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的时候,他背我回去,我问他是不是我有钱了,她妈就不再反对。
他没有回答,只一个劲地背着我往回走。
我用额头抵着他的后脑勺说:“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没有等他回答我继续说:“你能不能等我三年,如果我有钱了,就去找你。”
我舍不得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出我的世界,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他依旧没有说话,但我听见他不停地吸着鼻子,和咽吐沫的声音。
我打开窗户,悄悄地翻了回去,眼泪滴在脚上凉凉的,像抹了风油精一样。
隔着窗户,他直直地看着我,我又哀求着问了一遍:“好不好?”。
他再也无法平静,当着我的面擦起眼泪,声音颤抖着说:“我不要等你,我要你等我,三年之后我来找你,对不起,我不该轻易的放弃。”
我伸出手拥抱他,肋骨抵在窗沿上很疼很疼,可这并不能影响我的喜悦,是那种死而复生的喜悦。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面对无法接受的事实时会本能地拖延时间,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制造出希望。
第二天早上,我妈喊我起床,看着我红肿的双眼立刻怒火中烧地说:“死丫头,到家就哭,我不死也给你哭死了。”
刚睡醒,被她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心里觉得特委屈,站起来大声地顶撞道:“谁哭啦?谁哭啦?”
她扬起手想打我,可想想还是放下了。
爸爸听见动静跑进来冲我妈发火,说:“丫头好不容易回来待几天,你发什么神经。”
我妈气的转身出去了。
我爸叹了口气对我说:“你别生你妈气,她骂你还不是因为心疼你,不想让你再受人家气。”
其实我爸说的我心里明白,可就是受不了我妈的暴脾气。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我爸对我妈发火,这么多年了,我爸在我心中永远是典型的妻管严,我妈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发火,有时我在旁边看的都很生气,但我爸从来不跟她对着来,总是让着她。
我问我爸为什么要那么怕我妈,他说,他不是怕我妈,是怕麻烦。
让她把火发完了也就算了,日子还得往下过,吵来吵去没意思,这婚姻又不是带兵打仗非要分个输赢来,让她,也是想给自己的耳根子图个清净。
我问她,那她骂你你不气吗?
他说气啊,可如果把这股气撒了出去,就会伤了你妈的心。
她毕竟是个女人,我总得让着她的。
那一刻我觉得我爸特别伟大。
15.危险无处不在
下午三点左右,我走了很远的路,终于找了部公用电话,准备打个电话给陈婷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
陈婷接起电话一听是我,责怪我怎么留了个错的号码给她,昨天她打那个号码,里面一个女的很凶地说没有这个人。
其实号码没有错,接电话的是郑威的妈妈,她家小店里装了部电话,以前家里留的都是这个号码。
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她就告诉我一个好消息。
她说,她家楼下有户人家想找个保姆,跟她的雇主打听价钱,当时陈婷就在旁边但没敢说话。
后来她买菜时碰到那家女主人,随便提了一下我,人家答应让我去试试。
我听到这个消息后,真想对她磕三个头,因为她让我希望的火焰烧的更加旺盛了。
第二天,我带着身上的700块钱坐车回了省城,再从省城买了车票到上海。
临走时,爸爸让我出门在外不要亏待了自己,没事多往家里写写信。
自从跟郑威家闹翻了以后,家里只剩下这一个通讯方式了。
坐在汽车上,我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一定要为家里装部电话。
海城。。。
拎着箱子,站在人头攒动的火车站,混合的嘈杂声将耳朵装的满满的,身边的人行走的速度都很快,像是被人按了加速键,这让我感到一种无形地压迫感。
我将陈婷给我的地址和电话号码都写在了一张纸上,用力捏着,其实上面的所有内容,我早就背熟。
这张纸对我而言是一张入场券,引领我走进了这个世界。
公车一路晃荡,一栋栋高楼在眼前闪过,耳边有人用陌生的方言聊天,我一句也听不懂。
新鲜,紧张,恐惧,期待。。。所有的情绪纠缠在一起,让我感到自己是在做一场梦,有点不真实。
轻轻敲了敲房门,里面没有动静。
站了几分钟,鼓起勇气又用力地敲了几下。
终于有人打开了门,女人三十来岁的模样,穿着十分讲究,她用目光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问:“你就是小陈说的那个人吧?”
我满脸通红地点头说:“嗯”,她闪过身子让我进屋,我看见进门的地上乱七八地堆了几双鞋子,也赶紧把鞋子脱了,站在那里没敢再往里走。
她问了我一大堆的问题之后,说准备让我先干几个月试试,工资每个月1500,包吃包住,然后她拿出一张纸让我看看,觉得没有问题就签个名字,今天开始上班。
听她这么一说,我激动的快要哭了,一直悬在心口的石头总算放下,飞快地在纸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放下行李就开始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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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徽菜馆,陈凯问我吃的怎么样。
我伸出胳膊挽住他的手臂,将身体紧紧贴过去,抬起头对他说:“这是我在海城吃过最棒的一餐,谢谢你。”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看了一眼我的嘴巴。
我尴尬地收回下巴,把嘴闭紧,上车前趁他不注意,我哈了一口气,闻见一股子臭鳜鱼的味道。
我和豆豆坐在宽大的绒布沙发上休息,陈凯和方明正在台球桌上厮杀,姿势摆的很像专业选手。
没有心情欣赏他微翘的臀部,和优美的背部线条,赶紧从包里拿了颗薄荷糖塞进嘴里,想让口气清新一些。
豆豆正在专心地捣鼓手机,我们依旧没有表现的很熟络。
陈凯带我们来的这家台球室装修的很豪华,像个私人会所,来这里玩的基本上都是穿着不俗的年轻男人。
超短裙限制了坐姿,我只能将两条腿交叉地幷在一起,斜着身体半靠着扶手,在别人眼里这个造型或许还挺吸引人的。
豆豆若无其事地发了条**给我,告诉我好几个男人在看我们。
我对着手机笑了笑没有看她,过了一会有两个“附近的人”请求添加我为好友,我没有同意,因为陈凯正向我走来。
他过来拿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问我会不会很无聊,我说怎么会呢,这里感觉很不错。
他说台球室的楼下是一家沐浴中心,让我和豆豆去放松放松,他们一会就过来。
豆豆的身材很好,虽然很瘦但是凹凸有致,而且皮肤也很细腻。
我们两个分别躺在木桶里泡着牛奶浴,我把长腿妹的事告诉了她。
她说她也遇到过很危险的事,那时她还在场子里上班,有一次她喝得烂醉,下班后几个姐妹把她送上一辆出租车,跟师傅说了地址,上了车她就靠在座椅上晕乎乎的睡着了,一阵强烈的反胃让她迷糊地睁开眼,打开车窗,凉风在脸上吹了一会,她感觉好像清醒了一些,眯着眼看了看外面,发现根本不是平时回家的那条路线。
她大着舌头,呜呜龙龙地问司机怎么回事,是不是在绕路。
司机还理直气壮地说没有绕路,是她喝多了犯迷糊。
当时她就觉得不太对劲,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遇到危险了,用仅剩的意识从包里翻出手机,拨了110,对着电话大声呼救说自己遭人绑架,司机听见她打电话,突然一脚踩下了刹车,她的头狠狠撞到了前面的椅背上,然后整个人又弹了回去,顾不得其它,她第一时间弯下身在地上一顿乱摸,把手机捡了起来,继续对着电话大叫,司机骂她神经病,让她滚下车,她打开车门跨了出去,直接跌坐在地上。
当时身体还是在酒精的后劲下瘫软无力,可是意识已经醒了,她朝周围看了看,都是些破旧的老楼,应该是在城郊。
后来,她站起来在路边拦了一辆车,用最清醒的语气报了自家小区的名字,那一路她比谁都清醒,还把司机摆在驾驶台上的工号牌给记了下来。
直到关上家门,她都还在发抖,惊魂未定。
第二天她睡醒时感觉头疼的要死,脖子也动不了,她才想起当时那一脚踩车踩的有多急。
摸出电话,给当时的领班打了个电话请了三天假,看了下通话记录才发现昨晚那个110根本没有拨出去。
我听了之后倒吸了口凉气,没想到危险无处不在,自己混了这么多年还算安稳,想想真挺幸运的。
豆豆问我在“天宫”怎么样,我说就那样呗,凭运气,时好时坏。
她说,自己现在都是做熟人的生意,一来安全一些,而来也不用整天去场子里耗时间。
方明就是她一个小姐妹帮她介绍的。
16.贵圈
她说,她有一帮圈子,都是些跟她一样的女孩,她们对外的身份基本上都是模特。
她们接触的客人都是比较有钱的,有很多还是娱乐圈里的人,所以经常有机会跟明星发生亲密接触。
我说,那你有没有啊?她笑了笑说:“不告诉你,这可是行业规矩,这些人给钱的钱都很多,而且经常带我们出去玩,小费是按天计算,赚钱比较轻松,而且也比较有安全感,最重要的是所有的收入都是自己的,不用分给任何人。”
听她这么一说,我有点兴奋,问她我能不能去?
她说以我的条件肯定没问题,以后有场就叫上我。
陈凯打我电话的时候,我们已经洗好澡躺在休闲区的软床上看电视,他把房间号发给我,我们在里面一直待到第二天。
回到家发现,长腿妹已经离开了。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突然觉得很不习惯,虽然以前长腿妹也时常在外面通宵,可我并不会有现在这种寂寞的感觉。
领班打电话说“天宫”恢复营业了,让我们回去上班,我骗她说我还在老家,可能还要几天才能回去,她不高兴地挂了电话,后来我问另外几个姐妹有没有去,她们说去了,可是生意出奇的差,一天总共也就开十来个包厢。
这个回答让我觉得心里很舒服。
长腿妹一走,我经济上的负担又加重了,可一时间又想不到合适的人来分担,豆豆说:“干脆你把房子退了,来我这儿住吧,反正我也是一个人。”
琢磨了一下,就这么定了。
其实搬家对我来说并不麻烦,找了几条床单出来铺在地上,将衣柜里的衣服堆在上面,扎成大布包,把电脑擦干净放进旅行袋。
五个布包加一个旅行袋就是我的全部家当。
临走的时候房东扣了我一百块押金,说我弄坏了她的抽油烟机,我说这东西自从我进来后就没有用过,从来没有在这里烧过一顿饭,她嚷嚷着要报警等警察处理。
遇到这种不可理喻的无赖,也只能自然倒霉,搬家公司的人已经到了楼下,我让他们上来把东西搬上车,房东检查完厨房转身检查别的地方,我拿起刀架上的剪子剪断了微波炉的电线,心里瞬间平衡了许多。
豆豆已经把小房间整理出来,那里原来放的都是她网店卖的衣服,现在已经全部转移去了密封的阳台上,堆的跟小山似的。
我准备先给她一个月的房租,她按住了我的手说,急什么,月底再说。
花了很长时间才把衣服一件件地整理好,累得我倒在床上动也不动想动。
豆豆说晚上咱们在家吃吧,我说在家吃什么?
她让我去冰箱看看,想吃什么,她来做。
我将冰箱打开立刻傻了眼,冰箱里面牛奶,鸡蛋,啤酒,蔬菜应有尽有,这个画面有很浓烈的家庭气息,那是我一直可望而不可求的东西。
她说,平时没场的时候都是自己在家做饭吃,她很享受这种感觉。
这句话让我突然想起了丹丹,她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也一样看重“感觉”。
我问她会做什么,她说只要不是太高难度的,基本上都差不多,表情十分自信。
最后她决定做一个拿手的糖醋排骨,再抄两个素菜,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坐在小小的饭桌前大快朵颐,对酒当歌,吃的无比快乐。
吃完饭我主动承担了洗碗这一重任,洗洁剂倒在油乎乎的碗里冒出许多的泡泡,抹布顺时针地轻轻擦洗,再用水冲净后磁盘变得闪闪发亮,好像从来未曾弄脏过一般焕然一新。
当时我想,如果人生也可以这样该多好。
睡觉前,豆豆敲了敲我的房门,我抬起头看她靠在门框上手里捧了杯牛奶,问我要不要来一杯有助睡眠。
我说不用了,我对牛奶过敏,她有些诧异说那算了。
我这一生只喝过一次牛奶,也将会是唯一的一次。
第二天下午,有姐妹发信息给我说“天宫”今天定了二十多个包厢,问我要不要去。
正犹豫不决,豆豆从房间出来跟我说,晚上有个局,准备带我一起去。
豆豆穿了一件香槟色的连衣短裙,露出半个肩头,裙摆处有一圈用金丝镶嵌的水钻,和她的项链很搭配。
她将头发扎在脑后,随意地裹成一个发圈,显得即时尚又活泼。
她从镜子里看见我出来,转过头对我说:“这套不合适,我帮你选。。”
翻了翻我的衣柜,她摇了摇头:“这些衣服,风尘味太足,不适合今天的场合。”
随后回到房间帮拿了一件灰白相间的条纹裹胸小礼服出来,递给我说:“这条是我才买的,还没穿过呢,你试试看。。”
学着她的模样,我把披肩长发梳成一个简单的马尾,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她带我走进酒吧,径直走向最里面的一个包厢。
跟在她的身后我有些紧张,她告诉我今天是去陪一个有来头的人。
打开包厢的门,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女孩,她们跟豆豆招招手,好像很熟的样子。
找个角落坐下来,听见包厢厕所里传来马桶抽水的声响,不过一会,我看见有人从里面出来。
17.天呐,偶像!
男人看起来应该有四十多岁,穿的十分休闲,气质很好,看到豆豆立刻调侃起来:“呦,豆总来啦。”
豆豆递给他一张纸,他接过来擦了擦手上的水迹坐在我旁边,隔着我问豆豆:“她就是你说的小云吧?嗯,确实是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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