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名汪翠翠,因为貌丑至今还未出嫁,孟擒虎便向汪贵求亲,迎娶汪翠翠,汪贵自然是百般愿意,孟夫人失去了娘家势力,早已不被孟擒虎看在眼里,自然奈何不了孟擒虎娶个丑陋的平妻回来。
而孟擒虎对她的说辞,却是汪贵狗仗人势逼他娶汪翠翠,孟擒虎在她眼前百般抱怨又对她百般的深情,她不计后果,便在孟擒虎大婚的婚宴上,将汪翠翠杀死在洞房里。
谁知那根本就是孟擒虎一箭三雕的好计,既能摆脱汪翠翠和她,又能讨好汪贵。
那时在孟府,她刚杀了汪翠翠,孟擒虎便带着汪贵破门而进,扬言要报杀妻之仇,指挥着一百多名侍卫将她就地正法。
她插翅难逃,重伤之下,孟擒虎却一剑刺入她的胸口,她至今记得他那冷酷嘲讽的眼神——原来,她从来都只是一颗棋子。
如今棋子没用了,便没有了生存的价值。
汪贵是公孙太后身边的红人,公孙太后身后,又有显赫的两家公孙府,孟擒虎看上的,就是这一点。
当时她奄奄一息,孟擒虎命人将她丢入这乱葬岗,他大概做梦都不会想到,她竟然还能从乱葬岗里活着爬出来。
“孟擒虎,我将一生托付于你,你却负我害我,我柳三娘此生与你势不两立,不杀了你,誓不为人——”
世间男儿多寡情,这一点,柳三娘早就知道,却还是栽在一个孟擒虎的手里,落得如今这下场,她恨、她怨,必要孟擒虎加倍的偿还——
“老板娘。”,乱葬岗里陡然有男人的声音响起,随之便有一双墨黑的靴子出现在柳三娘的眼底,柳三娘浑身一震,只以为是孟擒虎怕她不死,让人来斩草除根。
她缓缓地扬起脖子,看着那人。
那人身姿轩昂,一身墨色长袍如巍峨高山,头戴沉黑色的金丝翼善冠,冠上紫色玄丝镌刻的日月同辉标志醒目异常,那人此刻低着一双眉眼看着柳三娘,那双眼沉沉冷冷,似随时都能飞出夺命的毒针来。
“……你……你是东厂之人?”
“在下叶朝。”,男子蹲下身,星眸在这夜色里,出奇的明亮璀璨,如同黑曜石般闪烁蕴人,“奉督主之命前来。”
“施醉卿……”,柳三娘神色一愣,随即自嘲一声笑,“金库已经落到了东厂手中,我现在毫无用处,施醉卿让你来做什么?难道是来补一刀不成?”
她已经是伤痕累累,能从乱葬岗里爬出来已是奇迹,若此刻这男子要杀她,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便可成。
柳三娘想到自己未报的仇恨,拼尽全力抓住叶朝的衣角,“我不想死——”,她神色间露出几许的哀愁来,“等我大仇得报,要杀要剐,我随你,求你,现在不要杀我。”
“叶朝来,不是为杀人,只是替督主转告一句话。”,叶朝一声轻笑,那笑声在鹤唳风声之中盘桓,令人心中窒息,“老板娘若想回到龙门客栈,龙门客栈便还是老板娘的。”
“施醉卿想要我为她卖命?”,当初施醉卿就有过将她编入东厂的意思,这一点柳三娘自然看出来了,只是不知道,施醉卿到底是看上了她哪一点?
“东厂不缺卖命之人,老板娘的命,也不值钱。”,叶朝轻嘲了一声,“人只要有欲望,就不会拒绝东厂。”
柳三娘垂下眉,她懂叶朝这句话的意思,她如今最大的欲望,就是找孟擒虎报仇,以牙还牙,而以她的能力,想要杀了孟擒虎,根本就不可能。
但东厂却能,施醉卿却能。
所以她不是为东厂卖命,而是交易。
她从施醉卿手中得到权力去杀孟擒虎,相对的,她就要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就是成为东厂的人。
对现在的她来说,什么代价,也比不上孟擒虎给她的这个代价,柳三娘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道:“我只要孟擒虎的命和龙门客栈。”
叶朝会心一笑,知道柳三娘是想通了,他递给柳三娘一颗药,笑道:“督主说的没错,老板娘果然是个聪明人。”
柳三娘接过药,毫不犹豫的吞下,目光中流露出嗜血的恨意。
孟擒虎,我回来了——
叶朝目光中带着戏谑的笑,孟擒虎不过就是一只跳梁小丑,却妄想和施醉卿斗,他也不想想,能从古月国平安回来夺取大权的人,岂是他能斗得过的?
偏偏孟擒虎还不知死活,施醉卿任由他在大都胡作非为,不过是懒得收拾他,如今他将手伸到小皇帝的身上,施醉卿可不会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半年的世间,东厂太安静了,大都城的官员们,日子过得太潇洒惬意了,让人看着实在是闹心的很,不知道这次督主回来,会带来怎样的震撼。
叶朝,很期待。
……
☆、317。第317章 自掏腰包
清晨,大都城外锣鼓震天、人声鼎沸。
文武百官穿戴整齐排列在大都城门口,俱是清一色的官袍,异常扎眼,百官中有人忧愁有人欢喜,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纠结无比,只因为他们今日站在这里,是为了迎接大夏国的第一祸害——施醉卿。
施醉卿自然不曾要求文武百官到此迎接她,这不过是朝中的溜须拍马之辈自发前往准备在施醉卿面前讨个好印象。
施醉卿是个气度狭窄的太监,那些不愿意前来迎接的大臣,想到往日里施醉卿折磨人的手段,也只得不情不愿地来了。
遂而一大清早,文武百官就站在了这大都城门口翘首以盼,不少百姓见此景观,只以为是哪位大人物要光临大夏,也驻足在城门口,很快就将城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人群汹涌,将这天气也渲染得明媚多姿。
直到午时,远处的官道之上,才缓缓出现了四匹马,见那醒目的紫衣,文武百官肩膀一抖,立刻精神起来,硬是每人都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来。
施醉卿策马走近,挥开了前来伺候的小太监,利落地跳下了马,眯着眼看这热闹的景象。
“参见九千岁。”
群臣一同裣衽行礼的场面也壮观的很,他们弯腰许久,却始终没见施醉卿说话,有腰疾的大臣,已经快撑不住了。
小绿子推开群臣,带领着一众小太监风风火火地赶来,“哎哟,这信儿不是前日才传回来,九千岁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害得奴才都没准备好呢……”
众人听到这声音,浑身的鸡皮疙瘩。
施醉卿嫌弃地挥手将巴上来的小绿子推开,“去,别跟我恶心。”
整得跟青楼的老鸨似得,能不让人恶心?
“千岁爷离开这半年,奴才心里想得慌……”,小绿子拿出了绣帕子,硬是挤出了几滴眼珠子来擦拭应景,“奴才今儿个总算是把千岁爷给盼了回来了……”
群臣和周边百姓,齐齐的打了一个颤抖的。
施醉卿心里腹诽,她不在的这半年,这小太监都成精了,瞧这眼珠子掉的,跟真得似得,谁知道那绣帕上有没有滴大蒜汁。
而被彻底忽视的群臣,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被父亲公孙正海押着行礼的公孙毅见施醉卿如此目中无人,心头气不过,抬头就想站直身子,立刻便被公孙正海再次压了下去,公孙正海低声道:“枪打出头鸟,施醉卿如今不止是东厂督主和九千岁,更是拿下敦商的大功臣,与公与私这个礼,我们都该行,你小心些,别惹了这阉人,徒招是非。”
公孙毅被公孙正海一劝,缓缓吞下了这口气。
施醉卿的目光有意无意从公孙家父子身上扫过,这才恍然大悟一般地说:“各位大人都弓着身做什么,快起快起……”
“谢九千岁。”,众人轻缓了一口气,施醉卿笑问:“各位大人平日里都是大忙人,怎么今日如此空闲来这城门口观光了?”
“臣等听闻千岁爷今日回大都城,特地在此恭迎千岁爷。”,丞相蔡婴身为满面笑容地站在最前,回答道。
“迎接本督?”,施醉卿挑眉,“本督何德何能,不过是出了一趟远门游玩,竟劳烦各位大人到此出迎,心中忏愧得很。”
游玩……
众大臣的嘴角狠狠一抽,施醉卿这谦逊,还真有点嘲笑他们是酒囊饭袋的意思——游玩间就能让一个九州大国变成自己的囊中之物,他们这些整日殚精竭虑却连一个案子都得兴师动众的人又是什么?
蔡婴尴尬地笑笑,道:“九千岁文韬武略,轻而易举拿下敦商,名震四海,是我大夏的头等功臣,我等出城迎接,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众大臣的声音随之此起彼伏,无不是极尽的恭维,一些顽固的大臣心中不郁,板着脸立在一旁,不吭声也不笑。
施醉卿眼睛笑看着面前的群臣,却是低声问小绿子,“人如何了?”
小绿子神色微微正经了起来,走近了半步,细声道:“昨夜已经退烧了。”
施醉卿的目光越过群臣,似乎看见了最末尾中孟擒虎一闪而过的身影,她眸光间闪过一抹冷光。
这次从彭城河快马赶回来,就是接到信儿,小皇帝在几日前不知何故突然落水,幸得小酌子及时发现,人才没事,只是本就有寒疾的人,经这一次落水,病情愈加严重,连着烧了好几日。
施醉卿心中清楚,小皇帝惧水,不可能支开了小酌子无缘无故去了水边,若说这件事没有第二个人所为,谁也不相信。
而她不再的这些日子,孟擒虎整日里寻着理由混迹在小皇帝身边,从施醉卿接到的消息中,小皇帝出事的当天,孟擒虎曾进过宫,施醉卿自然将这笔账,算到了孟擒虎的头上。
“九千岁是否要先进宫一趟?”,小绿子低眉顺眼说道:“皇上今晨醒来,知道九千岁回来的消息,一直闹腾着要出宫呢,贵妃娘娘只怕也只能阻得一时……”
施醉卿嗯了一声。
小绿子应声退下。
江郎才尽,众人的恭维词反反复复无非就是那么几句,说着说着,他们才发觉施醉卿从头到尾竟没说一句,纷纷消停了下来,蔡婴便立即上前说道:“九千岁,臣已经张罗下去,今夜便在大德殿摆庆功宴,一为九千岁接风洗尘,二祝九千岁得胜回朝,还望到时,九千岁务必出席。”
施醉卿换了一副笑脸,,蓦然将手掌重重地拍打在蔡婴的肩膀上,吓得蔡婴狠狠的打了一个哆嗦。
施醉卿神色似极为感动的模样,语气无比诚恳,“朝中都说蔡丞相你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本督往日里还当了真,对蔡丞相蔡你多有偏见,今日才知道,蔡丞相竟是如此阔气之人,本督这才刚回朝,蔡大人你竟自掏腰包为本督摆宴接风洗尘。”
自掏腰包……?
蔡婴瞪大眼,立时反驳道:“这,不……九千岁……”
☆、318。第318章 再见紫衣侯
施醉卿一巴掌又是重重的在蔡婴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脸上笑得跟一只狐狸一样狡诈奸猾,那长眸微微眯着,其中的光彩令人沉迷,也令人胆寒。“本督知道蔡丞相为人低调谦逊,但这个功劳,本督是定要记住的,蔡丞相就不必解释了,本督心中都明白。”
蔡婴面上抽搐得厉害,心中更是叫苦不迭,施醉卿不在朝中,这国库自然不是他一个丞相想动就能动的,而小皇帝感染风寒,他上奏的折子现在还堆在尚书房里,施醉卿这次是大功而返,他自然是极力巴结以求官位永固,所以用自己的银两先筹办了宴会,本想等施醉卿回朝后,再向国库讨要,可如今施醉卿如此一说,他还敢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么?
这次宴会可谓是极尽铺张浪费,没有一万两银子哪里支撑得起?蔡婴面如菜色,心中已开始暗忖是否要减小宴会的规模,可施醉卿一向难伺候得很,他若是以次充好,滥竽充数,施醉卿岂能看不出来?所以这宴会,不但不能低调,反而要奢华,越奢华越好。
不然,若是施醉卿以此为借口收拾他,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用。
“蔡丞相,你怎么好像很不高兴?”,施醉卿淡淡收回自己的手,表情也有几分冷却,“莫不是蔡大人这宴会,办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若是,那便……”
“哪里哪里……”,蔡婴忙挂上一副笑脸,“能亲自为九千岁操办宴会,是臣的福气,是臣的福气,臣感恩戴德都来不及,岂敢不甘不愿?”
施醉卿释然一笑,“果然还是蔡丞相识大体,不怪能为我大夏国的百官之首,统领群臣。”
蔡婴勉强笑着,又听施醉卿道:“今日这宴会,本督看在蔡丞相的面上,也一定会去,想必以蔡丞相的谨慎小心,定不会让本督失望才是。”
蔡婴连连点头,“臣只当竭尽全力,让九千岁满意。”
施醉卿微微笑了笑,神情见露出几分疲惫来,道:“行了,各位大人都回吧,本督有些乏了。”
小绿子命人将肩舆停在施醉卿脚下,上前去扶施醉卿上轿,肩舆是六十四人抬的明红色,颜色异常的扎眼,以金丝楠木为质地,其上各色图文繁复,精雕细琢,反射着奢华的光彩来,流苏坠挂在轿顶飞檐之上微微晃荡,无一不是翡翠玉雕刻而成的祥瑞兽纹,令百姓叹为观止。
六十个轿夫在城门口排成了长队,群臣和百姓纷纷退开为施醉卿让道。
施醉卿旋身坐上了肩舆,扶着额闭眼假寐,正起轿之际,忽听人群中有一人高深大呼:“我要见九千岁,让我过去——”
官兵将那男子阻在外围,神色严肃道:“九千岁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快退下,否则治你个妨碍公务的罪名——”
帷幔卷起,施醉卿一眼就望见了人群中的动静,她目光在那男子的脸上一扫而过,那男子手里提着一坛酒,一直叫嚷不断,施醉卿让人停了肩舆,对官兵道:“让他过来。”
官兵得令,刚一松手,那男子便立刻奔到了施醉卿面前俯首下跪,“小人参见九千岁。”
“你是何人?”
“小人贱名不足挂齿。”,男子笑容满面,看着憨厚虔诚,“小人就是个酿酒的。”男子抬了抬手中的坛子,“这是草民先父酿得浊酒,一直埋在地下不曾拿出,今日得知督主得胜回朝,扬我大夏四海威名,所以将酒拿了出来,想将督主品尝,还请督主不要嫌弃。”
施醉卿轻笑了一声。
小绿子尖着嗓音,眉眼不耐烦地看着那男子,“九千岁平日里滴酒不沾,不会喝酒,来人啊,将人拖下去。”
侍卫上前去押人,那男子慌道:“这酒不烈,九千岁就尝一口罢……”
不说施醉卿位高权重,便说这男子来路不明,以施醉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