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散在了寒风之中,最亲爱的爸妈从此成了两家人,我的悲伤再也不是金钱可以解决的事。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选择贫穷的幸福,回想那段在水果店的生活,无比怀念。
我妈并没有因为离婚而郁郁寡欢,她甚至比以前更快乐,姓刘的成了店里的常客,可我对他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他倒也不在乎,我妈偶尔会说我两句,他还帮忙拦着,做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我感觉爸爸走了,连妈妈也不再属于我一个人,这种想法逼得我越来越烦躁,可又无处诉说。
过年的时候,姓刘的送了我一部手机,我拿在手里想拒绝可最终还是收下了,我知道他在收买我,目的是想要我的妈妈,可面对这个梦寐以求的东西,我实在舍不得拒绝。
他走后,妈妈告诉我姓刘的是做生意的,比以前我们家最有钱的时候还要有钱。
我问她,他老婆呢,我妈说,得病死了。
高三下学期,学校里已经有人开始用手机,我很羡慕他们,但自己根本买不起。
我收了礼物,带到学校感觉自己很有面子,上课的时候我都会调成静音,但会偶尔拿出来看一看时间。
其实,手机对我来说作用不大,除了给我妈打电话,我实在想不出还能用它来联系谁。
周末回家的时候,我从巷子里过,看见一个老奶奶提了一包很重的东西,我赶紧跑过去帮她拎了起来。
“谢谢你啊姑娘。”她对我露出慈祥地笑容,看的我心里一暖。
我帮她一路送回了家,她的家就在巷子里,家具样式很老旧,墙上挂了几个大相框。
“您年纪大了,下次不要拎这么多的东西。”我把袋子放在桌上,轻声地说。
“我孙子今天回来吃饭,我想给他做些好吃的。”来奶奶从桌上的水杯里倒了杯水递给我,笑眯眯地说。
“哦,是这样啊,难怪呢。”
“奶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我听着有些耳熟。
“王盾?”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小初?你怎么在这里?”从他的语气可以看出他的惊讶绝不亚于我。
“小姑娘心好,看我拎的东西多,帮我送回来咯,没想到你们认识啊,这样正好,一起吃饭吧。”老奶奶用期待地眼神看着我“好不好啊姑娘。”
“对,小初,你就留下来吃吧,奶奶家好久没来客人了。”他朝我挤了挤眼睛。
“好吧,那我来帮您!”
“唉唉,好好好。。”奶奶开心地拉着我往厨房走。
吃饭之前,我从包里拿出手机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今天要晚些才回去。
王盾从后面拍了拍我说“呵,妹可以啊,都用上手机了,来,号码多少告诉哥。”说完,他也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我报了号码给他,嘱咐他没事别打我电话,万一话费多了,我妈会揍我的。
他突然学着港台片里警察的动作,右腿往左腿一并,对着我敬了个礼:“yessir!”我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12.捷径
帮忙收拾完桌子后我跟王盾一起走了,我问他为什么离得这么近却不住在这里,他说,以前才出来混的时候总被人打,脸上经常挂彩,怕他奶奶担心才搬出去的,后来,架打的少了,在外面一个人住惯了,就不想住回来了,但每几乎每天早上都会回来看看,只有礼拜五才回来吃顿饭,天天在家吃,怕她麻烦。
“你天天早上都回来?”
“嗯,以前我半个月都不回来一次,之后听说有很多老人因为子女不在身边,死了好些天都没人发现,从那开始我就天天早上都回来看看。”
没想到看起来痞痞的他还有这么细腻的一面,这多少让我有些意外。
“你爸妈呢?”我随口问了句。
“他们。。我从小就没见过,一直是我奶奶把我带大的,可能死了吧。”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对不起。。”我停住脚步跟他道歉。
“什么对不起啊?”他转过头莫名其妙地问。
那天王盾步行把我送到了水果店门口,我们聊了很多,我发现他这个人本质不坏,还挺善良的,我想,如果他生活在一个健全的家庭里,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我把我家的事也告诉了他,他说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太多,首要任务就是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以后就可以不用指望别人。
我妈收铺的时候正好看到我们,她叫了声我的名字,我跟王盾说“我回去了。”他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他是谁?”我妈看着王盾的背影警惕地问。
“朋友”我甩下两个字就进了屋。
“什么朋友?是你同学吗?”我妈跟了进来,继续追问,像是在审问犯人。
“不是同学,就是朋友。”我烦躁地说。
“你们怎么认识的?”
“你烦不烦啊?”
“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警告你少跟这种人来往,跟这种人沾上了有你好受的。”我妈用手指着我的鼻子,对我发出警告。
“你不要这么说我的朋友!”我站起来,跟她反驳,王盾不过是样子看起来坏一点罢了,但也不至于被她说的像个杀人犯。
“行了,我跟你没有共同语言。”我打开书包,摸了本书出来“我要看书了”想结束跟她的交流。
我妈一把抓过我的书甩到了一边激动地说:“你跟我没有共同语言,那你说你跟谁有共同语言,跟那个**吗?”
“你干什么!”我抬起头看着她,这是我第一次跟我妈闹的这么僵,她让我觉得十分的陌生。
高考还有一个月,整个寝室已进入备战阶段,就连话最多的屠小星也像打了鸡血一般没日没夜地看起书来。
王盾经常给我发信息鼓励我好好学习,偶尔我也会去他店里坐坐,他跟所有人都说我是他妹,马上要考大学了,样子有些骄傲。
拿到大学通知书的时候,我很平静,我妈关了一天的店,给我烧了一大桌子好吃的。
屠小星考去了外地,赵西没有参加考试。
我舍远求近地报了一所本地的大学,之所以选择这所大学,是因为我妈说姓刘的认识这个学校的校长,将来毕业后能优先分配,他儿子也准备上这个大学。
“我和你刘叔叔准备结婚了。”我妈摘了围裙,坐到了对面。
“哦”我放下筷子“我有事出去一下。”
虽然心里早已做好了准备,但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我还是无法接受。
出了门,我发现自己无处可去,这个城市对我来说很熟悉,又很陌生,我不明白自己的生活为什么总是在发生变化,而不是像别人一样用固定的模式过上好多好多年。
我打电话给王盾问他在不在店里,他说,我在,你来吧。
我去的时候,他正在跟朋友打台球,看见我来,直接放下球杆走了过来。
我说,我妈要结婚了,他说,这是好事儿啊,说明以后有人照顾她了。
他的话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也让我觉得自己从头至尾都是个自私的人。
我只想到了别人会占有我的妈妈,却没有为她想过,我低下头呜呜地哭了起来,王盾拍了拍我的后背,从吧台里拿了包餐巾纸给我。
哭累了,我抬起头,说,自己想通了,他在我身边坐下,说“其实我很羡慕你,最起码你还有父母,虽然他们不能生活在一起,但至少都是爱你的。”
他的话让我觉得很心酸,狠狠地戳中了我的泪腺,刚止住的眼泪又跑了出来,但这一次是为他而流的。
“你别说这种话,其实你也很好,你还有奶奶。。”我尽量地安慰他,恨不得上去抱抱他。
“你别哭了,我不喜欢别人可怜我。”他突然苦涩地笑了笑,把脸扭向一边。
电视里正在放的比赛,他说“你唱歌这么好,怎么没去参加?”
“啊?”眼泪还挂在脸上,他已经将话题跳到了别的地方。
“如果明年还有,我帮你报名去,说不定能一炮而红呢。”他转过头来,又恢复了以往的笑脸“等你成明星了,哥给你当经纪人兼保镖,给一份工资就行。”
“别开玩笑了。”我的情绪调节能力很差,整个人都沉浸在悲伤的基调中,没心思跟他说笑。
在王盾的店里跟他聊了一下午,心情才渐渐缓和了些,回家的时候我妈说,明天中午带我去姓刘的家吃顿饭。
我问她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她说,元旦左右,所以要带我认识下他的家人。
姓刘的家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他儿子,他跟我妈说,已经为我准备好了房间。
我妈跟我形容他家有多豪华,给我的房间有多大,还告诉我他家请了保姆,等结了婚,这个水果店就不开了。
我问她是不是因为钱才跟他在一起,我妈愣了几秒告诉我:“条件好只是一方面。”
原来不止是我一个人在怀念过去,渴望回到富有的生活,我妈的决定让我看到了除了奋斗之外的另一种机会。
这是一条快速致富的捷径,而我也能从中受益。
13.冤家路窄
我跟在我妈身后进了别人的家门,客厅里坐着一个男孩,姓刘的将我们迎进屋,对着男孩喊了句:“刘旭,过来。”
男孩不情愿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朝我们走来。
当我看清楚他的面部时,差点晕倒,心里大呼“冤家路窄”。
原来“班长”就是他的儿子,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刘旭此时也看见了我,他皱着眉头不发一语,估计跟我一样正在消化这可怕的事实。
“这是你杨阿姨,这是你妹妹小初。”姓刘的跟他介绍我们,等着儿子礼貌的回应。
“阿姨好。。”他硬生生地喊了我妈一句,看了我一眼紧紧地闭着嘴巴。
“你好,听说你跟小初念的是一所高中,但不在一个班,看来还真是很有缘分。”我妈喜笑颜开地说,有点套近乎的感觉。
“他们以后还要一起念大学呢。”姓刘的在一边搭腔,也极力地想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感。
姓刘的带我参观了我的房间,粉红色的壁纸,一套白色田园风格的家具,席梦思又大又软,地板的花纹也很漂亮,比我原来的家还要漂亮很多,不可否认我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房间,甚至已经开始幻想以后住在这里的情景。
姓刘的吩咐他儿子带我到楼上去看看,说那里有一个很大很大的阳台。
我跟在刘旭的身后上了楼,确定底下听不见我们声音的时候他开口了:“我以为再也不需要看见你。”
“我原本也是这样以为。”我用同样冷漠的表情回望他。
“你不要以为他们结婚了,这家就跟你有关。”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用一副主人的姿态。
“你想太多了,我根本不稀罕。”我扬着眉毛,语气很不削。
“谁不知道你的事?你把你爸吹成老板,整天弄得自己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虚荣就不说了,还阴险,这些事你妈不知道吧?还是说都是你妈教你的?”
我的拳头狠狠地攥着,真想冲上去撕烂他的嘴巴。
“孩子们,吃饭啦。”楼下传来召唤,是他爸的声音,故意说的好像很温暖的样子,我怀疑他是不是看多了,现实跟电视剧根本就是两回事。
“你给我小心一点。”下楼之前刘旭眯起眼睛发出凌厉的光。
2005年夏初
入学将近一年了,生活比我想象的要平静很多,我没有像别人一样在校园里找一个男友,也没有参加任何社团活动,每天除了上课,剩余时间都是在寝室里上上网,跟室友聊聊天。
刘旭跟我同校不同系,我们在学校里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他入了学生会,表现的很活跃,他交了一个本系的系花女朋友,小日子看起来风生水起十分的滋润。
估计他早就忘了那个叫珂珂的女生,但他没有忘记我们的恩怨。
他爸每个月给我们每个人两千块生活费,这钱对我来说绰绰有余,而他经常不到半个月就又跟他爸要钱,找各种借口,这些都是听我妈说的。
我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学校,连周末也很少回家,寝室里有几个女孩是外地的,所以我也不会觉得很寂寞。
虽然姓刘的将那个房间布置的很完美,但我睡在上面却做不出美梦。
我妈结婚之后笑容多了,脾气也变好了,买东西再也不那么斤斤计较,怎么看都是个有涵养的女人,跟我记忆中的她又重叠了。
王盾有时会约我吃饭逛街看电影,我已经跟他处的很熟,再也不怕他了,因为我发现了他骨子里的善良,而且有点依赖他的存在。
他的台球室重新装潢了,球桌还是六张,但墙壁撕掉了破旧的报纸重新粉刷了一遍,室内加了几盏吊灯变得明亮,最重要的是那个让我记忆犹新的厕所变得清洁溜溜。
他告诉我,现在干什么都讲究环境,只有这样人家才愿意来这里玩,我说,那你是下了血本了,他点了点头说,嗯,再不挣钱我真的要去卖身了。
我故意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番,说“就你这身材长相的,我看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有眼光!”他朝我竖起了大拇指,斩钉截铁地说。
其实,我说的也不是全都是假话,只是稍微夸张了一些,王盾长的挺帅的,身材也不错,如果去掉身上的痞气,打扮正常一些,绝对是帅哥。
自从认识以来,他虽然嘴上称我为妹妹,但我能感觉到他对我很有好感,是男人跟女人之间的那种好感,否则他不会在**节的时候送花给我,不会常问有没有男生追求我,不会陪我去看文艺片。
这些细节足以证明他对我的喜欢,却他从来没有亲口表白过。
我知道自己也很喜欢他,但不确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妈打电话责怪我不回家也不往家打电话,我说,做暑期工很忙,没有时间,她说,现在家里情况不需要我自讨苦吃。
连争带吵地说了几分钟,我终于答应她回去吃顿饭。
保姆做了一桌子菜,姓刘的从酒柜里拿了瓶红酒,说了个年份什么的我也没听清楚大概意思就是告诉我们这酒很贵。
他在我们每个人的杯子里都倒了一些,举起酒杯:“难得一家团聚,咱们一起喝一杯。”
清脆的碰杯声“叮”地一下钻进耳朵里,但我感觉有些刺耳。
我从来没有把这两个男人当做家里人,举杯只是不想让我妈觉得为难。
姓刘的席间去旁边接了个电话,我妈夹了块鸡翅放进刘旭的碗里,他啃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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