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另一半,她现在已经不会去幻想他的一切。
“更衣吧。”司徒冰清站起身来道。
含玉跟墨玉二人是跟了司徒冰清多年的丫头,两人都替姑娘委屈,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们不过是低贱的丫头而已。
桃粉色双福对襟绣牡丹的银丝掐边小衫,天水碧色的玉烟罗纱长裙,银线绣成暗纹百蝶戏富贵牡丹图的裙面别致典雅,桃粉本显轻佻的颜色,但是配上天水碧,在这夏季却给人一种清透舒爽的感觉。尤其是裙摆飘逸,行动间仿似流水潺潺,分外秀美。梳了简单的单螺髻,簪顶用赤金打出两朵如意云朵儿,缀着两串细米珠流苏,垂在鬓边摇曳生姿。
这身打扮算不上多么的尊贵无双,瞧着跟别家小姐没甚区别,可是穿在司徒冰清身上,却别有一种让人目眩神驰清雅高贵的感觉。
容夫人是个相当漂亮的夫人,肤色白润,柳眉修长,那双眼睛像是含着一颗宝石一般,笔直的鼻梁下,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很是温柔贤惠平易近人的模样。一身莲青色缠枝牡丹纹刺金倭缎褙子,鸦青流水纹马面裙,头梳单髻,发间簪着老坑翡翠雕成的攒心牡丹玉簪,景福长绵压鬓簪,虽然配饰不多,可是身上散出的那股子多年来身居高位,养尊处优的气质令人无法忽视。
司徒冰清进得门来,就察觉到花厅里的气氛并没有很热烈,至少她母亲的面上的笑容有些牵强,旁边容夫人笑意浅浅倒是一派从轻。
“女儿见过母亲。”司徒冰清盈盈失礼,从门口一路走进来,头顶上的簪环,裙上的禁步没有丝毫的摇晃,身姿优雅,仪态大方,容夫人面上的笑容真成了许多,司徒家的姑娘果然是极好的,瞧这仪态规矩真真是教养的不错。
“这是容夫人。”司徒夫人干巴巴的介绍了一句,却不知道在说什么好,只要想到自己宝贝一样的女儿,以后就要嫁给她的病鬼儿子就一阵阵的窝心。
容夫人自然明白司徒夫人神色不虞的原因,心中微带不悦,想她儿子那也是人中龙凤,要不是自小身体孱弱,这京都第一公子玉公子的名头未必就能被司徒镜得去。想起儿子,容夫人将心里的不悦硬生生的压下去,看着司徒冰清依旧带着笑。
“冰清见过夫人。”司徒冰清蹲身行礼,落落大方没有丝毫的羞怯,像是跟往日一样见府中来客一般。既不表现的亲热讨好未来的婆婆,也不面带怒意,对这门婚事不满,就这样清清静静的,一时间还真令人摸不透。
“好孩子,快起来吧。早些天就想来看看你,只是家里实在是忙脱不开身,听说你病了,如今可是好些了?”容夫人拉着司徒冰清的手很是亲热地问道,说着又把桌上的锦盒往前推了推,“我知道司徒府什么好东西没有,不过这两只百年人参也是伯母的一点心意。只盼着你健健康康的,我也就安心了。”
“多谢伯母挂心,冰清前几日不过是小小的风寒,如今已是好了,倒是累的伯母亲自跑一趟,倒是冰清的不是了。”司徒道。
这话听着亲热,面上也带着笑容,可是瞅着人,总会觉得好像是隔了一层什么,看得到却偏偏够不到。
“瞧你说的,以后就是一家人,那里说这样见外的话。听到你生病的消息,我在家里也是坐卧不宁,好不容易得了闲,不来看看总是心里放不下,如今瞧着你神色这般好,我这一颗心也算是落地了。”容夫人说着叹息一声,拉着冰清在身边坐下,这才扭过头去看着司徒夫人说道:“咱们当父母的,这辈子哪里有什么别的心事,无非不过是希望孩子健健康康的,平安富贵到白头。”
这话说的真是可心,许是因为都是到容凉身子骨不好,听着容夫人这话就格外的让人心酸,就连司徒夫人原先板着的脸此时也变得柔和下来,侧头看着容夫人说道:“女儿都是来讨债的,咱们做父母的可不就是希望她们平安顺遂的。”
瞧着司徒夫人面上的神情缓和了些,容夫人心里这才松了口气,说实话这桩婚事她还是有些担心的,就算是合了八字,但是没有下定心里总归是不安。前几日听着司徒冰清病了,她心里很是恼恨,总觉得是司徒冰清不满意这桩婚事这才闹病,今儿个瞧着司徒冰清的神态,心里这才微微放了心。
说道理婚姻大事还是父母长辈说了算,再娇养的孩子也断然没有自己挑夫家的。她的大儿子出了身子弱一些,哪里比不得别人,要不是前几年她犯了糊涂,儿子们婚事上只顾着脸面,聘的一个个的门第都不低,再回过头来看,却发觉长子长媳不好找了。身份低了压服不住下面的妯娌,性子太软了撑不起门面,理不成家事,既要身份高的,还要品行好性子强的,挑来挑去就只有司徒家的女儿最好。
可是司徒家的女儿脸选秀都躲了过去,怎么就肯嫁给自己体弱的儿子?为了这件事情他真是愁白了头,用尽手段劝说的容老爷跟司徒家靠近,让司徒征看在有利可图的份上,能狠心把女儿嫁过来。
费尽心机,用尽手段,如今两家的婚事终于算是初步定下来了,这一口气才算是顺了下来,心头的大石也安稳落地了。说实话她倒是不害怕司徒冰清进了门拿大,摆贵女的气派,又不是当年郦氏香雪那般聪慧无双,贵气天成,举手投足见都能让人有压迫感。只要她稍施手段就能压服住她,妯娌不是一个,人多就不会齐心,拉一个打一个她是最顺手的。
越想越是得意,大儿子有了司徒家这个岳家,这一辈子算是稳当了,将来自己就是合了眼,也能安心走了。
想到这里看着司徒冰清的神情越发的柔和,顺着司徒夫人的话头就说道:“可不是,儿女真是这辈子来讨债的。”说这里微微一笑,看着司徒夫人道:“我办了个赏花宴,就在三日后,想着请夫人跟大小姐一起过去松散松散,也没有别人,都是咱们熟悉惯的。”
赏花宴?
司徒冰清心里便有些不悦,既然已经定下婚约,她一个有婚约的女子哪里还好出门?要真是这样就去了容家,背地里别人一定不知道怎么编排她不知礼数呢。容夫人瞧这不像是这样不知礼的人,可是偏偏说出了这样的话,当真是古怪之极。
司徒夫人虽然性子软弱些,可是那也只是针对这司徒征这个夫君而言,不然的话,她也不会一直稳坐当家夫人的座位。
抿了口茶,司徒夫人放下手中薄胎瓷斗彩莲纹盖碗,笑着说道:“本不该推辞,亲戚间来回走动也是应该,只是清丫头身体才大好,倒是不好带她去了,到那日我一定到就是了。”
司徒夫人已经算是很忍让了,女儿不能去,她亲自过去,算是给容家脸面了。若不是想着女儿最后还得进容家的大门,方才容夫人说这话,她就要拿着扫帚把她赶出去。哪有定了亲事的还往外跑的,这不是给人留话柄吗?
司徒夫人面上微微带了不悦,倒也不明显,但是容夫人足够看出来了。她也不是痴缠的人,更不是不懂礼数的人,顺着台阶就下了,又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告辞了。
司徒冰清自始至终也没见到传说中的夫君,按照道理来讲,如果容凉真的进了司徒家,总得来跟她母亲见礼,才不算是失了礼数,一直到容夫人走都没见到人,这又算什么?
看着母亲神色不好,很显然也是因为这事不开心,她便笑了笑,“母亲不用生气,想来他身体不好,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这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司徒夫人看着女儿无奈的说道,“我倒不是生气他无礼,我只是想着未成亲就这般轻慢我这个未来岳母,将来你真嫁过去,也不知道这日子如何过……”
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司徒冰清只得又安慰一番,司徒夫人这才神色好了一些。
“你这个婆婆……”司徒夫人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面带愁容。
“我进了门只管守足礼数,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她还能将我如何?”司徒冰清安慰母亲,面上带着笑意,可是心里也是皱成一团,今儿这事儿容夫人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明知道这个邀请不合理,却还开了口,开了口母亲拒绝了也并未痴缠,真是令人想不透了。
今天元旦,祝所有的亲们元旦快乐,新的一年心口常开,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今天应该有两更,晚上写出一张来大家先看着,某香答应了元旦带着孩子出去疯玩,所以……另一更等到晚上回来写,其实本来今天想要请假断更,但是想着我欠了那么多的债,所以海氏自觉一点吧,求表扬!
292:设计
斗破后宫,废后凶猛;292:设计
292:
夜晚跟秦渺正在逗着孩子玩,秦渺跟个孩子似的在大炕上笑的直打滚,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夜晚嘴角含着笑,可是门外跪在青石板上一脸苍白的安于世,此时身子佝偻的像是一个垂暮的老人,一旁坐在小石凳上的正是他的师傅李明德。舒睍莼璩
长秋宫上上下下的人,此时都垂头肃穆的站在一旁,李明德平常笑幂幂的面上,此时笼着一层寒冰,看着安于世的神情复杂而又沉默。
诺大的长秋宫,除了隔着窗子传来的笑声,再也没有其他的任何声息。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一旁的李明德看着安于世终于还是小声的叹息一声,“我说你小子还是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你跟着娘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娘娘念着旧情,这才给你一个辩驳的机会,不然的话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小安子,你跟我师徒一场,咱们之间的情分也不比寻常,做师傅的提点你一句,人不能忘本。”
安于世眼眶红了,扭过头看着李明德,哽咽道:“师傅,我真没有害过娘娘,那噬心真的跟我没啥关系。我安于世虽然是个没了子孙根的人,可是还有颗良心。”说到这里啜泣一声,抹把泪继续说道:“师傅对我恩重如山,我铭记于心。您知道这长秋宫只能有一个掌事太监,不愿意断了徒弟的前程,就托抚弦给娘娘递话想要找个养老的地方,您主动去了长秋宫后院猫着,没事从不来前院,徒弟都知道是为了什么。有些话说了太矫情,谁不愿意往上爬,我也愿意往前爬,可是您是我师傅,是给了我一口饭,给了我前程的大恩人。我安于世再混蛋,不能一朝得志,就忘恩负义,所以才托了抚弦姑娘给您递话,可是一直没有回音,我去找您您从不见我,我心里更是不安,师傅不搭理我可比我死了还难受,在这宫里没有比师傅再亲的了。”
李明德对于安于世还是很有感情的,听到这里也红了眼眶,“王八犊子,一张嘴倒是会说道。你聪明劲儿都落在嘴上了,你这心眼怎么也不长一长,事到如今被人端了底,盖了这么大顶帽子,冤死你没人心疼。”
听到李明德这话,安于世着眼泪都止不住,师傅还愿意骂他,指点他,就是没不要他,这口气算是顺畅了。脸上带了点笑容,讨好的说道:“这不是有师傅吗?我就知道师傅是一定会捞着我的。”
“滚犊子的。”李明德都要气死了,这混小子就是三天不挨打,就要上房揭瓦。
“师傅,我真没有背主,我是您一手教出来的,要是做那背主的事情,您头一个不饶我,我哪敢啊。”安于世觉得自己冤枉死了,什么都不知道,忽然间毒害皇后娘娘跟皇子公主的罪名,咔嚓,落在他头上了,这可真是要了老命的事情了。
李明德对这个徒弟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不过这个时候却是冷笑一声,缓缓地说道:“小安子,你还记得之前我是怎么教你的?主子跟前,做奴才的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隐瞒。我来问你,你跟许才人是同父异母的事情,为什么不说?这样的事情,没人提起来,一辈子不是个事儿,可是就像这回被人掐住了命脉,这就是你的死穴。要是皇后娘娘跟前你早早地把事情给说明白了,娘娘不仅不会疑你,还会护着你。可是如今这样大的事情你瞒着娘娘,娘娘恼了你,你这条命也就不值钱了。要不是娘娘宅心仁厚,记着往日的情分,你现在就是趴在地上的一滩烂泥,还能体体面面的跪在这里?”
“师傅,不是我不说,而是我不知道怎么说。而且我早就当自己不是许家的人,我跟着母姓跟许家有什么关系?自从许才人进了宫,我可没有跟流云轩有丝毫的往来。”安于世拍着胸口说道,“但凡我要是有一丝一毫背叛主子,便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呸,张口死了活了也不嫌晦气。”李明德啐了他一口,“你自己的清白谁说都没用,你得自己拿出证据来,现在人家浣衣局的小太监一口死咬着你,你就是一头撞死在这里也是背主的玩意儿。死了白死,你要是有点出息别哭哭啼啼的,拿出真本事,给娘娘看看,也不枉娘娘信任你一场。”
“娘娘真的还给奴才一次机会?”安于世简直不敢相信。
“云汐、抚弦几个都给你说情,虽然你小子太滑头,不过人缘还不错。惜福吧!”李明德缓缓的站起身来,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转头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安于世,“小安子,宫里的奴才命如草芥,就算是冤枉的,那也是白死了,奴才的命不值钱,在主人眼睛里不过是个站着走路的畜生。娘娘宅心仁厚,不拿奴才当玩意,越是这样越不能寒了娘娘的心。你是怎么被人算计的,就好好的施展你的手脚出这口气,可别人被人踩在脚下,给你机会自己个还不能翻身,可就不能怨别人了。”
安于世咬咬牙说道:“师傅放心,是我自己不经心被人算计了,要是不能出了这口气给自己讨个公道,我就一头撞死在石板上,再也没脸在长秋宫当差了。”
李明德这才点点头,伸出脚踢踢他的腿,“起来吧。”
安于世这才慢慢地站起来,跪的时间长了猛不丁的站起身来,脚下一软差点跌回去。站直了身子,安于世这才看着李明德说道:“师傅,这件事情是经您的手查出来的,如今徒弟是两眼一抹黑,还请师傅指点指点,好歹给徒弟指条明路。若不能将谋害娘娘跟陷害我的践人抓出来,我这辈子就白活了,便是死也不能瞑目。”
李明德拍拍安于世的肩膀,“有句话说哪里跌倒的哪里爬起来,你从哪里跌倒的再从哪里爬起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