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的爱,旧了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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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的爱,旧了时光-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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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全部的原因。

就在他失神的那会。

在十字路口处,左侧有卡车闯了红绿灯开过来,撞上了他的车子。车子因为受到巨大的撞击而被冲出好远。安全气囊弹出来。

那一刻,天旋地转。

迟安然是被家里嘈杂的声音吵醒的,她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的走出来,却只看见母亲一边抹眼泪一边催促着大哥大嫂。

“怎么了?”才不过五点钟,并不是起床的时候。

母亲看着她,几次欲言又止,倒是家里佣人嘴快,说着,“三少爷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抢救。”

那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却刺得耳膜生生的疼,夏日的雷似的响彻在自己世界的天空里。

她脚下踉跄了一下,浑身哆嗦着,不得不扶住墙壁支撑着自己,才能让自己不跌倒下去。好一会,她才稳了心神,“我和你们一起去……”

只是,就连这话,都带着颤音。

迟安然一路跌跌撞撞回了房间,随意扯了两件衣服换上。她甚至不记得自己究竟拿了什么衣服。眼泪蓄在瞳孔里,用足了力气才使自己不至于落下泪来。

不能哭。不会有事的。她不断地在对自己说。

唯一清晰地,便是佣人那一句话,在耳边不断地回响着。

凌晨的医院走廊里,静得叫人心里发慌。头顶惨白的灯光投射下来,映照在每个人更加惨白的脸上。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消毒液的气味,刺激着鼻息和神经。手术室的红灯在闪烁着。迟安然盯着那灯看着。眼圈已经泛红。她的双手紧紧交握在胸前,指甲掐进了肌肤里,她却浑然不觉。

身边,母亲紧紧握着大嫂的手。

迟宇新低着头,坐在那里,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大嫂林希最近刚从国外回来,这几年,夫妻两个分隔两地,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上面。只是现在,大嫂的存在,多少给了母亲一些依靠。

迟安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坐了多久,双脚都已经麻木了。这期间没有任何人说话。周遭静得能够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偶尔有护士进出,每一次,她都急急的站起来,却又沉默地坐了下去。走廊尽头的窗户外,天色已经大亮,朝霞布满天空。

这般浓烈的色彩与景致,却看得叫人心生悲凉。

凌晨四点多,在赶往机场的路上出的事故,这一听便知是为了去寻何可人。方才在家里,母亲便哽咽着骂,“这狐狸精得把我们家害成什么样才甘心?”

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事到如今,她多多少少也开始意识到了,自己或许,是永远的失去迟宇新了。三哥向来是个凉薄之人,对人对事甚少会做到不顾一切。

可如今,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她甚至不敢继续往下想下去。想得越深入,自己就越没了希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伴随着沉闷的声响,手术室的门被打开,穿着绿色大衣的医生走出来,“病人伤到了头部,手术是成功的。但是,能不能够醒过来就要看病人的意识了。”

林希紧紧扶着迟太。

而迟安然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等迟宇新转移到病房后,迟安然走到病房里,看着他躺在全是仪器的床上。他没了平日里冷漠桀骜的模样,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的几乎能够看见他脸上青色的血管。她在他的床边慢慢地蹲下来,抓住他的手,固执地将手指一点点插进他的指缝里。

十指相扣。却也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这一刻,她终于无声的落下泪来。

“三哥,醒过来好吗?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醒过来……”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愿望,终究落了空。在她生日的隔天,他终于用行动清清楚楚地告诉了所有人,即便何可人离他而去,他也要将何可人找回来。

迟宇荣和迟太站在她身边,看着她这副模样,迟太几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拉着迟宇荣一起走了出去。

林希出去买了早饭回来的时候,见着母子两人坐在走廊上,也没多问,只将一次性饭盒打开,塞到迟太手里,“妈,多少吃点。”

迟太握着筷子,握了一会,终究放了回去,“我找过何可人。让她别误了宇新。”

这话说得突然,迟宇荣握住她的手,想要劝些什么。迟太却长长叹了口气,“那孩子同宇新一个模样,傲气的很,又伶牙俐齿的。我压根说不过她。哪知道……”

林希在她身旁坐下,“妈,您也别自责了。或者,您不说,她也还是会走,宇新还是会去找。现在最重要的是宇新。就算是为了照顾宇新,您也该把身子养好了。这家,还得您撑起来呀……”

听闻这话,迟太点了点头,低着头,慢慢吃起来。

这一次迟宇新出事,家里谁都没敢跟老爷子讲。池庆平如今已是七十多岁,本就年事已高,身子骨本又不利落,前些日子就因为迟宇新执意要与何可人结婚的事气得心脏病发作。哪里能经得起这三番五次的刺激。

而此时,姜家那边,因为姜子期不告而别的事情,姜靖华大动肝火。而姜瑜听到这消息时,脸色蓦地暗下去,她将手机扔到办公桌上,盯着一旁的设计图稿,眼眸之中是最深沉的黑暗。

那么。且让我看看,你能带她逃到哪里去?

现在除了她的姜瑜工作室,那个德国女人Jessica创建的工作室,并不比她逊色多少。甚至说,单论设计的话,对方比她要出色很多。但是,这个世界所需要的,并非只是才华。

她手中的人脉和财力,足以使她走得比对方更为长远。

而财势,才能使她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所以,当年何可人被她囚禁起来时,即便尹芬得知这消息,她给了尹芬一个大单以及资金上的帮助这两个许诺之后,尹芬也对这一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弱肉强食,这世界本就是如此残酷。

当初若不是迟宇新的插足,何可人这一生都只能成为她的禁脔,无法逃离。不过,现在迟宇新已经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

关心则乱,谁说不是呢?

念及此,姜瑜勾起唇角,势在必得的笑容。若是此刻有人能看见她这模样,定会不自觉的发颤冒冷汗。

你说锦瑟韶光,华灯幢幢;后来荼靡开至,青苔满墙(10)

何可人穿着白衫卡其布长裤,戴着草帽,衣衫袖子卷起至手臂处。残璨睵午一头乌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她蹲在院子里,沉默地种着花。阳光刚好,和煦地照着大地。光线之中,她的侧脸看上去宁静的美好。姜子期一起床便见着这一幕,他靠在门边,怔怔看着她。直到好友走过来,他才回了神。

“女朋友?”

“不,只是女性朋友。”

“你喜欢她。”对方没用问句,说得如此笃定。

姜子期笑了笑,不置可否。

Anne是他读大学时的好友。中国人,幼时随父母来到法国定居。她亦望着姜子期的目之所向,低声说,“确实是个美人呀……”

艳羡的,感慨万分的语气。

姜子期一怔,微笑望向Anna,“你也不差呀。”

Anne笑得有些牵强,又问,“她喜欢你吗?”

姜子期的笑容渐渐敛了去。很多事情,并非是喜欢与否就可以定义的。而他背负着的,还有姜瑜的深重罪孽。

Anne看着他这副模样,明白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于是赶紧转了话题,“我现在在巴黎工作。这房子是我父母之前买下的,现在也没人住。你们可得帮我打点好呀。”15e5s。

“一定。什么时候回巴黎?”姜子期恢复了惯常温柔的绅士模样。

“下午。我开车回去。”

“中午我请客吧。有什么想吃的?”

Anne眼睛亮亮的,看着姜子期,“只要我想吃的都可以?”

“那是自然。”

何可人忙完后,走到院子里的水龙头处洗手。姜子期走过来,“中午出去吃吧。”

“你决定就好。”她淡淡地回答,与其说是随和,倒不如说,她是完完全全地不关心不在乎。有那么一瞬,姜子期觉得,即便是此刻天崩地陷,她也会这般镇定自若地做着手上的事情。

中午Anne带着两个人去了一家不算大的餐厅。三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何可人换了一身衣裳,水红色长裙,裹胸的款式,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修长的双腿,勾勒出曼妙的腰肢。餐厅的男士们频频向这边投来注目的眼光。

这瞩目自然不是给Anne的,她看看自己,再看看对面的女子,以及姜子期异常温柔的眼神,多少,是有些泄气的。

她与姜子期关系向来很好,只是,也仅仅是止步于朋友的关系而已。姜子期对她也很温柔,非常温柔,但她不得不承认,他注视的并非是自己。

他的视野之中,没有自己。

就像是此时此刻,三个人围坐在圆桌前,他自始至终,真正在意的,都只是身边这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而非自己。

一餐饭吃的,有些神思不定,原本喜爱的食物也变得食不知味。

直到准备前往巴黎的时候,Anne依旧有些回不过神来。何可人站在门边,笑容刚好,像是这普罗旺斯最温煦的日光,只是眼底里却是冰凉一片。Anne看着她,一时晃了神。

姜子期走过来,同她拥抱,“路上小心。”

那一刻,她失了控,抓住了他的衣服,将他抱得紧了些。姜子期是有片刻手足无措的,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温柔地松松揽着她。

“有时间的话,可以来巴黎找我哦。”好半晌,Anne才松开姜子期,脸色已是晴朗的笑容。

“一定。”姜子期点头,温柔开口。

直到那辆车开出视野之外,何可人才开口,“她喜欢你。”

姜子期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后惊讶的表情被笑意代替,“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何可人眉眼轻挑,唇边是漫不经心的笑意,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双手抱着肩,走到屋里去,拿了一顶巴拿马帽戴上,“要出去走走吗?”

虽是这么问,她也没等姜子期,径自往外走去。姜子期锁了门,大步跟上了她,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阳光正好,何可人在公园边停了下来,坐在路边的木椅上。

姜子期犹豫了一会,在她身旁坐下来。

何可人伸长了腿,露出纤细的小腿和脚踝。

姜子期看了她一眼,亦望向远处。蓝的透彻的天空,大朵大朵的浮云。阳光从浓密的橄榄树枝叶之中落下来,斑驳的光晕。

事实上,何可人从机场开始,便不是平日里那个飞扬跋扈的女子,却也并非是那个被她隐藏起来的真正的自己。她冷漠,疏离,对这人世毫不在意。姜子期甚至觉得,她是将灵魂封存,只行尸走肉般活下去。

只是,他无法开口去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怎样去问,才能绕过她的伤口,才不至于在她的伤口上再划上一刀,于是,只能选择不去问,不去说。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做着。

许久,何可人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她立在光与影之中,眉眼清明,眼底里是如海一般讳莫如深的情绪。

姜子期站起来,上前两步,与她并肩而立,“晚上我亲自下厨。时候还早,我们去附近集市看看。”16022130

何可人也没表示反对,目光平稳。

沉默的一路。

喧闹的集市里,姜子期始终走在何可人的身边,紧跟着她,不至于与她分开、亦不至于使她不开心的距离。

姜子期买了一些佐料以及鱼、黑松露和面食之类。他提着袋子,同何可人并肩走着。恰逢有孩子骑着自行车摇摇摆摆地过来,眼看着就要撞上何可人,他心中一惊,伸手将她拽向自己。何可人措手不及,跌进他的怀里。

那一瞬,怀里的温软伴随着清浅的呼吸声撞上他的下颌。她身上独特的香水气味钻进鼻息。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大脑一片空白。

何可人倒是一脸淡定,施施然起身。

“没事吧?”姜子期掩藏起自己的情绪,深深地呼吸,努力用平静如常的声音问道,只是话语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关切。

不过,何可人显然并没在意,唇边挂着浅笑,笑意不达眼底,“没事。”

于是,一颗心,又重重地落下来。

回到家时,天色已晚。远处天边霞光照满大地,整个城市都像是笼罩着一层暖黄色的光晕。

姜子期提了食材直接进了厨房,何可人靠在厨房的木门边,看着他井井有条的模样,“要帮忙么?”

“我怕你不是帮忙,是帮倒忙。”姜子期笑,“你在外面等着就好。”

何可人也不坚持,退了出去。她双手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手中捧着素描本。闲着无聊,手指在白纸上涂抹着。等回过神时,迟宇新的脸已经跃然纸上。

眼睛发胀发痛,那些理不清的混乱不堪的过往在内心翻腾成巨浪,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揉了揉额,怔怔看着那一张记忆中的脸。

眼睛痛得几乎要流出泪来。何可人慢慢地低下头,脸埋在自己的掌心之中。闭上眼,就是无尽的黑暗。

许久,她回过神,将那张速写撕下来,揉成一团,抬手扔进垃圾桶里。

姜子期做了好几样菜。鱼汤、烟熏鸭胸肉、牛排和几样小甜品。分量不多,却都是精致而美味。

何可人细细品着,“没想到你厨艺不错。”

“留学那会学的。”姜子期听她这么说,表情渐渐温柔起来。

“对了,能帮我个忙么?”何可人想起了什么似的。

可白帽白随。姜子期握住筷子的手停在那里,看着她的目光温柔而怜惜,“你说。”

“帮我找个心理医生。这边最好的。我有事情想要咨询。”她一字一句说着,心里却是忐忑的。那些残缺的记忆里,究竟有什么事自己该记住的。这一刻,她无比想知道。想知道迟宇新和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姜子期没丝毫犹豫,也没有问缘由,点头应下,“好。”

生日那会,她对迟宇新说过的话又再度涌上心头。“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原谅你。”当初说的坚定决绝,只是,若真相有一日暴露于眼前,真的还能如此坦然决绝的说出这话吗?

无论这人世有多黑暗。

无论你与我之间,是利益和利用也好,是羁绊也罢。我都愿意如生日那一天所说,原谅你,原谅所有与你一同而来的罪恶与罪孽。

因为若没有你,便没有如今的自己。

而你,无须再做任何牺牲。

即便,到如今,她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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