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的爱,旧了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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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的爱,旧了时光-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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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已经往西边去了。秋日的日光并不强烈,温煦得照在这屋子里。而床上的可人儿,在这温暖的光线中,面容沉静。

而迟宇新,一双腿因为这麻木不得不伸出手,扶着墙壁。

他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像是雕刻出来的一般。

很多年前,何可人也曾问过他,“三哥,你这样不累吗?”

“怎样?”

“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这么活着,不累么?”

当时,他是怎样回答的呢?

“没有人知道你的想法,就不会知道你的软肋在哪。至少,能保住对自己而言真正重要的东西。有何不好?”

何可人听了这话,想了又想,然后轻声说,“那我多少可以理解了。”

其实,他同姜瑜是同一路人。

想要的,用尽一切方法得到,无论阴谋阳谋尔虞我站背弃了怎样的信念。然后,将之锁在身边。

很多年后的今天,他扶着墙壁,看着大床上何可人安静的睡颜,目光愈来愈暗。至少,到如今,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所谓的真正想得到的人与物就要远离,对他而言,却是完完全全地不对。如果是想要的,那么就用尽一切手段得到就好了。

何可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西沉。窗帘半拉着,可以看见外面蓝灰色的天空和亮起来的路灯。她看了一眼周遭的陈设,确定这是在迟宇新那奢华的大宅子里后,起了床。

刚走到客厅,梅姨就煮了汤,“三少爷嘱咐我煮了汤。要喝点吗?”

“嗯。”她点了点头,身子有点凉,她从一边扯过披肩,拢了拢,走到露台上坐了下来。

没一会,梅姨就将汤端了过来。她将灯打开,这光线极清冷。她双手捧着汤碗,用碗的温度捂着自己发凉的双手。

“最近迟安然怎么样了?”

梅姨没料到她会提及迟安然,一时有些怔住,停了一会才说,“这孩子脾气拗。从小家里面都可着她。估摸着得有些时候才能走出来。”

她捧着碗,看着那碗边上的花。小小的一朵,在碗的边缘延伸蔓延。

梅姨在她身边站了一会,看她发呆的样子,转了身就要出去。

身后却忽然传来她轻灵的声音,“这么久以来,真是麻烦你了。”

转过头去,就看见何可人的脸色很苍白,低着眉,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灯光映着她的身影,单薄而瘦削。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三少爷待我不薄。能跟着照顾你们呀,也算是我的福气了。喝醉了酒刚醒肯定是有些不舒服的,现将汤喝了。醒酒的。我去给你准备些碗饭。”

听梅姨这么说,她笑了笑,低头捧起汤碗喝了一口,也没再说话。

梅姨也就当她是那么一说,没往心里去。

你说锦瑟韶光,华灯幢幢;后来荼靡开至,青苔满墙(6)

何可人捧着那本书,就这么一直在窗户边上坐着。殢殩獍午手机响了好几次,姜子期、尹明安和顾锦言都打了电话来。她心中烦躁,索性都没接,将手机关了机。

这蓝灰色的天空中,灰色渐渐吞没了蓝色,颜色越来越深,然后黑色吞没了一切。已经入了秋,窗户半开着,冷风吹进来,身上那么些许的暖意似乎都要被那冷风带了去。她将羊绒披肩搂得紧了些,低头看着手边上那本《白夜行》。

这些年,唯独这一本书,能叫她反反复复地看下去。

书的封面是两个手牵着手的孩子的剪影。印着那一句“只希望在阳光下手牵手”。她低了眉,灯光落在她的身上,清清冷冷。

她一页一页地看下去。房间里很静很静,只有偶尔风吹的声音和翻书的声音。

故事的最后,桐原亮司从高处翻身跳下,摔死在地上。而女主角转身离开。背影犹如白色的幽灵,她一次都没回头。

相伴相生的灵魂的另一半就此消失在这个世间。

而她,从此只能独自面对着这黑暗的世界,踽踽独行。

她久久地盯着书的最后一页纸,回不过神来。心口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堵着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好半天,她才合上了书,然后便看见侧前方,迟宇新像是这清河城路边的香樟树一般立在那里,他的眼里是浓重的墨黑色。

“回来了?”

“嗯。”

“吃过了吗?”

“吃过了。”迟宇新一边说着一变脱了西装外套,搭在衣架上。

这模样,仿佛他与她不过是寻常的情侣或者夫妻。但是事实上呢?各取所需?金主同情人?不管是哪一种说法,都是如此的不光明不磊落。

她的手上还戴着他送的那一枚钻戒。可是,那又能怎样呢?

何可人放下书,站起来,“要喝一杯吗?”

迟宇新没说话,只是看着她,那眼里,是她自始至终都读不懂的情绪。好一会,他才冷言冷语地开口,“酒醒了?”

她也不介意他话里带刺的语调,一脸谄媚,“那么好的酒,不是和你一起喝的。自然是不尽兴。”

迟宇新没说话,径自转了身往外走。何可人也就跟着他一直走到了酒窖。酒窖的面积足足有两百平米。迟宇新这辈子最大的爱好估摸着就是藏酒了。可惜,这么多年,他一次都没喝醉过。

推开第二道松木门,便能看见酒窖的陈设。满室的酒,看得人眼花缭乱。室内只有13摄氏度,温度有些低。

迟宇新从架子上选了两瓶酒,放在冰水里浸着。

酒窖的中心摆着一个木质的小矮桌,何可人席地而坐,顺手打开了音乐。德彪西的《贝加莫组曲》便响了起来。

她伏在那圆木桌上,半眯着眼,看着迟宇新。

迟宇新也不理她,自顾自开了酒,替两个人斟上酒。何可人这才坐直了杯子,捏着酒杯,轻轻晃了晃。那杯中映着头顶的灯光,和迟宇新幽深的双眸。

有很多很多话想要说,只是到了嘴边,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两个人各怀心事。

于是,也只是彼此沉默着,慢慢地喝着酒。

只有音乐,在这空间里静静流淌。

这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又或者,仅仅是因为那满腹的心事无从述说,所以才觉得这时光分外难熬。

何可人盯着自己的酒杯,终究打破了这沉默,“三哥,你说,这世上是否真的有现世报?”

迟宇新抬眼,看着她,抿了一口酒,“若是有,那我到现在还没挨雷劈,还真是得感谢老天爷的开恩了。”

何可人低低的笑起来,“演恶棍演上瘾了?”

迟宇新没说话,只是转而道,“隔两日陪我去出差。”

何可人垂了眸,停了一会,“后天不就是安然生日了么?”

“你陪我一起去吧。”

何可人轻笑,媚眼如丝,“那可不成。见着我,估摸着这生日就得变成她的噩梦了。寿星为大。我还没那么不知趣呢。”12BCt。

迟宇新听着这话,握着酒杯的手停顿了一会,“随便你吧。”

何可人微微倾身,凝视着迟宇新的眼睛,唇角弯弯,“我若是去了,送她一个何可人突然消失不见的大变活人的魔术,她会不会喜极而泣?”

听闻这话,迟宇新蹙了眉,薄唇紧抿,凛冽的眼神看向她。唇齿之间吐出冰冷的话语,“开这种玩笑,很有意思?”

何可人恢复了平淡如水的模样,坐直了身子,“Sorry。”

半晌无话。

何可人觉得心里发闷,站起来,“我困了。先回去睡了。”没走两步,就被人从身后抱住,迟宇新一只手紧搂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

她站住没动,由着他抱着自己。

这些日子,她似乎变得益发脆弱了。

想要哭,想要转过身,抱着他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可是不能够,不能够再这样放纵自己了。

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将所有的眼泪与汹涌的情绪逼回去。

仇已报。

何氏岌岌可危,何光耀躺在病床上等着或许在他有生之年都等不来的肾。源。而顾锦言……一直活在悲痛与歉疚之中么……

她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没了意义。事到如今,还能怎样。错了的人生会因此而重新来一遍么?那些痛到连回想都不能够的日子就能从生命里抹煞么?15397605

那么,至少,我不想要成为你的障碍与阻碍。

同情也好,施舍也罢。

或许这一切,早就该结束与停止。

两个人便是保持着这种姿势,长久的站在这酒窖里。酒窖里的温度有些低,身上凉凉的。一直凉到了心底里。

“三哥,那时候,去地下室的,为什么是你?”

迟宇新没回答,环着她的双手多用了几分力气,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是企盼过,有谁能够带她离开的。

只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来的那一个,会是他。那时候,她见到他,来不及震惊来不及诧异,只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里。

在这之前,他和她也有过交集,只是却并没有多深的交情。那他怎么会知晓她在哪里,姜瑜怎么会放任他带着自己离开。因为之前不敢回头去看不敢深思,所以这些疑惑,她从来没深究过。

但是现在,她不得不去面对过去所有的一切。

如果一直无法面对的话,就永远不能够走出那一段阴影吧?可人打电尹。

“呐……为什么是你……”她低头,看着被灯光拓在地面上彼此重叠起来的影子,轻声呢喃。

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她自己。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

漫长的像是某个炎热的午后。沉闷,湿热,难捱。

很久。很久。

迟宇新才低沉地开了口,“你希望去的是谁?”

是谁呢?

顾锦言吗?

是有过这样天真的希望的。

只是,随着时间一日一日过去,那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她甚至觉得,自己可能会终老于此。

“是谁都无所谓。只要能离开就好。”她轻声说。

“我知道你在那里,这辈子也想着做一次好人,给自己一次赎罪的机会。你就这么想就可以了。”

“你的意思是,我不需要知道真相吗?”

“真相并非只有一个。每个人眼里的真相都并非一致。你的所思所想会被完全误解,甚至有时候,你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缘何这么做。”迟宇新的语调平平,听不出任何情绪。

“即便如此,我也想知道真相……你眼里的真相。”她执拗起来,毫不听劝,坚持自己的意思。

迟宇新紧抿着唇,“给我一个理由。”

“只要你说,我就信。”停顿了片刻,她又说,“以后,无论其他人怎么说,我都只信你说的。”

迟宇新的掌心带着微微的暖意,那暖意顺着皮肤的脉络蔓延至全身,爬上了心底。何可人想起了那一日,迟宇新抱着她走出来时,紧紧抱着她的双臂和他身上浓重的烟草味,让人莫名的心安。

为什么那一刻,出现的……是你?

迟宇新箍紧了她,酒香随着音乐在这空气中飘荡,钻进五脏六腑里。

“去领证吧。”

他没回答,却没头没脑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何可人闭上了眼睛,很多情绪很多想法,在心底里盘根错节,分不清理不清剪不断。她要的答案,他不肯给。他所能给的,仅仅是陪伴。用他的余生,陪伴她。

是谁说的,爱情原来的开始时陪伴。

而她问不出口。无法开口去问他,这么长的时间里,他可曾动心过。

那么自己呢,可曾动心过。她亦不敢去深思。在这世上,羁绊越多,人就会变得益发脆弱。她无法纵容自己的软弱,她需要活下去。

话已至此。无法沟通与交流。她也没了谈下去的兴致。她点头,应道,“好。我想先睡了。”

迟宇新也没说话,只是松了手,看着她走了出去。

何可人刚回房间,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是陌生的号码。她原想着挂了,却鬼使神差的接了电话。

“晚上好。”

姜瑜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进耳里,她只觉得有阴风刮过来,不由得绷紧了神经,手指想要按挂机键。

话筒里传来的话却让她的动作僵在了那里。

你说锦瑟韶光,华灯幢幢;后来荼靡开至,青苔满墙(7)

一个人最多能背负起多少罪孽呢?

是否会有一天,那些罪与罚,超出了承受范围,自己因此不堪重负而倒下呢?

很长时间以来,她都是蒙着双眼,不问缘由,不去探究意义,沉默着往前走,

但是,这样真的就对了么?

黑暗中,何可人双手环抱着自己,看着窗外的夜色凄迷。璼殩璨午她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唯有那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清澈透彻,一汪清池似的,映着这并不明亮的夜色。

很多情绪在胸口翻涌着,杂糅起来,堵住了呼吸。

这夜色那么静,静的叫人发慌。

方才,姜瑜所说的一切,在耳边鼓噪着,嘈杂的让她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吼出声来。但是,不能够。

背负起所选择的道路上的一切罪孽,这觉悟,她早已有。只是,这条路,却非她本意,不过是被时光的洪流推着逼迫着走上来的。自然,多少有些难以释怀。

若是你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事到如今,就连这样的念想,她都已经不再有。

顾锦言不曾守住诺言,更不曾守住她。

而迟宇新,为什么出现的是你?

她问过很多次,他却从来没给过她一个明明白白的答案。

只是,在这个夜晚,很多事情,终究慢慢地浮出了水面。

她想起很多年前,迟宇新的生日。她高考结束,报考了临滨的学校。炎热而漫长的暑假。她每天躲在市图书馆里看书,从清晨到晚上关门,消磨着这漫长的时间。那段日子,正是尹氏资金最困难的一段时间。那日清晨,她方起床,就见尹芬端坐在沙发边上,手里捧着最新的财经报纸。沙发的另一边,摆着一条白色长礼裙。

自从父母离婚后,尹芬从未给她买过任何东西。她以为,这是彼此关系有所缓和的征兆。只是,这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尹芬扑了回去。

“明天你去替我见个人。”

她抬眼,望着母亲,一脸地疑惑,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公司资金困难。我将你养到这么大,也到了你回报的时候了。”尹芬平静的说着,仿佛此时此刻她面对的,并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

何可人已经隐约明白她字面背后隐藏着的意思,只是,不肯相信,无法相信。

她往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尹芬,眼里渐渐蓄了泪,却犹自强忍着。

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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