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可人看着他,竟慢慢露出了微笑,她伸出手,轻抚迟宇新的脸,“没有。一点都没有。你到底还是来了,对不对?其实,只要你好好地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只是,只是,我也想,留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迟宇新明白过来,她终究是做出了选择。一直以来自己世界里的阴霾终究是要散去了。他紧紧搂住她,吻她的耳垂,在她的耳畔许诺道,“我身边的位置,只留给你。只是你的。”
“骗人是小狗?”
“嗯。骗人是小狗。”
沈君一眼看见周季尧,就从车上跳下来,奔过去,抓着他的手臂,紧张地打量着他的周身,“受伤了没?”
“怎么可能?”周季尧一脸不屑。
她这才安下心来。天知道,她刚刚听着枪声有多害怕。比起方才的枪声四起,这会,这山上已经恢复了安静。静得,好像一块坟地似的。
上了车后,周季尧看了一眼身边的沈君,想了想,说道,“打个电话给顾锦言。”
“欸?”
“跟他说,何可人没事。”
沈君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电话刚拨通,顾锦言便接了。想必是一直在等电话。
“何可人没事。你不用担心了。”
“那就好。”如释重负的声音,却也不多说任何别的话。
这一刻,沈君明白,何可人已经做出了的选择。不是旧爱,不是那段过去了的没有释怀的初恋,而是迟宇新。
顾锦言挂了电话后,看着满桌子的残羹冷炙,就像他和她的爱情,总是要人走茶凉的。他这才站起身,将碗筷收拾好,盘子里的饭菜都倒进了垃圾桶内。
这一刻,他看着那垃圾桶中的剩菜。
一颗心,就像这天气一般,凉的哆嗦。
你安好无恙。这就够了。
只要你安然无恙,此后,我会将自己站成一棵远在天涯的绿树,向着你的方向翘首顾盼,却永不相扰。
我爱你,就像石沉大海没有声音(5)
姜瑜捅进何可人腹中的那一刀,并不深,伤势也不重。7迟宇新守在病房里,握着她的手。不知道是精神过于紧张,还是时差的问题,这一夜,他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窗外,天一点点,亮了起来了。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窗帘没怎么拉好,露出了一道缝隙。迟宇新看着那天边渐渐染上了红色,想着要给何可人买点早餐过来,他慢慢松开她的手。
那般小心翼翼地动作,可何可人却动了一下,然后神色慌张地睁开了眼,急急地喊,“三哥!”
“我在呢。”他索性将她的手握紧了些,轻轻安慰,哄孩子一样。
她深呼吸了几次,好半晌,才惊魂甫定地,想要直起身。可是刚一动,就疼得龇着牙皱起了眉心。
迟宇新俯身,轻轻拥着她的肩膀,“别动。别把伤口给拉开了。”
何可人点头,伏在他的怀里。鼻息之间,是再熟悉不过的烟草气息,还带着一丝清甜的味道。独属于迟宇新的气味。
方才的梦境中,迟宇新决绝地离开,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她的场面,犹在眼前。可这会,他在她的身边。
他在这。从来就没有远走。
在何可人进手术室的那段时间里,周季尧简要的同迟宇新概括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眼前这个傻女人,在没办法确定是否是骗局的时候,只身赴了姜瑜的约。为了他。
迟宇新终于能够完完全全地相信,他对她而言,并不只是落水时的一根稻草而已。
他清楚明白,每一次,何可人在看见姜瑜时,就会想起那段不堪的记忆,而感到战栗和惧怕。可是,她为了他,却选择了去赴姜瑜的约。
那时候,她大概也是做好了最坏的选择吧?或许,那样不堪的记忆,会成为往后她逃不掉的生活。
不,是从此,她不是生活在这个世界。而仅仅只是,活着而已。
要有多勇敢,才能够选择只身一人赴那样的约。
迟宇新将她揽得紧了些,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你啊,真是傻。”
无尽怜惜的语调。
落在何可人的耳里,却是这么地,让人心醉。
腹部还在痛着,可是,这一刻,这痛楚,如此地微不足道。
她弯了唇,微笑着,“我本来就不聪明。你不是总骂我蠢么。”
那时候,她还小。七八岁的模样,刚读书。何光耀和尹芬还没离婚。她每次做算术题,都要拿着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上许久才能够算出来。旁人心算就能算出来的题目,她也得拿着笔勾勾画画算个半天。
迟宇新看见了,总说,怎么就这么笨呢。
她那会可讨厌听这话了。谁愿意承认自个笨呢。迟宇新不爱同比自个年纪小的人玩,总是一张面瘫脸。她那时候最怕的就是迟家三哥了,不敢顶嘴,只好扭过头去,强忍着眼泪。
迟宇轩就过来哄她,咱们可人长得好看就够啦,好看的姑娘算术都不好。
后来,她偷偷跟迟宇轩说,三哥是不是讨厌我呀?
可迟宇轩转头就跟迟宇新说了。隔日放学的时候,迟宇新见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个来回,又叹一句,你不但不IQ低,就连EQ也不行呀。
她那会听不懂什么IQ和EQ的,眨巴着眼睛,一愣一愣地看着他。
迟家三哥却慢慢地笑开了,眼角里都是笑意。她第一次发现,三哥笑起来的时候比迟宇轩要来得更温暖。
他说,笨点就笨点吧,精明过头好。
何可人才明白过来,三哥还是在说她不好呢。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个泄气。明明自己已经很努力在学数学了,为什么总说笨呢。
不管怎么努力,都达不到旁人轻轻松松就能达到的目的地,就叫做笨。那时候,她还没办法这么理解。
她嘟着嘴,一脸地闷闷不乐。
迟宇新难得的,摸了摸她的头。回家吧,一会给你买甜品。1amjK。
我要吃圣代,香草味的。她一听到吃的,立刻将刚才的烦恼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兴冲冲地说。
好。迟宇新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边去了。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走在前头,那么高。何可人不得不小跑着,才能够追上她。
那天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她想起来迟宇新说得什么IQ和EQ,握着勺子,一脸好学的表情问何光耀,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
何光耀笑,一脸欣慰地说我们可人真是爱学习。然后深入浅出仔仔细细地将这两个词解释了一番。
何可人一听,顿时就耷拉着一张脸,没了精气神。敢情,在迟三哥眼里,自己就这么差劲呀。
这会,在医院里,迟宇新听她这么说,也是想起了很多很多过往的事情。没来由得,就弯了唇角。
说起来,在感情这种事情上,他也从来都是愚笨的。
“可不是么。连3加1等于2这种错误都能够犯,哪能叫聪明?”他说。
那是一年级的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何光耀看着那试卷,忍俊不禁,说,我们可人怎么算出来3加1等于2啊的呀。
她看着那试卷上的错题,自个也懵了。
后来,迟宇轩没少拿这错误开她的玩笑。而且这类似的错误,她还总犯。何光耀说她是在这坑里栽过那么多次了,之后碰见了,还不多长个心眼。
这会,何可人被旧事重提,脸上挂不住,抬高了声音,故作一脸不屑状,“我那是粗心了。又不是不会做。”
“遇事不能冷静分析,也是笨的一种表现。”迟宇新得理不饶人。
她突然就觉得,三哥,怎么就这么讨厌呢。
何可人吵不过他,直接就咬他的耳朵,朝着他呼气。迟宇新腾地坐直了,忍俊不禁,“别闹……”
“我是病人。你得让着我。”她瞪着眼睛,一脸地理直气壮。
迟宇新笑,“那就是说,我让着你,仅限于,你在医院这段时间?”
何可人略一思虑,振振有词,“你要不让着我,我就跟你离婚。因为,感情不合!”
迟宇新低下头,吻她的额头,“你要这么说,我还就,真得一辈子让着你了。”
天边的太阳,已经升上来了。整个东边的天空,都被染成了绚烂的色彩。那么耀眼。在阴霾之后,太阳总会从升起的吧?
迟宇新到底是让王昊买了粥送过来。何可人看着白粥,微微拧了眉。她到不是不喜欢喝白粥,可这会,却总想着吃些味道重的食物。
“等伤好了,想吃什么吃什么。先把粥喝了。嗯?”迟宇新看着何可人的模样,心下了解,低声安慰她。
她嘟了嘟嘴,吃了一口。这白粥煮的刚刚好,入口即化。她点了点头,“我想吃腐乳了。”
“现在?”瑜那新重这。
她摇了摇头,“明天早上。”她这会,倒是不愿意,迟宇新离她去了。
吃过饭,迟宇新替她将碗筷收拾了,何可人看着他,“我昨天傍晚,打你电话,怎么关机了?”
“我去出差。”
“哦。”
迟宇新在床沿坐下来,递给她一块纸巾,“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让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明白吗?”
这道理,她自然是懂得。可那会,为什么那么义无反顾地去了呢?即便是亿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也要去。没有比他不能好好活着,更可怕的后果了。
这话,何可人看着眼前迟宇新深邃的五官,轻声说,“我知道的。”
可是,总有例外的时候。
病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有规律的。然后,伴随着不高的脚步声,顾锦言走了进来。看见迟宇新,他冲他略一点头,算作打了招呼,“我来看看可可怎么样。”
迟宇新看着何可人一脸平静的模样,起身,“那你们聊。我去医生那里看看。”
这是他最后一次的大度。
他要给她时间,去和顾锦言,好好地告别。
此后,她是他的。
只是他的。
顾锦言走到何可人床边上,在椅子上坐下来,“我刚刚问过医生了,说伤势不重。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嗯。比我想象的结果要好多了。”何可人并没有一丝半点的心有余悸,甚至,还微笑起来。她的唇角弯起来,那么好看的弧度。眼睛亮晶晶的,不似那几日,陪在他身边的时候,总是雾蒙蒙的。
那她想象之中,最糟糕的结果,是怎样的呢?顾锦言不敢深想。更不敢去想,若是她没能够安好地回来,该怎么办。
而她是在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后,依然选择了前去。不过是因为,她以为迟宇新在。
她的生命里,已经有了更重要的,不能够放弃的人了。
留在原地的,仅仅只有他而已。
可是,也好。
这样的话,至少你能够获得幸福。这就已经足够安慰了。
顾锦言的心口又开始疼起来。他咬了牙,用了不少力气,才忍住,没伸手去按。
他不想让她发现,自己完完全全,没能够放下过去。
不想让她发现,这一刻的自己,连呼吸都是痛。
在她要离开的时候,至少,自己要让她走得心无旁骛,对过去释怀,不带一丝半点的内疚,往前走,走向她的幸福。
他强迫自己露出释怀的微笑来,“你总是一门心思往前冲。下次做什么事情,都得思虑周全了。至少,也得替迟宇新想想,是不是?”
何可人点了点头,又抬起头来,凝视着他。
。顾锦言没等她说话,又继续说道,“你呀,就是太不精明了。”
“才没有。”何可人也笑,笑得牵强,“你哪有资格这么说我。明明,你更不精明。”
更加的,不精明。
他一意孤行,想要替她揽下所有的灾难。孤身前往异国他乡,连那些伤口,都没办法愈合。
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他不曾出现。
可是,对他而言。何尝不是一样的景况呢?在他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她也不在他的身边。
想到这儿,何可人的鼻子有些酸。
顾锦言看着何可人的表情,很多话堵在胸口,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停了一会,他才开口,“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是啊。还长着呢。所以,千万不要灰心啊。”
顾锦言看着何可人,这道理,他一直都懂。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可如今,她开了口,他又如何能不去做到呢?
即便真的做不到,那也要假装能够忘怀,假装那些伤口已经愈合,让她安下心来。
她的心思向来重。若是欠了别人的,怕是总会觉得没法心安理得。
“是啊。这之后,总能遇上自己喜欢的人的。”他如是说。
走廊里,迟宇新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又望了一眼边上的禁烟标志。他低低叹了口气,又将烟放回口袋里。
一旁,传来脚步声,他偏过头,便看见周季尧意气风发的脸。
周季尧看他在外面也没问,在他身边站定,“我得跟你做个检讨。我昨儿把姜瑜给放了。不过左手倒是废了。姜瑜的资产都转到我名下了。”
“我知道。昨晚上姜子期给我电话了。说起来,你这是趁火打劫吧?”
昨天晚上后半夜的时候,姜子期给迟宇新打了电话,大意也无非是为姜瑜道歉,并保证往后姜瑜不会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之中。
“反正我又不是什么好人。”周季尧耸了耸肩,一脸地无所谓。
“昨儿的事,谢了。”迟宇新转而说。
周季尧倒并不介意。这事,他刚接父亲手里这摊子烂事为了树立权威铲除异己,没少干。更何况,动迟宇新的女人,对他而言,比动自个的地盘都更不能容忍。他清楚明白,何可人对迟宇新意味着什么。若是何可人有个三长两短,那几乎得要了迟宇新的命。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你最珍惜的,我定要护住。这是他心底里最真切的相反,可是,他自然也是不会说的。
“你跟我谢来谢去的,有意思不?我的人看了她十来年,这会要在我自个的地方出了事,我还要不要混了。”周季尧说完,想了想,又说,“我也给你个表达谢意的机会吧。你之前得的那太平猴魁给我吧。”
“明儿给你送到府上去。”
顾锦言离开的时候,何可人看着他过分瘦削的身影,低声喊他,“锦言。”
他停下脚步,转过脸看着她。
“往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只要我能够帮得上,都会帮你的。”她的目光格外的坦荡,“至少,你还是我的哥哥。是吧?”
顾锦言明白,她其实也不过是给自己个帮他的机会罢了。
他也就没拒绝,点头,“需要帮忙的时候,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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