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不乖- 第98部分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原本还一脸沉痛之意的顾湛庭迅速的脸色迅速的恢复平静：“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顾言奕，比起之前，他好像瘦了一些，看起来有了些冷峻的意思：“爹爹。”

顾湛庭的心，在这一刻突然有了些轻轻的抽动，能够听到顾言奕这样的称呼的时间，已经，屈指可数了……

“何事？”

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顾言奕要学的很多，他总是很少说话，学得很认真，所以很少有时间来找顾湛庭。

顾言奕轻轻一笑，道：“爹爹，陪奕儿出去走走，如何？”

“现在？”顾湛庭扭头看了看窗外，夜色是一片沉静如水，恐怕子时已经过了吧。

“是……没有别人，就我们父子两人，可好？”顾言奕还是淡淡的笑着，眼神之中带着点点希冀之意。

自从上次回来之后，顾言奕从来没用这种眼神看过顾湛庭。

“好吧。”顾湛庭终究是点点头，转身从屏风后的衣架上取下两件风衣，将其中一件递给顾言奕，“外面已经起露了，小心着凉。”

其实，就他们两个人的功夫而言，根本是不需要这些的，可顾言奕却微笑着接了过来。

顾府所在的位置，是属于元觉城的绝对权力街区，平时人就不会很多，更何况现在已经很晚了。

顾湛庭和顾言奕并排走在空旷的街道上，两旁的房子上都挂着明亮的灯笼，让这夜也不显得那么的黑暗。

“爹爹……”顾言奕走了很久，终于开口，“今夜我们忘记其他的事情，只说些父子之间的话好不好？”

顾言奕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撒娇的意思，一瞬间，让顾湛庭仿佛回到了很多年以前。

那个时候顾言奕只有他一半高，总是喜欢在他很少在家的时间里，转悠在他身边，用带着撒娇之意的声音这样喊他爹爹。

“好。”因为回忆到很久以前的美好，顾湛庭的心微微的柔软起来，“奕儿今天说什么爹爹都同意。”

空旷而安静的大街上，父子两并排远去，说的只是些小时候的趣事，偶尔传来的是顾湛庭或者顾言奕爽朗的笑声。

难得宁静的一夜，和风徐徐，星光灿烂，因为不久之后，就会是一场滔天大浪，波及的，不仅仅是东胡……

新的一天，分明应该是很美好的，可现在在饭厅里的人，却没有任何一人有这种感觉。

破坏这种美好的，除了顾言拓，暂时还不会有别人。

“大哥，我早就说过了，在这里我们都是朋友，不会讲求什么身份地位，你若是介意，大可自己单独一桌。”顾婕薇看着顾言拓，声音淡淡，可熟悉她的人，却能够听出她已经有些生气了。

顾言拓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听了顾婕薇的话更是青了一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为了你好？！况且就算你不介意，难道不为趴趴和湉湉想想么！？”

“相公，这怎么又扯到趴趴和湉湉身上去了？”蓝宝儿站起来，虽然还是很客气，却已经有了怒意。

这个顾言拓，本以为还有得救，没想到却是个死不悔改的，自己这一次，是真的看走眼了。

“你们……”顾言拓气得身子都开始发抖，然后狠狠的一甩手，“蓝宝儿，顾瑾湉，立刻去收拾东西跟我回家！立刻，马上！！！”

“抱歉，相公，爹爹已经允许了我们可以在外面玩够了再回去，而现在，妾身还不打算回去。”蓝宝儿行了个礼，神态变得有些倨傲起来，既然顾言拓自己不要脸了，那她也没必要再替他兜着。

一大早，满桌的人早饭吃得好好的，他却突然闯进来，不由分说的将众人一顿训斥。

昨天分明都还将就过得去，谁知道一早起来是发了什么疯。

他自从第一天中午之后，饭都是在自己房间里吃的。今早也差人替他送了早饭去了的，并没有什么地方怠慢了他，他这么突然发火是什么意思？

顾言拓看来已经怒极，居然不顾还有这么多人在，上前一把抓住蓝宝儿的手臂：“不走，也得走！再不听话，我便休了你！！”

“大哥！你胡说什么！？”

口不择言，也不能够这么荒诞，这种话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顾婕薇冷喝一声，总算挽回了顾言拓已经暴走的思绪，心头忽然一沉：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客厅众人面面相觑，空气一下子冷下来，连之前还在偷偷吃饭的两个小孩子都停了下来。很显然，顾言拓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们也很明白。

蓝宝儿最先反应过来，却只是淡淡一笑。她本身容貌美丽，带着一种知性的冷静之美，这样淡淡的笑容在她脸上化开，却是有着谁都无法比拟的风情。

这么多人在场，顾言拓自然不能说什么服软的话，可此刻在他的心中，却是被揪成了一团。

宝儿，不要答应，不要说话，不要应声……

求求你，什么都不要说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顾言拓此刻，却是心慌得无以复加。

他害怕，害怕听到蓝宝儿应声，若是她说了……自己应该怎么办？应该怎么办？！

不过蓝宝儿显然没有听到他的祈祷，她只是带着那淡淡的笑意，轻轻眨了眨眼眸，道：“相公说的，可是认真的？”

一瞬间，所有的权利，都到了顾言拓手中。

若是他应了是真的，那么他和蓝宝儿之间，估计真的就只有一纸休书恩断义绝；若他否认，岂不是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男人的面子很重要，古代男子的面子更重要，而像顾言拓这种自大的古代男人，面子更是重要得不行……

那一刻，祁芙音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房间里鸦雀无声，顾言拓却觉得，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大，震耳欲聋……

“相公，你刚才说的话，可是认真的？”

蓝宝儿微笑着，又一次开口询问。

语气淡淡，笑容淡淡，却把顾言拓推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

这一次，他必须做出选择……

151　开始

“爹爹，您不要湉湉和娘亲了吗？”童稚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微微的颤抖，让顾言拓本身就不堪重负的心脏，再次收紧。

蓝宝儿转头，斜眼看了顾瑾湉一眼。她年仅四岁的女儿，此刻正瞪着水汪汪的双眼看着这边，表情和语气——无一不惹人爱怜。

哼，小丫头，真是白养你了，到这个时候，还想着帮他！

蓝宝儿轻轻抿了抿唇，顾瑾湉是什么心思她自然看得出来。现在若顾言拓回答了她些什么，那一切，便俱是无可挽回了……

“啊……今天天气不错，咱们出去晒太阳吧……”顾婕薇突然站起来，说了一句对祁芙音他们而言很普通，可从她口中说出就很诡异的话来。

话说……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借口，是祁芙音最喜欢用的……

“咳，四小姐说得对。走吧，福娃，昕玥。”第一个开口附和的，是展寻，他淡定的站起来，牵着祁芙音离开。

其他人，自然也就不声不响的出去……晒太阳去了……

好诡异的清场过程。

平时对什么时候都不太有反应的季沛看了看还开着的大厅门，想了想，转身走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一群人走出房间，晃晃悠悠的走到草地上。清晨的阳光刚刚洒下来，说不上有什么温度，但却柔柔的，很舒服。

“今天太阳，真不错。”顾婕薇手搭凉棚看了看天，懒懒的发出一声喟叹。

这下，连她身旁的趴趴都忍不住了：“姐姐……你，没事吧？”

要说，只要是认识顾婕薇的人，见到她今天这样的反应，都只会有一个感觉……她，不正常……

顾婕薇低下头，无视其他人惊讶的目光，只是揉揉趴趴的头发，道：“嗯，没事，相反……还好得很……”

这一次过后，大嫂和大哥之间，怎么都应该有结果了吧？

不论，是好还是坏……

那一天，除了顾言拓一家三口，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之后的几天，顾言拓也没什么特殊的变化。

还是不时的板着脸，或者皱着眉，吃饭也是自己单独吃，不过却也不再提什么要回东胡的话了，蓝宝儿和顾瑾湉偶尔去哪里，总会很巧的碰到他。

然后蓝宝儿也不出声赶人，他就自觉自愿的跟在旁边，休书一事的下文，暂时还没出现。

日子，又平淡无波的过了七八天。祁芙音算了算日子，距离他们离开东胡已经三个月了，换个说法就是，顾言奕的皇子身份，就会在最近几天被公布出来。

苍煜泽又派人来请花知落了，还是那管事和豪华的轿子。花璇玑和花豆蔻前两日都被派出去执行任务去了，所以当花知落再次找到展寻的时候，他没有一丝犹豫的易了容，跟着他出了门。

到了苍煜泽的太子府，一切还是和上次差不多，有意无意的问了些问题，看似闲闲的，可苍煜泽那有意无意飘过来的眼神，却总让展寻有一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花知落看到展寻这模样，便很快辞了苍煜泽，带着他回府。此时，酉时刚过，街道两边府邸的灯笼也才亮起没多久。

临近花府，远远的，却看到花府门外站着两队宫廷侍卫，仪容严整神色肃穆。

展寻心头一紧，立刻就想到了蓝……

“这些人是？”花知落在远处便下了轿子，看着那些侍卫轻轻皱了皱眉。

他们终于，动手了么？

“花老爷子，我先回去看看情况。”眼见太子府的人和轿子都离开，展寻再也等不及和花知落一起从大门进去，而是将工具箱放到花知落手中，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夜色中。

花知落叹了口气，慢慢举步往大门走去。

这段时间，展寻对花府的地理位置还是蛮熟悉的，凭着他的身手，很快便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到了他们居住的院子外。

和往常不同的是，那院子外此刻已经站了两名侍卫，且都穿着宫服。

晚了吗？

展寻身子一闪，躲到了黑暗之中，然后在另一侧飞身进了院子。

蓝的房间在东厢最里侧，平日里他喜欢静，自然也就选了这个房间，和展寻的房间隔了两个客房。

展寻往东厢走去，却看到东厢外居然也守着侍卫，不过好在那些人的内力不甚强，应该只算得上是普通的宫廷侍卫。

所以展寻很容易的避过了他们，直接上了屋顶。

等他倒了蓝屋顶附近的时候，禁不住楞了一下，不为别的，此刻蓝的屋顶上，蹲着好几个人。

展昕玥和祁芙音自然不用说，就连蓝宝儿和顾婕薇也在。

听到展寻的脚步之后，只有祁芙音稍稍抬了头，看到是展寻便放轻了脚步从那边走了过来，顾婕薇却是飞身离开，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惊鸿掌法虽然不是轻功，但它要求练习着身体轻盈，气息匀称，不然也称不上翩若惊鸿了。

祁芙音练习了这么一段时间，飞檐走壁还不至于，但身子却比普通人轻盈灵巧了很多。

“怎么回事？”展寻一把将祁芙音搂入怀中，她还不会轻功的事情展寻可没忘记。

祁芙音道：“来的是凉姜国皇宫里的人，他们是来接蓝回皇宫的，带了圣旨来，花府的人根本拦不住。”

果然……

展寻闻言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展昕玥：“那现在怎样？”

“蓝正在收拾东西，那些人看起来到还勉强算得上和气。就是不知道蓝回去之后会是怎样了。”

谁都没说若反抗会怎样的问题，现在这样的情况，最起码，明里上皇帝要将蓝带走，谁也阻止不了。

“昕玥怎么说？”

祁芙音叹道：“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他们来得很突兀，直接就说奉圣命来接皇子回宫，花家人都还来不及给我们通报他们就闯了进来。”

“直接来的么？”展寻想了想，便带着祁芙音飞到了蓝的屋顶上。

屋顶的瓦片被很巧妙的揭去了一片，屋子里的人不容易发觉，可屋顶上的人却能够清楚的看到房间里的情况。

此刻，蓝正在慢条斯理的收拾他的东西，几套衣服和一些小物品，这些东西，都还是后来展昕玥替他添置的。

房间里除了蓝就是一名穿着太监服饰的公公，他看着蓝慢腾腾的收拾东西，不帮忙，也不催促，就那么静静的站着。

可就算再慢，东西也终究是收拾好了。

蓝把那包东西放在桌子上，看着那位太监，道：“我可不可以再见见我的朋友们？”

那太监忙道：“主子，您身份尊贵，一般人哪有资格做你的朋友，这话以后还请不要再说了。咱们走吧，皇上，可都还等着呢！”

蓝咬了咬唇，没动，似乎在犹豫。

那太监又道：“主子，快走吧，不然皇上若是生气了……”他没说完，后面的意思却很明显。

皇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我知道了，走吧。”

太监过来准备替蓝提包袱，蓝摆摆手，自己提着。

走了两步，却又趁着那太监转身开门的时候，忽然抬起头，看着屋顶，无声的张嘴说了一句话。

这一幕，皆被屋顶上的人看到，想来，蓝是知道他们肯定在屋顶上的。

祁芙音没学过唇语，却看懂了蓝的那句话，很简单的两个字：保重。

蓝的神色很平静，也许是明白自己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去和这一国之君抗争什么。

展昕玥一直咬着唇，脸色不明。蓝走之前就说了那么两个字，对

他和昕玥之间的事情却连半分交代都没有。

“哥……”等到接蓝的人都离开，展昕玥站了起来，眼中闪过一抹坚定。

展寻拍拍展昕玥的肩膀，道：“你想去做什么我不阻拦，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能意气用事，不能任意忘为，更不能让自己处于绝对的危险之中。”

蓝这一回去，凶多吉少，先不说他身上的七星暗纹之说会不会给他带来灾难，就算没人发现那个东西，就现在凉姜国的情况来说，他回去，一样很危险。

成帝年迈且多病，虽然已立了太子，可凯觎皇位的人，可是多得不能再多。

在这种情况下，若成帝忽然对一个被遗忘多年的皇子很是重视，那蓝的处境，岂止是一个堪忧就能形容得了的。

展昕玥点点头，道：“哥，那嫂子就麻烦你照顾了。”

“昕玥，你这什么破语气啊，说得好像……”祁芙音本想说，说得好像交代遗言一样，可想着现在这话肯定不能乱说，就吞了回去，“我没事的，你自己小心点，皇宫可不比寻常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