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照应着,我们定然能置身事外。”
众人神色已有几分动摇,老板娘喝着茶,不动声色瞧着他们,过了许久,才有人踌躇着道:“老板娘可是决定了要在今夜下手?”
“下手要趁早,不能让他们有了防备。”
几人点了点头,已经算是答应了。
老板娘笑了一声,在为首站立的男子肩膀上拍了拍,说道:“放心,等我们完成这桩大事,都护使大人必定对我们刮目相看,都护使大人已承诺我,只要杀了施醉卿,便八抬大轿抬我进府做平妻,到时候我弄死那个贱人,顺理成章做了大人的正妻,兄弟们跟着我,一起飞黄腾达。”
几人相视一笑,拱手,“还望老板娘多加提携才是。”
老板娘几声大笑,将那画从桌上捞起来,丢出了窗外,那画像被狂风卷去,想必很快便会被黄沙淹没。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那画轴像是有生命一般,在黄沙中兜兜转转,始终不曾落入黄土,那一抹紫色在飘飞间,宛若真人款款行走漠土黄沙之上,翩翩雅姿,卓尔不凡间,风华无人可挡。
那远处黄沙之中,铁马蹄尘北,万马齐喑,折戟沉沙,狂风更加肆虐,有问鼎于大漠之气势,近了一看,那却不是纵惯沙场的战马良驹,而是……
狼——
在大漠风沙走石的掩映下,奔腾呼啸,那仰天长啸的凄厉狼嚎震撼亘古洪荒,纯黑色的毛发粗硬如利刃,将大漠之中清冷高贵的盘圆之月刺得遍体鳞伤。
那一双双如宝石般幽绿的眸子,成了铺天黑地之中的夜明珠,将那一片大漠照得如同白昼。
那群狼之中,有一匹毛色纯正的汗血宝马,纵横大地行空阔,啸聚黄河气势宏,那一匹马,在无垠的沙漠之中追风逐日,与狼共舞,气贯长虹。
那狂风猎猎,吹起了马上之人的赤黑色的银黑狐毛皮大氅,他面覆一张玄铁鬼魅般的面具遮住了五官,一双似狼一般充满掠夺的眸子黑黑沉沉,深邃无边,像是要把这遮天蔽日的大漠也吸进了眼中。
天狼之王为他开路,狼子狼孙为他垫后,霸气天成,舍我其谁的,便如同号召饕餮神兽的王者。
忽地,他扬起右臂,从凌乱的黄沙飞舞中捞过一卷画轴,冷戾血腥的眸子瞥见那一抹紫色,他蓦地勒住了缰绳,马儿长啸,群狼也当空嚎叫不断,停在了他身旁,仰望盘月。
他绽开那画轴,群狼幽绿的眼睛照亮了这大漠,他看见那画上风华绝代的一袭紫衣,倏然绽开一个笑意,那笑意从他深邃的眼绽放,勾到了眼尾,直到眉梢。
笑意阴吒至极,狠戾森然……
为首的大漠狼王顿时抖了抖浓密的毛发,幽绿的眸子跟着也颤了颤……
那男子往远处望了一眼,那眸中射出的光便像一束催命的绫练,不知是要扼住谁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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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醉卿脚步很轻,轻得仿若不是人间之物,而似地狱幽魂一般,她手中所掌控的东厂势力有多大,旁人无从知晓,她心中却再清楚不过。
都说大漠之地是苍秦王的天下,事实诚然是如此,可东厂之人,最擅长的不就是隐形?流入汪洋,便随波涛大起大落,飘进漫漫黄沙之中,便陪黄沙磅礴成山。
进不到苍秦王固若金汤的势力范围,这一个小小的客栈之外,却还是能来去自如的,而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不值得让她大费周章调动人手来对付而已。
☆、35。第35章 你是谁
进不到苍秦王固若金汤的势力范围,这一个小小的客栈之外,却还是能来去自如的,而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不值得让她大费周章调动人手来对付而已。
去古月国做人质之前,施醉卿早与穆晋玄相识,且为穆晋玄所用,她天性聪慧过人,极得苏直的喜爱,在苏直的一干义子中脱颖而出成为,苏直常伴圣驾,身边便时常带着她,她在贵人们眼前露面的机会也不少,在宫中更是左右逢源。
十岁之时,她便已暗中动手逐步架空苏直的权利,苏直有所察觉遂却并未下手杀她,而是向老皇帝举荐,让她陪同小皇子去古月国为人质,离开大都三年,她虽是无法再出手夺取东厂大权,穆晋玄却早已安排好一切,就等她回来后,执掌东厂这个庞大的暗查监刺机构,听他调令。
以前,施醉卿自然是唯穆晋玄是从,只是现在嘛……
施醉卿勾唇一笑,穆晋玄如今羽翼渐丰,也开始忌惮她了,他让她来这大漠之地,便是想借苍秦王的手除去她,而将他的嫌疑摘得干干净净,若是她当真命硬,从大漠回到了大都,那么到达大都之前,想必这一路上穆晋玄会给她更多的惊喜。
施醉卿冷然而玩味的笑意一直挂在唇角,这一次回去,头等要做的事儿,就是将东厂之中穆晋玄的势力连根拔起,让他这辈子休想再对她任取任夺。
她推开门的刹那,便察觉到了异样,她眸色瞬变,脚下微微一顿后,若无其事地走进了屋内。
屋内一片漆黑,施醉卿熟轻熟路地走到了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淡茶,“阁下想必是等候多时了?”
她话音一落,屋内陡然亮起十几颗幽绿的宝石,施醉卿心中暗忖,她不过出去散散步,一回来,周身竟然睡了一屋子的狼。
施醉卿便抬头去看那倚着黑狼皮毛坐在床上的人,而狼眼又瞬间闭上,她只看到了一张阴森可怖的面具——
他身上混杂着无数的血腥之气,却不是他的,施醉卿揣度,此人必定刚从一场杀戮中抽身,能无声无息进入她的房中,又能让大漠之中最残忍嗜血的禽兽听从他的差遣,绝非常人——
那人的气息,诡异可怖,一双眸子穿透黑暗,一瞬不瞬地盯着施醉卿,天不怕地不怕的施醉卿,竟觉得如芒在背,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来。
这种感觉,太熟悉不过——
每当皇尊在黑夜中用着那双残暴的眸子盯着她时,她就是这种感觉,施醉卿鬼使神差地,菱唇抖了一下,试探地叫了一声:“皇尊?”
那男人姿态极其的凛冽,他站起身朝施醉卿走去,施醉卿止不住地一步一步后退,男人的手臂轻轻一捞,便将她勾进了怀里,她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更是……反抗不了……
这个男人,像是对她施蛊一般,叫她动弹不得——
“你做什么?”,她回过神后冷厉地问道。
他粗粝的掌心拂过她的眼,她的鼻梁,在她的唇上微微停顿了一下,似恍然大悟一般说了一句,“原来长这般模样。”
他的声音,很冷,比寒冬腊月里大漠的风沙更冷更渗人,低沉醇厚,却带着那么一股子与生俱来的阴戾之日。
磁性久久不散,勾得她耳膜发软,施醉卿浑身僵硬,这个声音……和皇尊,如出一辙——
“你到底是谁——”,这个男人,让她感到了那久违的害怕和恐惧,那是不由她自我掌控的情绪,太过可怕了——
“你会知道的……”,他说着,放开了她,狼啸声在屋内低低呜呜的,显然是刻意压制的,他身姿在月下一闪,下一刻早已没入了黑夜的黄沙之中。
施醉卿脚下一软,掌心狠狠地撑住桌面才不至于跌坐在地,“皇、尊——”
这两个字,代表了太多的深意,是她一辈子的噩梦,也是一个……难忘而不敢忘的的噩梦——
“你没事吧?”
身后储慎安的声音响起的同时,烛台上的蜡烛同时燃气,灯火乍亮,施醉卿脸上的惊慌急急收起,却还是让储慎安看见那一星半点的端倪。
“我能有什么事?”,施醉卿佯装淡定地说着,不悦地瞪着储慎安,“储慎安,你越来越没规矩了,进主子的房间,你不知道先敲门么?”
储慎安那深沉的眸子就盯着施醉卿看,像是早已看透她的坚冰一般的伪装下那支离破碎的心脏。
看得施醉卿发虚。
储慎安这个人,一直都不再她的掌控之内。
看来,她是应该仔细查查储慎安的来历,别哪天他磨快了柳叶飞刀刺入她的胸膛,才追悔莫及——
施醉卿思忖间,忽觉得头晕眼花,她用力地甩了甩头,走到了床边时,已无力地顺着床沿倒了下去。
储慎安刚抬了一步朝她走去,脚下也虚晃了几步,他掌心撑在桌上强忍了几许,最终还是抵不住药性,也跟着倒在地上。
屋内阴风煞煞,半晌之后,门被推开,一截亚麻色的裙裾拂过微染黄沙的地面,同色绣蝶花的绣花鞋微微一顿,便立在施醉卿得身边。
老板娘勾唇一笑,她蹲下身,手中轻佻地抚着施醉卿令人心醉的脸庞,带了三分遗憾和惋惜说道:“真是可惜啊……”
可惜这样美的人儿,今晚就要命丧这茫茫大戈壁之中了。
客栈的几个伙计相继走进来,觅儿双手双手立在门旁,描着金色蟠缡纹线路的黑色千层底牛皮短靴?轻轻一勾,便将门带上。
老板娘带着几分得意说道:“都说施醉卿如何如何的厉害,依我看来,也不过如此。”
觅儿瞟了昏迷在床沿的施醉卿一眼,眉头微微挑了挑,随即不屑的轻笑一声,“若是施醉卿当真只有如此能耐,区区化功散就能药倒她,如今又怎会依旧高坐东厂总督之职?”
老板娘几声讥笑,“如今这阉人不就内力全失躺在老娘的脚下?奈她有千般本事,也逃不出老娘的手掌心——”
觅儿眯眼说了一声:“你如此轻敌,势必吃亏。”
☆、36。第36章 你为九千,我为一万(1)
他话音刚落,刹时便有一道应景的声音响起:“还是本督的好觅儿,最是了解本督,不枉本督为你留了一百三十八房姨娘的名分。。”
老板娘脸色大变,屋内的伙计闻言,更是如临大敌,纷纷后退散步。
那声音透着三分慵懒,音色是既不是宫中太监们那般尖细刺耳,也不是女子那般柔柔婉婉,而是柔着带刚,刚中泛柔,如中山玉石碰击之声,抑扬顿挫,令人听起来,便有几分意犹未尽。
施醉卿慢条斯理地掸了掸滚着银丝玫瑰纹样的袖口站起来,眼尾往上一挑,看向老板娘,“让老板娘费心了,本督连着几日披星戴月,不曾识得肉滋味,那排骨汤,当真是不错,老板娘若是有意,不若跟着本督回大都,做本督的专属厨娘,本督保你飞黄腾达,如何?”
这般境况下,还能谈笑风生,也不愧是东厂九千岁,只是那谈笑间,却早已是樯橹灰飞烟灭,万马奔腾的杀气。
老板娘大吃一惊,“你分明喝了骨头汤,为何……”
“本督只是觉得老板娘特意炖了如此美味的排骨汤盛情款待,若是让老板娘失望了,那岂不是本督的罪过?”
老板娘在她的笑容下,不自觉的退了几步,施醉卿的大名如雷贯耳,她若是有必胜他的把握,便不会在暗地里下手,如今他既然是没中化功散,功力自然不曾散去,至于他的那几位手下……
储慎安早已站了起来,此刻指尖优雅而绝戾地转着尊紫色手柄的柳叶飞刀,仔细一看那柳叶飞刀,众人便觉得与施醉卿得眼极其的相似,那般锋芒冷厉,让人望而生畏。
觅儿冷笑一声,“你这个阉狗,果然是装的——”
“觅儿,本督为博你一笑,可真是煞费苦心,你怎能与旁人勾结来伤本督的心。”,施醉卿得模样,俨然就是一个深闺怨妇。
“阉狗就是虚伪无耻,我倒是想知道,在化功散下,你到底是如何保住功力不退的。”,他是亲眼看见冷飞流喝下那排骨汤的。
“觅儿,你身为燕归谷的得意弟子,怎么不知道化功散又名为乌骨散,与骨头在高温之下融合,功效便会大打折扣,尤其是与……”,施醉卿说着,小顿了一下,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看着老板娘,“……人骨相烹制,功效便会化为乌有,觅儿,你当真是越来越坏了,如此重要的事,怎的不提点老板娘几句,让老板娘功亏一篑,这便是你的不是了。”
老板娘瞪了觅儿一眼,觅儿轻哼了一声,并不言语,一双美目冷冷的盯着施醉卿看。
“既然话挑明了,便休怪老娘不客气——”,老板娘见眼前局势陡转,对屋内已被储慎安气场吓得发抖的伙计们喊道:“兄弟们,咱们一起上,必要杀了这阉人,留不得后患——”
“老、老板……”,一个伙计抖着双腿道:“咱们还是……撤吧……”
“没用的东西——”,老板娘利目扫过去,随后抄起乾坤日月双刀,利落地朝施醉卿挥去,施醉卿一边笑着一边说道:“未曾想老板娘老板娘竟是个双刀高手,本督不擅冷兵交接,怕是要吃亏了,只是本督这里也有个刀法的行家,今日便做个顺水人情,让老板娘与他一较高下……”,说着,唤了一声:“冷飞流。”
冷飞流扛着破损严重的大刀走进来,身形一绕,狂刀一出,从半道将老板娘的日月双刀齐齐拦下,屋内刀锋如芒刺水银,交战激烈之下,那太过慑人的罡风不可避免的伤到人,屋中已有几个伙计相继被罡芒伤了眼,哀嚎不断。
觅儿内力深厚,冷眼观旁这一场激烈的对战。
日月双刀与冷飞流的大刀呈掎角之势,冷飞流掌控了全局,大刀锋芒扭住日月双刀旋转,藕断丝线一般,老板娘双目逐渐混乱起来——
“铛——”,冷飞流突然挥刀劈开了日月双刀,老板娘刹不住脚,不住后退,险险的收了刀。
而身后,有一双掌心抵在她的后背,那人颇为关心地说道:“老板娘,小心些,本督这属下木讷惯了,不怎么懂得怜香惜玉,可别伤了老板娘这身如玉的肌肤。”
老板娘咬牙,转身手臂一扬,再次朝施醉卿砍去,施醉卿折扇一摇,轻巧的抵住老板娘的双刀,老板娘满脸大汗,施醉卿却依旧悠闲无比。
“女人的力气,终归就是拿来闲花弄琴的。”,说完,施醉卿手臂微扬,直将老板娘击到了窗边,那冲力几乎将拦腰高的窗生生的折断。
而冷飞流的刀,一旦染上了煞气,便非要见到血不可,老板娘连气都未曾喘上一口,冷飞流的刀便又挥了过来。
寻常便有言:单刀左臂难防,双刀两耳难防,两人的刀法本身便有其弱点在,只是冷飞流的刀法炉火纯青,显然是更上一凑,老板娘吃不消这样毫无消停的不断进攻,被逼得退出了屋内,从窗口飞落到大漠黄沙之中。
冷飞流紧随其后,两人的身影被黑烟和黄沙模糊,那短兵交接的破晓之