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新兰答:“我和茉儿退出来时,只有韩场主一人在母后身边,叔叔们还有爷都在外头。”
“那……我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么?”真意很好奇,又怕范新兰碍于面子不便说,于是委婉地问,“自然你若觉得不妥当告诉我,也不必为难。但是……是皇嫂要我跟着来的,我想她不会介意要我知道的。”
范新兰实在觉得真意可爱,小小的好奇心也可以兜个圈子来表达,这样单纯没城府的一个小姑娘,告诉她又如何。遂缓缓答道:“之前发生了什么,我和茉儿也不清楚。只是突然看到爷被抬着回来,将我们慌成了一片。自然不敢隐瞒上面,即刻就派人去禀报。可是……一回头,却看到王爷他生龙活虎的,就连半分醉意也没有。叔叔们都在,我和茉儿不能在跟前侍奉便也找不着机会打听明白,谁知道……没多久母后就进门了。接着……”
“接着进门时就看到他们几个小子好端端地立在屋子里,我才发现自己是上了他们的当。原来闹这一出,竟是要引我出宫来。你说说……是不是一个个胆子都忒大了?”后院内室里,一身平常服饰的悠儿已平了气,但仍有几分恼怒,伸手将立在一旁的韩柔拉到若晴面前,“我进门时正看到这孩子气呼呼地要往外走……你说说他们叔侄几个,连韩小姐也一起骗过了。可怜韩小姐,吓坏了吧!”
若晴细细打量韩柔,不论样貌形容还是气度,这孩子都十分配得上臻昕,那一日中秋节并没好好看过,此刻见了,暗叹姻缘天注定,原来五弟多年不娶,竟是上天要他成就这份好婚姻。
“韩小姐莫往心里去。”若晴端着稳重亲和笑道,“我这姑姑姐姐替他们向你赔礼了。”
韩柔含笑欠身,“方才因太紧张,得知真相后有些气恼,此刻静下来想想,王爷们并非鲁莽胡闹之人,民女以为他们此举或许有别的原因。”
“常听西郊马场好,却从未去过。”悠儿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韩柔的脸上,那长长睫毛下的眼睛很清澈,却很像一个故人。那故人也有清澈的眼睛,可往往又如深潭一般蕴藏了无穷智慧。心,似乎动了一动,悠儿转头对若晴笑道,“我们什么时候也过去看看?”
若晴只笑不语,正端茶来喝,便听悠儿对韩柔道,“真意也来了,她总说喜欢你,今日既然都在一起,韩小姐找她说说话去吧!”
“她在宸王妃那儿,让白芷带你去吧!”若晴捧着茶碗跟着补了一句,便见韩柔福身应承,转身随白芷离去。
此时屋内只剩下悠儿和若晴,然两人却是静默了片刻,方有若晴掀开茶碗盖时轻轻的摩擦声打破了宁静。
“你猜猜他们为了什么事闹这一出?”悠儿先发问。
若晴道:“难不成和昨晚的事情还有关联?”
“差不多吧!”悠儿摇头苦笑,“我若猜得不错,是这些孩子长大了。开始懂得要从我这里套父皇的口风,更有胆子拉我这个母后下水,陪他们一起演戏。”
若晴思量了须臾才道:“历朝历代,古往今来,我还是头一次知道皇帝的儿子是可以抱成团,是可以有骨肉亲厚手足情深的。很美好……刚才看他们跪在外头的样子,好像很多年前那群小家伙一起犯了错受罚……可是一晃,他们也都是父亲了。”
“晴儿……”悠儿看着若晴,莫名地在眼角带出几分湿润。
若晴的神色闻声凝滞,以她对嫂子的了解,皇后用这样的语调唤自己,当是有极重要的话要讲。
外屋,叔侄兄弟几个各自散坐着,均愁眉不展,不知今日之事将会如何发展。臻昕则驻足在门前,方才韩柔跟着白芷出来时只以礼和大家欠身示意,竟不曾看过自己一眼。想起皇嫂来之前她看到杰宸忽然安然无事地立在面前时那脸上的神情……臻昕当真将肠子都悔青了。
“我竟然……”臻昕自责道,“她此刻对我该多麽失望?”
却见白芷从外头回来,即刻拉着她问:“送韩小姐回去了?”
“不是,是把韩小姐送到王妃那儿和公主说话了。”白芷答,“王妃方才已留下韩小姐过夜,定山公府上也派人去通知了。”
“公主?”臻昕奇道,“大皇姐不是进去了么?”
白芷笑道:“是您的妹妹国尧公主啊!是娘娘让公主跟着一起来的。”
“她来做什么?”臻昕正兀自奇怪,忽听得内室里传出一声茶碗落地的清脆,杰宸则闻声便从椅子上跳起来,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当众人赶至,只见悠儿和若晴各自坐着,而若晴脚下摔了一只茶碗。
“我失手打碎而已,你们都进来做什么?”若晴笑着嗔了一句,脸上竟再看不出别的情绪。
悠儿轻轻一叹,反缓缓道:“既然来了,就把事情都说一说吧!”遂吩咐白芷,“带外头的人都出去,没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进来。”
储位(六)
《恬2》大结局已更新,追《真》的VIP读者一定要去看呀。因为有续集,所以结局对《真》的故事是有伏笔的。大家看过后猜猜结局。待五月底时,再看看是否和自己猜的一样嘞!嘎嘎……(打个小广告,嘿!)
*
*
厢房内,韩柔与真意已坐到一起,真意再见韩柔自是欢喜,拉着她热络地说话,直把范新兰和金茉都撇在了一边。但也碍于范新兰在一边,两人本有些话要说,此刻都不得方便。
而范新兰更关心自己的丈夫,趁着韩柔与真意话语间的空档,笑着插进来一句:“既然韩小姐退出来了,那母后此刻是否召王爷们进去说话了?”
韩柔静静道:“民女退出时王爷们还在外屋等候,皇后娘娘和大皇姑在一起说话。”
范新兰了然,知道也再问不出什么,只携了金茉到她面前,笑道:“今日这件事情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在里头我们一时都不得知,但到底是让韩小姐受惊了。我和侧妃一起向您赔罪,这件事情还请韩小姐多多包涵,对外人么……顶好是不必提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韩柔明白范新兰只是小心,故丝毫不介意,只含笑答:“民女有分寸,这件事且看娘娘如何决断,民女与马场师傅们定会合王府保持一致口径,绝不给王爷和王妃添麻烦。”
范新兰很是满意,赞一句,“难怪母后如此看中韩小姐,我和侧妃在你面前都大大逊色了,偏你还比我们年轻这么多。”
韩柔面色不改,含笑谦和道:“王妃玩笑了。”
多年来,为了维持家计而不得不抛头露面与外人打交道,韩柔接触过的人实实比范新兰和金茉要多得多。她们二者不过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凭的是天生灵气和后天几分聪慧,但韩柔所具备的能力和敏锐,却是在人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
仅这几句话,她便明白,范新兰并非表面这般温柔亲和。这个女子的心很大,她要的东西很多。她可以为了丈夫做一切,却也不能容许别人染指已属于自己的东西。
同样站在自己的面前,她就是比侧妃金茉多出半步,也仅仅是这半步,表现了她心里与金茉妻妾身份的差别。
一如真意,她虽然心思单纯,却很会看人颜色,往往几个眼神便能洞悉别人的心思,此刻一番情景,她晓得杰宸这两个媳妇,起码范新兰是不喜欢韩柔的。
“韩姐姐。”真意刻意打断了两人的寒暄,拉着韩柔道,“我的四皇姐也想看你呢!这其中的原因,咱就不明说了。既然今晚你都通知家人说不回去了,不如一会儿事情解决了,我禀了皇嫂,让我哥送咱们去央德公主府住吧。杰宸这里没有我的屋子呢,我睡不惯陌生地方。可是姑姑那儿有我常住的屋子。”
范新兰不等韩柔回答,便客气道:“小姑姑怎么要走呢?若说喜欢自己的屋子,又何不回昕王府去?”
真意也自在地玩笑了一句,“都要见韩姐姐,如今韩姐姐才是宝呢!只是呀……缘亦太罗嗦,若见了韩姐姐一定拉着说话没完没了。咱们还休息不休息了?”
说得几人都笑了,韩柔不便太过羞涩也不必过分谦逊,只是立在真意身边微微垂首,面上是淡淡的笑容,避开了所有人的眼神。
范新兰的眉宇里掠过几分尴尬,只笑道:“还是看母后如何去留,指不定小姑姑一会儿就要随同母后回宫去,韩小姐还得留在咱们王府。”说着唤身边的侍女,“多收拾几间客房,预备着总是不错的。”
话音才落,便见白芷过了来,进门就对真意道:“娘娘请公主过去说话。”
真意“瞎”了一声,玩笑道:“三堂会审呐,连我都要去?我这是人证呢?还是旁听?”
白芷哪里能玩笑,央求真意:“小祖宗,快些过去吧,今日娘娘一天都不顺气呢!您还犯着错呢!”
真意连忙摆手要她住嘴,“那么多人,不嫌我丢人?”说着便对某一王府侍女道,“去前门唤两个名叫好月、西林的姑娘来,她们是我的随侍。”
说着转身来对韩柔道:“一会儿好月和西林来了,让她们侍奉你,我去去就来。”
韩柔颔首答应,余光瞥见立在一旁的范新兰,她一张美丽高贵的脸庞上,浅浅地写上了“敌意”二字,此刻看真意的目光里带着不可思议之态,且仿佛对自己对真意,宸王妃随时都端着一分警惕。
柔情似水融月色(一)
一盏茶的功夫,真意已安排下好月和西林在韩柔身边,自己则匆匆跟着白芷来内院,才走到门口,忽然记起好月和韩柔之间微妙的关系,一拍掌大喊了一声,“呀,我竟糊涂了。”
白芷一慌,“小祖宗,又怎么了?”
“没事没事!”真意连忙掩饰过去,提了裙子就往里去。
才进屋子,不等看清众人就听悠儿笑着问了句,“你也有糊涂的时候啊?方才为了什么惊讶?那么大声,屋里头都听见了。”
真意细细一看,屋内仅若晴、杰宸和哥哥,旁人已不知去向。而哥哥看自己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怒意,不用问真意便晓得定是自己打尚秋芳的事叫他知道了。
可惜呀……今儿你们先自保吧!
真意心里得意着,已朝皇嫂和大姐姐请了福,立到悠儿身边脆生生笑着道:“我想哥哥们还有杰宸他们正……挨骂呢,我一个小丫头片子凑过来,他们该多没面子。所以想呀,刚才就该推托了白芷,别眼巴巴跟着来,这才叫了‘糊涂’呢!”
若晴嗔笑:“他们本来还有几分面子,此刻被你一说,一并连里子都没有了。”说着对杰宸和臻昕道,“宸儿回你媳妇那里去吧,昕儿回自己府里去,你皇嫂有我陪着没事的。”
真意却赶着问:“四哥哥和杰欢他们都走了?”
悠儿道:“他们都回去了,今晚上我们不走了,出出进进总是要惹人奇怪的。明日我坐你的车子再回去就是了。意儿……你皇兄说什么?”
真意答:“皇兄嘱咐我好好侍奉您,自己也别胡闹。其他的话,一句都没有说。他起先听我说杰宸伤了好像有些惊讶的,可后来就没什么反应了!”
悠儿睨了儿子一眼,“这件事情如今对外只能将错就错,可是你父皇那里半分不能瞒着。过两日你‘伤好了’,自己磕头领罪去吧,我倒要看看你这大哥如何给弟弟们长脸?”
真意轻轻拉了拉悠儿的袖子,示意她自己在这儿不该让杰宸没面子,悠儿心中一暖,对坐下叔侄俩道:“回吧,看见你们就叫我生气。”
臻昕拉了拉脸色不霁的杰宸,两人立到悠儿和若晴面前行过礼便退了出去。才跨过门槛,便见真意跟着出来,对二人道:“皇嫂要哥哥回去路上小心些,到家了派个小厮来报一声。”
臻昕“嗯”了一声,正要对真意说什么,却见真意拉着杰宸笑道:“谁没错的时候呢!又有哪个孩子不叫爹娘训呀!皇嫂若是真恼了,才不管你咧!杰宸呀,小姑姑刚才那可是玩笑话,我可半点没觉得你今天特别丢脸!只是你们的确吓到韩姐姐了,改日给她赔个不是吧!”
杰宸也算看着真意长大的,自己还在宫里时和真意也相处地极好,自然知道真意这几句话是出自肺腑,伸手揉了揉她秀软的额发笑道:“咱们俩今天都没面子,原来还是我们姑侄最要好!”
见杰宸面色释然,真意心定,得意道:“这是自然,从前也就咱们姑侄俩敢去御膳房偷好吃的,可他们只会吃现成的。”
臻昕却闷声道:“这些荒唐也好意思当事迹来讲,这会儿在杰宸面前充姑姑,你打人的时候怎么不记得自己是长辈?”
真意并不生气,拉着杰宸说本该对哥哥说的话:“韩姐姐当真是不高兴了,不过她那么大度宽容,是不会对你们兄弟记恨的。再说也没什么大事!可是呀,韩姐姐的性子跟我极像,这不打紧不熟悉的人从来不放在心上,可若是最亲厚最信任的人欺侮了自己,就要记一辈子。”
杰宸忍俊不禁爽朗地笑出声来,一晚上的紧张不安都化在这一句玩笑话里。
他晓得,真意总是有办法和别人斗法,连父皇和母后也往往在她的算计里,可是这丫头偏一心向善,叫人气极了又不得不疼爱。譬如本来她只是出来带一句母后的嘱咐,却如此有心地哄自己开心。又因被兄长训了,表面上好像不回话,实则却拿他最紧张最敏感的来刺激哥哥。不知这世上还有没有比她更机灵的丫头。
想至此,杰宸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真意像她的母亲。杰宸记得,那个年轻美丽温柔可亲的皇祖母也是如此善良,只是真意活泼顽皮一些,许是地位身份不同才有这样的差异,但从真意一笑和一个眼神中透出的气质,当真像极了皇祖母。
而杰宸又想起了另一件自己总没放在心上的事。朝野上下曾有传闻,父皇的帝位是先帝康贤皇后执意从自己手上送出来的,若没有康贤皇后那份“执意”,如今坐稳江山的,当是眼前与自己情同手足的五皇叔。
看着臻昕提溜了真意到一边唬她,兄妹两亦玩笑亦认真的样子,耳边想起臻昕对自己的那份承诺,杰宸的心重重地一沉,极自然地,他开始反思自己的所想所为。
被哥哥磨着问了好多关于韩姐姐的事,真意天南地北地乱扯一通,直到见哥哥急了要怒才把韩柔此刻的情形一一说了。但唯独瞒下了好月和韩柔在一处的事情,她只怕自己说得太刻意惹哥哥奇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