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又桑
一别经年,企期再遇(1)
迟宇新拉开车门,一手搭在车顶,低头看着车内的女子。何可人看着他这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勾唇浅笑,眼神却是意味不明的,她探出一只脚来,踩着细高跟的脚踏在地上,白希的脚踝和修长的腿在夜色和暖黄的灯光下益发诱人。一袭艳红的水纱裙袅袅婷婷地垂下来,衬得姿态婀娜。
方下车,夜风袭来,寒意蔓延,她不禁缩了缩身子。
迟宇新不动声色地脱下外套,搭在她的肩上,替她拢了拢,嘱咐道,“天冷。回去早点睡。”
她颇为听话的微笑应下,“我知道。”
迟宇新瞧着眼前的人儿,黑发红唇,艳丽的妆容和更加艳丽的眉眼,表情却是淡漠,他捏了捏她的脸颊,“这么听话?怎么?今天准备做小绵羊了?”
“我喝多了……”
“我怎么不记得你酒量就这么一点?”迟宇新对她故意示弱毫不收情。
何可人没再说话,视线落在远处那辆迈巴赫上。那辆车,最近出现得有些频繁,好像时时刻刻,都跟在她周遭,影子一样。这种被跟踪被监视的感觉,就像咽下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见她出神,迟宇新抬头弹她的额头,颇为溺爱的动作。
“干嘛啊?……”何可人回过神来,瞪着眼前这个笑的温柔的男人,“没轻没重!说你温柔的家伙绝对是瞎了狗眼!”
这番怒吼生气的模样,倒像是活了过来一样。迟宇新一脸满意,又伸出手大力地拍了拍她的头,“赶紧上去吧。别在这吹风了。”
何可人点了点头,两个人彼此道了晚安,她便上了楼。
迟宇新,她的男朋友,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但更重要的是,他是迟家次子,迟父最为器重和骄傲的儿子,日后,迟家大业的继承人。这清河城,有多少人想着攀上这门姻亲。偏偏到最后,是她成了他身边的人。
一开始,也不过是被当作笑话看,以为她被抛弃也不过是朝夕之事。只是,年年月月过去了,他却始终如一,高调地告知所有人,她属于他,他只要她。
这多少有点让外人诧异,又或者,叫做扼腕叹息、跌破眼镜。
这么想着,何可人苦笑起来。狭窄的电梯里,惨白的灯光从头顶倾泄而下,映着她形单影只的影子。她背靠着冰冷的电梯,仰起头,终究是低低叹了口气。
迟宇新看着她上了电梯,身影消失在视野之内,方才上了车。透过后视镜,可以看见方才何可人看着出神的那辆迈巴赫。他思索了片刻,发动了车子。离去。
推开家门,屋子里一片漆黑。何可人甩掉细高跟,关了门,在黑暗中摸索着拉开灯。一室明亮。她这才看见,母亲就站在阳台上。
尹芬转过身,看着她,丢下一句“洗洗就睡吧”,往屋子里去了。
何可人看着她的背影,冷笑,“怎么?还要亲眼看着你女儿怎么卖的?”
尹芬停了脚步,语调平平,“我这是为你好。”
“这话,可真是个万精油。当初,你要我跟着迟老爷子做小的时候,也是说的这话。”
“那也总比你乱。伦的好!”
何可人的脸色一寸寸灰白下去,抿紧了红唇,眼神也渐渐黯淡下去,绷紧了身子。她看着尹芬挺直的背,步伐稳定,一步一步往屋里走去。
一别经年,企期再遇(2)
一扇门,便隔绝了两个人。
何可人站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手心里早已经濡湿一片。血液像是停止了流动,全身上下冰凉一片,四肢百骸像是在冰冷的海水里浸泡着。
自以为无坚不摧,只是因为,没被戳中软肋。
总有一个人,一句话,一个词,是没办法提及的痛。
又是辗转难眠的一夜。
何可人睡得很浅,断断续续的梦靥,睡不了多久,又会从梦里挣扎着醒过来。梦里都是往昔,深深浅浅。那个少年温暖的手,好看的眉眼,温淳的语调,轻轻唤她,“可可……”
清晰地,仿佛就在昨日。
仿佛只要伸出手去,还能握紧伸过来的那一双手。
几次三番从梦里挣扎着醒过来。寂静的夜,只有她孤身一人的房间。她索性起了身,披上外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
月华如水。远处天边是点点繁星。目光渐渐下移,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再度闯入视线之中。
她蓦地睁大了双眼,抿紧了双唇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骨节寸寸泛白。
那些肮脏的,见不得光的过往。就在这个夜里一齐袭来。
好恶心……
像是有无数只蛆虫在喉咙里爬。
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她拽了拽衣服,终究没能忍住汹涌的怒意,转过身,一路跑了出去。因为力气太大,甩开的门撞到墙,来回碰撞着,砰砰地响着。
那些怒气肆意燃烧着,喉咙至胃,一片火烧火燎的干涸。
她一路跌跌撞撞往外跑,刚冲出小区,寒意便袭来。她只穿着单薄的睡裙,身子单薄得,似是被风都能吹走。
她跑过去一把拉开车门,“姜瑜!你有完没完?!”
只是,话音落地,车门拉开的瞬间,在看见车子上坐着的人时,原先的情绪瞬间就退了去。
她的手颓然地放下来,魔症了一般,痴痴地看着车子里的人。
细长的眉眼,高蜓的鼻梁,薄唇。黝暗的眼静静地看着她。
一别经年,这么些年,她再没期望过还能再遇。
在她早已经失去了希望时,他为什么又这样毫无征兆地回来了。
顾锦言看着她,眯起眼,亦下了车。
褪去了曾经的青涩,棱角比昔日分明了些许,短寸,唇边衔着的烟在夜色里像是一颗红宝石。
“可可……”
低沉如小提琴的声音。
何可人重新攥紧了拳头,往后退了一步,一霎不霎地看着他,神情带着戒备。
“你回来干什么?”
顾锦言将烟头扔在地下,目光平稳,“不欢迎?”
她咬紧自己下嘴唇,低眉看着自己脚上的鞋,然后郑重地抬起头,盯着他,“是。我早就当你已经死了。”
顾锦言无动于衷,脱掉身上的西装,走上前去,不管不顾她的反抗,强行披在她的身上,按住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眸子,“你就算能骗得过自己,也骗不过我。”
“滚蛋!”何可人冲着他的膝盖就是一脚。
他也不恼,一双手紧紧扣着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双眼,似是能够看进她的心里。
一别经年,企期再遇(3)
时隔多年后,他再度说出这一句,她却没了当时的欢欣雀跃。
多年前,听到同样一句话的她,满心欢喜的去机场等他。握着两个人的机票,在候机大厅等了许久,最终却只等来他的一通电话,“我已经走了。以后也未必会回来,你不必等我。”
他留给她的,只这一句。
她甚至什么都来不及问,对方已挂了电话,耳边只余下“嘟嘟”的断线声。不断聒噪着。在候机大厅里,不顾周遭人异样的目光,她近乎崩溃地跪倒在地,脸埋在双手之间,嚎啕大哭。
满脸满眼都是泪水。
毫无形象可言。
而顾锦言永远不会知道,他的离开,毁掉的,却是她的一辈子。
“我有男朋友了。”冰/冰凉凉的声音。
顾锦言抓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迎上自己的目光。何可人的杏核眼眼神清明,眼波流转。却再没了往日的明朗。
何可人还没反映过来,男人的唇,伴着浓郁的烟草气息已经欺上来。炽热的,温暖的。舌头探进她的唇齿之间,深深地吸吮。
曾经再熟悉不过彼此的身体。
他的吻密密实实地挤进她的唇舌之间,一丝一丝缠绕,一点一点收紧。
她竟是忘了挣扎。身子像是酥了,使不出力气,只能任由他的舌头在自己的嘴里肆虐。
好半晌,顾锦言才放开她,看着她脸上那一抹红晕,勾唇笑了笑,低头,亲了她的唇,“我回来了。可可。”
这声音,太温柔。
仿佛他们不过是短暂别离后的再会。
“那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是谁的女人。”她扬着眉,冷声说。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你就没听过他们是怎么评价我的?”她又问,清冷的眼神看着他,也不等他回答,又自顾自地说,“只要给钱,就能上的女人。”
这话,说得直白,刺耳,且刺心。
“你也是这么看你自己的?”顾锦言面容平静,那眼里,似乎还带有一丝怜惜。
真的是……异常讨厌的眼神啊。
“这话,说得本来就没什么错。”她轻启朱唇,声音漫不经心,丝毫不在意的神情,像是在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情。一头青丝披散在肩头,在夜风中缱绻着。夜色映在杏核眼中,一片洁白的戚哀之色。
顾锦言看着她这般模样,目光暗了几分,伸出手,抚摸她的脸。有些粗糙的指腹在她的脸上慢慢油走,描绘着她的五官。
意料之外地,随着冷风砸进耳里的,是自责的话语。
对不起。
三个字。
冰凉的手再度被他握住。粗糙,却温暖的触感。
很久以前,他也总是这样握着她的手。
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
太久了……
久得,都快记不清了。
她微微弯曲手指,亦捉住了他的手。几秒钟的停顿,重新松开,双手背在身后,念他的名字,“顾锦言……”
“嗯。”他轻声应。
“迟宇新能给我我想要的,金钱,宠爱,作为他女人的地位。如果你能给我的,比他能给的多。我也能随时脱光了衣服上你的床。”说着这话的时候,一双眼弯成好看的弧度,嘴边噙着浅浅的笑意。仿佛,她在说的,不过是一件无关痛痒的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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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虾米冰/冰也是违/禁/词了捏?有谁能告诉我不?》我是奥凸曼。。。
一别经年,企期再遇(4)
顾锦言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按在车上,“何可人!”
何可人知道他已经动了怒气,他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地喊她。
她笔直地站在哪里,毫不闪躲,一双杏核眼静静地看着他的眼,“如果没有迟宇新,我早就成了某个糟老头子的地下情人了。真正的……有钱就能上的女人。我需要他。没他在我身边,我不行。”
她的声音很平静,一字一句,干净利落,毫不含糊。
“他不可能娶你的。池庆平已经着手迟宇新和盺言的婚事了。”
何可人勾起唇角,笑意嫣然,透着一股子的风情,“你是说,我会输?”
顾锦言有些话不忍说得太明白,只是转了话题,“只要你愿意,任何时候,我都能带你走。”
“十年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顾锦言一时无言。
不管是怎样的理由,他抛弃她,是磨灭不了的事实。
“机会只有一次。”何可人微微俯身,唇贴着他的耳际,语调蛊惑而挑衅,“迟宇新和你不一样,他不会让我输。”
随机直起身子,一双猫眼瞧着他,眼波流转,“那你既然回来了,改日我和宇新请你吃饭,哥哥?”
顾锦言的身子一僵,伸手就要拉她,奈何她敏捷地往一边一闪,眼里都是狡黠的笑意,“哥哥,男女有别,你这叫宇新看了去,可要吃醋了。”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我困了。改日再聚吧。”
丢下这话,她就走开了。
足下生莲。每一步都走得摇曳生姿。
直到回到房间,何可人还觉得有几丝不真实。她摸索着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会,拨通了迟宇新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对方的声音还是清醒的。
“怎么了?”
“我想见你。”
“十分钟后下楼。”
这一次,迟宇新意外地干脆利落。已经做好被嘲笑被奚落的准备的何可人,一时未反应过来。待听到电话断讯声,才收起了电话。
方才意气满满地对顾锦言说,迟宇新不会让他输。也不过是一时逞能。
事实上,与他厮混多年。
无关承诺。
无关未来。
说到底,这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而已。
迟家张罗着迟宇新和何昕言的事,她不是不知道。
只是,又能怎样?
她甚至,算不得他的女朋友。
床伴而已。
她换了一身衣裳,白色连衣裙。艳红的针织衫。裸色的高跟鞋。
也没化妆,简单的将原本披散着的头发绾了起来。
停了一会,她下了楼。
刚下来没多久,迟宇新的车便一路疾驶而来,一个急刹车,在她的面前停住。寂静的空气中,车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有些刺耳。
迟宇新下了车,衬衫,黑色风衣,身形笔直。
在这夜色里,莫名的,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何可人几步上前,扑进迟宇新的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膛。鼻息之间,都是浓郁的烟草味。
她的手死死地扣着他的腰。
用足了身上的每一分力气。
她鲜少在迟宇新面前失态。
这一次,在他面前,她却实实在在的,忘了之前的那些计较。
她生命中最难堪的,最见不得光的一切,他统统都知道。
所以,可以无所顾忌。
所以,可以连廉耻都不要。
一别经年,企期再遇(5)
迟宇新愣了一会,松松地圈住她。
好半天,他才轻轻开了口,“我们回去吧。”
何可人坐在车里,看着不远处那辆依旧没有离开的迈巴赫,目光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撑着额,伸长了腿,斜靠在座位上。
自始至终,迟宇新什么都没问。
车子开进迟宇新的宅邸,种满香樟树的大道,深深地吸闻,仿佛还能闻见香樟树的清香。
迟宇新这地在市区,占地却足足有一千多平,主楼副楼有三座。庭院深深,主楼前还有一个泳池。
何可人随着他回了房,揉了揉额,在沙发上坐下来,“这大晚上还能衣裳整齐的,别不是还在风流吧?我可不是坏了你的好事了?”
“这会会耍嘴皮子了?”迟宇新冷声说。
这才该是属于迟宇新的样子。
冷漠,无情。
何可人不以为意,斜靠着沙发,解下自己的头发,拨到胸前,歪着脸看着他,媚眼如丝,“我这不是怕扰了你的好兴致么……”
迟宇新双手捧住她的脸,人前的温柔都一一敛了去,那一双眼直直地盯着她,幽暗如潭,像是要看穿她的心事,“你今天很反常。”
他说得笃定,认准了的事实,根本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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