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白是唱片公司的新人,公司有规定,新人之前必须经过系统的培训才正式能出道,他每天都要训练,有时会回来的很晚,起初一段时间他精神振奋充满活力,可不久之后我发现他的情绪越来越差。
我问他是不是训练强度太大,他说:“那都是小事,最接受不了的是他们听不懂我的音乐,说我的歌词过于血腥和暴力,呵呵,国内的音乐人太狭隘了”穆白一脸轻笑地摇了摇头继续说:“他们只爱那些俗不可耐的东西,没有思想,只有情爱,顺口的就是好的,那种歌词像小学生编的打油诗,太可笑了”
“他们为的是迎合大众的喜好,有人爱听才有市场,有市场才有利益,利益才是王道”我很客观地分析道。
“音乐和钱有毛关系?”穆白对我的话嗤之以鼻,不满地问:“知道现在的电影为什么没有以前的好看么?因为太商业了,充满了铜臭。跟他们要我做的音乐一样,旋律洗脑,歌词单调。”
穆白对着我发了一大堆的牢骚,我闷闷地坐在一边,当他宣泄情绪的垃圾桶。
公司给穆白每个月四千块的工资,他一分不少地交给了我,我说:“这钱我帮你存着,等你出道之后,需要买很多的衣服,毕竟是公众人物。形象很重要。”
“到时候再说吧。不知道我能不能撑到出道的那一天”穆白苦笑着摆了摆手,颓废地躺在床上。
“你什么意思?你不会准备解约吧?你签了5年,如果因为单方面的原因解约需要赔偿的你知不知道”我气急败坏地走过去将他拉起来,我牺牲了自己好不容易为他争取了这个机会。他怎么能这样不珍惜。
“我知道!要不是因为怕这个赔偿。我早就不干了。谁稀罕这每个月几千块钱!我的理想和追求就值这个钱吗?”穆白从我手里夺回钱,一把扔在地上,像扔废纸一样。粉红的票子飞的满地都是。
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指着地上的钱说:“你高尚,你视金钱为粪土,在你眼里有谁不是俗人?”
“梦想有多宝贵你懂么?”穆白鄙夷地看着我。
“梦想能当饭吃吗?你心中的梦想或许在别人眼里还不如一斤白菜有价值”我彻底被他气懵,毫无顾忌地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愣了一秒随即道:“呵呵,我原来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他看我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那真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弯下腰将散落在地上的钱一张张地拾起来,数了数“梦想不能给我的东西,它能给我”
“操……”穆白吐了个脏字,把头蒙进了被子里。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越想越委屈,哭了半夜。
第一次走进穆白的公司,是因为接到了王董的电话,他说,你到我公司来一趟,语气很严肃。
对于这个男人,我这辈子都不像再跟他见面,可为了穆白我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典型应了“眼睛为你下雨,心却为你撑伞”这句话。
王董在我进门之后,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指了指老板桌对面的椅子说:“坐吧”
我惴惴不安地坐下之后,他坐在我的对面交叉着双手放在圆滚滚的肚子上:“你的小狼狗很有个性啊”
“别开玩笑了王董,他是我弟弟”我尴尬地辩解。
“好了好了,你就不要跟我遮遮掩掩了,你们什么关系我不关心,既然签约了,他就是我们公司的人,今天叫你来主要是因为他的表现实在是强差人意”王董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了个分机号码:“把穆白的培训成绩表拿过来”
秘书把东西送进来,王董让她直接放在我的面前。
“你看看吧,这是他的考核成绩,没有一项是过关的”王董指了指我面前的表格,表情微怒。
“真是对不起,我……”看了看桌上的表格,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董没等我说完,抬起一只手打断我:“不仅如此,他还当着所有学员的面说我们的培训老师不够专业,不懂音乐,还跟其他学员说我们的公司是一条流水线,在这种地方只能生产出来廉价的商品”
“他不懂事,王董您别生气,我回去一定好好的教育他”听了这番言辞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这些话我完全相信是出自穆白的口中。
“还有,他有事没事就跟其他学员宣扬一些乱七八糟的理论,什么音乐是需要灵魂的,现在的主流音乐都是垃圾等等,弄的跟传销洗脑似得,我说,他这里没问题吧?”王懂伸出食指对着太阳拳绕了两圈,疑惑地看着我。
“他太年轻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点头哈腰地陪着笑脸跟快要发飙的男人道歉,感觉自己像一个被老师点名叫来学校的家长,孩子犯了错,家长来擦屁股。
“你回去是得说说他,在这样下去,我也未必保的了他”王董站起来,对我招了招手说:“既然来了,我带你参观参观我们公司吧,看看是不是真的像工厂的流水线”
我跟在他的后面,气的牙痒痒。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早知如此,我根本就不该管他的事。
王董带我从三楼的行政区下了一层,指着一个很大的透明玻璃房:“这里是发声训练室”
我应声朝里看去,里面有三个年轻人,一男两女,长相都很不错,青春有朝气,气质脱俗,坐在他们旁边的女人约莫五十来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正咿咿呀呀地唱着什么,年轻人在她唱完之后学着她的模样也跟着唱了几句。
王董隔着玻璃拱了拱下巴说:“呶,她是我们的培训师,邓丝丝。一直在美国教声乐。在这一行很有名气。”
“哦。我知道她,很厉害的”我不住地点头。
玻璃房的中间摆着一架很大的黑色钢琴,女老师迈步走过去。手指飞舞间行云流水 的钢琴声透过玻璃传到我的耳边,清冷如钢珠撒向冰面,粒粒分明,颗颗透骨。
三个学员随着她的琴声张开嘴,同时唱了起来,那和声饱满丰富,配合的十分完美。
“走吧,带你去表演室看看”
走过一条长廊,长廊的两边挂着许多人的照片,超级大咔,流行新秀,全是些熟悉的面孔。
“王董”此时对面走过来一个男人,戴了副墨镜,身形提拔气宇轩昂,看到我们礼貌地喊了一声。
“嗯”老王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我忍不住回头望了望:“他是不是詹仁轩?”
“是的,这两天在录新专辑”老王背着手,点了点头。
若不是因为这次来的目的不合时宜,我一定会跑过去跟偶像要一个签名。
詹仁轩,三十一岁影视歌多栖艺人,为人低调,出演过军人和护国将军的角色,出道以来几乎没有什么负面新闻,虽然目前只能算个二流男星但绝对是个实力派选手,从他演第一部片子开始我就十分的欣赏他,相信他总有一天能挤进一线行列里。
没想到今天居然能看见心中的偶像,这个奇遇让我原本跌倒了谷底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跟着老王拐了个弯,他指了指最里面的那扇门说:“那里就是录音室,门关着就说明有人在里面录音,我就不带你进去了。”
按了电梯,我们从二楼直接坐电梯上了四层,电梯一打开,是一个开放式的休息区,有乒乓球桌和跑步机,还有几张造型独特椅子,有的像蚕蛹,有的像老树根,还有几个像放大的围棋子。
“这里是休闲区,那边是表演室,这边第一间是会议室,第二间是器乐室,五楼有舞蹈室和语言培训室,六楼是餐厅,学员餐是由专业营养师搭配的,有营养低脂肪。”老王坐在一颗“白棋”上,口头介绍公司的其它区域。
“真是应有尽有,不愧是‘蓝硕’”我在他的对面坐下,由衷地赞叹。
“他现在应该在舞蹈室,无论是歌手还是演员台风都很重要,这也是我们培训中必不可少的内容,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噢,不用了,省的他分心,我还是回去吧,您放心,我回头一定好好说他”我站起来对着老王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让你费心了!我替穆白跟你道歉!”
“好了好了,别这么见外”老王拍了拍我的后背:“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坐电梯到一楼,又看到了詹仁轩,他和另一个男人站在大门不远处,好像在等谁,因为看他看的太专注没有注意脚下的一层台阶,踏空一步直接摔了出去,摔了个华丽的狗吃屎。
“啊”我本能地发出喊叫,惹的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一个人的身上,包括詹仁轩。
“小姐你没事吧?”前台接待员过来扶我,关心地问。
“没事没事”我摆摆手,拍了拍裙角赶紧低着头跑出了门,连头都不敢回。
丢死人了,一路上我的脑子里只有这四个字在重复。
走了一段距离,确定蓝硕里的人已经看不见自己的时候,我给可可打电话:“出来陪我”。
此时此刻,如果不找个人说会话,估计我真的会患上什么心理疾病,压抑,太压抑了。
42.再次交易
可可把九分袖黑色韩版小西服脱下搭在旁边的椅子上,右手抵着下巴,左手扶着杯子吸了一口西瓜汁,红色的液体从打了弯的吸管里嗖地一下蹿进他撅起的嘴巴里。
“说吧”可可勾起兰花指缕了绿额前的碎发“他又怎么了?”
“呼!”我吹了一口气,感觉心里乌烟瘴气的。
可可催促:“说啊!”
“今天老王的哥哥找我去他公司谈话了”
“他怎么说的?”
“他说穆白的表现强差人意,再这样下去就要撵他滚蛋了”我双手捂着脸颊,郁闷地看着可可。
“这小子怎么这么混啊,他都不想想多少人想进‘蓝硕’都进不去,给他机会都不知道把握”可可愤愤地往后一靠,抱起手臂。
“你还不了解他么?他要是能想到这些就好了,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的音乐”我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得罪了人,我跟在后面擦屁股,说他两句就说我俗”
“我怎么想起来介绍你们认识的”可可一口气喝完杯里的西瓜汁,舔了舔嘴巴,愧疚地看着我。
“这能怪你么,又不是你把我们硬凑在一起的,怪只怪我自己下作,惹了这么个麻烦事”
“他不是签了合约么?应该不会被撵走吧?”可可把脸凑过来,一说话满嘴的西瓜味。
“他各项测试都不合格,合同里写的清清楚楚,如果乙方训练期结束后未能通过考核。甲方有权解除合约”我敲了敲桌子,把合同里的部分内容说给他听。
“啊!那你真得好好说他”可可一听也急了,推了推我的胳膊督促道。
“其实,我觉得蓝硕解约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看你是被他气神经了吧?这能是好事吗?”
“他根本就不想在那里发展,如果人家不解约而他要解约你知道违约金是多少么?”
“多少?”
“一百万!”
“我去,他不会傻到那个程度吧?要真是那样,把你们都卖了也弄不到那么多钱”
“这可说不准,他这人脑子一根弦,不要用正常人的思维推理他”
“要不我打电话跟他说说”可可从包里掏出电话,准备拨穆白的号码。
“哎别打”我一把抢过他的电话“先让我好好想想该怎么跟他说。你现在打电话他根本听不进去。他现在很逆反,别人越说他越拧”
“我怎么感觉你养了个叛逆的儿子?”可可同情地望着我。
“是儿老子!”我把电话还给他,叫服务生过来埋单。
可可拦住我掏钱的手说:“我来吧,总觉得很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就用这杯奶茶道歉啊。美得你”我坚持把单买了。是我主动约他出来。怎么可能要他掏钱。
“那,下班请你宵夜吧,正好把他叫着。咱三好久没聚了”
“行吧,晚点我打他电话问问”
穆白培训结束后到酒吧等我,他来的时候我正准备上台,把他带到吧台好声好气地跟他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可可给他调了杯彩虹天堂:“好看吧?慢慢喝啊,这里面可是兑了二锅头的”可可把酒杯放在穆白面前,对我挤了挤眼说:“忙你的去吧”
唱歌的时候我忍不住瞟了几眼穆白,他孤单地坐在吧台前看着酒杯,可可在一边忙活,无暇顾及他,因为分心我唱错了两句歌词,台下有人起哄“唱错咯”弄得我十分的尴尬。
结账的时候,老王亲自把钱递给我说:“下次唱歌专心些”表情有些不悦。
换下演出服,摘了假睫毛,来不及卸妆就急忙跑到吧台,穆白看我过来从椅子上站起来,毫不客气地说:“你真是什么歌都唱,像这种被理发店放烂的歌我听着真想吐”
“我不唱这种烂大街的歌,唱你的摇滚是么?”我一听也来火了,睁着眼睛回瞪他。
“摇滚怎么了?”他眼里立刻喷出火苗。
可可看到情况不对从旁边走过来:“你两能不能好好说话?”
“哼”穆白冷笑了一声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
“你看到了吧?”我转头对可可说“他现在就是这样”
“你快去看看他吧”可可对着门口呶了呶嘴“好好说说他,别真弄解约了事情就麻烦了”
“那夜宵改天吧”
“嗯,快去吧”
等我追出去的时候,穆白正站在门口拦车,空车开过来,他拉开后门坐了进去,关门之前被我一把拦住,用屁股将他往里面拱了拱,他气呼呼地说:“你不能坐前面啊”
尽管心里早已点满了爆竹,但我依旧忍住了没有从嘴巴里把怒气炸出来,任凭怒气把自己炸的肠穿肚烂。
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主动解约,绝不能背着个巨额赔偿金过日子。
千辛万苦地将怒气一路忍到了家,穆白从卧室里抱出被子和枕头放到沙发上,我说:“你什么意思?”
他看也不看我:“我觉得我们越来越难沟通了,睡在一起你不觉得别扭吗?”
“我问你,你是不是想解约?你跟我说实话?”
“说了有用吗?你知道我现在感觉自己像什么吗?”穆白把枕头用力一摔“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打断了腿的人,过段时间就要被带到街上去要饭了”
“至于么?”他的比喻让我觉得不可理喻。
“至于,甚至比这个还惨”
他说的没错,我们已经无法沟通,他的思想越来越偏激,我转身回了卧室。以免被气的当场呕血。
再一次走进唱片公司,我手里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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