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想先去看看红儿。”
“红儿没事了,王爷可以派人牵回去。”韩柔笑道,“只是它缘何会抛下您府上那位姑娘独自跑开,还是叫人奇怪的。可是那位姑娘平日里甚少骑马,或者很少与红儿亲近?”
臻昕道:“的确如此,她并没有太多机会骑马,红儿自入了王府甚少活动,我也很少关心。”
“既然如此,王爷还是把红儿留在马场好!”韩柔双手握着马鞭,笑道,“本是纯种良驹,如此当真荒废了。”
臻昕见韩柔说得认真,也不便推辞,遂道:“那就劳烦韩小姐了。”
韩柔毫不掩饰,笑言:“不过也是生意经,难道民女会白替王爷养马么?”
臻昕喜韩柔的直接坦率,颔首而笑,又见马夫正将西域白马牵往马房,不由得赞叹:“昂举若凤,说的就是此等良驹了。然韩场主英姿飒爽,更胜一筹。”
韩柔闻言双颊微红,垂首含笑,“王爷可有兴趣与民女一起去喂马?”
“好啊!”臻昕答得极爽快,侧目见韩柔面颊红胜方才,回想自己那句情不自禁的话,不禁有些尴尬。
然韩柔已朝前走去,回首嫣然,对臻昕道:“王爷请!”
不远处,杰宸似是出来寻找臻昕,却见到这安静美好的一幕,正驻足看着,臻云亦跟了出来,拍了拍侄子的肩膀问:“找你五叔,如何自己也不进来了?”
杰宸努了努嘴,笑道:“这两年你我叔侄怎么就没发现韩场主和五皇叔……竟是如此般配。”
臻云望了一眼,二人已并肩往马房去,遂淡淡一笑对杰宸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哩,你婶子说前几日皇嫂念叨着要你五叔收了好月那丫头做侍妾,转眼中秋那晚又独独留下了韩场主。”
杰宸有些讶异,却也笑道:“该是如此!我们素昔唤她韩场主,却忘了人家是堂堂公爷府的大小姐。”
臻云拉杰宸回去,一壁笑道:“我们就且等着你五皇叔开窍……不论如何总是有皇嫂为他张罗,不消我们操心,到时候咱们备份厚礼就行。”
杰宸却笑道:“五叔有福,一个亦刚亦柔上得厅堂的韩场主,一个天真活泼下得厨房的好月,他总是不娶不娶,到头来反都叫他碰上了。”
“哈哈……”叔侄二人笑着回去,欲将这好事情告诉大家都知道。
同是午饭时分,王府里也预备下了饭菜侍奉缘亦进餐,待其用毕丫头婆子们才下来吃饭。
有小丫头捧着碗过来问正吃饭的锦秋,“姐姐,好月姐姐的饭还要送去么?”
锦秋四处望了望,奇道:“今日她说自己能动了,不要我们送饭的。”遂对那小丫头道,“你先吃吧,一会儿我送去。”于是匆匆吃了几口,盛了碗饭拨了盘菜,端着往自己和好月的屋子去。
推门而入,正见好月在收拾衣服,本来已换上的骑马装又换成了家常裙衫。
放下饭菜,锦秋倚在床头问好月:“姐姐不等王爷了么?”
好月叠着手里的衣裳笑道:“王爷们都在一处,我还去做什么?改日总是有机会的。”
锦秋点了点头,又道:“宝清姐姐说你不必急着干活,本来王爷那儿也没什么事情的,要你养养好再出去。”
“我倒想动一动,身上也不大疼了。”好月道,“不然就没规矩了,挨罚的倒享福了。”
锦秋摩挲着床头的木架子,犹豫了片刻,吱吱唔唔道:“有件事情,不晓得要不要对姐姐讲。”
好月将衣裳放进柜子里,转身笑道:“有什么又是不能讲的?”
锦秋上来挽着好月道:“我也只是听了一点点,也不知听得是否真切,而且听夫人的口气,还是件待商量的事呢!”
“什么事?”
“嗯……就是!”锦秋和好月一同坐到床褥上,认真道,“好像夫人有意要王爷收你做姨娘!”
好月大怔,愣愣地问:“做姨娘?夫人的意思?”
锦秋不敢肯定,摇头道:“我只听到夫人对宝清姐姐说什么‘收了好月做侍妾也不错,到底她服侍王爷那么多年,冷暖都比旁人知道的细一点’,可惜前面后面的话都没听见,宝清姐姐怎么答的,我也没听见。”
好月心里一时乱糟糟的,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究竟是排斥还是接受,究竟是信还是不信,到底,这话没个准信。况且以夫人对自己的印象,她是打死也不会让自己做王爷的人的。
秋风乍寒犹不觉(四)
马场里,臻昕与韩柔喂完了马正从马房里出来,恰巧臻云几个也吃毕了饭往马房来,只见臻璃乐呵呵走上来笑道:“五哥,我们才要来,你和场主却要走了?”
韩柔朝几位年轻的王爷福了福身,大方笑道:“民女见过王爷,招待不周,还请王爷们见谅。”
杰欢温和道:“是我们借用了场主的地方,又怎敢麻烦于你。此刻我们叔侄要进去赏看西域马,想来场主还未用午饭,不如便宜我们自己进去,你去先休息。之后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再来烦场主不迟。”
韩柔也不勉强,侧身让出道路,笑道:“里头的师傅是跟着马匹一起来的,他比民女懂得更多,尚能为王爷们解释一二。”
叔侄几个笑着答应,陆续进去,杰宸走在最后面,拍了拍臻昕的肩,“五叔也没吃饭啊!哈……”话也不说完,只管笑着进去,反留下臻昕一脸莫名。
韩柔却不以为然,温和笑道:“去年封的梅子酿已到开封的时候,眼下秋燥喝一杯很是清爽。王爷意下如何?”
臻昕方明白了杰宸几个笑什么,但见韩柔从容大方,也化解了心里那略略的尴尬,亦笑道:“记得去年我们喝完了你的梅子酿,本答应赔你的。”
“民女早不记得了,倒是王爷今年能喝启封的第一杯了。”韩柔欣然一笑,转身往她的房舍去。
看着韩柔纤柔的背影,谁又能想象她在马上的豪迈?这样一个女子用自己的智慧和双手撑起整个家族,而她和自己和妹妹一样,是从小就被双亲所“抛弃”的。可是从她的身上,只看得到对于生命的感恩以及取自生活的快乐。
更重要的是,这份感恩和快乐,可以感染她身边的人。
譬如,自己。臻昕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缓步跟上。
午间的阳光洒在他俊朗的面容上,浸透了那抹笑意。
皇城之内,病愈的真意已吵着要去园子里晒太阳,在床上躺了两日着实把她闷坏了。悠儿见她那日烧得那么厉害自然不相信她已好了,于是召了两拨太医来把脉,都说公主安康再歇几日就完全没事,方放心。
打发了太医,真意拉着悠儿嘟囔:“如此,我可以去逛逛园子么?”
悠儿嗔道:“太医可没说你即刻能出去逛,还要你歇两日呢!”
正说着白芷送了太医又拿了一封帖子进来道:“国和公主派人送帖子进来,想请公主出宫住两日。”
真意闻言自然是两眼放光,兴奋地朝着皇嫂笑,却见悠儿看完帖子后道:“你四姐姐说了,等你好全了才许你出去。今日乖乖地在坤宁宫哪儿也不许去,在院子也能晒晒太阳,你若敢再痴缠,看我放不放你出宫。”
大利小利哪个更值当真意心里比谁都清楚,随即认真地对悠儿道:“皇嫂可不许蒙我,我若好好养病,您就要放我去四姐姐那儿住两日。”
悠儿嗔笑:“你四姐姐若晓得她的宝贝女儿在宫里那两日尽被你欺负,看她还要不要你去了。”
真意腻在皇嫂身上欣然笑道:“我去了可还要接着欺负……”
姑嫂二人正笑着,却有全喜匆匆进来唤了白芷出去,两人在门外不知私下说着什么,悠儿有些奇怪,扬声问道:“怎么了?”
白芷一脸正色进来,蹙眉道:“书房里传话过来……说皇上动怒,罚两位皇子跪着呢!”
悠儿脸上的笑容顷刻消失,“什么时候的事情?”
“奴婢不太清楚,您传全喜来问吧!”随即转身喊了全喜进来。
悠儿又问:“你不是才送皇上离开坤宁宫么?怎么能在书房动怒?今日两位皇子学得什么课业?”
全喜慌张答:“今日一早五殿下和六殿下就在校场练习骑射,吃了午饭才回书房的。两位殿下回去时,皇上已坐在书房里,皇子们一进门就让皇给上喝下了。起先奴才在外头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后来才听说仿佛是为了一首诗。奴才愚昧,只记得什么‘宝鸡’、‘青烟’、‘飞雪游丝’,还有‘见也不见’之类,也不知是不是那诗里的。”
真意不屑道:“什么飞雪?还六月飞雪呢!是‘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对不对?”
全喜不敢随便肯定,只道:“皇上让齐公公念出声的,奴才此刻听着像!”
悠儿却一脸低沉,“皇上让齐泰念?”
“是。”全喜道,“好像是追究二位殿下谁作了这首诗!”
真意笑道:“什么作诗?这是首词,写词的人早死了!可是他们谁抄了的?”
“真意!”悠儿从未对真意冷过脸,今日是头一次厉颜责问她,“到底谁在看这些书?”
真意方察觉其中的问题,心内大慌,怯生生看着悠儿半晌不敢答话,白芷和全喜见状早已退了出去。
“皇嫂……”真意脑子里也乱了,她几乎想不起来到底是谁拿了这词集传阅,或许自己认了,就没事了。如是想着方要开口,再看皇嫂怒颜,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竟是不想真切了不敢开口。
试玉要烧三日满(一)
悠儿见真意露出在自己面前少有的胆怯,反心软了,点了她的额头恼道:“平日里你们在一起调皮皇嫂能不管就不管,凭你们去疯。偏你们胆子比天还大,明知道你皇兄最恼子弟沉溺这些风花雪月的艳词丽诗,本就严禁你们触碰,如今不仅私下偷着念,还敢在书房里公然抄录!难道是一个个都皮痒么?”
真意见皇嫂怒意已消了一半,扯着她的袖子低声道:“这本是好词好诗,且看读者的心了。我们只喜欢其中漂亮的句子词汇,从没想过歪的东西。知道皇兄有禁令,可是……您只是不晓得罢了,哥哥他们杰宸他们又有哪一个不看的?若非如此,还不是个个都成书呆子了?”
悠儿又气又好笑,骂道:“只知道你是跟着我长大的,旁人若以为你这些脑经也都是我教的,皇嫂一身的名誉都毁在你手上了。”
“皇嫂贤名远播,哪里意儿一个小丫头能害了您的?”真意嘻嘻笑着,继而低声道,“您别急着教训我了,杰项杰泓还跪着呢!”
悠儿不以为然:“你皇兄教儿子,我去搀和什么?”
真意无奈,却腻着悠儿笑道:“到底还是皇嫂疼我,皇兄每每训我您都护着,此刻轮到他们挨罚,您却不管了。原是我比那些男孩子还金贵!”
悠儿心里的怒气已平下泰半,叹道:“你知道便好,往后也该有女孩子的模样了。今日的事情你皇兄已动怒了,他也没有叫人来传我,我不便管。自然其中有什么委屈有什么问题,日后我会给你皇兄和侄子们一个交代。”
这里姑嫂二人已缓和了情绪,上书房里却静得死寂,里里外外的内侍宫女都垂首肃立着,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书房里,杰项杰泓两兄弟直身跪着,臻杰坐于上首静静地翻看着两个儿子平日的功课。他今日突然想来看看儿子的学业,到了书房没碰见两人,于是信手在课桌上翻了几张临帖,却发现那首《西江月》。虽是司马光之作,但仍是一派风花雪月满纸相思艳情。
臻杰并非排斥这些,只是觉得年轻的孩子不该过早的沉溺其中。如今竟敢在神圣的书房抄录传阅,他岂能不怒。
“文章作得还不至于不知所云,但是遣词造句极其肤浅散漫,毫无严谨可言。本以为书房里就独留你们两兄弟,能比从前学得更用心,原来都把功夫花在这不着边际的东西上了!”臻杰将二人的功课掼于地上,怒道,“今日朕不追究别的,只罚抄这首词的。此刻不要你们手足情深,只要个敢作敢当的男子汉,不要连诚信胆识都让朕失望。”
杰泓嘴唇紧抿,眼角余光偷瞄了一眼兄长,见他虽也紧张严肃,眼眸里却更多几分镇定。
“看你兄长做什么?”臻杰察觉了杰泓的小动作,怒道,“想说什么就说!”
此刻恰有太监进来报:“皇上,仁娘娘求见。”
“让她去承乾宫,让她问问皇贵妃,她们如何教出这样的儿子?”臻杰头也不抬,他很明白,只有悠儿做的事才能让自己件件都满意,如钱韵芯者,与悠儿所差不是一点半分,但他并不恼钱韵芯爱子心切,他此刻又何尝不是爱子?
“父皇!”杰项终于开口,俯身磕了头道,“求父皇不要迁怒母妃,是儿子们不孝,母妃并无过错。”
臻杰冷笑:“不错,养不教父之过,当是朕的不是了!”
两个男孩子伏身下去连连告罪,此时太傅周世扬跪上前道,“教不严师之惰,臣对两位殿下教导无方,不曾发现这些有违圣学之事,自知有罪,恳请皇上降罪。”
“你当然要罚!”臻杰肃容不减,对齐泰道,“罚周世扬一年俸禄,降两级。”
“父皇……此事与太傅无关啊!”杰泓也道,“周先生日日敦促我们不可沉溺无谓之学,是我们自律不严好奇心重,才偷偷……”
“朕不想听解释,事情已然发生解释有何用?”臻杰恼怒地打断儿子的话,“今日的事情也很简单,你们谁抄的这张帖子,认了就是了。”
周世扬拱手道:“皇上可否让臣辨一辨字迹,或许臣能看出来是哪位殿下之作。”
“难道朕看不出来么?”臻杰冷声道,“临摹之作,可谓丝毫不差,难道你去辨那帖子的原作?他们这上头的功夫,花得可比正经学业还深。”
周世扬结舌,不敢再言。
实则杰项杰泓心中也乱,平日里几个年轻人在一起传些诗词文章看,偶尔背两首,偶尔临着帖子抄几句,就是怕万一叫旁人发现了,字迹不对也懒不到自己头上。于是时间一长谁也不记得哪些是谁做的,今日突然被父亲发现,真是不敢抵赖,又百口莫辩。
“是想跟朕熬功夫?你们以为朕不会两个都罚么?”臻杰低沉道,“还是不打算承认?”
“父皇!”杰项终于抱拳道,“是儿臣所抄……”
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