的树叶下谈话。
“其实……我真的是有事想要求你帮忙,小云。”罗闻面露难色,犹豫了很久才继续说道:“两天后我们b市的业余茶道协会要举办一场品鉴大会,我想请你帮忙做我们豫肖阁的客座嘉宾。”
这个答案真的完全出乎李云疏的预料。他思考了半晌,问道:“难道你不可以邀请其他一些茶道大师吗?”虽然李云疏有自信能够胜任“客座嘉宾”这个身份,但是他并不认为仅仅凭因为自己上次在豫肖阁成功挑选了一份茶叶,就可以让罗闻这样的商人亲自来邀请。
罗闻却摇摇头,说:“我是不可能邀请业内大家的。这是业余茶道协会举办的品鉴大会,每半年一届,在圈内也是很有名的。既然是业余茶道协会举办的,那就不可能再请专业人士了,所以一般都是由各个茶社、茶楼、茶馆自己派人出席。”
听了这话,李云疏清挺的眉头慢慢蹙起,他又问道:“那往届你们是怎么参与这种品鉴大会的?”
罗闻解释道:“我们豫肖阁虽然东西很好,但是在这方面的人才确实稀缺,我们注重利益、偏商业化,而那些锋芒初露的业内年轻人都不是很看好我们,所以不会来帮我们的忙。以前我们就送上一份茶叶,然后在大会里当背景墙就可以了,但是这次……”眼前似乎浮现起那个桀骜别扭的死老头指着自己鼻子骂人的模样,罗闻浑身打了个寒颤,又继续说道:“但这次的评审团请了业内的黄大师来担任主席,他的脾气……很怪,我们之前送上去的东西被他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还骂我们附庸风雅,是……是行业之耻。”
虽然没有亲耳听到这话,但是从罗闻愤恨憋屈的表情上,李云疏完全能够想象到当时会是一个怎样的情境。
所谓大师,总是会有一些异于常人的地方,而对自己珍爱事物的锱铢必较,也是每一个风雅人士都会具备的特征。
李云疏也能够理解这位黄大师的破口大骂的心情,大概真的是豫肖阁做错了什么事,才会让老人家如此生气。
“你们送上去的东西应该出了一点问题,所以那位大师才会大发雷霆吧。”李云疏建议道:“我认为你们要好好检查一下那份茶叶,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罗闻不停地点头,然后问道:“小云你后天有时间吗?虽然你的年纪还小,但是既然你能够把那么别扭难搞的刘老都猜中心思,我还是相信你的实力的。我真心邀请你担任豫肖阁的客座嘉宾,参加这次的品鉴大会。”
罗闻的语气十分诚恳,态度甚至有点放低,这让李云疏的心中稍稍有些触动,但是他敛着眸子思索了许久,最后还是无奈地叹气,摇摇头道:“我最近并不是特别清闲,所以真的很抱歉了,罗先生。”
一听这话,罗闻立马就急了:“你是还在生刚才那个家伙的气吗?小云,我把他交给你处置,随便你怎么罚他!”眼看着李云疏又摇了摇头,罗闻突然想到什么,又急急说道:“哦对!我们豫肖阁在品鉴大会里一直是背景板,所以只要小云你其实也不用多做些什么,我也会准备丰厚的酬劳感谢你的。”
闻言,李云疏的脸色却倏地黑下。他抬起漂亮的凤眸,精致的面容上没有一点表情,语气平淡地说道:“罗先生,我从来都不会拿铜钱衡量茶。我当你是朋友,才会给你一些建议,还是请你另请高明吧。”
突然发觉自己刚才口快说错了话,罗闻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但他还没有开口,便见到一辆白色的捷豹轿跑缓缓停在了李云疏的身后,车窗拉下后,霍少泽疑惑地问道:“老大,这是谁啊?”
“他是罗先生。”简单地一句介绍后,李云疏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他转过身飞快地对罗闻说了一句“抱歉,先走了”后,便转身向车子走去。
“……好吧,真是打扰你了,小云。”明白事情真的是搞砸了,眼看着李云疏渐渐走远,罗闻垂头丧气地低头看地,叹气道:“唉,看来今年又要高价买下第一名的奖品了,听说今年是一包极品银针贡茶,唉……”
李云疏脚下的步子倏地一顿,然后又接着往前继续走去,但是速度却慢了许多。
只听罗闻继续状若自言自语地说道:“黄大师在茶道上浸淫五十多年,在业内是鼎鼎有名的大家啊,谁要是能和他交谈几句,估计会非常有收获吧。不过,看样子今年要把我们豫肖阁批死了啊……”
李云疏终于停下了脚步,但是却也没有转身。
罗闻的视线则一点也没从地面上挪开过,他继续叹息道:“唉,会上有那么多优秀的业内新人从全国各地跑过来参加,真是群英荟萃,但是看来我们豫肖阁是又要丢脸了哟……”
只见李公子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语气微冷地说道:“我觉得……好像还是可以挤出一点时间的。”
罗闻立即抬头,笑眯眯地道:“好的好的,真是太谢谢你了,小云!”
所以说,商人就该有商人来应对,孤军奋战只会造成一个结果——
李公子败!
☆、第三十五章
这是李云疏第二次进入品茗阁。
与上一次不同,这个曾经典雅素净的地方此时此刻堆放了各种各样的茶罐和茶饼,从墙角排到门前,一共排了三排,中间留下了过道让人能够行走。满屋子的茶罐里,有白瓷的、有紫砂的,有铺首的、有弦纹的,而茶饼则都用了最上好的锦缎和棉纸抱着,依次放了大半排。
当李云疏和罗闻进屋的时候,屋子里所有人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向他们看来。等罗闻吩咐了几句后,他们才继续仔细小心地低头检查茶叶、茶饼的质量。
罗闻带着李云疏走到了宝物架前停住,两人正好站在了宝物架最中心的几个方格位置边上,罗闻一个伸手就将位于第二层的一个祭红忍冬纹瓷罐拿了下来,说道:“这就是我们之前送上去的那份君山银针。”说着,他一边将东西递给李云疏,一边道:“这罐茶叶是我亲自去拍下来的,价格很高,业内对它的评价也不低,但是没想到黄大师就是不满意。”
李云疏轻轻接过这罐外表漂亮的茶罐,他上下端详了许久,然后问道:“当初被退回来以后,这罐茶叶就再也没人动过?”
罗闻立即点头:“没错,我敢保证没有人动过,品茗阁有8个摄像头24小时监控。”话毕,他也低头看向那个小小的茶罐,神色无奈道:“当初为了参展我还特意用了这个瓷罐装着送过去,谁能想到居然连罐带茶都被送了回来。”
“嗯,好。”听了这话,李云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再认真仔细地观察了这茶罐的外表许久,确认没有问题后才移开视线,然后直接打开了茶罐。
只听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卡嗒”一声后,小巧的瓷罐便被人打开了一个缝隙。李云疏的目光一点也没有偏差地紧紧盯着那缝隙,随着缝隙越来越大,一双漂亮的浅色眸子微微触动。
没有将整个茶罐全部打开,李云疏便将茶罐凑近了鼻前,闭上双眼轻轻嗅了一下。一种餍足享受的神情瞬间出现在青年的唇边,即使双眸紧闭,那种从微小的面部动作中透露出来的喜悦也无法隐藏。
铜臭气一身的罗闻自然没有察觉到那种属于文人雅士才有的逸趣,他皱了眉,犯难道:“阁里的一个茶道老师也查过这包银针,是确认绝对没有问题后才送上去的。被送回来后他也再次检查过,确认没有一点问题。”
鼻间萦绕着那股独属于茶叶甘涩陈洌的味道,让李云疏浑身的细胞都放松下来。由其是这种极品的好茶,更是让他感觉到一股心神舒畅的痛快,思维也清醒许多。
眼见着沉溺于这罐茶叶不想出来的青年是压根没打算回答自己,罗闻无奈地在心里暗道一句“都是这股倔脾气”后,便打算再重复一遍。但是没等他再开口,李云疏便移开了那罐君山银针,抬头看他,道:“从香味来说,这罐贡尖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说这话的时候,李云疏的唇角还是微微上扬的,精致漂亮的面容上一直洋溢着温煦的笑容:“如果要再看这茶叶,”他伸手指了指茶罐内部,示意罗闻去看,而后者也顺着他的动作看去,“条索紧实,成色匀称,每一根茶叶都均匀得当,就茶芽而言,内里金黄灿亮、外附白毫如羽,状若银针,确实是极品。”
闻言,罗闻赞同地不断点头,愤懑道:“那肯定是极品啊!这可是我们豫肖阁拍价最高的一罐茶叶了,要不是今年黄大师要担任本届品鉴大会的评委主席,我是绝对不可能送上去的。”这要留着卖,那得赚多少啊!
最后一句话罗闻自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知道眼前的青年对那些金钱向来是不看重的,更不会拿这个来衡量一罐茶叶的价值。
李云疏并没有在意罗闻憋屈的模样,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又认真观察了那罐茶叶许久,从色泽到形状,甚至到茶芽的大小、脉络走向,都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甚至在他的心里,这罐贡尖在他见过的所有君山银针里,算得上是一流的那种了。
出身显贵,自幼不凡,太过卓越的盛名让李云疏八岁起就被皇后选为了太子侍读。自那以后,李公子虽然不能说把皇宫当作后花园看,但也是出入自由,见识广阔。
贡茶他是喝过不少的,君山银针也经常作为贡茶被南边上贡。但是茶叶这东西并不是选最好的就能保证是同样水准的,当年的日照、降水,乃至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化的气候土质,都能改变每一年的贡茶。
而此时李云疏手中的这罐君山银针,就外形、香味来说,绝对是他所见过中排名前五的了。如果连这样的水准都不能入了那位黄大师的眼,那么李云疏只能感叹对方真是眼界太高了。
认真地在脑中思考了许久后,李云疏无可奈何地摇头道:“对不起罗先生,我个人认为这罐君山银针确实是极品,如果连这样的茶叶都不能令黄大师满意,那么……我只能说无能为力了。”
原本罗闻看着李云疏拿到茶叶后一副惊喜激动的神情时,就已经心里一沉。等到真的确认对方也无法察觉出茶叶的问题后,他一下子僵在了原地,最后只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唉,没想到连小云你也不能发现其中的问题。”
闻言,李云疏语气歉疚地道:“真的很抱歉,我实在是觉得这罐茶叶绝对能算上极品。”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