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嘻嘻哈哈的笑声戛然而止,苏浅浅慌乱地看过去,正看见去而复返的几名女同事,而她与左天远握在一起的双手,让她们看了个清清楚楚。
一世英名,付诸流水!
苏浅浅满脑子就是这八个字,她也顾不了那许多了,一走出办公大楼连招呼都没打就闷头走到街边拦了辆车回家。
心慌意乱的时候容易出状况,一边进电梯从包里往外拿钥匙,也不知怎么地手一抖,拴着一块米奇钥匙链的钥匙掉在了地下,这么巧,从电梯门开合的缝隙里漏了下去。
赶紧拍停电梯,趴在缝里往下瞅,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门厅里值勤的物业人员帮着过来瞅,钥匙已经掉进了底下的电梯井里。没办法,只好去找电梯公司的维修工。更不巧的是春节期间电梯公司也休假,维修工要后天才能来。
“您门上装的不是指纹锁吗,不用钥匙也可以进去。”物业人员说道,苏浅浅哀叹,房产证已经拿到手,但一直没有到物业公司去办指纹更改。
只好敲响左天远家房门请他帮忙。
左大少不在家,打电话过去,始终没有接,再拨一遍,手机没电了。有心找人来开锁,物业人员提醒说这种指纹锁对开锁技术要求很高,小区里曾经有一家也是忘了带钥匙找人来开锁。电子书,花了一百块钱无所谓,结果把锁头里的什么电脑模块弄坏了,不得不重买了一套锁,老贵的,好一番折腾。
苏浅浅咬着嘴唇,等物业人员离开以后,她推开门走到安全通道里,往台阶上一坐,抱住膝,头伏在膝盖上。
今天大年初五是迎财神的日子,怎么倒霉事一件一件都被她碰上了,难不成这预示着未来一年里她要破财?老天爷你不能这么残忍!
苏浅浅叹息复叹息,心情不好,也没心思出去逛,就坐着,等。
从一点钟,直等到三点,肚子饿了,到肯德基吃了个汉堡,发现坐在这里比坐在安全通道舒服许多。于是苏浅浅到外头买了本杂志,看到报摊上的公共电话,有心给左天远打一个,拿起听筒又再放下。似乎,好象,也许……她也不知道怎么的,拿着杂志回到肯德基,再点一本饮料,喝着看着等着,心里祈祷左天远今天晚上千万要回来,不然就算是冒着把锁弄坏的危险,也只得找开锁匠了。
一本杂志翻完用了一个钟头,回头再翻一遍,又过一个钟头。
时间这东西,不该快的时候贼快,该快的时候偏偏又这么磨磨蹭蹭。肯德基里空调温度打得高,暖得人哄哄欲睡,苏浅浅坐在窗边的双人座上,看着光洁的玻璃窗外头,马路上的路灯渐渐亮了起来。
Kaka原来是个女人,他和她打赌,输得脱光了全身衣服……
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个!苏浅浅拍拍自己的脸颊,还嫌自己不够清醒,又轻拍了两下。
隔壁几个桌上坐着的,不是小情侣,就是小孩子。一边的生日角里还有个头上戴着纸皇冠的女生在过生日,热热闹闹地唱着生日歌,旁边围坐着笑容满面的同学。
到了晚上来吃东西的人多,好几个人走来走去,都把眼睛瞄在桌上只放着一杯饮料的苏浅浅身上。她抗瞄的功力不够深厚,很快败下阵来,穿衣服走人。回到三十五楼,A座还是没人。
坐回安全通道里。
楼下有人倒垃圾,脚步声响起,楼道里的感应灯亮了,安静了一会儿,又熄灭。
听见一墙之隔的电梯有响动,叮的一声,然后一个沉重的脚步从里面出来,很快走到B座门口,她家房门被拍得啪啪响。
“苏浅浅!苏浅浅!”
她嗓子有点哑,低低地哎了一声,外头的左天远没听见,继续大力拍门,大声喊着:“在不在!苏浅浅!”
坐得太久腿有点僵,她一边揉着大腿一边推开安全通道的门,看见猛朝她转过身来的左天远。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一把扶住她的肩膀:“你怎么啦?这一下午跑哪去了?手机怎么不开!”
“没……没电了……”
“出什么事了?你打电话给我什么事?”他一脸急切,苏浅浅咽咽口水:“我我,我钥匙丢了……”
左天远的脸一霎时有点狰狞,他咬咬牙:“我从上海赶回来,又找了你几个小时。你,钥匙丢了?”
苏浅浅点头,身旁传来一个女人低沉的笑声。这才发现电梯间里还站着另外一个人,那张笑脸,那副高挑的身姿,苏浅浅在摄影展里看到过。
“这就是你说的妹妹吧。”kaka微笑着走过来,向苏浅浅伸出右手,“你好,我是左天远的朋友,我叫沈翌菲。”
苏浅浅在外头厮混一下午,颇有些灰头土脸,冷不丁站在大美人面前,立刻成了衬托红花的绿叶。她勉强微笑着伸出手,握住沈翌菲的手:“你好,我叫苏浅浅。”
左天远黑着脸,用自己的指纹帮苏浅浅打开门,什么话也没说,揽着沈翌菲的肩膀怒气冲冲回到自己那边,用力关上门,余音震震。
这样黑色的一天还是尽快结束的好!苏浅浅飞快洗澡,然后钻进被窝里睡觉。眼前闪动着的,全是左天远揽住沈翌菲的那只手。
之后的假期毫无惊喜地渡过。
节后上班的第一天,苏浅浅站在公司楼下时,足足用了五分钟时间做心理建设,才让自己面带如常的微笑,昂首走进去。
还好,并没有遇到什么让人疑惑难堪的眼神。最起码当着她的面,所有人看起来都很正常,就连范季伦也很正常,正常得象所有不顾下属死活的老板一样,上班第一天就布置下来一大堆事,让苏浅浅整整一上午忙得头都抬不起来。
毕竟还是有一点不同之处。
到大厦里的食堂吃过中饭以后回到办公室,坐到办公桌边随手把电脑键盘拉出来,上头放着一枝鲜艳的玫瑰花。
苏浅浅当即大力又把键盘推回去,用的劲太大,把桌子也推得晃了一大晃,桌角一盆文竹摔掉在地板上。她和sophia以及另外两外助理分享一间开放式的大办公室,这边动静一大,那三个人都把头从隔断上头伸过来。
“苏姐,怎么啦?”
“没事没事,绊了一下。”苏浅浅绕到桌前收拾残局,还好塑料盆没有摔坏,用手把洒在地板上的泥土归拢归拢再捏进盆里去。错眼间看到正走出办公室的范季伦,他手里拿着几张纸往外走,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样子,只是嘴角噙着一丝怎么掩也掩不住的微笑。
第 7 章
刚一过完年,航运市场就开始回暖,连带着船只买卖的价格也上涨了百分之十左右。左天远在年前果断买船的举动为公司节约了不少资金,几位当时还心存疑虑的股东们顿时放下心来。
公司已经售出的三艘船在年后结束了最后一次运输任务,分别驶回港口船坞检修,并且通知购船方前来取船。原船的船长和水手大多数都继续随船转到新东家,所以除了船只的关系,人员关系也要办理交接手续。但是船港远在海边,离公司所在的城市有两百多公里距离,付副总到了海港后打电话回公司,说是之前签订的合同方面有些问题,在社保部门卡了壳,需要再补一点材料,让负责人事的人过去一趟,送材料,顺便协助在当地办理事务。
公司里没有成立单独的人事部门,相应的事务都由苏浅浅的助理sophia经手,这趟差使当然地也就落到她头上。早上对sophia说完,她立刻面露难色:“苏姐,能不能另派个人去港口?我的机票都已经订好了……”
苏浅浅拍头:“对不起我把你的事忙忘了,哎呀我真没想起来!”
Sophia是十一月份结的婚,因为公司前一拨都忙着Amera Hason公司的合同,她十分主动地只休了三天婚假,说好了过完年补休,和老公到泰国补渡蜜月去。苏浅浅当然不能再把人扣下来,想了一会儿,走进范季伦办公室。
“你去?”
“是啊,sophia之前公司的人事都是我负责,这次交接的船员大部分都是我经手签订的合同,有什么事情过去说得也清楚些。况且只是去送个材料办个手续,一天时间,也很快。我今天下午过去,争取明天中午能赶回来。””
“那行,你就辛苦一趟吧。”
“不辛苦,为人民服务!”苏浅浅笑着离开,把手上两件事办完后回家一趟,只出差一晚也不用带什么东西,简简单单一个小包,然后给公司的司机打电话,让他过来接。
把厨房里的垃圾拿到楼梯间去扔进垃圾桶,硕大的蓝色塑料桶里还有同住一层的左天远家的垃圾,十来个大大小小的酒瓶胡乱堆着,都是空的。
酒就这么好喝?
苏浅浅不知道。
两百多公里路,加上两头在市区里的距离,开了将近四个小时。到港口以后苏浅浅没有停歇,立刻帮着付副总他们解决了合同中遇到的问题,吃完晚饭后送到宾馆住下,明天上午准备一起到社保中心去。
晚饭全是海鲜,苏浅浅吃得意犹未尽,回房后洗个澡,很累,但是不困。
宾馆正对大海。这里虽然是港口,但不是适合旅游的沙滩海滨,窗外可以看到的,除了海,就是一条长长的隔浪堤。苏浅浅穿好外衣,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钟,独自走到海边。
海风立刻把她披散的头发吹乱,隔浪堤上平坦,大堤向海的一面却是乱石嶙峋,无数巨大粗壮的水泥混凝土桩块被抛掷在这里,不论海水怎么冲刷也无法撼动。
苏浅浅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前走,左手放在外套口袋里,紧紧握着一只酒瓶。
宾馆房间里付费饮用的一种洋酒,她不认得,打开喝了两口,味道很怪,不是她喜欢的。所有的酒都倒进了马桶里,开瓶的时候她很小心,没有破坏瓶口的软木塞。
一张从便笺本上撕下来的纸条,上头写了几个字,卷成小条从瓶口塞了进去。
苏浅浅对着自己笑,时至今日,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分担她内心秘密的人。那些急于对别人倾吐的感情,却只能封闭在这个小小的酒瓶里,期待着,一万年以后也许会有个孩子在沙滩上拾到它,拔出瓶塞的时候却没有能够能帮助他实现三个愿望的精灵出现。
长长的堤坝仿佛永无止尽,苏浅浅站定,转身面向大海。
人生也是如此吧,看似没有尽头,却是随时可能驻足,永远停住。
苏浅浅掏出酒瓶,用尽全力抛向大海,透明的玻璃瓶子在月夜里划出一条晶莹的弧线,消失在翻滚的波涛里。
第二天下午三点钟回到公司的苏浅浅显得格外神清气爽,把从海边带来的一些零食分给同事们以后,利利落落地把范季伦急等的一份材料准备好,再向大boss汇报一遍翌日的行程,然后下班。
晚上在QQ上接到编辑的信,她画的插画已经过稿,作者大人十分满意。苏浅浅同学十分禁不起夸,被这一番表扬弄得当天晚上放弃宝贵的美容觉,奋笔直画到夜里快两点,灌了一肚子咖啡,两眼还在大放青光。
手腕很酸了,才不得不停下,爬到床上去躺好,被子连头蒙住,两眼闭紧,眼前转啊转的还是闪闪烁烁的电脑屏幕。
不能不睡了,否则明天上班的时候肯定会犯困。数羊这招对苏浅浅没有一点效用,所以试也不用试。还有没有什么催眠的好法子?
左侧身。
右侧身。
还是没有睡意。
翻啊翻的,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第二天早上被手机闹铃吵醒,萎靡不振地奔去公司。迎面听到一个消息,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昨天付副总在港口已经办妥了两艘船的交接手续,轮到第三艘,也是吨位最大、价格最高的一艘时,买家临时变卦不想要了,正在和付副总商量着能不能把定金退回去一部分。
原本分管这艘船的航运二部经理火速驰援港口的付副总,售船的事宜当时是他全权负责,在和范季伦碰过头之后,二部经理领命而去。苏浅浅进boss办公送文件的时候听见了他们谈话的几句片段,似乎想毁约的买船方找到某位颇有来头的大人物从中说和,想依照合同扣下定金估计是不可能的,多多少少要还回去一点。
这个年头做生意,合同是一回事,履行是一回事,很多时候明明知道自己是吃了暗亏也不能吱声。好就好在现在的船价比当初卖船的时候涨了,把船拿回来重新卖,公司也不会损失。
吃午饭的时候,苏浅浅和助理坐一桌,一边用筷子扒拉饭一边议论那个脑子缺根筋的买家。
“这个人真是,按合同价把船买回去,再倒手一卖,起码能挣百分之五,也是不少钱啊。退船的话还要罚定金!不知道那人怎么想的。”
苏浅浅也觉得如此,三个女人在一起七嘴八舌瞎议论,下午上班时候都很本份,知道boss可能心情不爽。第二天听到消息,定金还是返还了百分之八十回去,只象征性地扣下来一点。
一下子打乱了短期内的资金计划,原本准备用即将到账的这笔款项归还银行的短期贷款,这下子必须得在最短时间内给船只找到新买家,尽快归还贷款,减轻公司的资金压力。
航运业其实是个资金占用量极大的行业,船只都造价不菲,相应的各种借款总和也是个天文数字,云海已经算是颇有实力的企业了,但是资金链的运作过程中稍有一环脱节也会引起很大的麻烦,尤其在即将支付两艘新船船款的时候。
苏浅浅很明显感觉到范季伦这几天的忙碌,公司上层人物的意见很快分成了几种,一种是保守的做法,改购进两艘船为一艘船,宁肯损失定金,也不让企业冒风险。第二种是继续卖船,实在不行再压低船价,也要保证资金的充足,但是新船一定要购进。第三种则是继续向外筹措资金,如果三个月内能把旧船脱手,那么上涨后的船价和贷款利息比较起来,公司还是有极大的赚头。
范季伦自然是执最理想、最冒险的第三种意见。
苏浅浅一早预见到范大boss的态度,所以未雨绸缪地已经事先联络过财务部经理,拿到了公司的资金状况分析。范季伦再一次力排众议,决定继续向银行贷款。
贷款由财务部门经理亲自出马。本来现在是年头,每间银行的额度还都大大地宽松,云海又有实打实的船只做抵押,贷点钱应该不难。
可是就是这么意外,两间合作很久的银行纷纷表示云海申请的贷款金额过大,目前经济形势不看好,银行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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