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戬的脸色微变,眼神落在了容瑾的身上,“你听谁说的?”
“溯光这个人性子执拗,为人尖锐又不善言辞,其实得罪了很多人。但是他上回在三国开战的时候,领着手下兵马浴血奋战,在军中树立了极高的声誉,很多人都对溯光很是佩服,而且溯光在军中的势力其实比我们要想的根深叶茂。皇上对世家不满已久,早就想要动手,但是一直有顾虑,也得不到恰当的时机,这回溯光就亲手把这个机会放在了皇上的手中,您说皇上会放弃这个机会吗?”
冰清虽然不太掺和朝政之事,也不明白,但是有一点她是知道的,一山不容二虎。
三国开战的时候,以他爹为首的世家没少在后面动了手脚,甚至于将手伸进内宫,连带着夜晚的家人都跟着倒霉遭殃。皇帝这般的宠爱夜晚,这笔账迟早要算的。
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而且第一刀就选择了容锐,这砍的真是个地方,军饷。
若是换做别的罪名,其实只要不是谋逆大罪,都能洗脱,偏偏涉及军队……世家在军中的力量因为那场战争消耗得差不多了……
当今天子不仅算无遗漏,而且能忍别人不能忍,到了今日才肯发作,怎么会善罢甘休?
容家一开始就想的太过于天真了,想到这里忽然又想到容凉一开始的态度,心里不由的一震,难道说容凉其实也想到了这些,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态度?
冰清看不明白,也不愿意多去想,男人的事情女人多操什么心。
因为涉及到了这些核心的机密,容夫人就带着冰清等一众女眷避嫌了,容凉没有跟以往一样避开,而是留下了。
冰清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正厅,容凉究竟打算做什么?
容夫人此时的脸色说不上好,毕竟在世家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很多事情耳濡目染,心胸跟阳光都是比寻常女子更锋锐一些。
“都坐吧。”容夫人看着五个儿媳说道。
郑妈妈就带着丫头忙搬过锦凳来,让五人坐下。冰清排行老大,自然是坐在距离容夫人最近的地方,但是她却是一个字也不肯先说。司徒家乃世家之首,她又是司徒家的女儿,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要慎之又慎。
二夫人一直在哭,只是不敢大声,抽抽噎噎的红着眼眶,这样的细细碎碎的声音反而让人心里有些烦躁。三夫人也没有了方才的尖锐,大约是容瑾的话让她感觉到了危机,一张脸透着些乌黑,四夫人跟五夫人都是半垂着头,根本就看不到面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装透明人。
冰清现在也在努力装透明人,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可是偏偏有些人就是不会放过她,此时,二夫人突然站起身来,站在冰清面前,深深的弯下腰,“大嫂,现在能帮得上忙的就是司徒相爷了,求您给说句话吧。”
冰清心里叹息一声,忙一把将二夫人给搀扶起来,心里恨得骂娘,嘴上却说道:“二弟妹,不是我不肯帮忙,而是这件事情并不是我们能管得了得。先抛开咱们妯娌的关系,便是四大家族这么多年的情分在,我家也不会看着不管。这件事情已经不是容家自己的事情,而是整个世家的事情,司徒家也好,容家也好,还是弟妹的傅家也好,都是休戚相连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罢了。”
冰清把事情往高大全了说,直接上升到了一个不能再高的高度,把二夫人‘啪’拍回了原地。
二夫人想要拿着府内的小矛盾,给她扣上一个小气刻薄狠毒不通融的罪名,没有手足情谊,没有家族观念,想要在容夫人面前抹黑她,进而让容夫人对容锐有更多的愧疚,这一点二夫人做的不错。
只是,冰清虽然不是个善于宅斗的人,善于跟斗心眼的人,但是天生的敏锐,她也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你别来捏我,我柔软无害的表皮下,其实全是刺,谁捏扎谁,捏的很扎的很,绝不手软,双倍奉还!
此时二夫人被冰清这么高大全的话以对称,就给人一种眼光狭窄,做事不周,连大局都看不清楚的人,如何能担大任?
二夫人深深内伤了,捂脸哭的越发的伤心了,为了扭转的颓势,索性又说道:“这可怎买办好?二爷这些年为了家里,为了世家,做了多少事情,如今出了事儿,连个出头的人都没有……”
“哭什么哭?给我坐好了!”容夫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黑着脸训斥道。心里叹息一声,原本还觉得老二家的不错,为人处世都是极好的,但是现在看着总是欠了一两分,到底不如老大家的沉稳,见识透彻。她也心疼儿子,可是她还知道一点,世家跟皇帝的这一场对峙,容锐跟傅成的性命夹在其中是不错,但是至少现在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皇上要的是世家的一个态度,可是世家会为了一两个后辈退让吗?
现在这件事情,已经不是内宅夫人能伸手的,是四大世家的族长才能做决定的。几百年的世家啊……不是没有世家子弟为了世家的利益跟前途而丧命的,容锐傅成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只是,这回毕竟是她的儿子,不心疼是假的。想到这里,又想起这些年来郦家跟世家越来越相悖而远,看来最聪明的还是郦家,早早的就要上岸了。没有了郦家,只剩一个司徒家带着傅家跟容家,想要跟皇上对峙,这场胜算能有多大?
“老大家的。”容夫人缓缓开口了。
冰清忙应了一声,“母亲有什么吩咐?”
“你……回家走一趟吧。”容夫人无奈的说道,至少先知道司徒家的立场跟决心也是好的,就算跟皇上妥协,也得有自己的条件不是吗?如果容锐的性命能保住,就要看这些世家如何谈条件了。
冰清没有意外,容夫人到底是疼儿子的,只是……为了儿子把她架在火上烤,着实令人有些恼火。
024:内讧
斗破后宫,废后凶猛;024:内讧
024:
冰清有些沉默,她能感受到其余几个人凝结在自己身上那火热的视线,司徒家是她们的一个希望。舒睍莼璩
人在绝望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会是哪个最有希望的存在。现在世家中,郦家跟世家越来越远,跟皇帝越来越近,领头的就是司徒家了。
郦家出了一个皇后,现在郦熙羽又深受皇帝喜爱跟器重,就连夜晚跟郦家的关系都是好得不得了,郦熙羽进宫就跟喝水一样自在。其实大家心知肚明,从当年夜晚把郦熙羽救下后,郦家跟夜晚就已经是扯不断了的关联了。
再加上后来百里晟玄大军包围京都,郦家也是最先说服世家鼎力支持夜晚守住城门的。郦家一直在支持夜晚,虽然做得并不明显,但是每一次都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出力出人毫不吝啬。
当初YE晚在行宫养病,朝中多少人上折子,请皇上册封贵妃掌管后宫,当然这也是世家跟皇帝的又一场较量。同样是因为郦家的态度,最后功亏一篑。郦家虽然偏向于皇帝,却也没有过度的得罪世家,只是这态度也令人心里明白就是了。
冰清最佩服的就是郦相,永远知道什么抉择是对家族最重要的。
不像她的父亲,已经逐渐迷失在权利的道路上。
想到这里轻叹一声,冰清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面对这样的情况,身为司徒家的女儿,是躲避不了的。
抬头看着容夫人,轻声说道:“是,明日儿媳就回去,只是……”冰清苦笑一声,“我家自小我爹爹就从没让我插手过外面的事情,我能做的就是把现在的情况说一遍,至于别的我就无能为力了。”
丑话先说在前头,不然的话就怕有些人紧捉着不放。
“大嫂!”二夫人的声音有些尖锐,声音都带着些颤抖,“大嫂是司徒相唯一的女儿,听说是宝贝在手中捧着长大的,怎么会看着大嫂为难而不管?只要打扫尽心尽力的求一求,我倒不信司徒相回不动心。”
冰清的脸顿时就变了,当即就说道:“二弟妹也是傅家的女儿,傅家可也是四大家族中的一员,比如二弟妹回去好好的求一求,你也是傅家金尊玉贵的女儿,只怕更舍不得。”
二夫人脸顿时一红,“我如何能跟大嫂相比,要是我有大嫂这个地位,我还愁什么?我不过是傅家二房的女儿,我爹爹在大伯父跟前又能做的了什么主?大嫂这不是存心羞我么?”
这叫什么逻辑?冰清只觉得真是好笑,难道自己就活该为了她的事情跑前跑后,还要一脸心甘情愿当牛做马十分乐意?
“二弟妹,我们大爷身子素来不好,我们夫妻从来不管外面的事情。二爷自己的差事出了错,还要连累全家,不见二弟妹有丝毫的羞愧,倒是觉得我们夫妻应当心甘情愿的被你们驱使吗?”
“大嫂,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被二爷连累?都是一家人,说这话这是要跟我们划清界限,还是大嫂想要从这个家里搬出去断了来往?你自己看着二爷出了事,不想受牵连想要分家就直说,别这么拐弯抹角的充好人。”二夫人尖利的嗓子刺激着众人的耳膜,那失心疯一样疯狂的样子甚是吓人。
“闭嘴!”容夫人大怒,端起桌上已经凉的茶水,一下子泼在了二夫人的脸上。
屋子里一片寂静,二夫人背着冰凉的茶水一泼,怔怔的,一句话也不说,面上发间还残留着几片茶叶,绿色的茶汤在二人的衣衫上留下一片污浊,很是狼狈。
大约二夫人自从出生以来,也没有得到这样的对待过,一时间又羞又臊,捂着脸坐着哭了起来。
二夫人的哭声在屋里不停地在屋子里想起,让人有些心烦意乱,三夫人倒是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冰清,大约是没想到冰清居然会这样不留情面,跟以往大不相同,以前冰清可不会这样直白的让人没脸,一时间心里还真有些觉得小看了这位大嫂。
其实三夫人哪里知道冰清的为难。冰清太了解自己的爹爹了,司徒征绝对不是为了女儿的一滴泪,为了女儿的为难处境,而去改变自己注意的人,既然这样的话,她又何苦应承了别人做不到再等着别人踩脸?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早的就把态度说明,虽然有些冷漠无情,可是至少说的是实话,总比给了别人希望,结果却更绝望的好。
冰清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坏人,可是也没当自己是圣母,还是做个平凡的人比较好。至于容凉知道后会怎么想……苦笑一声,没得选择的时候,人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大嫂,你也别生气,二嫂是急糊涂了。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都希望能平安度过不是?毕竟在牢里的是二叔,二嫂着急也是能理解的。”三夫人看着冰清劝慰道,眼眸一闪一闪。
冰清听着三夫人的话,真是又气又笑,这意思不就是说蹲大牢的不是容凉自己隔靴搔痒不着急啊,这话更歹毒。
“三弟妹这般忧心,果然是跟二弟妹多年交好的情分。要真说起来这个时候同是世家的人出面,其实还真有些不妥当,别人看着就当真以为世家仗势欺人了。三弟妹的娘家是外放做总督的,跟京中没少牵连,若是请三弟妹的父亲联络些好友上折子陈情,说不定反而能有意外的效果。”冰清牙尖嘴利的时候。其实也是能膈应死人的。
二夫人听到这话,果然眼前一亮,转头就看着三夫人说道:“三弟妹,咱们妯娌多年,素来是相处和睦,你谦我让的,如今这个时候三弟妹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三夫人的脸顿时就有些发黑,牙关紧咬,没想到冰清居然这样的不客气,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僵硬,“我爹爹在外为官,京中的事情怎好插手,若是被人因此弹劾,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外官插手京中事务,素来是不允许的。”
听着一个个的都推诿,二夫人看着容夫人就哭道:“大哥自小身体不好,这么多年来,二爷为这个家里里外外的奔波操持,大情小事从来都是放在心上,大哥一年到头要用药养着,二爷为了给大哥配药,磨穿多少鞋底。三弟当年外放的时候,为了寻个好的地方任职,二爷又费了多少心,托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银子才打点停当。海宁那样富庶的地方,是谁都能去的吗?如今二爷有难了,别人却是撒手不管了,老天爷不长眼啊,好人没好报,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自私自利些,管别人做什么。自己一颗心斗捧出去给别人了,可又有谁来可怜他……”
容夫人被二夫人这么一哭,一时间面上也戚戚然,冰清进门晚,这里面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不过看着容夫人的样子,二夫人说的也应该有几分真的。三夫人也讪讪的,看来在三爷任海宁知府这件事情上,二爷是真的出了力的。
容夫人泪眼汪汪的拿着帕子直抹泪,让郑妈妈把瘫倒在地的二夫人扶起来,这才开口说道:“兄弟不睦邻也欺,事情也并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们自己就闹成这样,让别人看到了,岂不是更要看我们家的笑话?不管将来会如何,至少眼前你们都要稳住,你争我夺,口角生风,这就是你们的家教?可真是长脸了!这还是我活着,若是我死了,是不是你们都要不相往来,成为死敌了?”
容夫人这话说的可就严重了,她们几个谁也不敢说话了,垂着头站起身来听训。二夫人也不哭了,只是那狼狈的样子少了往日的尊贵,怎么看怎么令人难受。
冰清沉默不语,做大家长的都希望儿子媳妇和睦,可是这世上哪有这样多的如意事。容家本身在子嗣立足这件事情上做的就不对,这个时候想着要团结,要和睦,这不是骗鬼呢?、
不过……冰清也不想闹僵了,又是大嫂,只得先开口说道:“母亲莫要气坏了身子,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谁心里能好受的了去?这些日子夫君也是日夜难寐,总是怔怔出神。他本来身子就不好,这些年又在后院养病,便是想要出力也是力不从心。媳妇也并不是不愿意回娘家去,而是有些事情……便是媳妇回去了,也难改变什么。我能做的只是尽力而已,如果一定要逼着我答应什么,我是做不到的。”说到这里一顿,看着二夫人三夫人几个说道:“几个弟妹都在这里,咱们都是出嫁出来的女儿,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就算是能为你出力,你们也知道的,能出多少可不是咱们说了算的。更何况三弟也说了,这件事往大了说是皇上跟世家的矛盾,往小了说是官员之间互相倾轧,你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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