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人面前却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典型的闷骚型。
张杰瑞很佩服石头的定力，就像敬仰他那近百公斤的体重一样，面对耗子的喋喋不休，居然能临危不乱、面不改色。后来石头告诉他，每次遇到耗子就先把自己灌醉，然后耗子说什么我都听不见，整个世界安静了，安静了……
过了没几天，耗子提出要租房子，让张杰瑞和石头陪他去。
张杰瑞踮着脚使劲向西边看了看，大清早的，那里没出太阳啊！
“你小子不是一直住酒店吗？说什么四海为家漂泊一生，既不用做饭洗衣，而且还不用自己打扫，做一个快乐的单身汉。”
耗子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石头恍然悟道：“莫非，莫非……你们这对狗男女要同居？”
耗子一拳打在他宽阔的胸脯上，一大块肥肉遽然荡了几荡，隐约发出哗哗的声响，疼得石头呲牙咧嘴。
石头来不及反抗，耗子揪住他衣领怒道：“我家小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石头一把将他的手推开，横他一眼，“她不是，但你是！”
“那你租房干什么？像你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怎么能学平头百姓？用你的话说，忒俗气了吧？”
耗子揽住张杰瑞的肩膀，像是办了一件极丢人的事情，结巴道：“那……那什么……我得攒钱，租房子能……省点！”
天呢，他终于知道存钱了！晴天霹雳啊！
耗子租了间两居室，借钱备齐了家用的东西，再也不喝得烂醉如泥，再也不到处招蜂引蝶，甚至非要下厨为张杰瑞和石头做一顿饭，吓得两人撒腿就跑，这年头什么都可以做，就是不能做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爱情啊，居然把一个恶棍，生生逼成了好人。
……
直到多年之后，提到那段非常时期，耗子红着脸怒吼，我他妈的就是一傻冒！
人就是这么奇怪，身在山中不知山，当你置身其中的时候，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为了她痴迷守候，为了她黯然泪下，为了她哭天抢地，别以为这是女人才干的事，男人也会。所不同的地方，只在于男人总是假装坚强，在朋友面前做不在乎状，而女人没那么多顾及，想哭就哭，不想抹脖子也得套根绳。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张杰瑞从第一天就不看好耗子的这次发情。石头更干脆，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牙齿缝里蹦出四个字，红颜祸水。
陈雯是艺校毕业的，上学时候修的是表演。中国的教育大家都知道，尤其是普通的艺术类院校，不过是通过扩招骗些学费罢了。就像张杰瑞他们哥仨学的是美术，可至今出产的最好作品是石头办公室里那副猛虎下山，无数次的被人误认为是大猫，夸句你家的猫咪真可爱，就是腿画长了点。
石头捂着胸口，强忍着没喷血，后来干脆在画的正下方题了四个大字，纯种老虎。
相比而言，陈雯的自身条件不错，外形和气质都相当过得去，据耗子说表演功底也可以，所欠缺的只是经验，还有就是机会。
张杰瑞让耗子劝劝她，演艺圈不是什么好地方，早日从良了吧！耗子小眼圆睁，你他妈的才从良，演戏是小雯的梦想，我砸锅卖铁也要帮她实现。
演戏你就好好演，或者南下，或者北漂，在一个小小的清洲市，有什么好蹦达的？
耗子的眼睛里充满了柔情，这还是昔日冥顽不化的坏小子吗？还是那个自以为是，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当代流氓吗？
得，朋友的忙还是得帮，本市最大的广告公司名字叫三A，张杰瑞的老爸是两位创始人之一，现任总裁是他亲爱的姐夫，张杰瑞通过他们认识不少广告界、媒体、电视台，甚至剧组的人。
清洲在全国只能算二线城市，这种小庙往往住不了大神仙，要想找老谋子、小鸽子那等级别的导演，铁定没戏。但凑巧有位不错的海归派导演看中了清洲的崇山峻岭，要在这里拍摄一部抗战题材的连续剧，讲述一群青年男女为了革命抛头颅洒热血的激情岁月。
恰好三A与这家影视公司以前就有业务来往，本次拍摄也准备参与一股，负责剧组在清洲市当地的后勤保障和关系疏通。此乃天赐良机啊，张杰瑞调动一切关系好说歹说，最后背着耗子给黄导演塞了块镶水钻的新款江诗丹顿，这才顶了别人的角色，给陈雯弄了个女三号，总算可以露露脸。
本来就对拍戏感兴趣，加上里面有自家哥们的媳妇，事后张杰瑞对此事非常上心，反正他工作不忙，干脆跟姐夫说了声，以后三A和剧组和联系由他全权负责。
打着三A广告公司的名义，张杰瑞没事就朝剧组跑，拉着一群人大吃大喝。有一次喝多了酒，一个搞灯光的小伙子对张杰瑞说，那妞真他妈的骚，跟导演睡，跟编剧睡，跟摄像睡，跟制作人……
张杰瑞算是听明白了，不管陈雯跟谁睡了，肯定没和他睡，要不也不用一副口水外流的贪婪死样。
但是这也不行啊，张杰瑞那一刻脑袋像是被手雷轰了，头发被他揉得成爆炸状，良久才缓过神来，很认真地问：“哥们，你是说真的？有一句谎话，我可撕烂了你。”
“不骗你，不信你问黄导！”
黄导？张杰瑞抬头看了看，那浑球正四处碰杯脑袋乱晃，问他是不太合适的，这种人老道深沉，知道也不会乱说。张杰瑞一把抓住要出去撒尿的摄像小王，想了想还是没找出好的措辞，陈雯是自己介绍来的，有些话难以启齿，倒是刚才的小伙子凑近了低语几句。
小王的脸上写满了为难，支吾道：“不是你女朋友吧？”
看到张杰瑞摇头，他这才如释重负，用很低沉的声音，说道：“真他妈的爽，人见人骑！”
张杰瑞彻底崩溃，这都是什么事啊，费了老大劲把她安排进来，就是为了让自家兄弟戴绿帽子？就是为了自取其辱？
但是张杰瑞还是不信，他看人从来不会太走眼，耗子把握不了陈雯没错，但陈雯同样不会自甘堕落，成了被人鄙视的公共汽车。
张杰瑞索性出门站在外面，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斜靠在酒店的墙上，抽出根软中华点上。正在吞云吐雾呢，导演黄忠剑摇晃着过来，从后面猛一拍他肩膀，破锣般的声音发出来，“杰瑞，想什么呢，今晚去哪耍啊？你安排还是我安排？”
张杰瑞看他有了几分醉意，心想这正是一个询问的绝佳机会，虽然不好直接提，但侧面试探总是可以的，忙揽住黄忠剑到了一边，大大咧咧的说：“远来是客，能让你破费吗？当然是我安排，是去洗浴中心呢，还是夜总会，找波大的，还是腰细的，随你他妈的大小便。”
黄忠剑指着张杰瑞大笑，“龌龊，咱哪能干那些勾当？”
张杰瑞心下稍安，一群王八蛋里，居然出了个吃素的，没想到黄忠剑补了一句：“老子现在只上良家妇女，别人动过的我没兴趣。”
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张杰瑞忍了几忍，还是吐了满地，顿时散发着难闻的酒味。黄忠剑又一次狂笑，“我就说你小子不行，怎么着，认怂吧！”
张杰瑞心里难受，否则别说是现在这些酒，再战几个回合都没问题，在黄忠剑和酒精的一起刺激下，他有些丧失理智，一手抓住黄忠剑的胳膊，有些颤抖地问：“老黄，告诉我，陈雯这人怎么样？”
黄忠剑被他吓了一跳，奇怪刚才还称兄道弟的，怎么一会就要翻脸，听说是问陈雯，这才恢复平静，“陈雯嘛……还可以，具备成名的潜质，只要磨练一番，再找人炒炒，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我没问这些！”
看张杰瑞的眼睛恶狠狠的，黄忠剑有些摸不清头脑，想了想才悟道：“哦……还说她是你朋友的女人，我早就看出来了，是你小子喜欢人家吧？你想横刀夺爱吧？要不你也会三天两头的朝这里跑，说实话，你承认不？承认不……”
张杰瑞没空和他解释，不耐烦道：“快说！”
“真要听！”
黄忠剑正说着话，突然一个踉跄，高大的身躯险些摔倒，一脚正踩在刚才的呕吐物上。张杰瑞扶了他一把，眼光却始终没离开他的嘴，这厮今晚灌了不少，差不多也快没战斗力了。
“说！”
“你要是玩玩，那就抓紧朝里面扔钱，要是娶回去当老婆，恐怕不太合适！圈子里的人，没几个好东西。”
黄忠剑说完话，不理会正在发愣的张杰瑞，摇摇晃晃回了房间。
张杰瑞像是听明白了，又像是没有听明白，他靠在墙上良久，大脑在快速旋转，什么叫不太合适？什么叫朝里面扔钱？狗日的黄忠剑，你他妈的喝醉了也装深沉，我操你八辈祖宗！
……
想想可怜的耗子，张杰瑞问石头，告诉他吗？
石头说，太残酷了！
“那瞒着他？”
“太卑鄙了！”
“那你说怎么办？”
“找陈雯谈谈！”
第三章、谁穿我衣服，我断他手足
因为不堪月亮婆婆的不停唠叨，太阳公公实在忍受不了，只得灰溜溜的准备日落西山。晚霞闪烁着绚丽的光彩，将天空渲染的无比美丽，偶然路过的鸟儿欢笑着追逐，向着天空自由翱翔，人们从一天繁忙的工作中走出，开始了一段完全不同的生活。
张杰瑞嘴上叼着一只瘦长的烟身，身后是拉得长长的身影，一边沉思一边叹息。旁边还有一个大胖子，迈着扎实的外八字步，两人一同进了公司楼下的茶馆。
“石头，待会你说！”
“有没有搞错？你知道我在生人面前，尤其是美女，说不出话来的。”
“这次是帮耗子，他是你兄弟不？”
“他还是你兄弟呢，我不管，壮胆行，别的我干不了！”
“这点出息！”
石头就这德行，自家人面前高谈阔论、诡计百出，遇到生人就打怵，要是遇到美女，那……那几乎就是结……结巴。他自己总结过原因，小时候太自闭，整个童年都是孤独的，造成了性格内向，以及成年后在沟通交流上的障碍，可以说在遇到张杰瑞和耗子前，他甚至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虽说如此，张杰瑞还是强烈要求石头来，今晚的事情很难启齿，你总不能开口就问，丫头，我帮我哥们问一声，你是不是和别人睡觉了？
想想就觉得头疼，石头虽然没别的用处，但只要那副大躯体朝那里一戳，张杰瑞就有种特踏实的感觉，太厚重了，接近二百斤。
张杰瑞还没有想好，陈雯却已经提前到了，正端坐在茶馆一侧贴海报的角落里，手里拿着崭新的滑盖手机，不停在那里拨弄着。
张杰瑞低头看看腕上的劳力士，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十分钟，他没有迟到，确切的说，是陈雯提前了。
陈雯侧身坐在那里，背后映衬着美丽的霞光，彩色的光线穿过透明玻璃，舒适而均匀的照射在她身上。脸部的弧线清晰圆润，白皙的脖颈染上了蛊惑的神采，发梢间仿佛存在着魔力，她就像披着晚霞的仙女，光彩照人。
这样的一个女人，看上一眼都觉身心愉悦，别说是花痴般的耗子，换成谁又能做到无动于衷？
张杰瑞傻傻地笑了，却笑得那么勉强，第一次见到陈雯也是在这里，可心情已经截然不同，他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该先说哪一句。
陈雯发现了张杰瑞两人，将手机揣进了她的碎花裙子兜里，起身笑盈盈的握了手。小手还是那么柔滑，还是那么蚀骨，张杰瑞却不再贪恋，如果真的如同剧组那些人说的，那她就不值得自己欣赏。
“最近……最近还好吧？”
张杰瑞恨不得砸烂自己脑袋，都不知为何会说出这样的开场白，感觉跟老情人别后重逢一般。
“挺好的，我能演上这个角色，谢谢你！”
“不客气，都是自己人。喝点什么，我请客。”
“橙汁，我只喜欢这个，谢谢！”
“别一句一个谢谢，多见外啊！”
说完后，两人很含蓄的笑了，沉默了几秒钟，张杰瑞看了眼石头毫无表情的脸，指望他是没戏了。这小子也很知趣，说了声去厕所，起身就走了。
俗气，都来城里好多年了，还一口一个厕所，那叫洗手间好不？虽说功能差不多，但听起来档次可就不一样了。
陈雯静静地听张杰瑞说完，莞尔一笑，说石头其实挺可爱的，朴实。张杰瑞心想，石头可爱不可爱的不要紧，我现在只想知道耗子在你心里的地位，可这话偏偏不好问。
“哎，陈雯，你和耗子进展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办喜事。先说好了，到时候家电不用你们买，我有个朋友搞这个，就当是我送的礼物。”
陈雯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少，逐渐变得有些暗淡，用吸管喝了口橙汁，两眼看着张杰瑞问道：“你是不是特别奇怪，我为什么不问你耗子怎么没来？”
完全的出乎预料，张杰瑞没肯定，但是也没有否认，他是打着耗子的名义约陈雯的，确实有这种疑问。
“如果我告诉你，我不爱耗子，我们只是两个路过的人。一个从左边来，向右走，另一个从右边来，向左走，然后便分开了，越来越远。”
张杰瑞原本还存有几分侥幸，希望能听到陈雯的合理解释，希望知道她是一个懂得自爱的女孩。可万万没想到，陈雯会直接这么说，你不爱他干嘛缠在一起？你不爱他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我那天听你们剧组搞灯光的小胡说，说你……”
“说我和别人睡觉，是吗？”
张杰瑞愕然，此话居然是出自陈雯之口，出自那具美丽的躯体，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她说话都如此的泼辣，那么那些事情也可能是真的。张杰瑞内心的一丝希望几乎破灭，耗子啊，你上辈子都做得什么孽？
张杰瑞点了点头，陈雯笑了，笑得有些大声，有些疯癫，顿时引来茶馆里其他人的侧目注视。好在这一会顾客不多，再说张杰瑞脸皮足够厚，还不会当回事。
“没错，我就是和他们睡了，哪个王八蛋都可以，你也可以，敢吗？”
一竿子打下了万丈深渊，张杰瑞有股想抽她的冲动，瞧她这话说得，敢了就是王八蛋。这一点张杰瑞倒是不在乎，男不坏女不爱，做王八蛋就能艳福无边，换做谁都愿意干。问题在于她是哥们的女人，否则当场就给你正法了，狂什么狂？
“为什么？……我问你，为什么？耗子对你不好吗？”
听了耗子最近一段时间的唠叨，又是嘘寒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